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44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这话颇有些轻浮的意思,尤其是范离生得甚好, 长身玉立,剑眉星目, 此时一举手一投足,便是通身的风流气派。

  钟姑娘的脸颊,更红了些, 声音也低了下去:“范公子……说笑了。”

  秦贞娘最是急公好义, 虽与钟姑娘不是十分投契,却见不得范离取笑她, 闻言踏上一步,冷冷地道:“范公子, 请自重些。”

  范离将秦贞娘上下打量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愈发盛了:“我当是谁, 原来是威风凛凛的秦四姑娘, 当初有包姑娘替你撑腰,如今这位钟姑娘, 只怕不是个敢替你出头的性子。”

  这话是讥讽从前秦贞娘与秦淑不和的事,秦贞娘如何忍得,正要反唇相讥,秦芬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拉住,对着范离笑一笑:“范公子忽然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和我们姐妹闲聊,想来是有要事在身,倒不如各自忘怀,别过便罢。”

  范离又转身,将秦芬上下打量一遍。

  他自幼家中门庭败落,幸而老天将他生得聪慧无比,识字读书易如反掌,又生就一副壮实的身子,练得一身好武功,算得上文武双全,这才被英王提拔了上来。

  打过照面的人和事,他绝不会忘记,眼前这位笑语晏晏的小姑娘,他虽识了出来,却还是略略惊诧。

  在那偏僻的清心寺,这小姑娘只是个黄毛丫头,一边逢迎嫡姐,一边操心庶妹,自以为做事周到,实际上却处处显出一股瑟缩,说一句不上台面也不为过。

  他最厌恶的便是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便如自己父亲那位老姨娘,彼时便是凭着一张巧嘴和一世宠爱,逼得自己和母亲几乎毫无立足之地,气得母亲病重,险些撒手人寰。

  原想也讥讽这小丫头一番的,谁知她又记得给自己姨娘求签保平安,这份孝心倒与自己相似,便嘴里容情,饶了她一遭。

  后头再想想,自己都觉得那时少年心气,脾气古怪得好笑。一个陌生的小丫头,哪里就值得自己出言讥讽了。

  这时又碰面,这丫头陡然长高了许多,几乎齐自己胸前,面容也全是大姑娘模样了,又穿了短衣长裙,上得淡妆,愈发显得眉目如画,这时轻巧点出“要事在身”四个字,范离有一瞬间几乎辨不清这丫头是在说场面话,还是当真看穿了自己身上揣着密件。

  无论是哪一样,这丫头都戳中了自己要害,可真是聪明至极。

  “既然几位姑娘开口了,我也不再搅扰,这便告辞了。方才是在下失礼,还请几位姑娘恕罪则个。”

  范离方才的轻浮仿佛只是个面具,这时陡然收起,只说了这么几句,纵身一跃,紧接着又是几个起落,人已不知往哪里去了。

  见范离走了,钟姑娘才自在些,撅了撅嘴,不满地一跺脚:“这范离小将军,可真是见面不如闻名,登徒子!”

  秦贞娘原是不大喜欢钟姑娘那家长里短的性子的,方才见她出头护住自己姐妹,这时又露出真性情,显见得与秦淑那说长道短的人再不一样,于是也亲热起来,挽住她的胳膊安慰道:“钟家姐姐,不必理她,总之不是咱们无礼。”

  钟姑娘反过来挽住秦贞娘的胳膊摇了两下:“别姐姐来姑娘去的了,我单名一个衡字,我娘叫我阿衡,嬷嬷们唤我衡姐儿,你们自己瞧,怎么唤我都成。”

  秦贞娘从善如流,将自己和秦芬的名字一说,三人亲亲热热地唤几声名字,一齐笑了起来。

  便是此时,两个身穿灰色衣衫的人从山上走了下来,瞧见几位姑娘在此,都停住脚步,前头那个抱拳问一声:“敢问几位姑娘,可曾见到一位年轻公子往山下去了?我们是他的下属,有事要禀报的。”

  秦贞娘是个正派人,闻言已点点头要开口,钟衡却对那两个人一瞪眼:“你们的公子,你们自己不看好了,来问我们做什么?什么公子王孙的,我们不曾看见!”

