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第219章

作者:姽婳娘 标签: 女强 女扮男装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月池抚掌道:“老刘, 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刘瑾脸上浮现得色,可月池随后又道:“可有时,人聪明得过了头, 反而不大妙。你虽然没什么大学问, 也该知道杨修是怎么死的吧。”

  老刘面上一僵, 他随即反唇相讥:“咱家一个老太监,哪比得上你李侍郎,怎么也做不了杨修啊。要真要因聪明而死,先死的也该是你李越才是。”

  月池失笑:“我和皇上什么关系,你和皇上又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刘瑾:“……”

  杨玉此时因无人搭理,又憋了一肚子火,他骂道:“恬不知耻!”

  月池面上的笑意霎时褪了下去。刘瑾都被惊了一跳,他想她不该是如此易怒之人,怎么这会儿发起火来。

  月池不笑时,面上如被了一重寒霜。她慢慢起身,走到杨玉的牢前,俯身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杨玉还欲在争,月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她问道:“你是是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才吗?锦衣卫是少你一个转不动吗?皇上没你这条狗晚上会睡不着觉吗?”

  杨玉一哽,他道:“哼,危言耸听。皇爷既遣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你立身不正,还想在我们面前摆主子的款,刘瑾怕你,我可不怕你!”

  被点到的老刘毫无怒色,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哎呀,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是天高地厚,更不知死活。

  月池也是一愣,她又忍不住笑出来:“我说呢,原来是有恃无恐。”

  杨玉依然梗着脖子,月池接着道:“可你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皇上和我,肯费这么大的劲,是为了整个东厂和锦衣卫的精英力量,而不是单为了某个人。这群人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杨玉翻了个白眼:“为这几句话,就想叫我俯首帖耳,李越,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月池挑挑眉:“是吗?那我们不如赌一把。”

  她回身拿过酒坛,直接泼在在杨玉牢房中干草上,接着又取下了壁上的火把,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杨玉早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变貌失色:“你干什么!”

  月池蹲在他面前:“猜猜看,今儿我要是把你烧死在这里,会有人叫我替你赔命吗?”

  刘瑾脸上露出奇特的神色,而杨玉则是目光变换,可最终还是骨子里的血性占了上风。他到了此时,反而恢复了镇定,讥诮一笑:“有何不可。我赌,你绝不敢杀我。”

  月池眨眨眼:“真是个硬汉子。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因为看你们跪地求饶时,更有成就感。”

  她高高举起手,火把熊熊燃烧,如鲜红的木棉。伴随着啪嗒一声,火把摔落在干草上。借着烈酒之功,大火霎时间就升腾起来。

  老刘借着倒影,看到了火光,又是一惊。他欲言又止,月池度其神色,想他总不会为杨玉求情吧。果然不出她所料,刘公公艰难地挤出一句:“有人在外备水不,不会连累到我吧?”

  杨玉:“……”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月池又重新往太师椅上落座,她闻言也是一笑:“怕什么,这墙有五尺多厚,里头还都是流砂,如何烧得到你。”

  要是李越此时再来几句威逼利诱,杨玉便更能淡定如常,可糟就糟在,她说完这一句,就再不曾开口了。火光在她的瞳孔中跳动,给她皎白的面孔镀上了一层暖色。杨玉隔着火光定睛一看,只见她的双眼有些放空,早已不知神游去了何地。她像在望着他,又似在看向别处,淡漠得就像对着一桩死物。

  而火却越来越向里逼近了,杨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可他却仍不肯朝后退一步。他咬牙暗道,他就不信,李越敢杀他。可李越却仍没有任何动作。浓浓的黑烟呛得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此时便觉威风减了一半。火星跳动在他的囚服上,火舌顺着他的脚底爬上来。他一时吃痛,终于忍不住往后退,而火焰还在继续逼近。

  刘瑾都忍不住开口:“你不会真要烧死他吧。”

  月池久久没有作声。杨玉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她的答案是翘首以盼。刘瑾又说了第二遍:“他毕竟是皇上用惯的老人,是杨阿保的侄儿。杀他事小,可为一个他,若在你和圣上之间再添嫌隙,就得不偿失了。”

  月池不答反问:“老刘,你不是好奇,我是怎么这么快出来的吗?”

