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洇梦
“你说臧老太太啊?咦?书先生。”护士发?现怀玥身?后跟着书映风,虽然?半张脸肿了?,但?还是能认出来点影子?。
显然?护士没想到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人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一时间表情有些古怪:“老太太和梅老太太在散步呢。”
听?到熟悉的?名字,怀玥朝他望去:“上次那个梅姨?”
书映风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她?老是胸闷,我安排她?住院了?。”
“行。”
真够巧的?,俩老太可别这么巧还是同病房,处成老姐妹了?吧?怀玥嘀咕一声,一边帮书映风挂了?个急诊。
书映风婉拒:“其实?没必要,都是外伤。”
怀玥急着去见臧兰玉,直接给他撂下一句话:“你再废话我亲自给你弄,保证你爽得死去活来。”
书映风:“……”
护士:“……”
好霸气的?少年人!点赞!
*
中心医院有一块辟出的?地,专门建立了?一座小公园供病人修养散心。
问?了?一路才找到入口,怀玥却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没敢直接推门。
她?站在玻璃窗前,放眼望去,室外小山坡起伏,羊肠小道从相偎的?两颗桂花树中穿过,病人们或坐在轮椅、或坐在长椅上嬉笑交谈,清香遍野,其乐融融。
她?也看到了?优雅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有一搭没一搭扇着圆形丝绸蒲扇,她?似乎在和梅姨聊天,有点瘦了?,淡绿色病服穿在身?上,风一吹会鼓起来。
怀玥脚步迟迟未动。
如果不?是她?的?冲动导致冯萍受伤,本来以为女儿远走国外的?臧兰玉也不?可能发?现女儿其实?一直在威尔市,当被马昊接去马家献血的?时候,这位年迈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肯定什?么都能猜到。
除去莫天心外,怀玥本身?是个亲情感很淡薄的?人,说白了?臧兰玉就是一个陌生人,她?也是穿越而来,真要算亲人,是不?知在何处的?原主,而不?是她?。
尘埃落定,冯萍必定判死刑,她?完全可以装作?不?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可这两天难得的?安逸里,她?思考了?很久,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心安理得。
窗外,臧兰玉忽然?笑了?起来,沟壑交错弯起来,笑容浅淡。
沉默片刻,怀玥看了?眼时间,深吸一口气,还是推开了?门。
愈发?靠近臧兰玉,她?心里就愈发?忐忑,要死,她?该怎么说?难道直说,亲爱的?奶奶,我要把我亲妈送牢里去了??
那她?估计会气到心脏骤停吧!
怀玥脚步戛然?而止,果断转身?,还是算了?。
“小南?”
梅姨的?声音。
怀玥脸一黑:“……”
哇,这老太眼力见这么好?记性也这么好?
逃都逃不?了?了?,她?感觉身?后已经黏上了?两道目光,重整一下心态,她?一鼓作?气转过身?,露出一个客客套套的?微笑。
“好巧,梅姨,居然?在这碰到你了?。”
臧兰玉有些诧异,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晃了?晃:“你和怀南认识?”
臧兰玉和梅姨还真是同床病友,都是孤身?一人,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是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死了?个亲孙子?,得来个干孙子?。他就是我干孙子?资助的?学生。”梅姨笑着解释,边冲怀玥招招手,“来来来快坐。”
大概弄清楚缘由后,臧兰玉看起来兴致反倒没那么高了?,轻轻挥着蒲扇,一言不?发?。
怀玥觑了?她?一眼,坐下后,就听?梅姨问?:“你怎么来医院了??最近有没有见到映风,他几天没来了?,我是怕他又?熬夜做手术低血糖!”
“……”
低血糖没有,战损版倒是有一个。
这样心想着,怀玥清清嗓子?,张口就来:“最近没见到他,应该在忙吧。”
“他是忙!”梅姨哼哼一声,孩子?气般数落两句,然?后拍了?拍怀玥搭在腿上的?手,“不?过幸好有你啊。”
怀玥:?
紧接着,梅姨已经絮絮叨叨起来了?:“自从小溪走后啊,他就没个人气。这段时间他变了?很多,笑容变多了?,表情也多了?,陪我散步的?时候时不?时会提起你呢!我看都是你的?功劳!”
怀玥:??
不?妙的?感觉,这话怎么这么像‘呵女人,你可是少爷第一个在意的?人’呢?
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干巴巴应声:“啊?是吗?”
千万别!别来这套!
然?而,梅姨斩钉截铁:“是啊。”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梅溪去世这件事里,梅姨比谁都看得清楚,书映风将意外归咎到自己身?上,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像个偏执的?求佛者,执意要赎罪,连家都少回却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你别看他温顺恭良,那孩子?实?际气性大得很,脾气轴,认死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怪自己,觉得是自己害死梅溪。”
梅姨叹气,又?平静地弯起慈善地眉眼:“前段时间他和我说,他好像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说这话的?时候他第一次真心的?笑了?,我开玩笑问?他是谁,他只告诉我姓怀,我就知道是你了?。”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有着异于常人的?蓬勃生命力。”
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耀眼,难辨雌雄的?吸引力,梅姨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她?曾经见过这样的?人。
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孙子?,曾经的?书映风,但?他们都比不?过怀南,怀南比两人还要意气风发?一点。
被夸奖一通的?怀玥讪讪应着,她?只知道梅姨的?确噶了?个孙子?,但?不?知道与书映风有关。
她?瞥眼不?愿意参与对话的?臧兰玉,又?匆匆看了?眼时间,连忙在心里琢磨该怎么办。
“梅姨……”
“他们是在摩洛哥攀岩出的?事。”
怀玥刚想找借口离开,没想到梅姨在同一时间说话了?。
她?何等聪明,一死一活的?结果,结合之前他莫名其妙问?自己会不?会攀岩,一下子?联想到了?托德拉峡谷。
“该不?会是托德拉峡谷吧?”她?略微有些震惊,不?会吧不?会吧,当年那傻大个就是印钞机啊?