  听了这话,秦贞娘也不反驳,望一眼钟衡,附和道:“确实不曾看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问话的那人面色不变,对秦贞娘循循善诱:“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他旁边的一个,凶霸霸地开口了:“你这小姑娘,官话说得不纯,想是才进京的,不大懂事,倘若误了我们公子的公务,你担待得起吗?”

  他们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秦芬便瞧出不对来,这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像在问话,倒像在审讯。

  秦贞娘性子倔强,先还想答话的,这时却不肯说了,面容愈发冷淡,话语也是冷冰冰的:

  “我们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女眷,确是外乡初进京的,可也不曾听说这京中官话说不好便要问罪,二位大人,不知我们须得担待什么罪名?”

  那二人原以为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好骗得很,谁知一个无理取闹,一个性子倔强,竟是叫人头大,不曾开口的那个,满脸戒备,仿佛准备了一肚子鬼话要来骗人,二人见了,不由得气得吹胡子瞪眼。

  钟衡望了望秦家姐妹,眼珠骨碌一转:“二位大人别生气,你们还是速速下山去寻人吧,我们一直在此,确实未曾见有人来过。”

  那二人气鼓鼓地踏上前来,直逼在女孩们面前:“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存心搅事是不是?上下山就这一条道,我们公子分明来过,你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钟衡见二人发狠,不由得略一瑟缩,秦贞娘一手护住钟衡,一手在前隔挡,秦芬知道秦贞娘是个要强性子,遇见不平的,腰杆子不弯,反倒更直,连忙上去想打岔。

  便是这时,后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休得无礼!”

  几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形容秀雅的年轻男子,身穿白色暗纹长袍,外罩竹青斗篷,慢慢走了上来。

  “祁王殿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好的,为什么要对几位姑娘无礼?”祁王说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来为容妃娘娘祈福,可不想瞧见你们这副蛮不讲理的模样,还不速速退下。”

  那两个灰衣人对视一眼,口中齐齐说了个不敢,然而却站着一动不动。

  祁王冷笑一声:“七弟越发有出息的了,手下人如此厉害,我说话,想来是不管用的了。”

  “不敢!不敢!”两个灰衣人连连请罪,几乎连冷汗都滴了下来。

  祁王是文人清流的领袖,振臂一呼,朝中一半的读书人都会出声应答。他说句话,睿王殿下都要掂量掂量的,他们两个奴才,如何敢惹祁王生气。

  “既是不敢,还不快滚!”祁王也不见如何恼怒,两个灰衣人却好似被抽了一鞭子,飞快地往山下走去了。

  钟衡与秦贞娘一道谢过祁王,秦芬站在旁边,也是从善如流。

  祁王抬了抬手,道一句免礼,目不斜视地往山上去了,走了几步,忽地又回过头来:“秦姑娘,过强易折,至坚易断,在金陵城里光占一个理字可不行,你可该学学钟姑娘的八面玲珑。”说罢,他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慢慢走远了。

  钟衡被赞了一句,喜气洋洋的:“我瞧祁王殿下可比范离有风度多了,范离算什么快婿,祁王殿下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呢。对了,祁王殿下还未曾选妃,若是哪个女孩儿能做祁王妃,那也是很有福气的。”

  她口中这样说,脸上却没一丝向往的神色,显然自己并没那等攀附权贵的心思。

  秦芬见秦贞娘听了这话满脸不以为然,知道这小姑娘被祁王教训几句,又闹起了倔强脾气,不由得好笑,打了个岔问:“衡姐姐,我听说祁王殿下他……”

  钟衡长长地“哦”一声,压低声音:“祁王殿下是出生时难产,伤着了右胳膊,因此他醉心诗书,于旁的倒不大在意了。也正因为他是文人领袖,其他几位皇子都和他交好,这里头的事,我不说,你们也该懂啦。”

  秦芬连连点头:“是,是,多谢衡姐姐赐教。”

  钟衡更得意几分,又说一件事:“方才那两个侍卫是睿王的人,我早瞧出来了,怕你们姐妹惹了麻烦,才抢着说话的。”

  这里头的深意,钟衡不必再说,秦芬姐妹两个也明白了,两人互相望一望,心中都对金陵城的风雨有了些认识。

  不多时,钟夫人便派丫鬟来催请,道祁王殿下已祈福毕,可往下头去了,钟衡应了一声,将丫鬟打发了,回过头来叮嘱两句:“今日的事,可不能说出去。”

  秦贞娘点头应下,秦芬见钟衡眼中仍有几分忧虑,歪着头一笑:“衡姐姐不必担心,那范公子无礼至极,谁要提他!”