  这下刘瑾都愣住了,只听她道:“我向太后允诺,帮她保住张氏一族,撺掇她去找皇上。皇上逼于无奈,这才放我出宫。”

  刘瑾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你如此步步紧逼,刀刀都往命根子上捅,谁还敢对你交付真心?”

  月池懒洋洋道:“我连天都敢捅个窟窿,还怕什么。”

  她一落,密牢之内又陷入到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女声:“相公,救我!救我!”

  随之响起的又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杨玉如遭雷击,他终于撑不住了,他猛地拿起溺桶拼命地想扑灭火焰。他嚷道:“你把我妻儿怎么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月池道:“能怎么着,一家人自是要团聚的。”

  杨玉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涌上心头。女子的叫嚷声,孩子的啼哭声越发歇斯底里。可他却顾不得太多,火越烧越大了。他起先一动不动,现下却开始拼命灭火。

  他终于冲到了铁栅栏前,栅栏触手滚烫,他却再也顾不得,使尽全力摇晃着,可却是徒劳无功。背后是大火,耳畔是啼哭,直到此时,杨玉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敢,真的敢!

  他胸口血气翻腾,满心的屈辱、悲哀和痛苦。他扑通一声跪下,自己给了自己两记耳光:“是我嘴臭,出言无状,还请李侍郎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吧!”

  月池见状,这才叫人来灭火。几桶水泼进来,瞬间将人淋成了落汤鸡。

  月池见他的模样,又是一哂。她悠悠开口道:“有一男子,家遭邪祟,为剑仙所救。剑仙道术惊人,他因此心生钦慕,一心想随高人学道,做一侠士。可任凭他如何立誓保证,剑仙却始终没有开口应允,反而飘然而去。岂料,当天晚上,他们家又有歹徒上门。他听见外头传来父母的呼救声,急欲拔剑营救。可他的妻子却抱着他的腿恳求道:‘双拳难敌四手。你出去也是无用,还不如留在这里,捡回一条命。你就算不顾念我,也该顾念我们的孩儿吧。’这男子面对妻子的哀求,终于还是没有出去。他就这么焦灼着,听着外头的哭喊声枯坐了大半夜,居然还睡着了。而等他醒来时,妻子正好端端地躺在他身边,他急急忙忙冲出去,父母家人居然也都安然无恙,全家人原来连歹徒的影子都没见过。他大惊失色,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空中晃晃悠悠飘下一道白绫,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你们猜,写得是什么?【1】”

  刘公公凉凉地开口:“怕不是写得——‘就这点儿胆色,也敢逞英雄?’”

  杨玉面色如土,再也不复方才的神气。月池抚掌大笑:“不愧是你,就是损!”

  她抬脚就要离开,杨玉忙又叫住她:“李侍郎,请问我的妻儿……”

  月池回眸一笑:“你的妻儿,不是好好在女监呆着吗。”

  杨玉一窒:“那刚刚……”

  月池道:“京中有善口技者,你没去天桥底下见卖艺的吗?”

  杨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月池离开密牢后就召来狱典,命他把所有涉案之人关到附近的牢房。

  狱典一脸茫然:“回侍郎老爷的话,小的愚昧,这人关到一处,不就要串供了吗?”

  月池不由莞尔:“那你们是怎么想把刘瑾和杨玉关到门对门呢?”

  狱典哑口无言,只能唯唯而已。

  月池交代完毕,正欲离开,忽然觉背后有视线投来。她猛然转过身。空荡荡的牢房中,风声呼啸而过。一个人都没有……

  她打量完一周后,又才离开。角落处阴影中,朱厚照双手抱肩,一言不发。

第350章 花枝正好人先老

  探索出一条抑恶扬善的长远道路,却需要比死还大的勇气。

  月池这一厢的成果显著。而杨廷和那方却是举步维艰。当他在内阁中说出自己的想法时, 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对。

  白发苍苍、性格刚直的刘健,几乎是拍案而起:“东厂竖宦,干涉朝政, 锦衣卫跋扈, 鱼肉百姓。如今,他们更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你身为元辅, 不思如何为国除奸,反来劝我们再退一步。”

  他说到此处连连冷笑:“只诛罪魁,你还能说是为了安定政局,连东厂和锦衣卫都要悉数放过,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在直指杨廷和有谄媚之心了。这样的反应, 早在杨廷和的意料之中。他长叹一声道:“希贤公老当益壮,侠风义骨, 嫉恶如仇,令我敬佩不已。可您莫忘了,朝廷命官与江湖义侠终有不同。”

  刘健一愣,只听他说道:“义侠满腔热血,杀人如砍瓜切菜,不计后果,亦不想将来。可您是内阁次辅, 武英殿大学士,右柱国!您不能为一时痛快, 而置朝局于不顾。如因做得太激引起变故,该如何收场,您有想过吗?”

