作者:岸芷岸
这话说得含糊,便是大人,也挑不出不是来,秦珮性子粗忽,听不出秦芬有意打探消息,点点头表示赞同:“那是自然,我听姨娘说过,大伯娘她呀……”
便是此时,主屋的帘子一动,大丫鬟腊梅出来,轻轻说了声“太太们请进”,大太太领先进屋,三太太装模作样上来搀扶杨氏,二人一同迈过门槛。
秦芬见三太太又来搬弄这无用的小巧,比秦淑的手段还低劣些,险些忍不住翻白眼。她虽才回老家,却已看出大太太虽端方,却并不是个软弱可欺的,杨氏又是那么个精明严厉的性子,三太太再如何,也讨不了好去,也不知那位三婶何苦要上蹿下跳的,除了显得自己拙劣,还能用什么用呢。
与秦珮一道进了屋,浓浓的药味立即扑面而来,秦芬不禁屏息一瞬,隔得片刻才习惯了那阵酸苦味,轻轻呼吸起来。
“腊梅,昨儿夜里,老太太怎么样了?”
“回大太太,老太太昨儿夜里平平顺顺的,就如同大夫说的,已慢慢好起来了。这多亏二老爷送来的那熊胆牛黄丸,奴婢在此谢过二太太。”腊梅说着,轻轻行了个福礼。
这两句话里的意味,秦珮等一干小孩子尚未体会得,秦芬却已听出来了,眼前这个腊梅,敢在主子昏睡时代为致谢,只怕也是贾母身边的鸳鸯,是个能做孟氏一半主的心腹丫鬟。
果然,杨氏虽受了这礼,口中却还谦逊两句:“这都是腊梅和忍冬你们照顾周到的缘故,那药原也只是个辅助。”
又说得几句家常,三太太便按捺不住提起了话头:“二嫂,大嫂和我这段日子都忙得人仰马翻的,你好容易回来了,总该轮到你侍疾了吧。”
这话便好似无知幼童争果子吃,直白得连秦珮都听不下去,她愣怔地抬头望着自家那位面目俏丽的三婶,仿佛是在看一个什么不体面的东西似的。
秦芬也瞧出来了,孟氏这里,夜间还是丫鬟们照应服侍,大约白天才需要主子们来侍疾。再有,太太、少奶奶和姑娘们侍疾,哪用得上做擦身洗脸这些脏活,端个茶送个水也就是了。
更何况,那位三婶容光焕发,笑语盈盈,哪里又是累着的样子了?她这时陡然提起叫杨氏侍疾,不过是瞧不得别人清闲罢了。
大太太轻轻皱起眉来:“老三家的,你二嫂如今身怀有孕,如何能轻易劳动的?”
三太太眼珠一转:“侍疾又不用二嫂亲自动手,不过是帮着看看也就是了。”
这句话,却又泄了自己的底,秦贞娘已低头撇起嘴来,连秦芬都忍不住在心中叹,这秦府的三位太太,聪明的便似人精,愚蠢的却又实在显眼,也不知病床上那位老太太,究竟是怎么择的儿媳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太太摇摇头:“不妥,昨儿二太太那里还请了大夫去瞧的,如今她的身子可轻忽不得,还是当心些好。”
“那大夫瞧的是哪个,还当别人都不知道呢。”三太太嘟嘟囔囔的,声音却又足以叫旁人都听见,后头一句,却还知道放轻些声音,“盼儿子盼疯魔了……”
“三弟妹!”大太太轻轻喝断了三太太的话,三太太也不在意,又看了看二房的几个女孩,“二嫂身子不便,不是还有侄女们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什么,子女服他的劳……”
后头半句话,秦芬便隐隐知道了些三太太的底细,这位三太太,文理不通,大约不曾读过什么书。
这个朝代,倒不禁女子识字读书,凡有些家底的,也命女儿读得些诗词,写两笔米黄,三太太既不通文理,出身便不太高了。出身不高,行事自然不如旁人有章法,回头一想,许多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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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听说那位老太太孟氏,曾把杨氏折腾得不上不下,想来也是个精明厉害的,如何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挑了洪氏这样一个儿媳妇?
“三弟妹说的事,我本来就是有这个意思的。”杨氏应下了三太太的话,“大嫂,今儿便叫三丫头和贞娘在这里给老太太侍疾吧。”
谁知大太太的话,竟有一丝的慌乱,“哦,这个,你们远道回家,东西还未收拾妥当,先回去收拾两日,后日再来侍疾吧。”
杨氏自然不会拒了这好意,略略思索,便一口应下:“既如此,那就多谢大嫂。”妯娌三人又叙得几句家常,这才各自散了。
才一跨过东西两院的门,秦贞娘便按捺不住,道:“你们可知大伯娘方才为何缓咱们两日?”
