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游戏 第146章

作者:南湖锦鲤 标签: 种田文 系统 爽文 基建 穿越重生

  江淮这块地,从北人南下的时刻开始,就已经进入了混乱时代。

  江淮本地人是多,豪族占据地利也很有先天优势,可是在那些经受住了来自胡人的追击和南下路上的盗匪冲击的流民面前,江淮本地人软得像圈里待宰的家畜,家畜如何和嗜血的野狼相争?

  何况光江淮这么一小块地,又能有多少人?真正人多的,还是作为过去政治中心的北方啊。

  事实上,在陆瑶了解的历史里,江淮这块地,最后都是南下来的流民帅们的地盘,至于本地豪族,几乎没有多少声音,谁胜谁负可见一斑。

  所以陆瑶一开始就没想光靠本地豪族的力量。

  霍家庄在本地的确是很有地位,光是庄上完全听令于霍家的仆人部曲就有八.九百,而再加上附近大小附庸于霍家的亲族和乡民丁壮,这股势力足可达到两千以上,是本地最大的豪族之一。

  但是有一点,他们都是没有经过多少最残酷战争和血腥洗礼的乡民,基本上最大的见血就是乡里打架,和隔壁村打架,这种架,大多时候都是有余地的,不可能直接奔着要命去。

  而北方来的流民,按照后世的现代科学心理学来判断,几乎大多数人都会患有战后心理综合征,换句话来说,他们如果打起架来,基本招招都是奔着要命去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南方普通乡民在北方普通流民面前几乎没有胜率可言。

  这一点,陆瑶能看到,淮地的其他豪族肯定也能看见,霍家目前还处于单纯的对外防守阶段,但是陆瑶相信,肯定已经有别的豪族在偷偷招收流民了。

  可能是因为祖父死于战场上受的伤,所以她父亲霍宴是附近有名的“和气人”,出了名的讨厌斗争,陆瑶这具身体才六岁,就不止一次在别人那里听说过她父亲的事迹:据说霍宴曾经和人争买一筐梨,明明他已经付了钱,但是后来者说不把梨让给他他就要和霍宴打一架,霍宴于是把梨送给了对方,分文不取,后来有人发现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穷人家孩子,还瘸了一条腿,乡里以此耻笑他,霍宴也不以为然。

  霍宴是菩萨一样的好脾气,在盛世,这样的脾气或许会有很好的结果,但是在乱世,尤其是被流民冲击的乱世,这样的脾气就很难预估下场了。

  不过,陆瑶觉得霍宴这样,倒也未必不是好事,就是一些事需要她绕个弯去做了。

  比如收拢流民。

  但是换个角度看,这何尝不算收敛锋芒.低调苟发育呢?

  世道越乱,人民对和平也越向往。

  陆瑶不介意把霍家庄打造成这乱世之中人人向往的桃花源。

  陆瑶和王夫人简单解释完自己目前的打算后,得到了来自王夫人的战略支持。

  “你可知今日来访你父亲的人是谁?”

  “吴郡郡守阮温。”

  “他和你父亲年少时曾一起在崤山蜉蝣子门下学习黄老之术,蜉蝣子姓谢,名山夷,精通黄老之术,曾经和你祖父为友,后隐居于崤山,只有故旧之子能入他门下学习一二。”

  “如今世家南渡,陛下也一同南迁,又要钱要粮,吴郡本地豪族必然心生不满,阮温夹在中间焦头烂额,所以才借病避见,偷偷匿到你父亲这里来诉苦。”

  “他如今虽狼狈,但如今陛下迁都建康,吴郡乃建康粮仓,建康一应供给,都要仰赖吴郡,阮郡守日后必有一席之地。你如今和他没有关系,但是日后若要名正言顺,必有需要他的时候。”

  陆瑶郑重点头:“母亲,我知道了。”

  “也不必刻意,我们如今并不求他,他现在只是你一个来访的世伯罢了,若有机会见自然好,不行也不必挂怀,总归有你父亲的交情在,你不故意恼了他就行。”

  ……

  王夫人离开后,陆瑶躺在床上默默思考了半晌,才不知不觉地睡去。

  第二天陆瑶起来,王夫人便收了不让她下床的禁令,留话说她都有精力自己偷偷跑出去,看来这病也已经好透了。

  陆瑶总算得以在进入副本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庄子上到处逛。

  等她去了庄子上,果然听到庄上的人都在谈论昨晚匪盗夜逃的事。

  有仆妇和壮汉蹲在大树下纳凉,嘴里说得唾沫横飞,一会儿说自己起夜时亲眼看到一个身高二丈的大汉,身上长着七只手五个脑袋,几巴掌拍晕了暗室外面守着的人,接着化作一阵风卷进林子里去了,一会儿又说那匪盗化作青烟把暗室外的人迷晕了,从暗室的窗口飘出去就不见了,又有说那大汉其实是一个美女伪装的,是靠美貌迷了守门的人,然后扭着腰走进了林子里。

