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译之
李循将人拉到一边低斥道:“急什么, 没见这里都是使节?”
小内侍忙不迭告罪, 又急急道:“外头有兵打进来,已经攻克了后头的武卫门,马上就到乾元殿了。”
“有多少人?主将是谁可瞧清楚了?”李循镇定自若道。
小内侍第一次见这流血的场面, 有些慌乱,在李循严厉的目光中才逐渐冷静下来:“主将是翊卫统领庞安, 人很多,大约几千吧。”
来不及再问更多,席间酒过三巡,楚王举杯站了起来。
“父皇,儿臣听闻万博会后便一直翘首以盼,为恭祝万博会召开,特训练了一批舞人,请父皇恩准献艺于御前。”楚王说话时,外头的兵戈之声逐渐靠近,再也掩藏不了。
殿内的使臣们面面相觑,有人也得了手下传来的消息,立刻想往外跑。
“使节阁下还是不要出去为好。”楚王却道。
那使节已经一只脚跨出殿门,因为楚王的话略一犹疑,嗖得一声,利箭破空,插进他脚边的金砖地上。
“外头的神射手已经就位,谁踏出此门一步,便是个活靶子。”楚王道。
“你想做甚?”晏之昂眸色冷利。
“父皇,您听信奸佞,办这万博盛会,实则却让那些人假借举办盛会的名义沟通内外,儿臣知晓后不敢轻忽,遂调了翊卫前来护驾。”楚王道。
他说话时,封闻带着几个浑身甲胄的人,托上来一名浑身是血、手脚被缚的囚犯。
波斯使节瞬间认出了那人,刚要上前,被封闻带来的人用刀剑指住。
“此人便是证据。”楚王道,“陛下,新任吏部侍郎与冷氏勾联,借助其妻协理万博会之名,勾结内外、通敌卖国,实乃大逆,请父皇下旨正法。”
“呵,三皇子的意思是,朕神志不清,被一个小小侍郎利用了?可笑。”晏之昂道,“你在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你真当朕不知吗?朕一再想给你机会,你却屡教不改,还敢行谋逆狂悖之事。”
楚王轻笑,外头兵戈渐落,殿宇周围却突然出现许多士兵,与守护乾元殿的兵士对峙。
“父皇,乾元殿的大半兵力已经被我调走,靠这仅剩的百人,你想如何与我五千兵士对垒?不如听儿子一言,天子也总有被小人蒙蔽之时,杀了顾迟秋和冷氏这两个祸害,父皇也好做个安享富贵的太上皇。”
“放肆。”
“如果父皇执意如此,就别怪儿臣僭越了。”楚王道。
“你待如何?”晏之昂问。
“顾迟秋和孟时已经被我控制,宫禁内外都是我的人,父皇若没有想清楚,不妨留在这乾元殿里慢慢想,诸位使节也请一同留下。”楚王道。
使节们都是无妄之灾,有人喊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都被楚王的人摁到了一旁。
就在此时,落下的兵戈之声重新响起,晏之昂轻笑,俯视楚王:“要做这乾元殿的主,你还不够资格。”
晏之昂说话的同时,有兵士仓皇冲了进来,楚王脸色骤变。
不知从何处涌进一批士兵,足有数千,却不是从哪个门杀进来的,而是从前朝后宫一座座空置的宫室里冲出,他们训练有素,飞快将楚王的兵士包了饺子。
“启禀王爷,领兵的人没见过,不是禁军将领,但仿佛姓顾。”又一名兵士冲了进来,已经顾不得压低声音,大声禀报道。
“顾迟秋?”楚王踢开小兵,几步走上御阶,瞪着晏之昂,“你早就知道?”
“原本也不知道,只是提前做了些以防万一的布置而已。”晏之昂笑,“不想三郎这么着急。”
楚王气急,拔出身边兵士身上的利剑,直指晏之昂颈项:“我已派人去围椒房殿,我知道父皇恐怕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那冷觅双的呢?”