  秦贞娘会意,赞同地道:“就是!”一边说着,面上还一边摆出不满的模样。

  钟衡听了,不由得笑一笑,心道这秦家两位姑娘倒当真是妙人,方才遇见的,分明是波谲云诡的大事,五姑娘一打岔,四姑娘一应声,便成了范离无礼风流的事,旁人问起,总有个说法就是了。

  秦芬此时,心里却在猜测,范离方才摆出那副浪荡子的模样,是不是故意叫几个姑娘嫌弃,回去后避讳今日之事,不至于闲谈时提起他,招致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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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祁王也出现在那里,还帮自己几人摆脱了睿王手下的拷问,究竟是凑巧,还是有意?难道祁王和英王,暗中已经结盟了?

  三个女孩,无意间撞见一件大事,心里虽然懵懵懂懂的不甚明白,却一齐瞒了过去。

  到了斋阁门口一碰面,秦芬见杨氏已亲热地唤起钟夫人“姐姐”来,知道今日赴宴算是成功了一半,心里也轻快不少,那些国家大事离她到底还远,这时便抛到脑后,随意择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远远望见平哥儿和安哥儿两个跑得满头大汗,后头香橼和芷萝追赶不上,秦芬站起身来,上前一手扯住一个:“怎么又顽皮了?”

  安哥儿知道,姐姐待自己是最严厉的,见姐姐过来,早已蔫了,怏怏地垂下头去:“我不敢了。”

  平哥儿却知道五姐最疼自己的,瞧见秦芬过来,反倒一脸讨好地将手举了起来:“五姐快看,红叶!”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掌,捏着片破破烂烂的枫叶,早已揉得不成样子,平哥儿原是想邀功的,这时瞧见树叶破了,不由得大为沮丧,嘴巴又扁了起来。

  安哥儿把手掌也张开,见自己的红叶也破了,不由得也难过起来,哥儿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眼见着就要哭起来了,秦珮却从后头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帕子:“哭个什么,要红叶,六姐这里有许多呢!”

  她自家也是孩子,见红叶好看,拾了许多,这时见两个弟弟闹,便拿出来哄他们开心。

  平哥儿和安哥儿两个果然高兴起来,拉着秦珮又叫又跳,秦珮被扯得几乎站不稳,“哎哎”两声:“你们再扯六姐,这红叶可要洒了!”

  几个夫人都是人精,见了秦家这几个孩子的情状,都在心里连连点头,自家没有适龄儿子的,也都把秦芬秦珮两个牢牢记住,回去好说给交好的人家,也算是一桩美事。

第71章

  回程的路上, 杨氏把两个儿子打发给秦芬秦珮,唤了秦贞娘一道坐马车。

  她们是亲母女两个,有些私房话要说也不奇怪,秦芬不曾放在心里, 只看着平哥儿和安哥儿不许在马车里胡乱蹦跳。

  秦珮远远缩在角落, 好让安哥儿坐得宽敞些,瞧两个弟弟吵嚷不休, 微笑着不说话。

  平哥儿和安哥儿不知哪句说到兴头, 一个赛一个地声高起来, 外头跟车的嬷嬷用力清清嗓子,平哥儿赶紧“嘘”一声:“安哥儿别闹, 嬷嬷要生气了。”

  杨氏和秦贞娘对平哥儿管束严厉,对安哥儿却是颇为宽容, 兄弟两个,倒是平哥儿行事更小心些。

  秦芬起先担心惯坏了安哥儿,私底下与徐姨娘说起这事, 徐姨娘反倒笑了:“你自幼儿也是我宠大的, 如今可曾被纵坏?再说了,他跟着六少爷, 近朱者赤,肯定也是一般地乖巧懂事。”

  说完这几句场面话, 徐姨娘递过一颗新制的青梅,压低声音:“咱们安哥儿又不是嫡子,不用继承家业的, 若是姨娘自己养, 也不求他读书上进的,太太如今待他与六少爷并没分出多少彼此, 已是大恩了。”

  秦芬听了,忽地想起被养废的贾宝玉来,他是贾珠的同胞弟弟,也被养成一个纨绔,如今自家那七弟,且还知道规矩体统,算是很好的了。

  这时平哥儿约束了安哥儿不叫他吵嚷,秦芬知道这是平日杨氏教导的缘故,心下微暖,见两个孩子被嬷嬷训了后恹恹的,拿出帕子逗他们:“五姐给你们扎个小兔子,怎么样?”

