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的小蛋糕
一直等着所有的月饼都打点完毕,苏渺几乎瘫坐在了窑炉之前。
“睡会吧,”俞芮又是一阵心疼,“苏渺,你真的太累了。”
“你这脸色都快不能见人了。”
“是吗?”苏渺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但从双手的无力程度来看,应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苏渺并没有真的去睡,只说:“我还得去做一件事。”
回了房,苏渺取来纸笔,洋洋洒洒写满了一页,又带着一整页纸到了莫焕山门前。
莫焕山开了门,下意识以为是莫回头,结果见了苏渺还有些意外。
“是你?”莫焕山打量一番苏渺的蓬头垢面,觉得这妮子当真是有些毅力在身上,“有什么事?”
苏渺手上攥着纸,先对莫焕山说:“我要同你做一个交易。”
莫焕山稍一眯眸,有些警惕:“什么?”
苏渺凑近了莫焕山低语几句,又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莫焕山。
望着交到自己手中的漫漫长篇,莫焕山神色除了意外,还有些错愕。
“你这是……”莫焕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交易,”苏渺道,“你只说你答不答应便可。”
说着,苏渺又怕莫焕山不答应似的,又进一步说:“你也看到了,这上面的东西完全可以让我抢走你风头,一举夺下嘉奖晋升的机会。”
“我劝你考虑清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莫焕山再次垂眸看过手中的文字,心情在暗喜和惊愕之余,又问苏渺:“你确定?”
苏渺轻笑:“不确定我便不会在这里了。”
稍倾。
莫焕山终于折起了纸张,收进了袖带之中:“好,我接受你的交易。”
……
次日,中秋家宴当日。
“诶诶诶!传菜!!”
“这呢!!”
“哎哟——这汤要洒了!”
“别!别撞我!”
……
御膳房一大早便乱得上蹿下跳,到了午后更是鸡飞狗跳般忙碌,只有一处格外镇静。
苏渺不慌不忙在:“柳绵绵,装盘。”
虽然到了家宴当天,苏渺还是用了柳绵绵做副手。
但也很可惜,苏渺只要了她一人,所以她便不得不始终都停留在苏渺视线可见的活动范围之内。
柳绵绵应了声,将卷着青瓜片,躺着温煮鸡腿卷,点缀着青红时蔬的凉菜装盘。
苏渺沉声:“浇汁。”
柳绵绵看似神色自如,但精神却像是绷得有些过分紧张。
“啊,”柳绵绵拿起苏渺提前备好的汤碗,“是这个吧?”
苏渺不作声点点头,柳绵绵便动手浇汁。
可勺子悬在鸡卷之上,柳绵绵动作却顿住了。
她眸子忽闪了几下,却觉得阵阵冒着冷汗。
一声不带情绪的询问传来:“你在紧张什么?”
“还是我在这里,你不方便操作?”
柳绵绵吓得手中汤勺都抖了抖。
“苏御厨在这边,我自然是要比往常安心的,”柳绵绵端起笑意,“您这说的什么玩笑话。”
苏渺说着又从小冰格中取出一杯剔透的鲜蔬海鲜琼脂冻,简单检查了一番里面凝在高汤中的胡萝卜丁,鲜虾丁,还有玉米粒和青豆,又透过剔透的琼脂高汤观察柳绵绵的神色。
“玩笑?”苏渺歪头,目光从琼脂冻上移开,笑着凝视柳绵绵,“可我看你怎么没觉得好笑呢?”
“约莫是我讲得不够有趣吧。”
柳绵绵面上仍在笑着,手上极尽忍着颤抖,在鸡卷上浇完汁,又端起盘子装进传菜食盒。
“我只是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大场面,苏御厨如此赏识,我有些紧张,”柳绵绵伸手擦了汗,又问,“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前菜鸡卷已经备好,冷菜的鲜蔬海鲜琼脂冻也装盒完毕。
剩下的就是热菜和主菜了。
苏渺收起笑意,目光点点蒸屉那边:“去将炖肉的盅取过来。”
苏渺今日莫名有些喜怒无常,柳绵绵害怕得紧,应了声就照办。
端来炖肉盅时,柳绵绵本是脸上神色略微缓和的,但走到一半,柳绵绵却又一次紧张起来。
苏渺手中不紧不慢地挑起大闸蟹的蟹肉蟹膏准备做一蟹三吃,侧眸看向柳绵绵后,又饶有趣味地轻声笑了起来:“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装进传膳食盒吧。”
柳绵绵应了声,便放在灶上打开查看。
可下一刻,她揭盖的手就顿在半空。
苏渺收起目光,温声问:“怎么了?”话是关切,但目光却满是冷漠。
“苏御厨……这……”柳绵绵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早上蒸上去的,不是陈皮梅子炖肉吗?”
