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七令
不远处,好不容易逃离上一个主家的淮阳王再遮不住浑身的戾气。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无论做什么都挣不到盘缠,不仅没钱,还备受苛待。他逃了好几次,可却总是逃不开这迷一样的厄运!
淮阳王不傻,他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可如若那些人知道他的身份,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了事?
既想不通,他便索性不想了。淮阳王拐到了一处农庄,准备弄些钱,再牵一匹马,悄悄回到大魏寻自己的旧部。
日暮时分,疲惫不堪的淮阳王终于敲定了一处人家。他拖着步子,躲进后院处草垛中。结果刚一坐下,便跟一个鬼鬼祟祟、行迹可疑之人迎头碰上。
二人心中警铃大作。
是追兵?!
第195章 下手
二人飞快地后撤了一步。
意识到对方也在闪躲之后, 又同时察觉到不对,随即试探着往前看了一眼,一时间都觉得彼此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达坦王子眯了眯眼睛, 忽然精光一闪。
淮阳王也打量了一番, 随即瞪大了双眼,他认出来了,是那个突厥王子!
两人对视, 目光中闪烁着仇恨的怒火。当初淮阳王可是杀了不少突厥人, 东.突厥人都对他恨之入骨,包括达坦王子。而他最后流落至此,迟迟不能回乡, 也是托了达坦王子的福,这二人自此结下了仇。
如今仇人见面,淮阳王立马抽出身上仅存的短刀, 欲杀之而后快。
刀光森然, 达坦王子后退了一步, 劝道:“我若是王爷,就不会动这个手。”
淮阳王冷笑:“怕了?”
达坦王子精通汉文,说起话来比淮阳王还像个大魏人。他躲在草垛边上, 心中盘算着哪条路方便逃跑。不过, 若是这会儿逃开势必会引来追兵, 得不偿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达坦王子并不想暴露自己, 遂只好继续同淮阳王周璇:“难道王爷就不想知道,大魏如今都发生了些什么?”
淮阳王不吃他这套:“该打听的我早已打听清楚了。”
他虽然不懂当地的言语,但好歹在这儿打了这么久的短工, 能学会的基本已经学会了。这段时间以来,淮阳王一直在打听大魏的消息, 尤其想打听王阳等人的下落。若是可以,他还是希望先联系到自己的旧部,共同商议大事。只可惜,焉耆百姓大多都不关心政事,尤其是大魏那边的事儿,大魏于他们而言还是太过于陌生。
是以淮阳王打听到的消息十分有限,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废太子失败了,如今是傅朝瑜他外甥上了位。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并不惊讶。
达坦王子笑了笑,摆出一副镇定自若地模样,顺便扫了对方一眼:“是么,那王爷能打听到您旧部的消息么?”
淮阳王立马拉长了脸,眼神不善地盯着对方。
达坦王子哂笑:“看来本殿还是有些用处的。”
淮阳王正欲上前,又被达坦王子叫停:“王爷如今的处境可不算好,若我是您,便会选择好生待着,又或是你我联手,先度过眼下这段棘手的日子再说。凭王爷的手段哪怕身在异国也绝不会落魄至此,我猜,王爷应当是被人针对吧?会是谁从中作梗呢,王爷就不想报复回去?”
淮阳王运了运气,还能有谁?自然是傅朝瑜了。那家伙手眼通天,城府极深,如今还颇得皇兄信任,耍起这些小手段简直得心应手。可恨他身边无人可用,焉耆又处处都是傅朝瑜都眼线,他若继续留在这里,等同于是自断双臂。
淮阳王迫切地想回去。
达坦王子见他已经想入了神,循循善诱:“我可以助王爷顺利回归大魏,甚至,你我二人还能联手扳倒傅朝瑜。”
淮阳王挑眉:“就凭你?”
达坦王子并不露怯:“东.突厥如x今虽已被灭国,但还有西突厥,我与西突厥王室交情不浅。只要能顺利抵达西突厥,迟早能说动他们助我复国,届时我与王爷里外联手,何愁不能从他们舅甥二人手中夺下万里江山?”
