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拌酱
“黄法务你在这里呀！”
她突然窜进来还声音这么大，吓了黄法务一跳，“你怎么跑上来了？”
“我来找夏总。”
秦如意理所当然的说道：“总是让你夹在中间传话很不方便，所以我找夏总谈，他的办公室是哪间？”
“不行！”
黄法务一口拒绝，他刚才既没有弄清楚高利贷的债主是哪个帮派，也没调查清楚林氏的具体财产情况，还没有问清楚所谓的还债计划就上来汇报，夏总已经不悦。
现在再放秦如意这个明显不能当家做主的小姑娘进来吵吵闹闹的，搞不好会被炒鱿鱼。
“你先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到底欠的是哪个帮派的高利贷，还有……”
秦如意才懒得跟他这个传话筒说这么多，直接打断了黄法务的话，“两个选择，要么你带我见夏总，要么我在这里直接把夏总喊出来。”
反正人就在这里，喊喊总会出来的，如果喊不出来，那就再大点儿声。她并不想在这里撒泼，因为这并不是和谐谈判的前奏。
但此时撒泼能解决找人的问题，迫不得已的话，也只能试试。
一看秦如意这年龄和打扮就像是很能干出胡搅蛮缠事情的人，黄法务才不受威胁，直接朝前台说道：“请保安上来。”
哎呀，看来真是得靠喊了！
秦如意张嘴就飙出一道女高音，“夏总，有人找！”
黄法务见状伸手想捂住秦如意不让她继续制造噪音，当然十个他也摸不到她的衣角。她一边喊一边往里面蹿，跑的比兔子还快。
窜到里面后还没喊两声就看到了总裁办公室的标识，秦如意毫不犹豫的直接推开门闪身进去，省去了敲门的步骤。
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位穿着浅灰色衬衣打着蓝色斜纹领带的男人抬头看向了自己。他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手里还握着笔……
忽略对方明显不悦的神情，秦如意开口询问：“你好，请问是夏总吗？”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随后赶来的黄法务证实了他的身份，“对不起夏总，林大富的家属跑到了这里，我马上带她离开。”
说着黄法务伸手就想把秦如意拉出去，她脚下用力纹丝不动的看向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夏总，这么对待合作伙伴似乎不能展现你的风度。”
稳坐在对面的男人听了这话微微挑眉，放下手中的笔，“合作伙伴？”
从对方上扬的反问语气中，秦如意听出了不以为然。
她扯了扯嘴角，言语间软中带刺，“债务人也算是债主的合作伙伴，难道不是？我带着诚意而来想要尽力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若是夏总你看不上这区区几十万，不想浪费时间谈也可以。”
对面的男人终于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想怎么谈？”
很好，愿意谈就行。
秦如意松了口气，甩开拉住自己的黄法务，信步走到了办公桌对面准备开始谈判。
第8章
黄法务和前台都已经退出去，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秦如意不卑不亢的站在对面，跟这位夏总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尽管她代表的是欠债一方，但输人不输阵，得支棱起来。
“先介绍一下，我，秦如意，林大富妻子的侄女。”
不像后世某个时期，欠债的是大爷，债主反而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孙子。港城这个年代，欠债的得装孙子，否则容易被人砍。
所以，欠债还不起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真不多见。
“我是夏炳严。”
“秦小姐可以坐下来说说你的还债计划。”
夏炳严作出洗耳恭听状，看着这个不请自来闯进自己办公室还指责自己没风度的女人，想听听她能说出来个什么花样。
“夏总，林家的情况黄法务应该已经跟你汇报过。我姨夫为了接贵公司的单子，借了高利贷，作坊又不幸着火，货物等都被烧毁。
抛开违约金不谈，目前林家欠高利贷三十万，贵公司五十万。而家里只有一套破旧的老房子，卖的话估计也就是二三十万。”
秦如意先把具体情况说完，才缓缓道出自己的还债计划。
“当然，一套房子不足以还清所有债务。不过房子是全款买的，上面没有抵押。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把房子抵押给贵公司，借出来三十万先把高利贷换掉。”
正常情况下价值三十万的房子抵押给银行绝对贷不出来三十万，贷款额度是要在抵押物价值上打折的。打五折算是市场行情，也就是市价三十万的房产，最多只能贷出来十五万。
秦如意猜这估计就是林大富宁愿去借高利贷，也不愿意把房子抵押给银行借钱的原因。所以跟夏炳严要三十万，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说服他。
她话锋一转，开始讲道理，“房产抵押给贵公司，这三十万贵公司绝对不会吃亏。自从港城施行抵垒政策以来，人口暴增。有人就有住房需求，我相信至少在未来十年左右的时间内，港城的房产价格尽管会有波折，但应该是整体看涨。”
幸好现在房产看涨，也一直在涨，这话说起来更有可信力。只有把房子抵押给和嘉，才能保住房子。
至少抵押期间，不用腾地方，可以继续居住。这已经是秦如意想到的最为合适的方案，然而说完之后对面的夏炳严只是看着她，没有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
在秦如意看来，沉默也是一种表态，没有立刻反对就约等于同意，她厚着脸皮继续游说。
“在欠贵公司八十万的前提下，我跟林家计划用五年时间来还清债务。前天，利用从作坊里抢救出来的布料制作出来的小饰品，我们卖了五百多块钱。这只是刚开始，如果继续下去，每个月至少应该能有两万以上的收入。所以，五年之内应该是可以还清八十万。”
说完秦如意看向夏炳严，“夏总觉得如何？”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有想到能从一个年轻女孩子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她侃侃而谈的模样，可真是自信！
能想出把房产抵押给自己借钱还高利贷的方法，相当于重组债务。夏炳严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违约金，没有利息，还要等五年，这对我来说风险太高。”
秦如意叹了口气，开始软硬兼施的强求，“话不能这么说，林家的情况很困难，如果我们没有诚意直接摆烂消极应对，你的损失更大。所以夏总，可否请你高抬贵手？”
这算是威胁吗？
忽悠加威胁啊！夏炳严轻笑一声，“呵呵。”