  陆瑶对劳动人民的想象力佩服不已,听了一会儿就往她父亲的书房去。

  她要借霍宴的本地地理志。

  到任何一个地方,要想对此地有全局了解,看本地地理志是最快的。

  这个副本当然是对她原本家乡历史上那个时代的模拟,但是正如上个中世纪副本的世界不是真的欧洲中世纪,这个副本里的地理条件也不可能和真正的历史一样。

  要想在本地当土皇帝,自然得先了解这里有什么地理环境,风土人情。

  陆瑶很快就靠近了霍宴的书轩,老远就听得到爽朗畅快地哈哈大笑声,陆瑶慢悠悠地走过去,看到书轩外的一片竹林中间的凉亭里,两个中年名士正在对卜。

  这是这时候喜欢摆弄黄老之术的士人们之间常玩的一种占卜游戏,即互相卜对方的杯子里有没有酒,卜错了就要罚酒。

  两人对卜正酣,酒热劲儿上来,两人都散了头发和衣服,绕着石桌转圈。

  陆瑶老远望见,就猜这俩人不仅是喝酒了,恐怕还磕了五石散,这是磕嗨了在行散。

  陆瑶早就从王夫人那里知道,霍宴不仅对黄老之术颇有研究,还喜欢自己弄点丹药磕磕。

  他在庄上一座林子里专门有自己的“炼丹房”,平日里搞“事业”,就住到林子里,听说一年要炸好几次炉。

  不过陆瑶在昨天之前,按照记忆里的理解,还以为霍宴只是普通的瞎捣鼓,没想到人家竟然是专业人才,上过黄老之术的大师的课,还有优秀毕业生同学来找他玩。

  就是这聚众磕,还磕嗨了这事……陆瑶心里默默吐槽,这时候的人们把五石散当做养生的仙药,嗑药是雅事,直接劝恐怕不太行,还得走曲线救国策略。

  而且,陆瑶心里暗暗揣测,按照她爹这鬼样子,等她那两个弟弟长大点,说不定就要拉着一起磕“仙药”,炼仙丹了。

  得给他们找点事做才行。

  不就是喜欢搞丹药么,变废为宝她会啊,四大发明了解一下。

  陆瑶心里嘀咕着,默默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霍宴的书房小院前。

  阿卯正蹲在门口发呆呢,见了她就是一个激灵,险些一头撞在门柱子上,抖着手把她迎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魏晋时期世家大族的最流行的代步工具其实是牛车,参见《世说新语》王衍和石崇斗富,其中一件就是比牛。以及王恺的爱牛八百里驳被杀的故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磨刀霍霍向存稿君40瓶;灼华10瓶;铃华.进击的贝拉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下午,霍宴将饮酒至大醉,又哭又笑的阮温送进书轩后的小室午歇,自己趁着行散的热意未消,精神和情绪都很高昂,哼着歌走进书轩小院,预备写几幅字赠给好友。

  但是一进书房,他就发现自己书房里的摆设有被动过的痕迹,他一皱眉,负责守书轩的阿卯就低着头走过来回报:“女公子上午来过了,借了几本书走。”

  听到是霍思城来过,霍宴的眉头舒展开,点头继续朝书桌走去,没走两步,他又止住,过去给混世魔王擦屁.股的经验让他下意识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要什么书她母亲那里没有?莫不是来我这里捣乱——糟了!”

  昨晚他可是和阮无涯一起欣赏了些只有成年人方便看的东西!后半夜两人赌棋跑到后面的小室去了,书都没锁!

  霍宴转身大步朝书轩内部的书架走去,看到自己昨夜搁在架前台子上的两卷美人图没被动过,先松了半口气,接着赶紧去看其他类似《阴阳合.欢经》《大欢至乐书》之类的图文合一的精品锦帛。

  发现那些东西都还好好放在匣子里,霍宴彻底松了口气,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然后笑骂了一句:也就是霍思城这个小崽子,能把他吓成这样。

  不怪他慌成这样,对自家这位女公子搞事情的能耐,霍宴可是深有体会的。

  三岁就偷她母亲的好酒藏起来喝,四岁把他的爱牛登云梯拐进泥塘里,五岁更不得了,把人家陈家来做客的小公子们五个人一口气全给“俘虏”了。

  霍宴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他和夫人王氏厚颜上门给陈氏道歉的经历,他上门的时候,人家五个被打伤的陈家子弟就隔着一扇屏风在那里叫唤呢。