  平哥儿眼前一亮,随后又撅起嘴:“我们是男孩,才不要小兔子,要老虎!”

  秦珮伸手在他脸颊上刮一下:“五姐给你们编东西,还挑三拣四的,叫四姐知道了,瞧她训不训你们!”

  安哥儿扮个鬼脸:“四姐才不会训我!”

  秦珮又在安哥儿脸颊刮一下:“四姐不舍得训你,五姐定要训你的!”见两个孩子又要吵嚷,她连忙摆摆手:“六姐不和你们说了,绫儿带着花绳,你们翻花绳玩,怎么样?”

  绫儿知道,姑娘这是有话要和五姑娘说,连忙从荷包里拿出一截红绳子,哄着两个小少爷玩。

  平哥儿和安哥儿起先不愿意,见绫儿一连变了几个花样子,顿时被引去了心神,再不来理会秦芬秦珮了。

  秦芬笑着看一眼秦珮:“你这丫头如今也会使心眼啦,真不容易,从前干什么都是横冲直撞的,和小牛犊子似的。”

  “如今与三姐的屋子离得近,再不想婉转迂回,也得学上一点。如今她不怎么使坏了,只是做事总爱闪闪烁烁的不坦荡,我呀,也是被闹得没脾气了。”秦珮语气里并无什么情绪,说完只是微微一笑,全没发觉自己如今已有了些秦芬的模样。

  秦芬自然察觉到秦珮的性子与从前不同,然而人总是要长大的,一直天真的人,不是因为命太好,就是以后要悲剧,秦珮如今这样,自身也是受益的,于是秦芬也不点破,只道:“今日出门,也算是见识了一点京城的样子。”

  说起这些,秦珮语气热烈起来,又有了孩子模样:“今日与人家交际了我才知道,原来金陵城里时兴的,和咱们晋州全不一样!金陵城多山,大家出游便是爬山,咱们晋州多水,倒有许多在船上吃宴的。再有,皇家有几位公主会骑马射箭,连带着贵族小姐们都是一副爽利性子,与老家推崇的贞静娴雅,再不一样的。”

  秦芬一句一句地应了,最后笑着来一句:“既是这么着,珮丫头你可如意啦,这金陵城里的人,喜欢的是活泼爽利的性子,今儿,想必你是被哪个太太定下了。”

  姐妹两个将要及笄,今日赴宴,本就有相看的意思,这时说起嫁娶来,也不过是应有之意。

  秦珮脸上微微一红,也不曾反驳秦芬的话,只道:“那位礼部员外郎方夫人,倒是个好相与的,她家的三公子,听说也是个上进的。”

  这两句听着只是在谈论家常,秦芬却知道,秦珮大约是看中了这一家的。

  嫁娶一事,自来讲究个低头嫁女抬头娶妇,秦珮中意的这家,官位略低了秦家一些,且那位公子只是排行第三,按次序排宠爱,也不能算是方家砥柱,秦珮自己争气,生得又好,除开一条庶出身份,也无甚可挑剔的了,那方三少爷和秦珮,倒当真是合适的。

  秦芬知道秦珮与自己不同,这小姑娘是正宗的古代闺秀,盘算起这些事,心思与自己这现代人是不同的,这时也不多作评论,只问了一条要紧的:“太太的意思,你可知道?”

  秦珮咬着唇儿:“嗯,太太的意思,大约也是这样。”

  她说着,又抬头看一眼秦芬,瞧见自家五姐满脸欣慰的模样,又不声不响地低下头去。

  太太与方夫人交际时,特地把她带在身边,方夫人起先将秦家女儿夸得天花乱坠,最末来一句:“我家那三小子,平日倒是个安静的性子。”听了这话,太太面色不变,却把她支走了。

  秦珮知道,方夫人这话的意思,是相中了五姐。

  她起先有些不明白,自家到底哪里输了五姐,后头一直想这事,连游玩的心思也没了,等遇见三姐,却被三姐一句话轻巧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