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入酒
等叶来庆回到家的时候,钱槐花已经做好饭有一会儿了,如今她和叶来庆的工资都被扣了不少,又给叶小珍凑了去下乡要带的钱票,所以,现在家里的菜,都以素菜为主,要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的去黑市偷偷买些腊肉在家里放着吃,可是不能了。
昨天叶小宝还和跟她嚷嚷着要吃肉呢,可现在,她敢花大价钱去买肉?家里日子还过不过了?
看到叶来庆进门,便奇怪道:“老叶,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一边说,钱槐花一边捶了捶肩膀,可累死她了,又要上班,回来还得做家务,这么多年她都没这么累过。
早知道给叶檀报了下乡的名额,是现在这个结果,当初她真应该阻止叶来庆的,如今可倒好,工作工作没捞到,自己还累个半死,家里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当真是得不偿失。
“我去了趟公安局。”
“啥?”听到叶来庆的话,钱槐花捶肩膀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出什么事儿了?”
“你自己看吧。”叶来庆便将叶小珍的来信,拿出来递给了钱槐花。
一看到是叶小珍来的信,钱槐花心里还有些酸,这丫头,居然第一封信不是寄给她的,枉她还惦记着这丫头怎么还不来信呢。
然而,等钱槐花看清楚信里写的内容,顿时跳了脚:“家里的钱绝对是叶檀那个死丫头偷的,老叶,可不能放过这个死丫头,你看看她把咱们家害的,小珍下了乡不说,如今家里吃顿肉都艰难,小宝昨天还嚷嚷着要吃肉呢。”
“我已经去公安局,把情况都跟公安同志反映了。”叶来庆洗了洗手坐在了饭桌前,看着饭桌上寡淡的菜色,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又吃这些?”
“不吃这些还吃哪些?”钱槐花没好气的也坐了下来,给叶来庆和叶小宝分别盛了一碗饭,又说道:“如今家里什么光景你也知道,哪儿有钱买肉,供应的那几两肉早就吃完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初叶来庆和钱槐花手里有钱,自然在吃上不肯亏待自己,可如今,家里的钱,被偷的被偷,被借走的借走,工资还被扣了不少,所以,跟以前相比,日子苦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吃了这些日子的粗茶淡饭,再想想叶檀如今的好日子,叶来庆气不打一处来,他瞪着钱槐花:“你大哥那边什么时候还钱?”
说到这个,钱槐花就有些气短:“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呢?”
其实,因为家里如今艰难,钱槐花已经偷偷去找过她大哥了,想着让对方好歹先还些钱回来,哪怕一两百呢,也能让家里把这段艰难的时候过渡过去,可是,大哥根本不松口,只说没钱,她又不好强要,只得蔫了吧唧的回来了。
“没到日子……”叶来庆噎了一下:“你就不能让你大哥好歹先还一点儿?咱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没跟你大哥说?”
“我大哥那边也艰难呢。”钱槐花只好说道:“我跟我大哥说了,可看他现在的光景,一时肯定拿不出来。”
叶来庆阴沉的看着钱槐花:“我当初可是说了,三个月,要是三个月不还,我就报公安,现在还剩一个半月,你最好跟你大哥说清楚。”
“好,好,好。”钱槐花其实心里也没底儿,但现在只能先拖着,她看了看桌子上半点肉星儿都没有的素菜,忙说道:“老叶,这样,我明天去那里看看,要是有腊肉什么的,我买一点儿回来,咱们省着点儿吃,也能吃些荤腥。”
那里就是黑市,钱槐花没以前没少逛,叶来庆也自然是知道的。
“嗯,你看着弄。”虽然如今家里钱不多,但叶来庆只要能吃好的,至于东西怎么来的,他不管。
钱槐花见将她大哥借钱的事情揭过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算了算如今家里还剩下的钱,叹了口气,只能再省省了,总得给叶来庆弄些肉来,要不然,叶来庆更得跟她急,再说,她的小宝也想吃肉呢。
肉,肉,肉!
钱槐花都要恨死了,叶小珍可是在信里写了,叶檀无意间弄到一头大野猪,分得了好几十斤的野猪肉呢,好几十斤啊,那个死丫头自己吃独食,也不怕被噎死,不知道这边还有她亲爹呢吗?
也不知道寄些野猪肉回来。
叶家没得到叶檀寄的野猪肉,孔家却是被叶檀寄过来的野猪肉和人参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孔长浩去门卫那边取包裹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都被那个大包裹给惊得够呛,就有人笑着问道:“孔主任,这么大的包裹,谁给你寄的啊?”