“请便。”晏之昂漠然道,“只恐怕你的罪行会再加一等。”
顾迟秋手持大弓,一箭贯穿一名叛军的心口,他率领的是直属皇帝的左右骁卫,战斗力比楚王的翊卫要强,但顾迟秋依旧心中不安。
乾元殿这里已经被围,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晏之昂和使节都在楚王手上,他不能强攻。
此时,右骁卫将军斩杀一名叛军,冲到了他的身边:“椒房殿那里也被围了,我抓了个逃跑的宫女,她说孟娘子就在里头。”
顾迟秋听闻此话,松了口气。
之前那个来通传的宫女一开口,他就知那人是引他入套,但也给了他信号,于是不等探子来报,顾迟秋便飞奔向了藏兵的宫室。
果然不久外面便有兵戈,顾迟秋等时机差不多时带人冲出,围了楚王的兵卒。
如今听闻孟时仍在椒房殿,顾迟秋短暂松了口气,却也知道事情不能再拖。“所有叛军就地斩杀,不必俘虏。”顾迟秋下令,策马跑向乾元殿的方向。
椒房殿,外头左骁卫将军带人与叛军正在厮杀,殿内却无人有空在意,孟时躺在床上,孩子已经能看到头了。
“孟娘子坚持住,孩子头快出来了!”稳婆熟练地接生,给孟时打气。
“娘娘,”产房的珠帘外,断汐从外头跑了进来,“外面叛军人数又变多了,仿佛是在增派人手。”
“往咱们这里派人手?”冷觅双皱眉。
这件事情她也是知情者之一,只是没有告诉孟时,她让孟时留在自己殿内,就是防止她在宫外遭到不测,椒房殿里的防卫总比他们宫外的宅邸好。
轰!
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血人飞进来,几名守在外围的宫女立刻吓白了脸。
冷觅双却毫不畏惧,扶着断汐地手,稳稳走出:“椒房殿何时变成演武场了?”
封闻手持钢刀,在陆续停歇的兵戈中,浑身浴血地走了进来:“在下小小商贾,未想过还能经历今日的场面,皇后娘娘有理了。”
冷觅双蹙眉,不喜欢他这奇怪的称呼:“叫殿下,谁是你娘。”
封闻一愣,随即笑道:“是在下不是,忘了这边的规矩不同。”
“你一届白衣,带兵私闯皇后寝宫,可知何罪?”冷觅双又道。
“殿下息怒,我一届白衣如何带兵,是左翊卫将军帮的忙,在下不敢居功。在下过来只为楚王殿下交代的一件事。”封闻锐利的鹰眼扫过,喝道,“搜!”
“住手!”冷觅双也同时大喝,“本宫寝殿,谁敢擅闯诛九族。”
不知是她的威势还是诛九族的大罪震慑了众人,往里闯的兵士全都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封闻。
“皇后殿下,我们不想强闯椒房殿,实在是里面藏有奸佞之妇孟氏,在下奉命行事,不得不拿。”封闻道。
就在此时,一声啼哭从里面传来,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封闻不再等待,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举起钢刀,往里跑。
可他还没有落下第一步,只听嗖得一声,一支利剑穿窗而过,钉在他后背,已然贯穿了他整个人。
“楚逆王已降,持续抵抗者,诛九族。”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外传来,士兵们瞧见封闻死亡,又心惊胆战地四下张望,一个个松开手,放任兵刃落下。
孟时迷迷糊糊中听见乒乒乓乓的兵刃之声,一股血腥味传来,她吃力地睁开眼,却见顾迟秋半张脸上都是血,正认真地瞧着她,满目忧心。
“怎么了?”孟时的声音轻飘飘的。
“都没事了,都没事了。”顾迟秋喃喃道,“你放心,都是别人的血。快歇着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顾迟秋不能多留,又吻了吻孟时鬓间,起身去了冷觅双跟前。
“殿下,外面的叛军已经投降,臣会临时调两队兵卒来守卫椒房殿,请殿下放心。”顾迟秋公事公办地对冷觅双道,两人极度相似的脸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神情。
冷觅双点头,有些哽咽:“你可曾伤着?乾元殿那里如何?”
