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中立鹤
她只好硬着头皮:“对不起赵主任, 我这就改。”
她堆着一脸忐忑的笑, 把那和尚服递给胡伟民:“不好意思, 刚刚是我糊涂了,这件和尚服只要一块二毛, 您要几件啊同志?”
胡伟民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赵德胜。
赵德胜头大, 总觉得胡伟民知道他在甩锅,不过没关系, 只要他不认就是了。
毕竟胡伟民不可能有证据。
胡伟民嗤笑一声,把和尚服还给售货员:“不用了, 这料子一般,不吸水,版型也一般,做工很粗糙,针脚都歪了,也好意思卖一块二。我这样的穷人,还是捡亲戚家的旧衣服给孩子穿吧。”
赵德胜讪笑着:“说到旧衣服,我本来跟你姐说了给你家留几件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刚生了老三,给不了了。”
“哦,是吗?”胡伟民懒得再跟他啰嗦,转身招呼了霍恬恬一句:“走了,还得给几个老的买点礼物孝敬孝敬。”
“姐夫你先去,我马上来。”霍恬恬也看了看那和尚服,不是胡伟民挑剔,而是做工真的不怎么样。
她不信这么一件小衣服能卖一块二,的确良不过三毛一尺,这件衣服用一尺的料子足够了,算上做工和运输,顶多□□毛。
所以这定价还是有问题。
她忽然问了赵德胜一句:“你知道国家快取消布票了是吗?”
“上面确实有这个风声,不过还没有完全落实下来。”赵德胜蹙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打听取消布票的事,难不成她看出来了?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敷衍过去。
霍恬恬却没打算敷衍,她放下和尚服,冷着脸问道:“那你这一块二的售价,是不需要布票的吧?”
“啊……嗯。”赵德胜越来越头皮发麻了。
霍恬恬又问:“那外面的百姓知道这事了吧?”
“啊……不知道知不知道呢。”赵德胜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在撒谎,因为放出风声的就是他。
他现在很担心,这个女人不会猜到了吧?
霍恬恬确实猜到了。
这么贵的定价,却有人硬着头皮来买,肯定是有原因的。
谁也不是傻子,会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唯一的原因就是:物以稀为贵。
可取消布票是好事啊,为什么东西反而变贵了,并且大家也愿意买这么贵的料子呢?
肯定是有人在误导百姓,以为取消布票等于国家不再管控这类生活物资的生产和销售了,到时候有票也买不到东西,日子才是最难熬的。
而这样的消息,只有赵德胜这种掌握内部情报的人去造谣,才会有人信。
同时,为了营造一种物资即将匮乏无法购买的假象,赵德胜应该还会压下一批货,让市面上流通的货物急剧减少,物价进一步失控。
百姓为了过日子,只能当这个冤大头,要不然,难道要大家在街头裸.奔吗。
而他手上的货,肯定是想等到取消布票物价彻底失控的时候大赚一笔。
到时候只有他这里有货,大家也只能找他买。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刚刚那个售货员才会那么嚣张。
她肯定是知道内情的,她和赵德胜的关系估计不一般得很。
想到这里,霍恬恬决定好好探探这个售货员的底。
她没再纠缠这和尚服价格的事情,而是看向了刚刚那个售货员,眼神充满了审视和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霍恬恬悠悠然开口,态度明显变得更冷漠了。
售货员回答之前先看了赵德胜一眼,本打算自报家门,见赵德胜摇头,只得编了个假名字:“我叫赵梅梅。”
“呦,那你跟赵主任是本家啊。”霍恬恬察言观色,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在撒谎。
女人点点头:“嗯,本家。”
“既然你跟他是本家,那我就看在赵主任的面上,不为难你了,你去跟我婆婆道歉吧,不用磕头了。”霍恬恬装了回好人,指了指那边因为对物价不满而愁眉苦脸的老太太。
女人犹豫了一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丢人啊。
她下意识又去看赵德胜,赵德胜却没有护着她,反倒是催促道:“快点的,别磨蹭,道完歉收拾东西走人。“
女人张了张嘴,见赵德胜板着个脸跟真的生气了似的,这才不甘心地找老太太去了。
“对不起阿姨,我年轻不懂事,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女人装起了可怜,还揉了揉眼睛挤眼泪,挤了半天也没有,只好吸了吸鼻子,“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请阿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有什么饶不饶你的,你们商场应该有规章制度吧,按你们的制度来就行。”郑锦绣摆起了架子,她看不惯这种势利小人。
前倨后恭,不像话。
女人见她似乎不愿意帮忙说情,只好继续撒谎卖惨:“阿姨,求求你了,我爸腿脚不好,我妈卧床不起,我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活,你就帮帮忙,找你儿媳妇说两句,饶了我这次吧。”
“你这年轻人,听不懂话吗?我可做不了你们商场的主,我儿媳妇也当不了你们主任的家,是你们主任要开除你,你该找你们主任去。”老太太早就不想买这里的布了。
家里不是没有布,她只是不忍心用那么好的料子,想着自己和白志毅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如买点便宜的的确良。
现在既然的确良也不便宜,那还买这东西做什么?