  在这间小小的值房中, 不知出了多少秉国大策, 可到此时却是寂寂无声。杨廷和面上亦有丧气之色, 可他仍在苦劝:“希贤公,非是杨某贪生怕死,而是威行如秋,红衰翠减,仁行如春,万物滋荣。我等为辅臣,更不可不慎啊。”

  他说得十分恳切,他的意思虽未明说,但众人也都能明白。在他们这些大臣眼中,东厂、锦衣卫都是奸臣贼子,可在皇上眼中那些却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们要借故连根拔起,皇上岂会舒服。杨廷和是想让出这一份利,拉拢更多的盟友,来助他们先以肃清外朝为要。王鳌心中微有动容。然而,刘健与谢迁对视了一眼,心智仍是坚如磐石。

  刘健缓缓地合上眼,过去的时光如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闪烁而过。下定决心清查军屯的他,被群小构陷在深夜崩溃的他,在金殿之上颤颤巍巍决定辞官归隐的他,接到皇上大获全胜捷报欣喜若狂的他,得知宁王之乱平定之后心头大定的他,看到贪官冗员遭裁去之后老怀颇慰的他……由希望到绝望,再到枯枝之中萌生一点点新绿。

  他突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老夫常思当今远不如先帝仁厚……”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谢迁道:“你这……慎言!”

  刘健笑着摇头:“我已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之人。年少时也不是不为功名利禄,家族兴衰动摇,可到了此时,早已心无旁骛、再无挂碍了。我常常思念先帝,可却不得不承认,如仍在孝宗爷陛下,我恐怕至死,都等不到惩治贵戚,平定鞑靼的盛况。”

  谢迁一怔,他道:“先帝仁厚,当今果毅,弘治先要正德,正德方能弘治。”

  他以年号喻两主,一语双关,精妙至极。在座之人都齐齐叫好,一扫适才焦灼的氛围。

  刘健的胡须抖动,他又看向杨廷和:“我明白介夫的顾虑所在。可你的作为,只配做守成之君的臣子,而当不得中兴之主的股肱。”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重,可杨廷和却并未变色,而仍是静静地看着他。

  刘健道:“这朝野上下,宫内宫外,无一日不在内耗。君臣博弈,文武相争,臣子相斗,都在这庙堂之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你们看看这满朝的官员,对之前的鞑靼危局一片茫然,对此时的民间起义视而不见。只有当危在旦夕之际,他们才会被逼得做出一些改变。勋贵迭代,军队整顿、淘汰冗员、削弱宗藩等等新政举措能行之于天下,不是因我等有翻天覆地之能,而是因我们的对手亦知趋利避害,明白不能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所以他们愿意暂时让步。可一旦局势缓和,刀不再架在脖颈之上后,他们就又故态复萌,将一切政事皆系苟安目前【1】。是以,到了此时,我等想要更进一步,变得难于登天。朝廷既无戮力同心之向,便又重归明争暗斗之困局。那么多人,都在扯后腿,含章深受皇恩,亦不是万众之敌……我们不论想做什么,都不会有大的作为……这叫老夫如何甘心?”

  他高高地昂起头,一个须发皆白,面满皱纹的老者,眼中却跳动着比烈焰还要明亮的光芒:“我已然八十六岁了,多少年的寒窗苦读,多少日的殚精竭虑,我们这么多人,熬了那么多年,牺牲了那么多人命,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们走得比自己的先辈都远,这时你却叫我倒回去,再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妥协,再去走下坡路。我不甘心,我至死也不能甘心!”