“陛下英武,非常之际用短刃刺伤楚王,现已安全了,臣现在就回去排查余党。”顾迟秋道,而后淡淡补充,“殿下放心,臣没有受伤。”
而后他不再多说,快步离开。
冷觅双有些失落,却又莫名欣喜,望着顾迟秋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乾元殿上已惊魂落定,刚才楚王的大军围在殿前,顾迟秋的兵又围在楚王之外,顾军的人数虽然比楚王多不少,但因为皇帝和这么多使节在楚王手上,不敢擅动,事情一度僵持。
入大殿都是不能带武器的,所有宫人、大臣和使节都会受到检查,但唯有一人,无人敢查。
晏之昂身上就随身携带了一把短刃,在劫持他的楚王跟顾迟秋喊话之时,旋身抽刀刺于他肋下,顾迟秋同时发难,很快打跑失去首领的叛军,控制住了局面。
后来顾迟秋听闻椒房殿又难,又匆匆离开,此时见他回来,晏之昂忍不住抢先问道:“椒房殿如何了?”
握刀的手止不住地抖动着,犹如无法安定下来的心。
“陛下放心,椒房殿的叛军已被围剿,主犯封闻已死,右翊卫将军也已被俘,臣另派了两队人守护皇后殿下安全。”顾迟秋禀报道。
“做得不错。”晏之昂收刀归鞘,拍了拍顾迟秋的上臂。
第125章 瓜瓜瓜
孟时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孩子被奶娘抱走了,她睁开眼,顾迟秋侧身和衣而睡, 也许是怕惊着他,几乎退到了床沿,把大部分的空间都留给了她。
想起他此前浑身是血的样子,孟时轻轻抚过他散落的额发。
“醒了?”顾迟秋却睁开眼, 握住了她的手,“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孟时摇摇头, 她昏睡过去前椒房殿的嬷嬷们已经给她排过恶露、又喂了点稀粥, 生产过程其实很顺利,只是产后虚弱, 所以才睡了很久。
“外头怎么样了?陛下和皇后都好吗?”孟时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很虚弱, 顾迟秋小心地揽过她的双肩,跟孟时靠得近了一些,道:“都没事了,叛军已经投降, 封闻死了, 楚王和左右翊卫将军也都已关入天牢。”
孟时也挪动身体跟他靠近了一些,听着顾迟秋悠长的呼吸声, 她很安心:“你呢, 有没有受伤,不许骗我。”
“没有,要不要检查一下?”顾迟秋将坏笑道。
孟时虚弱地瞪他一眼:“等我有力气了, 一定好好检查。”
顾迟秋抱着她笑声渐大,眼中满是喜爱。
最后顾迟秋还是坦白, 他受了点皮肉小伤,最重的一处在背部,所以他只能侧睡,太医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碍。
孟时虚弱着,听顾迟秋说没有大碍便相信了,等两天后她终于有力气下地,从椒房殿挪回顾宅时,才知道顾迟秋所谓的没有大碍根本就是个屁!
那伤口从肩胛到劲瘦的左腰,足足三十多公分,皮肉外翻,唯一庆幸的是还不算深,没有伤到脏器,但绝不是没有大碍!
孟时知道后狠狠把顾迟秋骂了一顿,勒令他不许乱跑,在家养伤。
顾迟秋倒也听话,孟时坐月子,他也跟着坐,小两口日日粘在一起,累了一起睡,饿了一起吃饭,每日下午乳母会把小孩抱来,孟时就跟顾迟秋一起逗儿子玩。
等到孟时月子快坐完,顾迟秋的伤也好了。
此时万博会已经顺利办完,宫里来了嘉奖的旨意,特赐孟时一品诰命夫人之位。
孟时拿着圣旨看了好多遍,尤其关于诰命夫人待遇的地方,等欣赏满意了,孟时突然想起顾迟秋,又问道:“这次的事情,你怎么样?”
孟时说得含糊,不过顾迟秋明白她在问皇帝有没有给他奖励。
顾迟秋淡淡笑道:“左右骁卫将军各自升了职,我倒还没消息。”
他没有细说,但孟时极了解他,见了他的笑容,又联想诸多信息,便知这所谓的奖励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三皇子楚王被圈禁,是否处死全在晏之昂一念之间,剩下的只有皇七子,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晏之昂给他加封郡王,同时给了封地,命他即刻就藩。
晏之昂的意思很明确了,储位不可能是楚王的,但也不是皇七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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