梅姨惊异不?已:“你知道?看来他还真拿你当成了?重新生活的?目标,换做以前,他绝对只字不?提。”
怀玥人麻了?。
怎么说呢,莫名有种该死的?宿命感?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好笑,人真是稀奇古怪的?物种,一旦碰上偶然?,潜意识就会觉得是宿命。
还未说话,臧兰玉忽然?出声:“梅姐,我是怀南的?话剧老师,想和怀南讲几句话。”
梅姨发?现臧兰玉脸色并不?是很好,转眼看向怀玥,怀玥也神?色紧张,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她?顿时主动站起来,笑哈哈伸个懒腰,“口渴了?,我去倒杯水。”
人一走,臧兰玉放下蒲扇,从容道:“你看了?我和手表好几回,要是有事就直说吧。”
怀玥哑口无言,好锋利的?眼睛,她?就说她?和老太太们不?对付!
沉默半晌,她?硬着头皮说:“这不?马上就要退学了?,我不?打算读书,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到您,就想说来看看。”
臧兰玉会相信就白活了?这么多年,她?从鎏金请假时从来没有说自己在医院,除了?一不?懂事的?女儿,这世上就剩她?一人,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没有急着说话,若有所思片刻,才重新扬起蒲扇,语气沉稳:“没关系,有事你就说吧。”
怀玥意外发?现她?的?态度没有像之前那样凶,平和了?许多,咬咬牙,她?唔了?一声:“其实?,我有个朋友……”
措好辞,她?嗅着桂花香,眺望远方,缓缓说道:“她?和我一样是个孤儿,现在是个警察,因为一桩案子?要抓一个罪犯,但?是那个罪犯和她?关系非同小可,她?在查案的?过程中发?现罪犯不?仅是她?的?妈妈,还是她?读书时候老师的?女儿。”
“她?在没法避免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击杀她?的?妈妈,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师交待,所以她?就给我出了?这个难题。”
臧兰玉表情很严肃:“她?犯了?什?么罪?”
“会判死刑的?罪。”
“那就抓起来,她?反抗就击毙,”臧兰玉冷哼一声,“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亲妈又?怎么了?。”
怀玥很讶异她?竟然?会这么果断,她?觉得大概是因为没有点明的?缘故,想了?想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自觉看向臧兰玉,她?一如既往优雅,目视前方时眼神?还有点严厉。
她?无声喟叹,算了?。
如果注定要她?承担这一份压抑,那她?宁愿臧兰玉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我会这样转达她?的?。”怀玥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
“怀南。”臧兰玉忽然?叫住了?她?。
怀玥回头:“老师,你还有事吗?”
“下手的?时候记得痛快点。”臧兰玉直勾勾看着她?,目光宁静而幽深。
注意到并没有主语,怀玥一惊,脸色顿时微变,“我……”
可惜话还没有说话,臧兰玉打断了?她?找借口的?话茬:“你长得很像她?。”
第一次见到怀南,臧兰玉就发?现了?眉眼间的?相似,有姓汪那小子?的?硬朗,也有她?女儿冯萍的?柔和,硬柔兼具,神?似形似。
她?孤身?一人活了?多少年,心就冷硬了?多少年,演再多戏,经历过再多戏剧人生,也不?会傻傻认为这是她?失踪已久的?孙女。
时隔多年再见到与午夜梦回中的?极其相似的?脸,臧玉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孤独,她?在孤寂的?夜晚里幻想那粉嘟嘟的?小丫头长大后是否也会蜕变成这样的?俊美俏丽,越想,越期待能在课堂上见到怀南,于是她?为怀南破了?面?对逃课从来不?手软的?例子?。
“原本我是觉得你只是像,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喉结消失了?。”
臧兰玉眼中湿润闪过,她?仰头闭了?闭眼,提起一件事,“上次你来看我,护士认出你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
这世上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太太,她?一生固执,年轻时追求事业与完美,到头来还是功成名就了?,却是如此寂寥。
虽然?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放下,但?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永远是来不?及好好道别,她?一直都在失去,从没有得到过一个再见。
给冯萍献血后,她?无比期望能在病房门口再度看到她?,哪怕她?仍旧是和年轻时一样歇斯底里骂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可是,她?等到的?又?是怀南。
臧兰玉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她?嘲讽般低笑一声,挥了?挥,“去吧,去做你认为对的?事。”
怀玥完全不?知道臧兰玉脑海中的?万千思绪,更不?知道在她?乐呵呵逃课的?时候,有一个人纯粹希望看见自己,她?内心深处只有震撼。
为臧兰玉的?敏锐、无私、温和。
在她?看来,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仿佛是宇宙曼妙下的?细碎星光,坚韧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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