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第14章

作者:姽婳娘 标签: 女强 女扮男装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刘瑾悚然一惊:“幕后之人,您是说,有人主使!”

  朱厚照大笑出声:“多新鲜呐,老刘,你也是活了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见过这么巧的事吗。普天之下能写出这样的东西,画出这样的画的人不超过十个,天下那么多奇冤他不去写,偏偏写这种家长里短,而且时间不前不后,刚好赶上太后千秋。其中的涉案大员,在这满朝文武中,他谁也不找,偏偏找上了马文升与焦芳。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为什么他要找上他俩吗?”

  刘瑾只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颤声开口道:“兴许是与他们二人有仇,他们二人都树敌太多了。”

  “终于明白几分了。”朱厚照负手而立,“正是因为树敌太多,所以人人都想扳倒他们俩,而这戏本与画就是对付他们的天然利器。他是在赌,赌朝中有人能看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论是清流与浊流,只要是想扳倒焦芳与马文升的人,就会将此事捅出来。”

  刘瑾喃喃接口道:“而只要捅出来,因着陛下的心结,这二人都讨不了好。此人好深的心计呐,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被他牵着走,还浑然不觉,就连陛下自己恐怕也……”

  朱厚照摆摆手道:“父皇只是伤心过度,等他回过神,就会发现不对。”

  刘瑾心中先是一喜,那这设局之人就必死无疑了,可他随即就回过神来,送刀的小人固然会死,可拿刀伤人的却是他的主子——东宫太子。若弘治帝知晓前因后果,即便是亲生儿子,只怕也不会那么好收场。他总算明白太子叫他到此的用心了,他忙叩头表忠心道:“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将尾巴扫干净,务必让万岁觉得,这只是一桩巧合意外。”

  朱厚照至此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总算有几分眼力见,不枉孤对你的信赖。这宫里这么多太监,个个都蠢钝如猪,像你这么不太蠢的,已经算是罕见的了。孤在没寻着好的之前,只得暂且这般用着你。你明白吗?”

  刘瑾只觉心惊胆战,他连连道:“奴才必定忠心耿耿,为爷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厚照道:“孤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只要你安分守己就够了。不过,你这份忠心也委实难得,这样,你既这般懂事,孤也提前赏你一份恩典,焦芳不是被贬做应天府礼部侍郎了吗,孤特许你出宫,去送送他。”

  刘瑾蓦然抬头,半晌无言,朱厚照饶有兴致地端详他满头大汗的模样,笑道:“怎么,知道要与旧友话别,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刘瑾回过神,强笑一声,叩头谢恩:“正是呢,奴才谢爷的恩典!”

  他强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可等到门一关上,他就瘫倒在了地上。魏彬忙上前扶起他,惊诧道:“刘哥,您、您这是怎么了?”

  刘瑾紧紧攥着他的手,脸色煞白道:“爷让我去送焦芳,他竟然让我去送焦芳!”

  魏彬一头雾水,不解道:“送就送呗,这说明爷不生焦侍郎的气了,他说不准还有回来的机会呢。”

  刘瑾长叹一声:“你这个傻子。应天府是旧都,那里的六部官员都是虚职,一般都是年老之人才去担任,不过是拿着俸禄白吃饭罢了,不能做事就没有政绩,没有政绩哪里还有调回来的机会。再说了,爷分明是、分明是警告我。”

  先前派他去焦芳府上送礼,激怒马文升辞官一事,已经让他成了文官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这也没关系,本来他们就看不上他。但是,他好不容易与焦芳搭上线,在朝中认识了几个浊流官员,就在他准备建立自己的势力时,太子却让他安分守己,这哪里是让他送焦芳,明明是要他当面与焦芳划清界限,最好能够结仇!这一下就断了他的上进之路,逼迫他只能在东宫里俯首帖耳、当一条听话的好狗。刘瑾一时欲哭无泪,这哪里是一位主子,分明是一尊大佛。

  不过,从王岳的角度看来,朱厚照的形象却是可爱可亲。无他,正在他烦恼如何与朱厚照拉近关系的时候,朱厚照居然主动与他攀谈。王岳笑容可掬道:“太子爷的意思,奴才已然明白了。您是想寻一位通西洋画技的画师是吗?”