苏渺不以为然:“是啊。”
柳绵绵看着炖盅里的芸豆蹄花,极尽可能压着声音里的慌张:“可这怎么变成蹄花了?”
“哦,”苏渺故作一副恍然的样子,“忘了告诉你了,那份陈皮梅子炖肉,我与莫御厨商量了一下,送去南翎殿了。”
柳绵绵干咽了一下,看向苏渺:“怎会?”
“南翎殿的主子爱这一口,你也擅长做这个,难怪说你们是远亲,”苏渺淡淡地笑道,“所以我便借花献佛一下。”
“说起来,”苏渺又一次恍然,“我还跟莫御厨说呢,这道菜主要还是你替我动的手,这阵子也辛苦你了。”
说到这里,柳绵绵腿上的力道已经软了下去。
就听苏渺就这样静静地笑着说出了柳绵绵最害怕听到的话:“他答应会在家宴上借这道菜来夸赞你。”
柳绵绵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碗盖滑落。
可碗盖的碎裂声并没有与柳绵绵理智的碎裂声一并响起。
就见苏渺稳稳接住了碗盖,面上笑意仍然温润:“这样高兴?手都拿不稳了。”
“来,”苏渺轻轻拍了下柳绵绵肩膀,“帮我把蟹壳丢了。”
柳绵绵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般,大脑空空地上前去为苏渺丢蟹壳,处理垃圾。
回头时苏渺已经将蟹粉,蟹膏,还有姜醋与配合着进食的面和饭都精致摆盘装盒。
柳绵绵驻足原地,再次发自内心地感慨。
苏渺这个人,当真太高深莫测了。
她几乎谨慎妥帖到了每一寸算计,以至于尽管柳绵绵参与了每一道菜,却都像不自觉替人作嫁衣一般,转眼功亏一篑。
柳绵绵拖着满溢着忧虑的步子,远远望见苏渺笑着冲她招手,心里又凉了大半。
赶到苏渺身边,就听苏渺已然盖上了一蟹三吃的盖子,递给了她:“好了,最后一道主菜,也交给你了。”
柳绵绵迟疑:“啊?”
“什么‘啊?’呀,” 苏渺笑着嗔怪,又加重了话音,“我说,交给你了。”
“什么交给我了?”柳绵绵从未觉得思考是一件这样累的事情。
苏渺笑道:“这阵子我都不在,想来你也一直在操心。”
“你看我这模样,也不方便去吓着各宫主子是不是?”
“所以啊,这次的家宴我便不参与了,伺候用膳什么的,你全权操办便可。”
见柳绵绵脸上再挂不住笑,苏渺还上去安慰她:“你且放心,虽然那是太子殿下,但他也不是当今陛下,更没有什么天子的威风。”
“你就摆出寻常心伺候就行,千万别去想什么掉脑袋的事情。”
苏渺还不忘跟柳绵绵确认一遍:“你听进去了吗?”
什么“天子”“太子”“掉脑袋”,听得柳绵绵脑子嗡嗡的。
她思绪断了片,只好满目恐慌地望着苏渺:“那您呢?”
就见苏渺忽然撒了手,摆出一副闲云野鹤般的潇洒模样一个转身。
“我啊?”苏渺回眸,又在摆了摆手之后扬长而去,“我翘班去了——”
第39章 中秋家宴(五)
宁渊被带回了沈确这处之后, 就被安置在了偏殿。
刚回来的那个夜晚的确十分危险并且难熬,熬得一众太医都捂紧了脖子,生怕稍有疏漏掉了脑袋。
还好, 宁渊命硬, 求生意志也是出奇地强, 不过一日, 体征便趋于平稳,意识也渐渐分明。
但分明是一回事,真的醒过来又是另一回事。
太子殿偏殿一角。
“诶, 你说这宁哥,不是醒来了么?怎么还成日睡着?”
“我倒不觉得他是真的想睡着。”
“你又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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