话音落下,达坦王子又转而从背后抽出断刃,含笑着冲淮阳王亮出了锋芒:“又或者,王爷执意要与我同归于尽。我虽然没有法子,但未必会输给王爷。”
达坦王子胜就胜在他年轻力壮,虽然一路逃难,但精神和体格都在这儿摆着,真打起来他未必会输给淮阳王。可一旦动静过大被人发现,他们两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划算。
淮阳王眼神闪烁了一番后,一声不吭地收回了刀。
达坦王子弯眼笑了笑,细长的眼睛如同狐狸一般。他也趁机收回了短刃,甚至还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淮阳王哼了一声。
达坦王子很欣赏淮阳王的识时务,他们二人都落魄至此,与其何必自相残杀,还不如合作一番。他虽然不喜欢这位王爷,但却欣赏对方的能力。若是能收于麾下,日后必定是帮他复国的一大助力。
到时候他靠着西突厥,随时都能挥兵南下,而淮阳王可以替他蛰伏在大魏收拢人心,二人联手,早晚能报仇雪恨。
淮阳王端详片刻,似乎也默认了两人一笑泯恩仇。
草垛只有这么大的地盘,他不动,达坦王子便主动靠了过来。
淮阳王之后并未有过激行动,表现得很是平静。达坦王子见状也慢慢卸下防备之心,同他闲聊起来。
淮阳王并未言语,不过达坦王子却没放弃继续收拢人心,他虽然同大魏处不同阵营,但是大魏的消息多少还是知道的。淮阳王的那些旧部早已经被针对得一蹶不振了,这次论功行赏,只怕也没有他们的份儿。短时间内或许性命无忧,可一旦等到五皇子上位,这些人多半都会被清算。
淮阳王听完之后,攥紧了手心的草屑。他就知道,皇兄跟傅朝瑜连他都不愿意放过,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的旧部?
达坦王子说完之后,还不忘继续上眼药。谈到大魏皇帝如何绝情,连对自己的儿子孙子都能赶尽杀绝;傅朝瑜跟那位五皇子又是如何显赫一时,风头无俩,这次进攻东.突厥只怕又要数傅朝瑜都功劳最大,最得人心。
“假以时日,这大魏应当得姓傅了。周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到头来竟然便宜了一个外人,我真是替王爷不值。”
淮阳王咬紧牙关,冷冷地瞥了一早对方。
达坦王子心中畅快,觉得活该。
不过,淮阳王越是愤怒,越容易被他拿捏,达坦王子知道这人野心勃勃,也知道他迫切想要回去拿回自己都一切,别人不能帮他,可是自己能。达坦王子就是想让淮阳王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心甘情愿地做下一个废太子。
而淮阳王的表现也都在达坦王子的意料之中。憎恨吧,因为憎恨失去理智,才能更好地为自己所用……
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寻常人家少有能点得起蜡烛的,即便这里是富贵人家的农庄,等到了晚间一样歇息得早。
淮阳王与达坦王子大概都觉得这种行为不耻,都没有与对方商量,默默地起身,心照不宣地从草垛中出来了,直奔马槽而去。
两人看上了同一匹马。
达坦王子盯着淮阳王,不愿意松手,既然对方有求于他,那么架势自然是要拿足了。君臣主仆,自是得分明。
淮阳王也不想生事儿,况且他们现在行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淮阳王早就觉得面上无光,实在是抢不了一点儿。
他把这匹马给让了出去,自己又牵了另一匹。
达坦王子笑了一声,以为淮阳王这是在向自己示弱,想想也是,淮阳王能否对付傅朝瑜,不还是得看他吗?否则还能靠谁?
心高气傲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臣服于自己?
没多久功夫,两人便已经牵着马从里头出来,兜里甚至还装了不少抹黑偷来的钱财。
这些钱,足够当他们路上的盘缠用了。
终究是做了为人不耻的事,等出来之后,两个人仍木着一张脸,彼此都不愿意再说话。
出了农庄后,达坦王子故作轻松:“王爷可要跟我去西突厥?”