还不如自己去小星星岛上种点棉花自己纺布呢,反正她带孩子也有闲暇的时候,不是忙不过来。
她招呼了白志毅一声,转身离去,女人只得咬着嘴唇,委屈地来找赵德胜:“赵主任,我道歉了,那个老阿姨不肯原谅我,我也没办法。”
赵德胜松了口气,道歉了就好,他笑着看向霍恬恬:“老太太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是一二是二,有原则。”
这是在委婉地说老太太不肯原谅这个女人,有点不讲情面了。
霍恬恬只当听不懂,她攥住这个女人的手,悄悄埋了一枚监视器的芯片在她手背上,假装关心道:“算了,看你也不容易,这事我就不追究了。好了,我还得去买瓜子糖果,不打扰你们了。”
赵德胜赔着笑脸,把霍恬恬送到了楼梯口才停下。
等霍恬恬他们走了,他才松了口气,骂道:“你这个蠢货,看不出来她的穿着打扮跟平常人不一样?”
“是不太一样,可是那个华夏服装厂成立之后,有不少人穿着打扮都洋气好看了起来,我还以为她也是穿的那个服装厂的衣服呢。再说了,我平时也没见她来这里买东西啊,我哪知道她这么有来头啊。”女人真名叫何阿敏,二十出头的年纪,确实当妈了。
但是她家里没有丈夫这个角色。
因为应该成为那个角色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在她面前站着呢。
她挽着赵德胜的胳膊:“好了,不生气了,他们都走了,怕什么啦。”
“你懂个屁。”赵德胜叹了口气,带她去办公室说话。
何阿敏关上门,气鼓鼓的开始控诉起来:“那个女人也太嚣张了吧,不就是嫁了个好男人,可把她得意坏了。”
“你闭嘴吧。”赵德胜把茶杯里的水倒掉,开水烫烫,手帕擦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等他坐下后,便唉声叹气起来:“你这几天最好夹起尾巴做人,这个女人心思敏锐,要是察觉出来什么可不得了。亚敏又刚刚生了孩子,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出事。”
“是我没本事,没给你生出儿子来,可是我还年轻,我还有的是机会。”何阿敏不服气,一屁股坐在刚刚霍恬恬坐过的凳子上,嘀咕起来。
赵德胜不说话,正琢磨着怎么整顿一下商场,等应付完这个寒假再说。
他决定先少赚一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便叫何阿敏出去:“帮我去通知一声,下班后全体售货员到一楼大厅开会。”
何阿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反正下班时间还早,便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等会再去,我陪你一会儿。”
“哎呀,你赶紧的,先出去吧,万一这个女人杀个回马枪就全完了。不光是他,我老婆的那个弟弟也不好惹,那小子冷血无情得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赵德胜急了,一把搡开了何阿敏,“快去啊,你不想要钱养孩子了?”
“你凶什么啊,这会儿又没别人。”何阿敏委屈起来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当初要不是我爸保了你一把,你能有今天?你不肯离婚就算了,我看在你找人帮我哥替考的份上不计较这些,不就是做情妇嘛,我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好就行。就连你刚刚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要开除我我也没拆你的台。可是现在又没有外人在,你还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干嘛呀?不就是你老婆生了儿子了吗,你就这样对我?”何阿敏来劲了,哭得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赵德胜脑袋疼。
是啊,当初胡浩出事,他那运输队的队长怕惹上麻烦,直接找了个由头,把他踢出去了。
他要养家,是在走投无路,才绞尽脑汁去巴结何阿敏的老子。
得知何阿敏的大哥不成器,气得她老子整天长吁短叹,他便撺掇一个知青给何阿敏的哥哥替考。
那知青身体不好,急需一笔钱买药看病,自然不在乎上不上大学。
所以这事一拍即成,各取所需。
结果那知青挺争气的,居然考上了北京的学校,如今何阿敏的大哥已经是人人羡慕的大学生了。
他的努力讨好,换来了何阿敏老子的帮扶,还把他调来了国营商场当主任。
后来……后来他就跟何阿敏好上了。
之所以一直没离婚,当然是不敢让胡亚敏知道。
那女人脾气坏得很,要是闹大了,只怕连何阿敏的老子都要不保。
现在胡伟民发现他在这里工作,真不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
他看着哭哭啼啼的何阿敏,劝道:“不是我要凶你,是事关重大,要是被胡伟民察觉到什么就全完了,你越早通知他们越好,快去吧,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调整价格才不被盯上。”
何阿敏擦了把眼泪,还是不肯走。
她知道赵德胜这样就是服软了,便环住他的脖子,先亲热亲热再说。
赵德胜想推开她,却被她一下拿捏住了软肋,脑袋一热,只好从了。
两人正在办公室里颠鸾倒凤,哪里知道霍恬恬刚刚走的时候在何阿敏胳膊上安了监视器。
这会儿两个人偷情的一幕被霍恬恬的系统及时捕捉到了,正闪烁着红色的感叹号进行提示。
霍恬恬没有点开查看,因为只有触发了关键词这个提示才会出现。
所以没有必要细看,那个女人肯定跟赵德胜有一腿。
她叫住了胡伟民:“快点,你去他那个办公室看看,就现在。”
胡伟民不傻,他猜到霍恬恬什么意思了,毕竟刚刚那个售货员比其他人嚣张多了,要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是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的。
他立马杀了个回马枪,踹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赵德胜还在卖力地做运动。
叫胡伟民直接提起来,也不让他遮一下羞,连带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起拎出去了。
何阿敏觉得难为情,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怕引起更多的人围观。
而赵德胜原本就长得五大三粗的,他可没有何阿敏那么娇弱可欺,立马反抗起来。
却不想,谢玄英也跟了过来,早就守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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