孔长浩看了看包裹的寄出地,见是东北,便知道是叶檀寄过来的了,于是便笑道:“一个晚辈给我寄过来的。”
“哎呦,这么大,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孔主任,打开给我们看看呗。”便有人笑道。
孔长浩想到叶檀叮嘱她的话,又想着家里的赵红,于是便笑道:“哎呦,这可不成,我家老赵说了,这寄过来的包裹,她得第一个打开。”
“哈哈,孔主任,你可真疼媳妇儿。”
“那是,咱们整个纺织厂,要说疼媳妇的,孔主任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
孔长浩笑得合不拢嘴:“那是,我媳妇是最好的。”
哎呦呦,没眼看,众人都善意的笑了笑,既然人家孔主任说了,要回家让媳妇第一个拆包裹,自然也不好强求,再说了,人家大小是个主任,又是厂里的老人,开个玩笑说笑还行,谁还敢硬要看呢?
等晚上下了班,孔长浩就拎着大包裹兴冲冲的回了家。
孔家,赵红正在做饭,孔长浩一进门,就高兴的对赵红说道:“老赵,你快看谁给咱们寄东西来了。”
赵红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孔长浩手里的大包裹,也是惊了一下:“这么大,谁给寄的啊?”
“叶檀那丫头啊。”孔长浩笑呵呵的将包裹放在了椅子上:“叶檀那丫头说了,一定要让我回家跟你一起拆包裹。”
第102章 实诚过头了
“哎呦,小檀寄过来的啊。”赵红听了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看包裹,看了看手中的锅铲,忙就回厨房将锅里的菜扒拉扒拉,然后果断关火,把锅铲往锅里一放,就赶紧出了厨房:“这丫头,怎么寄了这么大的包裹回来,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做棉衣,东北那边可是冷得很,跟咱们这边可是不一样的。”
孔长浩笑了笑,说道:“你就放心吧,那丫头说在那边过得很好,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
“这不是没亲眼看到不放心嘛。”赵红叹了口气,她和孔长浩没有孩子,孔长浩是独生子,而她几个哥哥家生了一堆臭小子,一个姑娘都没有,好不容易跟叶檀投缘,结果叶檀又下乡了,弄得她心里一直记挂着。
“我看她离开前的行事和性格,应该没问题。”孔长浩就说道:“等明年我找个机会去东北那边出差,到时候要是可以,我就去看看她。”
“那可好。”
“好了,看看叶檀给咱们寄回来的是什么,叶檀上次可是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带回来跟你一起拆包裹呢。”孔长浩笑着说道。
“你上次怎么没跟我说?”赵红转头睨了孔长浩一眼:“说,还瞒我什么了?”
“天地良心,我就这个没跟你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两口子说说笑笑的,就将叶檀寄回来的包裹给打开了。
等打开一看,两口子都惊住了!
乖乖哩个咚,要不叶檀那丫头说要回家再拆包裹呢,就这包裹里的东西,真要是在厂子里直接拆了,估计孔长浩得被人围攻了。
这是多少肉啊!
孔长浩颠了颠随着包裹里的咸肉和咸排骨,这少说也有三十多斤呢,这叶檀怎么得了这么多的肉!
“哎呀,这孩子不会是把好不容易得到的肉,都给咱们寄过来了吧。”赵红看到这些肉,惊讶之后不是开心,而是担心起来:“你说说,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些,不成,回头我得写封信过去,东北那边的农村得多苦啊,这好不容易得点儿好东西,还都给咱们寄过来了。”
此时的赵红,满脑子都是叶檀冒着寒风把得到的肉和排骨从邮电局寄出来的画面。
“对,跟她说说。”孔长浩也同意:“这个孩子知道感恩是好事儿,也不枉咱们帮着这孩子,可也不能太实诚了……嗯,这是什么?”
孔长浩看到包裹里还有一个被包得很好的长条样的东西,不由拿了起来拆开看了看。
拆开之后,是一团青苔,孔长浩轻轻的将那些青苔扒拉开,待到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都结巴了:“老……老赵,你看……看看,我没看错吧,这……这是人参吧?”
赵红的爷爷就是个老中医,她虽然没跟老人家学多少东西,但从小耳濡目染,对一些基本的草药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听到孔长浩的话,忙就朝孔长浩的手里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忙就将那东西拿在了手里,小心的将外面的青苔都剥开,又将人参上裹着的泥土也清了清,细细一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这人参至少得有四五十年的年份了,还是正宗的野山参!”
“啥!”孔长浩差点儿蹦起来:“你说多少年份的?”
赵红又细细的看了看,肯定的说道:“四五十年份得有了。”
孔长浩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药店里的野山参他见过,但顶多也就十几年的年份,超过二十年的都没有,人家药店的人可是说了,如今这野山参,虽然也不少见,但大都年份太短,年份高的可不多见,稀有着呢,就在前几天,他和老厂长通电话的时候,老厂长还说他亲戚家如今正在找上了年份的野山参,可是一直都找不到。
却不想,今天自己就看到了,还是叶檀那丫头给他们寄过来的。
“这也太贵重了。”孔长浩叹了口气,叶檀这孩子简直实诚得过了头,他和赵红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了她一下,可她呢,真是倾尽所有的回报他俩啊。
显然,赵红也想到了这一点,对叶来庆更是恼恨:“这孩子从小在家就没被重视过,还被亲爹后妈虐待,咱们就给了这么点儿的善意,她就卯了劲儿的回报,哎,叶来庆那两口子真是造孽,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心疼。”
夫妻俩感慨了一番,又说起这野山参和肉的事情,若是给孩子退回去,孩子肯定伤心,觉得他们不领情,可要是就这么收下了,又太贵重了。
最后想了想,两人决定再多弄些东北用得着的东西,再给叶檀寄过去,另外,赵红便又说道:“对了,老孔,回头你帮着叶檀弄一张自行车票,她在村子里,要是想要去镇子上肯定不方便,有个自行车方便点儿,还有,你们厂以前跟你关系很好的那个老厂长,是不是回京市了,他家里是不是在京市挺有话语权的?”
