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抢了我的恋爱脑剧本 第62章

作者:杏仁冰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他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酒量,一鼓作气地又喝了几杯,但很快,神思明显有些恍惚起来,脑袋犯晕。

  “好吧......”他悻悻地放下酒杯,没再逞强,“我确实很逊。”

  云听夏又笑,正想再打趣几句,他就抬起眼帘对上她,软着嗓子讨饶。

  “别再笑话我了。”

  他显出几分醉态,半睁的眼睛雾蒙蒙的,又湿漉漉的。

  云听夏一下就没了声儿,先前喝下的酒好像也涌来了后劲儿,将她的两颊蒸得发烫。

  “行吧,先放过你......”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继续进食。

  这是她妥协的表现,然而许星淼却没有同样退让地移开目光,而是不依不饶的,长久地凝望着她,如有实质的目光,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云听夏不得不出声。

  “别看我。”

  被警告的某人长睫轻颤,被刻意拉长的尾音里像是掺了蜜,“没看你呀——”

  他眸光涣散,虽然眼睛是对着她的,但没什么焦距,让云听夏也辨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毫无自觉的。

  她在心里劝自己没必要和醉鬼讲道理,专心吃饭,很快就吃得滚瓜肚圆。

  然后,对面的醉鬼又闹腾起来了。

  “好热,我们吃完了就出去吹吹风好不好?”他语调放得轻而软,明晃晃的撒着娇,还没等她回答,就撑着桌子作势要站出来,因着这个动作而明显凸出来的锁骨也泛着红潮。

  云听夏有理由怀疑他的胸口都是红的。

  “好吧。”

  正好吃完了出去消消食。

  她起身,走到对面顺手将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许星淼扶了一把。

  站稳后,许星淼朝她露出一个傻傻的笑。

  “谢谢!”

  “你真醉了啊?”

  云听夏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我不会有重影吧?”

  他摇摇头,说没有,“就是脑袋有一点点晕,出去吹吹风就好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出的路线还挺直的,看起来确实是有着还算清醒的意识。

  两人缓步走出这家饭馆,再走出这条小巷,踱步到纷杂而热闹的街道,没一会儿又觉得吵,又往安静些的公园里钻。

  习习晚风夹着沁人的凉意,许星淼脸上的红晕淡了几分,像是从一个烂熟的桃子变成了半生不熟的。

  他晃了晃脑袋,偏过头看向身侧的云听夏,她不言不语的,脑袋始终望着某个方向,他目光微滞,也一同看了过去。

  是几座灯火通明的写字楼,一片稍矮的居民楼,以及夹在中间的医院。

  “在看什么呀?”他忍不住打破当下的静谧。

  她哦了一声,“看那个医院。”

  那家医院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正想这样问,就听云听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爸爸以前就在那家医院上班。”

  他顿时把嘴闭上了。

  但想到她前不久还让他大胆一点,加上他也确实更想了解她的家庭,所以在踟蹰过后,他还是开了口,“叔叔是医生么?”

  “嗯,儿科医生。”

  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她破天荒的有了倾诉的欲.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也丝毫没了顾忌。

  “他总是很忙,从我记事起,他就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很疲惫又不耐烦的样子,很少会对我笑。”

  “我小时候可烦他了,总觉得他整天拉着个脸对着我是故意针对我......不过他确实对我挺有意见,我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性子,在家吵吵闹闹的,他就总训我,让我安静一点,要玩就出去玩,不要在家里吵他。”

  “因为他对我的态度一直不怎么样嘛,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是天生就不喜欢小孩儿,也想象不到他工作面对其他小孩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像是叹了口气。

  “会不会是对着我一样不苟言笑的,看起来凶巴巴的?去他那里看病的小孩儿会不会都很怕他?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直到有一次我得了流感去他任职的医院住了几天......我第一次看到工作状态中的他,那时他接诊的那个小孩儿吵得要死,声音很尖,会故意去踢他的小腿,把他的裤子踢得脏兮兮的。