秦芬抬眼看了看前头,杨氏虽然听见,却不曾来制止,于是便摇头:“倒要请四姐指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淑转过头来,抿嘴一笑:“方才一处闲聊,二姐无意中说漏了嘴,原来大伯娘心疼念孩子,从没叫大嫂和二姐去侍疾过,只扯着三婶婶一个使唤。这些日子,是大伯娘和三婶婶两个,轮替着去侍疾,三婶婶心有不忿,这才借着咱们这房说话的。”
秦芬不由得奇了:“可是,大伯娘不是向来最明公正道的么?”
“再如何明公正道,连损了两个孩子,只怕是个人也受不住。你没瞧见二姐如今的性子乖张了许多么?只怕就是大伯娘给惯出来的。”秦贞娘摇摇头,还要再说,前头杨氏已回头咳了一声:“先别忙着闲聊,东西都收拾妥了么?”
秦贞娘吐了吐舌头,冲秦芬秦珮挤挤眼:“你们好好回去收拾,可别偷懒呐,过后我可是要来查看的。”
秦芬知道,秦贞娘定是忍不住要来叙些新听到的家常,自己正巴不得呢,于是也不戳穿她,只点头应下:“到时候四姐只管来查看就是。”
杨氏无心去管女儿们的事,回屋坐下,拿起茶碗来一口气喝了大半,面色沉郁:“紫晶,你这两日好好打探打探,府里究竟出了些什么事了。我这里只忙徐姨娘的肚子,竟没顾得上问,今日瞧着,大太太和从前可不大一样了,不光是她,这府里,也好似变天了。”
紫晶应了一声,却不曾退下,只道:“昨儿去盯着人熬药,恰巧遇见大太太的人也去熬药,奴婢只当是大太太身子不爽,顺嘴问了一声,那丫头却不说,等她走了我再问,竟是给念哥儿熬的药。”
“今儿看见念哥儿,虽然白嫩,气血却不足,前几年在家时看着还圆胖胖的,如今怎么反倒养瘦了?”杨氏摇摇头,“大太太先失了头生女儿,紧接着又失了长子,如今难免着紧孙子,这里头的事,只怕足为外人道。”
紫晶垂手低头立在边上,隔了半晌见主子无话,慢慢退了两步要出去,杨氏却又唤住了:“徐姨娘那里可还安生?”
“早上徐姨娘只得一粥一点,并两个卤蛋、一碟子酱菜,听说徐姨娘并无二话,举筷子就吃,想来还算是安分的。”紫晶倒也不曾有意添减什么,老老实实说了。
杨氏长长吁了口气,“既如此,倒还罢了。这段时日你多盯着些,回了老家,处处都得小心,徐姨娘倒不大爱搅事,却也架不住有人在旁边鼓噪。”
紫晶原要退出去的,听见这句,心中猛地一跳,不由得想起听来的那几句闲话。
她原想查实了再告诉主子,此时却觉得主子只怕已知道了什么,她在主子身边立足,靠的就是忠诚一条。好容易熬成了第一人,如何敢因为一些顾虑,就失了忠诚。于是也不敢再犹豫,上前两步,低声道:“太太,有两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第42章
杨氏正心烦意乱, 说话的声气便严厉些:“有话就说,怎么你竟也周到起来?”