秦如意所说关于港城房市的行情，他基本上赞同，虽然并不知道这是她从哪里听来的。所以抵押房产的提议，可以同意。
至于这个五年还债计划，听起来似乎挺可行，实际上经不起细想。
“秦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但凡是赚钱的小饰品，都容易被仿制，你确定这个生意能持续五年之久？”
这样问并不是有意刁难，而是想提醒她一下，自己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夏炳严觉得以秦如意的年龄能有勇气跑来这里，还这么能说会道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他问的这个问题，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她说的是真的，饰品能够卖的不错。因为卖不出去的东西，不会有人仿制。
看来夏炳严夏总真的挺懂行的，这确实是个问题。
能这么问，说明他并不是个容易被忽悠的草包。后世有不少有钱人上当受骗的社会新闻，很显然自己面对的不是这款，而是精明的有钱人。
不可否认，这个问题足够一针见血，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东西最容易被仿制。这是难以解决的问题，目前的情况下，秦如意真的无法确保自己的生意能做五年之久。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个其他问题，“夏总，问一下贵公司是否做对外贸易？”
夏炳严点点头，想继续听听她怎么说服自己。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间点儿，内地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起来。风会越来越大，大到是头猪站在风口都能被吹起来的程度。
只是很可惜，秦如意实在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风才能把猪吹上天。
她想探一下夏炳严的口风了解了解情况，“贵公司能否代理出口我们的饰品呢？”
聪明！
夏炳严扬起眉毛赞赏的看着秦如意，然而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气人。
“如果利润足够高，我为何不自行仿制，然后出口？”
这完全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还被将了一军。秦如意在心里骂了一句“奸商”。
想要赚大钱自然需要更大的市场，她想把饰品出口到内地，但对于这方面什么都不懂，只是空有一个想法而已。
而想法想要落地，没有那么容易。就算可以扩大产量，但是出口的渠道没有也没有用。除了饰品，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到其他赚钱门路。她很是发愁，脸上不禁流露出来一丝愁意。
看得出来秦如意的气势和自信已经没有那么足了，刚进来时的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炸毛流浪猫。就是看着干瘦凄惨，而攻击力不弱的那种。
现在卡壳的模样像是被风吹雨打了一般，暂时支棱不起来了。
见状夏炳严不禁失笑，很是大度的不再故意为难她，“秦小姐，你确实很有诚意，还债计划我同意。下去跟法务说一声，让他照着拟合同。”
其实，谈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足够。林大富欠的债，无论是等五年还是十年甚至更久，夏炳严都不在意。
几十万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秦如意绞尽脑汁设法还债的态度，足以让他宽容。相信以她的头脑，还清债务是早晚的事情。而现在，她需要帮助，他愿意随手帮一把。
夏炳严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了，秦如意很是意外，还以为他刚才那样问是不打算高抬贵手。当然她确实算得上是有诚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出来这个计划，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如果他不同意，那就只能硬耗着再想其他办法，看不出来他居然这么好说话……
“谢谢你，夏总！”
道过谢之后，秦如意面带难色的说了最后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就是高利贷给的还债期限是七天。所以最迟本周三要拿到钱，夏总你看？”
夏炳严听罢很爽快的说道：“可以，你明天过来拿钱，顺便签合同。”
“太好了，夏总你真是个好人！”
秦如意不禁给夏炳严发了一张好人卡，她现在真觉得这人既讲道理又好沟通。其实他没有打断她，而是听她把话完完整整的说完，已经值得一句谢谢。
夏炳严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刚才也是秦如意在讲他在听，有道理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至于是不是她口中所谓的“好人”，这个不好说。只有小孩子才会随随便便给人贴“好人”或者是“坏人”的标签，最后这句话就很孩子气。
然而她之前的口若悬河的表现，看起来挺成熟的……
对于秦如意这个突然冒出来自称是林大富侄女的女人，夏炳严有些好奇。三十万可以给，但总要核实一下她的身份。
所以秦如意离开后，他给自己在警署工作的堂弟打了一个电话，“阿峰，帮我查个人，秦如意……”
很快，秦如意正在楼下跟黄法务说话的时候，夏炳严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
“哥，这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还劳烦你亲自打电话查啊！”
“说正事。”
这个堂弟总是吊儿郎当的废话多，夏炳严一般不太想搭理他。
“好好好，现在就说！秦如意，女，十八岁，确实是林大富妻子谢婉娘的侄女。不过她是十天前才偷渡来港的，一过来林大富夫妇就带她办理了落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信息。”
“哎我说哥，你查她干什么啊？你又不好女色，再说我看她档案上的照片看起来又干又瘦还土里土气的……”
那边话还没说完，夏炳严不想听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起来像只营养不良的流浪猫。
刚过来就帮林家还债，真是有情有义，这样的人确实值得他随手帮一下，算是日行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