  这一番剖白,铿锵有力,如金石之声,振聋发聩。杨廷和听罢也是一声长叹:“可积重难返,积毁消骨,我们只能妥协。”

  刘健望着他,淡淡道:“你错了,人的生处不能选择,可何时何地为何而死,却是能够抉择的。”

  杨廷和一震,谢迁的眼中也沁出泪花,他们共事了大半辈子,他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他道:“不能再这么斗下去了……黄河、淮河年年决口泛滥,北边的北直隶、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南边的江淮流域,时不时就有旱灾。夏秋有蝗灾,三月至八月有雹灾……动荡只是一时,只要稳住中下层就不会闹出大乱子。而这么做的代价,无非是我等的身家性命。含章都有同归于尽之心,何况你我?皇上已然走上了正道,老夫不能眼看他,因身边小人之故,重拾权术,沉迷于揽权揽财。这是真正能扫平障碍、落实考成、上下齐心的机遇。我也是历事四朝之人,不知哪一天,也会像宾之、时雍一样,倒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不能因自己的软弱,再将这样备受掣肘的烂摊子留给后继之人。”

  他们的目光灼灼,望向杨廷和。杨廷和本人亦为他们的豪气所动,他又看向了王鳌。这位文章冠绝一时的大才子,因心中思绪万千,一直缄默不言。而此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2】”

  杨廷和深吸一口气,他的神色不断变幻,亦归于坚毅。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时,敲门之声突兀响起。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推门闯了进来。

  月池看着这些泪眼婆娑的老者,满腹话语哽在心头。她可以轻易将温情的面纱撕碎,她可以再问他们一次,他们端得是谁的碗的道理。可到了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

  她深吸一口气,半晌方道:“先生们既认为皇上不肯下定决心是贪恋权位,却仍愿以性命入局,重整朝堂。这份大仁大义,学生感佩于心。可诸位却忘了一件大事。”

  四双眼睛齐齐看向她,杨廷和心中一恸,却知阻拦不得。可让他万万没想到是,李越目光如炬,徐徐开口道:“臣有为国效死之心,君又何尝无恩义之情呢?”

  刘健一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池。月池红着眼眶道:“皇上五岁就入端本宫了,先帝忙于政务,又体弱多病,太后忙着照顾蔚悼王和太康公主,皇上每日都跟着先生们读书。这么多年的教导辅佐之情,您叫他,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于非命?”

  冷漠的名利场上,突如其来的温情让人措手不及。这些老臣这么多年,接受的都是忠君爱国的教育,即便是朱厚照最一意孤行的时候,他们也从未想过放弃他,而是不断的劝说、恳求。他们要得不是金银财帛,不是权势地位,估计连朱厚照自己都没想到,只要一句顾惜之语,谈一谈回忆,就能叫这些老人震撼不已。

  月池哽咽道:“若打了老鼠,就要碎了玉瓶。皇上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这才难以病愈。而我,我亦不能眼看这局势如此,所以奉命出宫……”

  谢迁早已是泣下沾襟:“可奸佞不除,新政终究是镜花水月。”

  月池道:“若国无栋梁,新政又靠谁来支撑呢?”

  王鳌的双眼早已红肿,他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月池幽幽一叹:“我在宣府赴死时,也觉能另辟新天,可结果如何,诸公都看在眼底。一恶去,诸恶尚存。人心的贪欲亘古长存,我们即便死一万次,也不能叫天下无贪无恶。”

  冷冰冰的实话,如刀子一样,扎进在座之人的心底。月池再添了一把火:“压得太狠,最后的反扑就会越猛烈。此时的内阁,能够众志成城,共抗危难。可之后呢,皇上体弱多病,先生们年事已高,如将来……以威行来维系的新政,又当何去何从?”

  刘健沉沉道:“你是认为,无论如何,都是精卫填海,海波难平,为此做投石,不值得吗?”

  月池目不转睛地望向他:“并非是我觉得不值,而是圣上不舍。”

  刘健一窒,他的心头如遭重击:“哪怕会因此放过那些冒犯天威之人?”

  月池垂下眼帘:“皇上说,他还年轻,他可以等。”

  连被暗害的苦楚都能够悉数忍下……刘健低下头,他看到了自己皮包骨的手,干枯干瘪如朽木。他半晌方颤声道:“可正因君恩深重,所以才当以死相报。”

  月池道:“死的确需要勇气,可与恶为伴,探索出一条抑恶扬善的长远道路,却需要比死还大的勇气。”

  月池的话掷地有声:“这才是,我们报答皇爷,最好的办法。先生们,难道不想叫随事考成长长久久地推行下去,不至于沦落到人死政消的下场吗?”

  沉默如洪水般蔓延开来。王鳌此时竟有些迷茫:“可刘瑾府中罪证已出,正如希贤公所述,我们总不能去销毁罪证吧?”

  月池笑道:“先生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谢迁问道:“奇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