  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是有做戏之嫌,可他当时还是羞愧地差点找个地缝钻了。

  听说人家做父母的都是享天伦之乐,只有霍宴觉得自己养个女公子是跟造孽似的,处处遭罪啊。

  还好那三个妾室生的儿子都还算乖巧,从来没给他惹出过什么乱子。

  当然,乖巧是乖巧了,瞧着却又少了几分机灵劲儿。霍宴叹了口气,把书架上的所有“危险物品”都收进匣子锁好,才捏着胡子慢慢踱步到书桌前。

  贴身伺候他的阿丑阿寅已经铺陈好了笔墨纸砚,他用的是阮温送的紫藤纸。

  阮温除了学习黄老之术,于书法一道也很有心得,是江淮两地间都数得着的书法大家,很多人为了求他一字不惜千金。

  他善书,自然对纸笔少不了研究,这种纸用吴郡当地的某种树皮为主要原料,写起来走笔流畅,十分适合草书。因为霍宴善狂草,于是阮温便常常送紫藤纸过来,称不能埋没了好纸。

  霍宴看着面前的纸,想起今天听阮温哭诉的那些话,在桌前站立半刻,忽然提气走笔,在纸上写下“天行无道”四个大字。

  等这四个字写完,霍宴自己沉着脸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最后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挥挥手让阿丑将这张纸拿开,重新铺上一张纸:要送好友的勉励之语,总不能是这种满纸愤怨的话。

  ……

  陆瑶拿书回到林下居,王夫人已经在她卧室隔壁的书屋等她了。

  上午王夫人照例是先给她讲了一个时辰的《论语》,中间又教她几个典,穿插着一些战国时期的故事,等《论语》讲完,王夫人把陆瑶借来的《汝南郡郡志》翻了翻,道:“这类书你母亲我看得也少,你要看我也不拦你,只是若是你有不懂,我只能替你讲些浅显的,再深的,就去问你父亲去。”

  陆瑶答应下来,于是这天下午,王夫人便开始给她讲这一本写满各种佶屈聱牙的公文体文言文的郡志。

  其间当然有许多王夫人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的内容,这时候陆瑶就用尺牍记下,一下午,陆瑶记录的尺牍竟然达到一掌厚。

  看到因为各种生僻字和复杂的专用名词而无法让别人领会语义的字词,陆瑶也只能苦笑。

  这就是门槛啊。

  这个时代普通人从政的门槛。

  像她母亲这种出身世家大族,博览群书的人,尚且会因为没有进行专门的专业训练读不懂上面的内容,更别提底层读上来的普通寒门了。

  陆瑶下午吃过晚饭,便让阿米去找阿卯,让他替自己问问自己父亲什么时候有时间,说自己有问题要请教他。

  阿卯进来回话的时候,霍宴正在劝阮温。

  提起政务上的那些琐碎又要命的事,阮温再次在好友这里说得泪如雨下:“我二十岁那年为自己卜到自己三十二岁将有劳碌之忧,以为是吴郡内乱,却不想是应在这里啊。陛下这是要我的命啊!”

  原来阮温抱怨的正是当今陛下到建康后,要他交出吴郡本地一半土地,为南下的世族们开辟新的收入来源的事。

  阮温是中央任命到吴郡的官,但是也已经在吴郡经营了六七年,正和吴郡当地的豪族打得火热,把吴郡经营得上下一心,百姓也有称赞,结果一朝南渡,陛下一来就要吴郡豪族割肉,他这个中央任命的官夹在中间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他熬了五个月,没病也熬出病来了。

  所以阮温称病避不见人,也并不是全然骗人。

  只是谁都想不到,他并不在府里,而是偷偷跑出来找志同道合好友吐苦水了。

  毕竟他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

  阮温心中苦楚,只有在理解他心志的好友才懂得,在霍宴的一番解烦疏导下,阮温心中苦闷稍解,此时阿卯趁机闯进来,说了女公子要找父亲求教的事。

  霍宴起身和他交代了两句,让他告诉陆瑶,明日辰时中到书轩来。

  等交代完回来,阮温闻言好奇道:“是你那位索城大将?”

  “你啊,你啊,都这么多年了,还笑话我得不够么。”霍宴有些哭笑不得着隔空点好友两下,自嘲道:“可不正是我那索了陈家五座大城的大将军么。”

  他负手在书房里走了一圈,道:“奇怪,我这女公子的教养向来是归她母亲管的,我那夫人也舍不得让我碰她的管教,怎么来找我了?”

  阮温靠在席上笑道:“说不定是夫人有意求和,这才派女公子做信使呢?”

  霍宴摇摇头:“你就莫用我们夫妻开玩笑了。我和我那夫人啊……唉,也是我霍某人对不住她。”

  “你们俩,我也懒得管。”阮温拿着一卷竹简悠闲地看着,忽然道:“明日.你那女公子来,我替她卜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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