上一个周到的,可不是碧玺,她如今虽有个总领姑娘们起居的差事, 实际上却是大不如前了, 紫晶只觉得冷汗都滴了下来,连忙把听到的话, 一五一十, 悉数告诉了杨氏。
杨氏听了, 半晌不曾说话,盯着外头渐渐亮起来的天色, 脸色是说不出的沉郁。
紫晶见了,心下愈发惴惴, 把方才说的话在肚子里颠过来倒过去地咀嚼了好几遍,才要开口描补两句,却听得杨氏道:“行了, 我知道了, 你去打探打探府里的事,叫了碧玺来服侍吧。”
现下碧玺并不曾进得上房来, 只在下头盯着小丫鬟们收拾库房,杨氏陡然又命她进来, 紫晶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低低应了个“是”,慢慢退了出去。
撂下了金姨娘, 按住了商姨娘, 又留得青萍在那里作一副眼睛耳朵,杨氏只当这二房里, 一切都该平顺了,谁知道,回晋州的路上竟是个漏口,金姨娘与商姨娘两个在害人这件事上,竟不谋而合起来。
徐姨娘的事,起先是商姨娘作下的手脚,她出身极其微贱,有旁人不曾听过的一些腌臜见识,弄得徐姨娘胎气不稳,慢慢落起红来,如今尚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下手,此事还待慢慢查证。
单只这一件事还罢,徐姨娘起先还安生养胎,禁不住又有婆子在她面前嚼舌,只说太太不喜下头姨娘们有孕,弄得她心惊胆战,竟又不好起来。
这事不必挑明了说,杨氏也猜到是金姨娘弄的鬼了,她这人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是一把好手,自家心生暗鬼不算,还把个女儿也教得不上台盘,幸好秦恒自幼在外院启蒙读书,算是没长歪了去。
这时想想徐姨娘的种种,只怕她是孕中多思,有些被吓怕了,杨氏这时也知道,自家实是有些冤屈了徐姨娘的,然而她一个正室绝无可能去向妾室低头,再一想,徐姨娘竟是非不分,不来信自己,反倒信那些个小人嚼舌,那份愧疚又淡了五六分,待碧玺进来时,杨氏也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碧玺如今也猜着了太太的意思,上房这里,自己是绝无可能再回来的了,明着命自己总领姑娘们的事,实际上只怕还是为着四姑娘一个,往后自己说不得就要跟着四姑娘去婆家做管事的,这份前程,也不算低了。
想明白了这些,碧玺便安下心来,也不往上房凑,除了日常给杨氏做些针线献上,只埋头当好自己的差便罢。
碧玺不往前凑,上房的丫鬟们且都巴不得呢,这些时日,争先恐后在杨氏跟前露脸,更无一个往碧玺那里走动的,生怕叫主母瞧见了问一声,又顺带着想起碧玺来。
今日紫晶猛地去碧玺跟前一唤,她还愣得一愣,看看身上沾了灰的素面衣裳,往屋里去换了身鲜亮衣裙才往杨氏面前来。
“姑娘们的东西,可都安顿好了?”杨氏随口问了件家常的事。
“回太太的话,三姑娘不曾带得行李回来,一头要使人往大太太那里要些,一头要外头采买些,尚未安置妥当,其他三位姑娘,都安置妥了。”
“嗯,这几日张妈妈事忙,须得有个人去帮帮她。你回去收拾收拾,跟着她吧,库房的事交给旁人就行。去了张妈妈身边,凡事多留些心,好好学些本事,往后啊,用处大着呢。”
这句话,隐隐有些许诺前程的意思,碧玺心中一喜,沉声应了下来。
杨氏点点头:“你去叫六姑娘过来。”
碧玺心里倒是一奇,然而秦珮不比秦芬与她亲厚,她也不多问,依言便去了。
到得秦芬院中,姐妹二人正对坐在廊下喝茶,见碧玺来了,也不稀奇,只当她是来嘱咐些家常,姐妹两个一齐站起身来,秦芬指了桃香倒茶:“碧玺姐姐请坐着歇歇。”
碧玺心中虽然待五六两个姑娘有亲疏,明着却都是一样的,这时对桃香笑着摇摇手,依着长幼次序问过礼,笑盈盈地对秦珮道了一句:“六姑娘,太太唤你过去呢。”
在杨氏面前,亲女儿自是排头一个,剩下的这些庶女们,秦芬又是最受看重的一个,往常杨氏心绪好时,也常唤了秦芬去问问话,说些什么倒是其次,这份恩赏才是难得。
秦淑与秦珮,一个心机深沉,一个性子急躁,杨氏偶尔叫她们去全一全面子,还真不曾特意单独叫过她们俩。
秦珮愣怔半日,犹不敢相信,见众人只看着自己,用力咽下口唾沫,问:“碧玺姐姐,太太唤的是我,不是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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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玺从前待这位顽劣的六姑娘只是寻常,可是这大半年来,这姑娘有一半算养在上房,人也学得乖顺不少,此时懵懵懂懂的模样,倒有些惹人怜爱,于是好心地提点:“老爷那里来信了,太太事忙,不会多留六姑娘的,六姑娘且宽心去吧。”
此话原是安慰,听在秦珮耳中,却好似响雷一般。
商姨娘这些年的事,旁人不知,秦珮这贴身养着的女儿,却是知道的。关了院门,待小丫鬟们刻薄斥骂,那都只是寻常,连魇镇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更不必说绕着太太老爷指天骂地了。
此时正房太太特意唤了她一个,又说是老爷来信,秦珮只当是从前许多事情被掀了出来,不由得腿脚发软,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不知怎么,她想起那日被打时,商姨娘的话来。商姨娘说,她与太太母女情深,好似亲生一般。此时遇见这些烦心事,秦珮忽地冒出一个念头,若自己当真是太太亲生,便没那许多为难了。
