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川渝
仅是站在包厢门口,就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风雨欲来的沉闷。阮如安深吸一口气,示意侍者为她推开房门。
坐在右边的贺母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副被气的狠了的模样。她的好大儿端坐在一旁,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冰山,但阮如安竟然那张面瘫脸上看出了几分无奈与厌烦。
而坐在贺家母子对面的……
“软软来了?来爸爸身边坐啊。”
阮父在看到阮如安的一瞬间便收起了冷漠的面庞,他一身得体的藏蓝色西装,看向阮如安的眼神是那么慈祥,气质甚至有些儒雅,一点都不像十几岁辍学,独自在煤窑闯荡的泥腿子。
“川子,赶紧起开,给你妹妹让地儿。”
“软软快来,来哥这边坐。”阮如川第一时间起身,把紧挨着父亲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们言语中的亲昵让阮如安有些怔松。
当初在林家的舞会上,阮如川劝她不要离婚的话似乎就回荡在耳畔。从穿越以来,她与阮家父子几乎没有多余的联系,对他们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古板、老土、以及必要时可以爆金币上。
所以他们这副关怀备至的模样,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阮如安一时不敢确定,她不动声色地挪到位置上坐下,任由阮父拉起她的手拍了拍。
“闺女,这大半年了,你怎么都不联系爸爸?”
阮父温和的语气意外地让阮如安放松了肌肉,她忍不住道:“我每天都要看店,还要和若嘉商量投资的事,好忙啊。”
不自然流露出的,像撒娇一般的语气让阮如安悚了一下。
这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是钱不够花了吗?”阮父笑了。他的样貌与阮如安兄妹俩有三四分相似。他一边安抚着阮如安的情绪,一边抬眼觑向贺天赐。
贺天赐:“爸,我……”
“你不必多说。”阮父抬手制止了他。
他的和蔼似乎只对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即便是面对事业压他一头的贵婿,也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亲家母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但是天赐,我没觉得我家软软有什么问题啊?”他的厉眼扫了过去,“亲家母在电话里这么着急,我还以为是软软出了什么大事,还推了两个重要的会呢。”
“不是大事?!”贺母拍案而起,指着手机上的照片道,“她这是要出轨啊!”
“所以呢?”阮父淡定道。
贺母:“?!”
阮父淡然地抿了口茶道:“我已经问过邹家的莹莹了,她说软软只是在和朋友玩闹,火气上头,这才冲动了些,其实什么事都没。”
“更何况——”他抬高了声音,制止了想要抢话的贺母,“即便真有什么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想让两个孩子离婚吗?”
“……”
贺母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茫然道:“什么?”
一直沉默的阮如川开口道:“贺阿姨,您不是富家出身,所以可能不太清楚。豪门联姻,不仅仅是感情上的问题,还牵扯到两家合作、股权和财产分割。所以轻易还是不要离婚的好。”
“但您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呢?”简单解释完后,阮如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贺家当年就算没落了,也还有个旧贵族的架子在呢,已经过世的老贺总在外面养人,您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怎么连这点事都想不清楚?”
“我没说要离婚啊,而且你们是什么意思?!”贺母尖叫道。
阮如川朝她眨了眨眼,声音虽然满怀歉意,眼神中却透着不屑:“抱歉啊贺阿姨。我以为您这么追究一场误会,是想着让妹夫离婚再娶呢。”
“我们家的意思是,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对吧?只要没闹得太过火,有些事就当没看见吧。”
“不行!”
“不行。”
贺母与阮父异口同声。但不等贺母吼出来,阮父就抢先道:“天赐和软软动手的事,我们今天正好一起说道说道。”
他拉起阮如安的手,指着那上面浅浅的疤痕道:“我如珠似宝地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嫁到你们贺家就是这个待遇?!不仅没轻没重伤到了她,还用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污蔑她?!”
“你所谓的‘奸夫’,那可是符氏集团的总裁!还好林家的姑娘仗义,全程看了这出闹剧没有声张,要不然我们两家还在不在圈子里混了?!”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听得阮如安都快信了。
这真是好一出红白脸啊。
若说她方才还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阮父举起她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阮家这两个男人打得什么主意。
先是阮父上前唱红脸,表明阮家对女儿的维护态度,然后再由阮如川唱白脸,一阵冷嘲热讽模糊“出轨”的情况。核心大概就是一个意思——婚,是不可能离的,反正也没真闹出什么事,就算闹出来了,你也得忍着。
而且,阮家想要的可能不止这些。
果不其然,贺天赐默了半晌,像是在走一个很熟悉的流程一样,先是道歉,然后表态;
“您说得对,是我的过错,我会好好待如安的。”
“作为补偿,东边那块地皮我们贺氏就不参与了,您看这样行吗?”
“天赐!你……”
“妈!你消停一会儿好不好!”贺天赐高声打断,“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看看现在闹的,不仅如安受委屈,还把符家牵扯了进来,您知道我要赔出去多少东西才能平息这场风波吗?”
“我送您去养老院吧。”贺天赐揉着额角,满脸疲惫道。
贺母先是被儿子的疾言厉色震住了,后又听说要去养老院,急忙分辩道:“我才不去!那里是……!”
可惜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她为之付出一生的儿子,都是她没有丝毫怜悯。
阮父装模作样地思忖片刻,把头转向了阮如安:“软软,你觉得呢?”