孔长浩忙点头应了,然后又说道:“对,不过,不是老厂长家,是他堂哥家,两家没出五服,但关系还不错。”
“那你试着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帮叶檀那丫头弄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赵红知道如今下乡的知青,要是想回城,要么就是家里给找关系回城,要么就是拿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叶檀刚下乡不久,回城不太现实,而且她看叶檀那丫头的意思,是不想回凤塘镇的,那么就试着看能不能帮她弄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要是能弄上,等明年去上工农兵大学,那就正好。
“行,我回头问问。”孔长浩看了看那根野山参,心里有了个想法,不过他还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回头先找老厂长探探口风吧。
见孔长浩应了,赵红就看了看那根野山参:“不成,这人参不能就一直这么晾着,我得炮制一下,要不然回头坏了可就麻烦了,等炮制好了,给叶檀那丫头留着,将来那丫头要出嫁的时候,这也能放在嫁妆里。”
赵红是跟爷爷学过人参的炮制的。
看着赵红眼里就只有那根野山参了,孔长浩哭笑不得:“这个不急,老赵啊,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赵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行了,饭已经好了,你把这些肉和排骨还有人参先收起来,我去盛饭。”
“诶,得嘞。”
第103章 来路不明
孔长浩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跟老厂长联系呢,公安倒是先来厂子里找他了。
“您是孔主任吧?”来纺织厂找孔长浩的,正是负责调查叶家盗窃案的那两个公安,女公安叫姜虹,男公安则叫张建文,问话的正是张建文。
“对,不知道两位公安同志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孔长浩给姜虹和张建文各倒了一杯水,便带着笑问道。
“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叶檀的事情。”姜虹便说道。
“叶檀?”孔长浩听了心中微微一惊:“叶檀不是已经去东北下乡了吗?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姜虹和张建文对视了一眼,张建文便对孔长浩说道:“是这样的,叶檀的父亲昨天来了公安局,提供了一些线索,说是叶檀手里有一些来路不明的钱票,怀疑就是叶檀偷了家里的钱,所以,我们今天来你这边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的。”
“什么!”孔长浩听了张建文的话,惊得半晌都合不上嘴,半天才咬牙骂了一句:“叶来庆这个混蛋。”
说完,孔长浩便忙跟姜虹和张建文说道:“两位公安同志,叶檀手里的钱票来路绝对干净,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二位,叶檀手里至少有七百块钱,另外,她手里的票也不少。”
“哦?”姜虹一听忙说道:“孔主任确定吗?”
“确定。”孔长浩肯定的点了点头:“当初叶檀下乡前,叶来庆所在的机械厂从叶来庆的工资里扣了一部分,做了叶檀下乡的费用,当时机械厂给了她二百块钱和一些票据,另外,我们纺织厂也将这些年发给叶檀的抚养费收回来了,一共收回五百块钱,我们厂也将这五百块钱和一些票据都给了叶檀,二位要是想查一下,可以找我们厂的财务,这些都是有出入帐的记录的。”
说到这里,孔长浩想起了昨天赵红说的话,有心给叶檀打个掩护:“另外,我和我爱人因为跟叶檀这个孩子投缘,等叶檀去了东北后,也给她寄了一些票据什么的过去,比如棉花票,自行车票什么的,这些也都是在东北能用得着的。”
听了孔长浩的话,姜虹忙追问了一句:“这么说,叶檀手里有自行车票?”
对于孔长浩能够弄到自行车票,姜虹丝毫没有怀疑,毕竟这么大一个厂子的劳资科主任,又是厂子里的老人,要想弄张票,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对,有。”孔长浩忙点头,然后又状似无意的问道:“公安同志,这么说叶檀那孩子已经买好自行车了?”
关于这个案子,也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于是张建文便点头道:“对,叶来庆来局里反映情况,说叶檀不仅买了自行车,还在桃山村自己盖了一个屋子,所以,叶来庆才怀疑叶檀手里有来路不明的钱票,怀疑她偷了家里的钱。”
“这个混蛋。”对于叶来庆,孔长浩简直不屑到了极点,这种人怎么配做衣蛾父亲?畜生都比他强,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可倒好,巴不得毁了叶檀。
姜虹认同的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叶来庆很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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