这念头也不过是冒了一下,霎时就被秦珮按了下去。心中除了羞愧,还是羞愧。虽说商姨娘的身份不体面,做事也不规矩,可到底辛辛苦苦养大了自己,狗还不嫌家贫呢,她怎么能嫌弃亲娘呢。
脑中不住地胡思乱想,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忽地听见碧玺提了一声:“六姑娘,当心脚下。”抬头一瞧,已是杨氏的上房门口。
碧玺先进去回禀了,不一时就出来,笑盈盈地道:“太太唤六姑娘进去呢。”
锦儿扶着秦珮,欲要进屋,碧玺却伸手拦了:“锦儿妹妹,六姑娘如今每日吃饭穿衣如何,你来与我说说。”
碧玺本就是总领着女孩们日常起居的,她说要问,也是情理之中,这话虽是为着拦人,却也是毫无破绽。锦儿心下感慨,从前只五姑娘身边的人有这面子,如今,自家六姑娘,竟也有这面子了。
进得屋去,杨氏并没在明间,秦珮心下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战栗,太太与自己,何曾说过什么隐秘的事情了,今日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东次间里,杨氏捧着账本,正细细看着,她手边的高几上放了几个信封,秦珮飞快地扫了一眼,一封写着“姑母敬启”的,已拆了开来,另一封写着“晋州秦宅”的,却是纹丝未动,那正是父亲的笔迹,下头压着的,不知又是谁寄来的了。
“珮丫头,回了老家,可还过得惯?”
“习惯的,太太。”
“嗯,以后你父亲要往京城来做官了,咱们这房,也算是熬出头了。”
太太少与自己说这样的大人话,秦珮一时不知怎么答,含糊地应了个是。
杨氏将眼前的女孩上下打量几遍,这半年来,秦珮在绛草轩与姐姐们一道,没人惯着她吃零嘴,因此饭量长了不少,如今个子拔高,俨然已有些大姑娘的模样了。
长相身条还是其次,最难得的是性子,其他三个丫头,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没得说,秦芬厚道沉稳,连秦淑,在人前也颇有些文静的模样,带得秦珮也渐渐有了些好样子,在清心寺时,还得了包夫人一个“纯真可人”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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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苗已长起,便不能由着那坏根子祸害,想及此处,杨氏将口气放得温和些:“你父亲来信了,说你姨娘身子一直不稳便……”秦珮终究是个孩子,杨氏含糊了这一句,转入正题:“大夫、道婆、和尚,请了许多,都说无法可解,后来还是个游方僧人,说你姨娘是命里犯冲,要住在僻静的地方,往后不可见生人面,你长大了,这事得说给你听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珮分明瞧见,父亲的来信,是不曾拆封的,如今太太这样说,显然是睁眼说瞎话了。可是她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姨娘做的事,父亲和太太只怕知道得还没她多,她若不是姨娘的女儿,便该送姨娘去见官的。
眼下,太太虽然处置了姨娘,却不曾在外头漏了一丝风声,除了为着二房的面子,也周全了自己的面子。
更何况,太太敢先斩后奏,那便是压过了父亲了,这时屈尊降贵来与自己说这事,自己还能如何?秦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喉咙酸涩,用力清了好几下嗓子才说出话来:“是,太太。”
杨氏只当秦珮是个无知孩童,现下见她怯生生的,眼中都含泪了,还记得个礼字,心下怜悯起来,破天荒地多说两句哄她高兴:“咱们在老家也呆不了太久,等去了京城,你们都去你二表姐府上拜会,也见见世面去。”
若是从前,秦珮听见能出去玩,早喜得一蹦三尺高了,这时却还是只低低应了个“是”,忽地又记起杨氏不喜欢女孩们面上有丧气,连忙抬起头来,努力挤了个笑,谁知这么一下,眼泪却又滑了下来。
杨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站起身来,用帕子轻轻给秦珮拭了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长长叹得口气:“好啦,以后会好的。”
商姨娘虽然对秦珮也心肝肉地疼,却不曾这样过,秦珮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只觉得现下的太太,待自己倒是真正的慈和,并不像寻常瞧着那样严厉的。
第43章
待秦珮离去, 杨氏又唤了碧玺进屋,碧玺原就是上房排头一个的大丫鬟,如今又要去跟着张妈妈当差,算是心腹中的心腹, 当着碧玺, 杨氏说话便直白多了:“商姨娘和金姨娘都不能留在宅子里了,商姨娘去庄子上住着, 金姨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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