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披肩沿着楚若颜的脸侧,甩到她的肩上,容娘凑过来:“西域的?长得真是俊啊,楚小姐喜欢这般的,我这也多得是呢。”
风见安一双冷峻的眉拧成死结,脸气成了肿大的紫茄子。
他是谁!他可是西域的王!居然被拎去和这烟花柳巷的男子相提并论!
楚若颜扭头瞧了他一眼,风见安身材高大,五官立体眼神有力又洒脱,发辫里缠着银饰,尾部挂着小铃铛,穿着与他气质不符,规矩的服饰,也偏偏要搞点特殊,领口与束袖口绣着银蓝蛇图腾,腰间缠着一圈银饰,侧面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小银瓶,他身上散发一股自由不羁的潇洒,野性奔放,就像个肆意纵横、放荡的西域小王子。
这人态度极其不好,傲着张脸,怒视她,不就是被说了几句吗,天天一副欠他钱似的。
楚若颜冷哼一声,夸大其词道:“玉仙坊是什么地方,这可美男如云,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比他好看。”
风见安眼中泄出烦躁,忍气吞声。
忍气吞声!吞不了!
“楚小姐的意思,你常来咯,所以这地方你了解的很,你可真是各处青楼的座上客,四处留情啊。”
他浇油点火挨到程今生耳旁说:“你看看,不要轻易相信女子的话,她们都是感情骗子,尤其是楚小姐这种,见一个爱一个,遇上喜欢的了,就问人家一句,一起睡觉吗?你说说,她这种人,啧啧啧......我一看啊她就不是善茬,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要悠着点,幸好你昨日没信她那些骗人的把戏,哼,我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楚若颜:“你在那窸窸窣窣说什么呢?程今生最讨厌聒噪了。”
程今生瞥风见安一眼,丢出一字:“滚。”
楚若颜:“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找美男,什么时候又和别人说过一起睡觉!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风见安撸起袖子,两手叉腰,仰头道:“你以前就和我说过。”
楚若颜不甘示弱,叉起腰:“我才没有!我只和程今生说过,你别太过分,小心我打你!”
“你说过!”
“没说过!”
容娘:“那个......楚小姐,来此是为了......”
楚若颜最后横了他一眼,对容娘说:“我来找梨初。”
容娘:“又找梨初?”
楚若颜点点头。
容娘叹口气说道:“昨日,你说好好的大喜之日,这沈府一夜间惨遭灭门,幸好梨初跑出来了,真是叫我担心死。她今日没来,应该是出去透气了,多半是在两条街外的老头那。”
楚若颜:“老头?什么老头。”
“姻缘树啊,她时不时就去那帮老头擦拭桥上的风铃。”
是了,距离姻缘树最近的青楼就是玉仙坊了。
……
风铃犹如雨滴拍打在地面,铃铃脆耳的碰响。
梨初正在那棵姻缘树下,与其他成双成对的人不同,她就一人,虎口搭着一条什么愿都没写的红缘带,正费力踮起脚去够最低的一根树枝。
较低的树枝几乎看不到什么缘带,众人都想自己与爱人的缘带高高飘逸,所以只有稀疏几条挂着。
多是男子在挂树,只有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与这看着格格不入。
楚若颜本是想去帮她,但看到矮树枝挂着的那些红带,又看了看姻缘树下习以为常淡定坐那、低头写字画的老头,心里就有了答案,止住了脚,站在桥端,没靠前去。
树梢上一把铜锁被树叶拉扯,旋转飘荡着,灿烂的阳光穿透锁心,上面刻着歪歪扭扭两个浅浅的名字,还有一个小爱心。
楚若颜看见锁还挂在那,没散,兴奋地道:“程今生,你看我们的锁!”
程今生顺她指的方向看了两眼,竟抬腿走了过去。
“诶!等等。”
她脑袋里回想起,他昨日说早晚要把锁拆掉的话。
想追上去阻止,结果手腕被风见安一把攥住。
楚若颜颦眉道:“做什么?”
难得程今生不在,他当然不能错过挑拨离间的机会,眯起眼放眼去瞧那锁:“呦,还和他挂锁呢,放心,小白花往上一放,渣都不会给你剩下。”
楚若颜挣脱他的爪子:“撒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见安双手环胸,靠在桥边:“没猜错的话,这才是沈府要娶的新娘。”
这一句话,倒是让楚若颜止住了去追程今生的步子,她拦在风见安身前:“怎么?你想杀她?”
风见安:“我杀她做什么?鬼司仪没手吗?”
“那你的意思想杀的就是我咯。”楚若颜抱臂,审视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换了新娘的是你。”
风见安噗嗤一笑:“你真的好有趣啊,怪不得那人现在还不杀你,看样子是想留着过年,一起放鞭炮,炸醒一下他的脑子。”
怎么感觉,他在骂人,但是又找不出证据。
楚若颜:“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本来就想杀你,什么时候说过不杀吗?”
风见安两手一摊,毫不避讳,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贱样。
楚若颜:“恶毒!”
风见安:“愚蠢!”
他的手放到腰侧的小瓶子上,指腹摸索,沉思了会儿:“不过,你如何知晓是我把你给换了。”
“因为那不是幻境,幻境会有白榕树,那天没有。”
“噢?你看到了?”