  朱厚照笑着颔首:“正是,最好同时是个有才之人,常言不是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吗,若是才学平平,想必画也是很一般。”

  王岳拱手一礼道:“殿下所言甚是,奴才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您的差事。”

  朱厚照随即脸上又露出些赧意:“这事还请公公保密,莫让父皇知晓,否则他又会怪我玩物丧志了。”

  王岳道:“这是雅好,怎么能叫玩物丧志呢,不过,爷既然已经吩咐,奴才自当照办。”

  朱厚照笑道:“王公公做事,我是万分放心的。日后,还要劳公公多多费心。”

  日后?难不成是他登基以后!王岳简直受宠若惊,一时喜形于色,他连连打包票,保证一定会将此事秘密做好。

  朱厚照嘴角一翘,很好,东厂这么多探子,他又亲给王岳画了这么大一张饼,不信找不到这个幕后主使。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老谋深算的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27章 十方英才若云集

  那可是四大才子,各地文豪齐聚呐,多少年都碰不到这样的盛况。

  幕后主使早早也想到了会有人来寻她的情况出现,所以在过云适一离开,她就和新出炉的师父飞也似得离开应天府,回到了苏州。他们赚了整整八十两银子,在这个物价便宜,房价低廉的时代,堪称一笔巨款,甚至能在城里买下一座小院子。

  不过,唐伯虎最终还是决定住在郊区风景秀丽的幽静之处。三间颇具野趣的茅屋,数株云蒸霞蔚的桃花,名垂后世的桃花庵就此筑就。此外,他们还买了几亩田地和一间商铺,从此依靠地租和店租就能过上饱足的生活。

  这下唐伯虎一扫前些年的愁绪满怀,整个人都变得如清风朗月一般,自在潇洒。而比他更为欣喜的是月池,她自到明朝以来,从未过过如此安闲舒适的日子。她清晨先同沈九娘去洗衣做饭,接着就随唐伯虎专心致志地读书习画。

  到了晚间他们就坐在庭院里一面赏着冰壶秋月,一面学琴。龙凤店的痛苦折磨仿佛已如烟雾一般远去,她真切感受到自己迎来了新生。但是,人生天地间,世路多坎坷。即便她以男子的身份存世,要比做一个姑娘要容易安全许多,可她到底还是处于社会的底层,同样得面临风雨。

  唐伯虎对此很是担忧,他始终觉得,应该找个好人家,把月池嫁过去,这样即便他百年之后,也有人替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徒弟遮风避雨,可月池却十分坦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与其找靠山,不如靠自己。

  她拿出高三冲刺的架势,夜以继日地读书。她本就聪明颖悟,再加上名师指点,学业日益精进。月池心知肚明,现如今学得不是知识,而是在这个封建社会安身立命的筹码。她本以为这些筹码要等到她成年后才有用武之地,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其派上用场的那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四大才子的其他三位因听闻唐伯虎营建新居,特来拜访道喜。祝枝山、文征明、徐祯卿皆是卓尔不群,年少成名,普天之下仰慕他们才华之人不可胜数。一听说他们齐聚苏州,拜帖、请帖就如流水一般涌来。文坛的热闹也引起了各级官僚的关注,苏州知府曹凤自然也在其中。说来,曹凤与唐解元还有一段渊源在。

  弘治十年时,唐伯虎参加录科考试,但因为唐大才子才高八斗,完全没有将这种小场面放在眼里,在考试期间还与好友一道宿妓喝酒,风流潇洒。此事传到了当时的提学御史方志耳中。方志是典型的儒家正人君子,非常看不上唐伯虎的这种行为,所以连他的卷子都不想看,直接将其黜落。

  苏州知府曹凤素闻唐伯虎之才名,不忍他这般名落孙山,于是向方志求情,方志最后才将他录于榜末。因着这桩知遇之恩,唐伯虎对曹凤一直感激不已,二人的友谊也一直维持。曹凤本以为自己的好友会连中三元,步步高升,谁知他居然被诬作弊,名声一落千丈。

  曹凤惋惜之余,也希望能为唐伯虎提供一定的帮助,于是,在本地最大的文会将要举办之际,曹凤命人将一张请柬送到了唐伯虎手上。

  唐伯虎看着这张请帖为难不已,月池道:“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大好机会。虽然也要冒些风险,但一旦赌赢,您就可以在本府士子面前洗脱污名,纵然不能再入仕途,也能在文坛抬头做人。”

  唐伯虎苦笑着摇摇头:“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若此次是曹知府举会,那我必是会参加,可是这次主事的是方志方御史。他是个老学究,我年少轻狂时,曾做了一些得罪他的事,我怕……”

  月池挑挑眉:“沈姨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在考试期间寻欢作乐吗,这只能证明您老人家不仅才高八斗,而且还身强体壮。再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小事而已。”

  唐伯虎瞪大双眼,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月池摊手道:“好吧,说正经的,我倒觉得,方御史为主事,更有利于您。一来,他耿介之名有口皆碑,二来您与他有过节也是人尽皆知,如果在这次文会中,由他判定您的名次,反而更能堵住悠悠众口。”