  我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的,总感觉下一秒我爸就要暴起把他揍一顿了......但是并没有,他还是温声细语的和那个小孩儿说话,在他打针害怕的时候还会哄他。”

  云听夏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是难以形容的迷茫,“然后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没劲透了,反正再也不想来这家医院了。”

  她停住脚步,在一处长椅坐下。

  在临近霜降的夜晚,在绚烂缤纷的霓虹灯照射不到的一隅,云听夏轻飘飘的声音被风送到了许星淼的耳畔。

  “我那时候可讨厌他了。”

  许星淼柔软到几乎能渗出水的眼神落在她的侧脸,“所以,现在已经不讨厌了么?”

  她旁若无人地抻了抻胳膊,没正面回答,“只能说长大后稍微有点理解他了吧,毕竟工作嘛,当然要保持一个稳定的情绪状态别人才觉得你靠谱啊,更别说他还是个医生,万一露出不高兴的样子被家长看到投诉了怎么办?投诉了都还算好的......”

  “到了家里,就不用再维持虚伪的假面了,松弛下来后,那些冷硬的,尖锐的,在工作中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出的对孩童的不耐,自然也无所遁形。”

  “还是讨厌的,但是讨厌的程度没那么深了。”

  她往后靠了靠,呈现出更加放松的姿态。

  “他活着的时候,我就只能看到他讨人嫌的地方,死了以后,反而能念起一些他的好来了。”

  她歪了歪头,突然笑出声,“比如说没给我弄出个弟弟?”

  “我记得上了小学以后,每回爷爷奶奶上门就是劝他们再生个二胎,说反正我也能理事了,平时就放在学校里不需要他们多操什么心,不如趁着年轻早点再要一个。”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真是烦得要死。”她姣好的面容一阵扭曲,咬牙切齿道,“一想到原本都属于我的东西会被另一个小孩分走,我就嫉妒得发狂,饭也吃不进去,在饭桌上大吵大闹的说不要弟弟妹妹。”

  “但是我一个小孩子的气话,爷爷奶奶哪里会放在心上啊?凶了我几句就继续劝他们大人了,反正对他们来说我的意见又不重要......不过还好我爸妈还会问问我的意愿,问我愿不愿意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我当然不想要啊。”

  “所以我当时又哭又喊的,在家里撒泼打滚。”她回忆起来都替幼年的自己感到丢脸,面上满是嫌弃,“真是豁出去了......还好他们也听进去了,下一次,爷爷奶奶再上我家的时候,爸爸就和他们说了他已经结扎了的事情。”

  想起爷爷奶奶听到这件事的反应,云听夏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停都停不下来。

  就这么高兴啊?

  许星淼摊开手掌,感受着她垂下的发梢落入掌心,拂扫起一片细微的痒意,然后缓慢拢起手指,将那一小截发尾握在手心。

  干燥的,软蓬蓬的。

  云听夏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盯着远处的医院继续絮叨。

  “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个男生总给我挑事,揪我头发,还抢我作业,坐在我后面踢我的椅子,我烦不胜烦,后面和他打起来了......然后没打过,额头还撞在桌子上肿了个好大的包,我后面一直哭,班主任请家长来的时候我还在哭。”

  “当时我妈妈去外省出差,只有我爸爸请假来了学校,刚好另一边也是爸爸来了,两个人的交锋不算愉快。”

  “我爸爸是坚持要男生家长道歉的,然后给我赔偿医药费,但是对面就说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不肯赔,道歉也不肯......然后吵着吵着也莫名其妙打起来了。”

  云听夏的笑里多了些嫌弃,“他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脆得很,一拳就被撂倒了,但他性子也犟,不肯服输,不要命的和另一个家长打,后面被保安拉走也不依不饶的......然后那个家长就被他吓到了吧,老老实实带着孩子道歉,然后赔了医药费,我爸爸就用那笔钱给我买了好多吃的。”