楚若颜和他保存距离:“没有,没看到,但是!还有一点,让我肯定,我是坐在棺里,而相似的事情,发生在前一日。肯定也是你特意找人抬棺到山林里!是不是你!绝对是你!程今生说你可以入梦,你肯定也可以控梦,造梦,是不是还可以伪梦。”
在他人毫无反应之下,将她劫走。风见安的能力其实不容小觑,甚至和程今生一样深藏不露,很可能这两人的能力不分上下,他到底出卖了什么给程今生,才会被程今生控制,无力反抗,甚至被刨妖丹。
让她最肯定的,不是有没有看到白色榕树。程今生既然会送上喜服,会给她盖上掀不开盖头,那么,他就应该是任由她深入敌窝,而不是在半路又劫出她,这很自相矛盾,说不通,所以只可能是面前这个臭妖精干的坏事。
风见安听到她的猜测,笑意僵住,被揭穿了:“你知道的有点多啊,一点都不怀疑他?”
“他才不会那么做。”
风见安冷笑道:“这么信任他?你可知道,这喜服用什么做的?”
楚若颜:“什么?”
风见安嘚瑟地哈哈大笑:“血云啊!”
楚若颜愣在原处,她知道血云有攻击性、锁定人,但是就风见安这表情来看,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风见安:“你不会不知道血云可以做什么吧。”
“我知道,你别在我这里胡言乱语。”
“你知道什么?”
“血云可以锁定人。”
“你就一点没怀疑过他?!我劫走你,可是救你小命。”
“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要杀我,但是程今生从来没有。”
“你脑子有泡吧,没说的才是最危险的,再说了他昨天不就说过,他还说过利用你呢。”
楚若颜扭过头,选择性失忆:“不知道没听到,不记得。”
风见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血云可以引鬼!你以为那么多鬼全都是鬼司仪召过去的?我告诉你,她还没那么大本事!那全是程今生利用你,穿嫁衣,引众鬼!把这附近的鬼,一网打尽!”
楚若颜怔住,突升起一道凉意。
他说的不无道理,原书中描述的程今生,就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会利用一切可用的东西,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实从最开始她就已经是他的刀了,这一点她一直是明了。
但是当风见安把这事,明晃晃摆出来的时候,她心还是被揪了一下,甚至生出逃避事实的想法,但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该久待的地方,她要保持理性,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离开。
这里的人,各有各的目的,她会成为他们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中的牺牲品,几乎任意一个都可能要她小命,她打不过,玩不过,唯一知道的,就是如何离开的方法,她要坚定自己的想法,看清自己的方向。
她不想在里面掺一脚,不想被拽入沼泽,推入深渊。
风见安:“怎么?还要相信他吗?楚小姐,你的目的很不纯,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吗?奉劝你,别把自己玩死了。”
楚若颜抬起眸,换了幅面容,神情淡定说:“我目的不纯,你们目的就纯了?我就算不挨着你们,你们会轻易放过我?”
她一步步靠过去,扬起头来,气势不输:“风见安,程今生是我的,我只相信他。”
“你做给谁看?他可不在这里。”
楚若颜轻笑说:“你管我做给谁看,你把我的喜服刺破了,若不是那样,我会安然无恙,鬼司仪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群鬼袭击,在程今生赶到之前,那些鬼确实对她露出了利爪,但却又刻意保持距离,不然,就那短短的时间,她会尸骨无存。
说明这喜服不光引鬼,还能斥鬼,鬼司仪是鬼官,她的等级要高一些,若不是喜服破了,她绝对!不会想要以她的血画纸人,想杀了她!
她嘴角的笑意僵住,看着神秘笑着的风见安,蹙起眉头,下意识往后仰去,想躲他,谁知,后腰被他一掌握住,往他怀中一拉,楚若颜整个人靠过去,风见安低眸看她:“怎么?可是发现了什么?聪明的楚小姐。”
“你和程今生,真是!”
风见安得意地笑说:“是什么?”
“阴险狡诈!睚眦必报!”
他故意刺破她的喜服,想让鬼司仪失去理智,发疯用血点纸人,若是成功,她和沈公子都会死,并且,鬼司仪失去纸人,一时半会,甚至可能几月内都会找不到下一个目标,可以很好的干完这票,藏起来,若是失败,鬼司仪就会被除去。
但是,他似乎更想成功,也更有把握成功,如果不是程今生提前给她落白花的灰烬,这事就已经成功了,她也已经死在鬼司仪的纸人之下!
一举多得!这实在太细思极恐,这地方,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楚若颜不甘示弱,眯起瞳仁打量他,手指缠玩他发尾坠着的小铃铛,拨弄一下,铃铛一响:“风见安,你还挺了解鬼司仪,想一举多得,没发现啊,这其中,最多的受益者居然是你。”
风见安将她往怀里揽的更紧了些,假意叹息道:“可惜啊,聪明伶俐的楚小姐,没死在里面,他这么怜香惜玉,送了套护你周全的嫁衣,掀不开的盖头,让鬼司仪看不到你,甚至......”
他凑前来,撩开她耳边的碎发,挂到耳后,挑衅的目光锁在姻缘树下程今生的背影上,热气喷洒在楚若颜耳畔:“......还给你送上落白花,怕你死了。楚小姐,你的目的,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们两的目标一样,可以友好合作,你觉得呢?”
“你的目的?你有什么目的,要不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了南华宗的小弟子,还用程今生杀人的方法,让南华宗和程今生结仇。”
看到程今生如何杀副手,他就故意这么做。
“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啊,我说完,作为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你的。”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