  唐伯虎犹疑道:“可我就怕,他直接来一句,唐寅品行不端,不配与会……”

  月池摇摇头:“依照您的描述,他不是那种会耍心眼之人,如真对您不满,他会直接公然放话不允您参加,但他既然发了请柬,就表明他也想给您一次机会。当然,因为没有接触,所以只是猜测而已。具体如何,还得您自己判断。”

  唐伯虎沉思一会儿道:“你说得是,方御史的确是直来直去,应该不会如此陷害我。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是否想得太过了,他可是真心厌弃于我……”

  月池不由莞尔:“若是真心厌弃,当年就该让您名落孙山,何必现在还举办什么劳什子文会。我看,是恨铁不成钢吧。”

  唐伯虎恍然大悟:“此话甚是有理,看来,一直是我误会方御史了。”

  他随即又叹道:“为师虽肚里有几分墨水,可在此等人情练达上,实在是远不如你。”

  月池道:“而学生即便苦读一生,只怕也达不到您如今的造诣。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即便十全十美,又要担心慧极必伤。为人当扬长避短,何必妄自菲薄呢。”

  唐伯虎大笑出声:“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参会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沈九娘还特特为他们制了一身新衣,衣服做好时,出发的时候也快到了。

  而在他们的目的地——方府之中,二小姐方贞筠正在闺阁中生闷气。她倚在栏杆处,望着碧绿的池水怔怔出神。她雪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细嫩的手指搅在一处,两只脚不安分地在地上点了又点,充分显露出她内心的烦躁不安。屋里的丫鬟都惧怕这位小姐的脾气,不敢上前相劝。

  只有她在此做客的表姐夏婉仪上前,轻抚她的肩膀,屏退左右后,柔声道:“还在生气呀?”

  方贞筠仰起脸道:“我能不生气吗,不就是在顺天府时出去看了一回戏吗?元宵灯节时,母亲还不是一样会带我们去楼上看花灯。就为这个,爹爹居然将我关了这么久的禁闭,就连这次的文会也不让我参加。那可是四大才子,各地文豪齐聚呐,多少年都碰不到这样的盛况。”

  夏婉仪又好气又好笑:“你都知道那是爷们的集会了,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女儿家当以贞静为要,怎可抛头露面。”

  方贞筠垂头丧气道:“人家只是想躲在后面瞧瞧嘛。”

  夏婉仪道:“有什么好瞧的,我们都只读过女则女戒而已,就算去了,也是大惑不解,一窍不通。”

  方贞筠嘟囔道:“看个热闹也好啊。天天闷在屋里绣花,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再说了……”

  她忽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凑在夏婉仪耳畔道:“我都偷看过姨母给娘的信了,明儿个表哥出席,就是为了替姐姐选一个东床快婿。我与姐姐这般深厚的情谊,当然也得替姐姐把把关呀。”

  夏婉仪冷不妨火烧到自己身上,她一时两腮飞红,又羞又恼,立时起身呵她的痒,贞筠素来怕痒,一时笑得花枝乱颤,鬓发凌乱,连连央告:“好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婉仪笑骂道:“让你成日里口无遮拦,今儿个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两人正玩闹着,大小姐方贞柔却掀帘而来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表姐妹立即便停下了动作。贞筠甚至落下脸来,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贞柔委屈道:“妹妹何必如此小心眼,我也是为你着想,这才告诉了爹爹……”

  贞筠哼了一声:“背后嚼舌根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了。行了,又有什么事,说完了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贞柔蹙眉道:“我只是特来提醒妹妹罢了。文会在即,爹爹再三叮嘱,我们不可到前庭去,违者家法伺候。妹妹素来恣意,我是怕妹妹做出什么糊涂事,若是连累了我们方家的名声,那可就是家丑了……”

  这话说得,非但贞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连婉仪也不虞道:“贞筠只是性子活泼了些,大节上从未有失,你这么说,未免太过了。”

  贞柔道:“表姐怎么也误会起我来,我只是一片好意……”

  一语未尽,她就被贞筠拽着推了出去,贞筠恨恨道:“果然是小妇养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快走吧,瞧见你就闹心。”说着,她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随着房门被摔上的一刹那,贞柔面上伤心震惊之色一扫而空,她面上狠意浮现,心道:“方贞筠的性子她非常了解,最是有勇无谋,胆大包天,人家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到时候做出一等一的丑事来,看爹非扒下她的一层皮不可!谁让她娘成日仗着嫡母的身份欺压她姨娘,她也眼高于顶羞辱她。这都是咎由自取!”

第28章 三庸因嫉生是非

  瞧瞧这个模样,不是小倌还能是什么!