  “也因为这件事,他后来给我报了个散打班,说不指望我能多厉害,只要以后和人打架的时候能有点还手之力就行。”她叹了口气,“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报了一个画画的兴趣班了,再加上散打,家里的经济负担就有点重了,虽然不至于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他们两个明显消费降级了。”

  她苦笑一声,“勒紧了裤腰带送我去那么多补习班有什么用呢?我依然很普通很平庸,有点含金量的奖也没得到过几个。”

  许星淼不赞同地摇摇头,温声说道,“可是叔叔不是说过了,送你去练散打只是不想你被欺负的时候只能挨打么?送你去学画画,应该也只是看你喜欢吧,成不成才的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他们的初衷没那么功利,只是单纯的想要你的课后生活是充实的,只想要你在学习的过程中是快乐的。”

  云听夏安静地听着,喉咙突然被一股涩意堵住,她牵起嘴角挤出一个苦巴巴的笑,缓了一会儿后才轻声道,“可能吧。”

  她仰起脑袋,墨蓝的夜空星光暗淡,银白的月轮遥不可及。

  近在咫尺的许星淼却突然倾身过来,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颊。这是一个过于亲昵,甚至有些危险的距离,好像她的头稍稍一偏就能亲到他的下巴。

  所以她没敢动。

  许星淼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颊让她正对自己,掌心很烫,让她被触摸过的皮肤隐隐有着要融化的趋势。

  云听夏的眼睫慌乱地颤了颤,差点以为他下一秒就要亲上来。

  但是并没有。

  他只是固定住她的脸颊,掌心摩挲着上移,带着薄茧的指腹缓慢而坚定地蹭过她的眼眶,然后停留在眼尾,碾了碾。

  “你......做什么啊。”她的声音在发着颤。

  他的呼吸乱了一拍,声音同样不平静,“我以为你流眼泪了。”

  “胡说。”云听夏嘴硬道,“我没哭。”

  她眨了眨眼睛,濡湿的睫毛软软的扫过他的指腹,他喉间一滚,吞咽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有些突兀。

  “我没说你哭了。”他说话时的气息不太稳,开口间有属于桑葚酒的甜味一丝一絮的逸出来,“但是你眼睛确实是湿的嘛,所以我想帮你擦一下。”

  “......”她垂下眼睫,嗔怪道,“谁准你碰我脸了?”

  他沉默一瞬,“你说过的,说我可以稍微大胆一点。”

  他的拇指动了动,以一种很轻柔的,微弱到能让人忽略的力度抚摸着她的下眼眶连至眼尾的那一片皮肤,湿意被缓慢洇开,渗进她的皮肤纹理。

  “我......好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的眼睛里带着茫然和无措,脑子一片混乱,声音到了喉咙口也遭遇堵塞,努力斟酌着字句,惟恐词不达意。

  只是最后吐露出的话语依然是语无伦次的,“本来就是我害你心情不好的,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嘴很笨,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几句话,说出来又怕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你,还不如不说......对不起,我想让你重新高兴起来,但我现在又什么都做不到。”

  “我该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他一遍又一遍地问,唇瓣翕动着,“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呢?”

  云听夏被他的气息笼罩着,心弦被这段直白且诚挚的自白拨乱,意识被迟来的醉意淹没。

  流动的空气里,有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滋蔓。

  “......不需要你做什么。”她迟缓地抬起眼睫,与他四目相接,“我心情不好也不是你造成的,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你起初带我来这家餐馆,也只是单纯的想让我吃到好吃的,对吧?”

  “嗯。”

  他长而稠密的睫毛轻敛着,眼底流淌着星星汇成的光,潺潺浮动着似要溢出来。

  “我那天坐在餐馆里,吃到第一口菜的时候,就满脑子都是要带你来的想法了,想要尽快把这份欢喜分享给你,想让你也尝尝我喜欢的食物,最好能和我一样喜欢上这里......”

  “我想......叔叔当时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低落下来,“可惜,我最后还是把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