淮阳王扯了扯嘴角:“不必。”
达坦王子挑眉:“那还真是遗憾。”
他能确定,自己与淮阳王的缘分还很深,这人比废太子聪明,应当能合作很长一段时间。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
达坦王子回身,整理了一番马具,继续刺激淮阳王:“不过王爷如今便是回去也无济于事了,傅朝瑜的威势太大,谁也动摇不了分毫。大魏的天下早晚都是他傅朝瑜的,王爷还不如跟我一起——”
话未说完,达坦王子忽然后背一痛,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淮阳王拔出了刀。
“你——”达坦王子嘴里止不住地吐血,扶着马转了过来,错愕地看着淮阳王。
他疯了?
没有自己,他拿什么跟傅朝瑜争,即便眼下回去了,也是一个死。
淮阳王咧嘴一笑,眼中透着嘲讽:“大魏姓周还是姓傅,还容不得你一个胡人妄议,你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傅朝瑜是敌人不假,可这个达坦王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先前能做出投放鼠疫这种事,往后只会更加丧心病狂。这种人留下只会是个祸患,他便是走投无路,也不屑于与这种败类合谋。
放他去西突厥,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淮阳王俯身,趁机又补了两刀,确定他死绝了断气了之后,才拿走了对方的盘缠,牵走了对方的马。
暮色之下,只剩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突兀地躺倒在路边……
砍了人的淮阳王志得意满,如今他手握两匹马,又拿到了回城的盘缠,只要不声不响地混进高昌县,便可以顺利回到西北。
皇兄最好面子,绝对不会立马杀了他,况且自己虽然犯了错,但之前毕竟战功赫赫,想必朝中也会有人替他求情。他只要蛰伏几年,等到皇兄病故,一样可以东山再起。
一切也确实如淮阳王所想,他顺利地摸到了焉耆与高昌的边境。然而就在他刚准备混进去时,变故丛生。
一群人壮丁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架起了淮阳王,反手拿了他的两匹马,又抢走了他的盘缠,凶神恶煞地斥道:“就是他偷了咱们的马!”
“把他拉回去坐牢!”
淮阳王懵了,他都已经改了一副模样,为何还会被认出来?
“你们认错人了。”淮阳王立马辩道。
“绝不会认错,就是你这个贼,你不仅偷了东西,还杀了人!”
周围人一听杀了人,立马同淮阳王拉开了距离,原本想要替他说两句话的人也都闭上了嘴。
那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地将人拖走,淮阳王费劲挣扎,可这些人似乎来头不小,个个身手卓绝,愣是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最后甚至捂住了他的嘴,将他的手反剪了起来,干脆利落地绑好了。
领头那人笑眯眯地拍着淮阳王的脸,似乎已经洞穿了一切:“主家交代了,甭管您逃到哪儿,都得给您捉回去,认命吧。”
淮阳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大魏边境越来越远。
偏偏他还不能声张,毕竟谁也不知道大魏边境守军的是不是傅朝瑜的人。他好恨!为什么,为什么他总会碰到这样的事,又是那该死的傅朝瑜!
他怎么就不去死呢?
“阿嚏——”
镇西都护府内,傅朝瑜冷不防地打了一声喷嚏。
读了一个月的书,如今终于能回来跟舅舅住的周景渊贴心地递上的帕子:“舅舅是晚上的时候受凉了吗?可要叫大夫看一看?”
傅朝瑜摇头:“这等天气如何能受凉?想必是有谁在背后骂我。”
不过具体是谁便猜不出来了,讨厌他的人实在太多,尤其是京城那一块,一砖头拍下去,十个官员里面有九个都是讨厌嫉妒他的。
放下了帕子后,杜宁忽然又行色匆匆地从外头钻了进来。他似乎是受了惊,甚至都没注意周景渊在这x儿,也没来得及行礼,直冲冲地就朝着傅朝瑜过来了,失声叫道:“你听说了没,焉耆想要跟大魏联姻!”
傅朝瑜僵住了,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周景渊还满腹不解:“联姻而已,何必惊讶?”
杜宁跺脚:“可他看中的联姻对象是你舅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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