阮如安朝他微笑道:“没问题呀,爸爸。”
*
这场战斗,以阮家人的全面获胜而终结。
临走前,阮父把阮如安单独叫了过来,满脸温和地道:“软软,这是你当初选择的人,你后悔吗?”
阮如安一怔,赶紧进入角色,低头不语。
阮父摸了摸她的头,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天赐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那对父母,哎……”
“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嫁给他父母。”阮如安乖巧地试探着。
“嗯,你能这样想就很好,”阮父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总之软软,爸爸年纪大了,你哥哥的能力也就那样,你好好和天赐过日子,将来也能帮衬阮家一把,你们兄妹内外齐心,这才能把家族发展下去啊。”
这话听着好听,再结合着刚才行云流水的利益交换,阮父显然已经很熟悉这套连消带打了。
但奇怪的是,阮如安心中却没有升起太多恶感。抓人把柄、交换利益,这些事情她现在也经常做,虽然被人当做筹码有些不爽,但也并不意味着自己不能从中获利。
她拼命眨了眨眼,仰起头时,眼底就蒙上了一层水雾:“我选错了人我认,但是爸爸,我、我不想一直被困在家里了。”
“嗯?那要不然让你哥哥在阮氏给你安排个职位?”……
阮如安摇了摇头,小声道:“若嘉开了家新公司,是做娱乐项目的,我投了点钱……”
阮父立刻会意:“我家软软有出息了呀,好吧,那爸爸也帮你一把,再替你投五千万怎么样?”
阮如安立刻扬起笑脸道:“谢谢爸爸。”
“你呀,”阮父含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搞投资可不能这样。有空的话,你还是要多跟天赐学一学,他在这方面很敏锐。”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哈哈哈,你这孩子。”
*
一周后,九七四办公楼。
“蒋总,这么早就下班了?”
新来的工程师端着茶水杯,热情地对着蒋明清打了声招呼。
蒋明清心情不错地应了一声:“对,最近不太忙,早点回去陪老婆孩子,你们差不多也下班吧。”
工程师笑着应了一声,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真好。
蒋明清扬起笑脸,在心里疯狂给沈越岳点赞。
沈总刚一入职,就将原本混乱的人事关系理得清晰明了,还将人员招聘、项目管理、需求管理这些事都管的井井有条。这样的能人当初竟然去混娱乐圈,简直大材小用。
最重要的是,他那位神秘的阮老板,最近都没有搞事!
听关乐说,似乎是因为老板沉迷马甲游戏。为了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在暗中活动,这才有了掣肘。
蒋明清不明白老板一个技术大牛,为什么非要伪装成家庭主妇。但他尊重老板的兴趣爱好,只要少别给他加活儿,让他演老板儿子都行。
怀着这样的心,蒋明清和熟悉的同事们道别,哼着小曲等电梯。
金属门缓缓打开,蒋明清手中的双肩包啪嗒一声落了地。
阮如安抄他扬起笑脸道:“蒋总,有段时间不见,你看上去健壮多了呀。”
“越岳没通知你吗?我今从今天起,就要正式在九七四入职了哦。”
“蒋总?蒋总?!好端端的,怎么说晕就晕呢?”
第26章
“总之, 事情就是这样的。”
在落日的余晖中,阮如安慵懒地坐在办公桌后,从容又矜贵的气质随着洒金般的阳光环绕在她身上, 任谁来看, 都会觉得她是个深藏不露的上位者。
但蒋明清和沈越岳都不吃这套。
他们两人并排坐在迎客用的沙发上,与阮如安的活力满满不同, 他俩就像误入了传销组织的基层员工一样, 虽然早就吃透了老板的PUA, 但又因为无法逃脱而麻木不堪。
蒋明清耷拉着眼皮, 一副被生活磋磨得了无生趣的衰样:“一周之内拆分数据太难了, 得通宵加班。沈总?加班费给批不?”
沈越岳撑着一对堪比熊猫的黑眼圈, 冷漠道:“不批,没钱。还有,阮如安你别这样靠我的椅子,那个椅背已经坏过一次了, 我都舍不得买新的。”
两人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阮如安这个伪·主妇·真·老板有些无奈:“别这样啊, 我这不是也来帮忙了吗?我也看了你们写的代码,不就是一千八百三十二条bug和三百多个报错吗?不是大事,你们规划一下, 只把AI部分单拎出来用就行。”
“‘只’?‘拆’?‘用’?”蒋明清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那双已经睁不太开的眼睛里迸射出凶狠的光, “如果不是知道最初的架构是你搭起来的, 你这话说得和外面那些心比天高, 命比纸薄的小老板也没什么区别啊。”
“我们在你的架构上研究了大半年才把东西做成现在这样, 你又跟我说, 要拆?”
“沈总,我辞职可以吗?”他转头问道。
“大概率不可能, 因为你面前的这位是个很有背景的周扒皮,”沈越岳瞪着最狠的眼神,说着最怂的话,“豪门之间都是相互卖面子的,她能让你进不了包括贺氏、符氏在内的所有大厂,除非你出国,不然在IT这个领域你在国内大概是混不下去了。”
蒋明清对阮如安的身份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他瘫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天花板,赤红的眸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两道宽泪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走了程序这条路。我命苦啊……”
上一篇:重回年代,我有宇宙签到系统
下一篇:苗疆少年是黑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