  毕竟是亲姐妹,贞柔对贞筠的了解的确很到位。到了文会当天,贞筠不仅自己去,还硬拉上了自己的表姐。婉仪紧张得额头都在冒汗,双脚恨不得粘在地上,可还是被贞筠拖着前行。她看着自己乔装成丫鬟的表妹,颤声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实在是害怕,万一被姨父发现了……”

  贞筠回头恨铁不成钢道:“仪姐姐,你怎么如此胆小,我们只是躲在花丛后面远远看几眼而已,他们都忙着吟诗作对呢,哪里有心思注意我们。”

  婉仪柳眉颦蹙:“可是,可是我还是担心……对了,我记得姨母说今日要过来查我们的功课,万一被发现了,你的解禁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贞筠满不在乎道:“娘说得是下午查,现在还早着呢。再说了,娘那么疼我,就算发现了……”

  一语未尽,她们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两姐妹着实吃了一惊,连忙噤声做无事状,快步向前走去。原来因着接近开宴的时辰,仆从们得提前去准备茶点。婉仪只觉脑袋一阵阵发昏,这下连原路返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贞筠见状拉着她,奔到了花丛后,低声道:“姐姐别怕,待会儿等他们忙完了之后,这里就只会留下几个伺候的小厮,那时我们就能回去了。”

  婉仪无奈地点点头。两姐妹紧紧拉着手,都能感受到彼此手心的濡湿。刚开始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可在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她们后,贞筠就开始对这些来客品头评足了。她说话又快又犀利。婉仪听得好笑不已,渐渐也放松下来。

  其他都不消说,且说四大才子中,第一个到的是徐祯卿,贞筠一见他就倒吸一口凉气,她嘟囔道:“爹爹说他是吴中诗冠,还写得一手好字,人家还以为是个美男子,再不济也得相貌端正吧,怎么会这么丑……”

  婉仪捏了她一下:“人家当上诗冠是靠才华,又不是靠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贞筠嘟嘟嘴,忽而又激动地拉着婉仪道:“那个人,姐姐你瞧那个人,他左手有六根手指,一定是祝枝山!”

  婉仪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她虽生性矜持,此时心底也不由有些失望,原来,祝枝山都和她爹的年纪差不多了啊。

  紧接着,来得两个人就是唐伯虎与文征明了。这两人倒是生得都不错,只是因着贞筠期待太高,以至于一见之下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她看着唐伯虎叹道:“我以为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一定是个貌若潘安之人,没想到,其实也就是容貌清秀而已,还不如我在云梦楼见着的那个黑小子呢。”

  婉仪不赞同道:“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唐解元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人,你说得那个黑小子只是空有一具皮囊罢了。”

  贞筠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是,世上能有那种皮囊的人也是很……”

  她反驳的话卡在喉头,整个人呆若木鸡,无他,从唐伯虎身后转出来一人,头戴束发竹冠,身着丁香色直裰,腰间束着攒心梅花长穗丝绦,面如美玉,眉目如画,方贞筠痴长十三岁,从未见过这等秀丽人物。婉仪见她这幅呆呆的样子,心下一乐,谁知拉了她好几下,她都没有反应。婉仪心下讶异,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下看呆的人就不止贞筠一个了。好半晌,两姐妹才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到底是贞筠胆大一些,她低声道:“这人不知是谁。”

  婉仪垂头道:“想来是唐解元家的亲眷吧。”

  “难不成是他儿子?”贞筠脱口而出,随即道,“那他娘一定生得很美。”

  婉仪疑惑道:“为何这么说?”

  贞筠扑哧一声笑出来:“因为他比唐解元要好看得多啊。这不是像娘,还能是像谁。不过,我瞧他倒有几分眼熟,说不定我还见过唐夫人呢,只是一时不记得罢了。”

  婉仪咯咯笑出声来,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俩正说笑时,外间却传来了喧哗声。她们忙抬头一看,只见人们已然围成了一个圆形,其中四大才子与另外三人成对峙之势,两波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凝重。

  贞筠惊诧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这样了。”

  婉仪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我们仔细听听。”

  只见唐伯虎一步上前,面色青紫道:“华曙,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唐某不客气了!”

  名叫华曙之人嗤笑一声:“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法,难不成你要在方御史的佳苑内动粗吗?再说了,我怎么欺人太甚了,我说得明明就是实话,你唐伯虎帷薄不修,天下皆知。只是万不曾想到,你竟然连赴会都带着小倌来,真是有辱斯文!”

  小倌?贞筠与婉仪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不过外面的文人儒冠们倒都是一片哗然,通过他们的态度,两姐妹也猜到,这不是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