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什么重金求子,什么纳妾娶夫。
郑时怀满头都是小问号,他自诩进步人士,也还真是头一次开了眼,只恋爱不结婚,怀了孩子也不要他负责,这观点实在过于前卫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晴空万里无云,一行大雁高空飞过。
他又忍不住和那仆人再度确认一遍,生怕自己听错了,甚至怀疑起楚玉让他走慢点,是不是就为了得到这么个“好机会”,他如果再早一点来医院,可不就和莫河歌错开了。
仆人不停鼓动道:“我家小姐虽然模样差了点,但其他的可不比别人差,你只要把她哄高兴了,至少能得到这个数!你刚刚也看见了刚才那位先生,一身行头下来要费不少钱的,还不全都靠着我们小姐!”
仆人说话间眼中满是羡慕,带着一种恨不得以身替之的憧憬。
这姑娘姓吴,是淞城某个大商人的独女。
说是大商,但实际上就是买办,背后的利益集团似乎是欧洲某个大国。
郑时怀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倒也明白了这位吴小姐的操作,家族独女,用这种方式倒是能保证所生的孩子继续维持吴姓,保证家里产业留在自家人手上。
仆人还在继续劝:“这种事咱们男人也不吃亏,小姐也不会只缠着你一个人,她如今有好几个男妾呢,大家都是很听话的人,平常很少争宠的。”
郑时怀满脑袋黑线,他顶着仆人不理解的目光,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但等离开医院区域,郑时怀仅仅犹豫了半分钟,就坚定地将这件事报告给组织。
组织对莫河歌的安排里从来没有接触买办子女这一项,虽然这是莫河歌的私事,但这样一个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抛弃尊严的人,郑时怀很怀疑他在别的事情上的底线。
他这么做也不是将莫河歌定成坏分子,不过是想在组织上把隐患排查清楚之前,不让莫河歌接触到组织的核心内容,以保证组织的安全。
此时的宪兵司令部里,已经官复原职数日的佐藤也接到了一份重要命令,三天后,有一位重要人物将会抵达淞城,他要负责保证对方的安全。
第215章 我不懂她的理想,但我爱她(十八)
相比较之前的疯癫, 这次佐藤已经正常了一个月。
除了极其爱吃金汁这事,让周围其他正常人难以理解外,他那几天的疯癫就好像不存在, 他好像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高级军官, 参加军部会议时,依旧能提出许多建设性的意见。
散会之后, 佐藤的好友柳川随口跟他抱怨道:“今天早上出门摔了一跤, 差点砸到鼻子, 华夏人的门槛实在做得太高了。”
佐藤严肃起来,说道:“柳川君,你最近是不是很倒霉?”
柳川不明所以, 说道:“只是偶尔有点波折, 算不上多倒霉。”
佐藤立马像是献宝一样,热情得像个销售, 说道:“柳川君,你这是晦气缠身呀, 要不是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还不告诉你这个好办法,华夏有一味神药, 名叫金汁。”
柳川听到这开头, 脸都绿了。
托佐藤发疯的福, 他们这些人全被科普了什么是金汁。
好听点说是药材,难听点说就是粪水。
他把佐藤当好友,佐藤推荐他吃粪水。
他只是爱好杀戮, 并不是异食癖。
佐藤见他面露难色, 还在一个劲劝说:“吃多了之后,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味呀, 好吃还转运,真是世上少有的好物。”
佐藤是真的觉得自己转运了,他已经得到消息,只要这次的安保工作做好,马上就能更上一层楼。
但对柳川来说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离得近了,柳川都能闻到他嘴巴里喷出来的那股臭味。忍不住悄悄往旁边退了两步。
“如果除晦气有用,那华夏就不是现在这种格局了,毕竟,现在最倒霉的就是这群华夏人,佐藤君,你大概是被那个华夏老太婆骗了。”柳川说道。
柳川自幼受西式教育,少年时代便留学欧洲,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怕狐仙的传闻沸沸扬扬,哪怕许多人见过显灵,但他依旧不相信狐仙的存在。
佐藤闻言脸色大变,说道:“狐仙大人的神奇,岂是你这个小小凡人可以置喙的,质疑祂的人,现在都已经化为飞灰,你再乱说话,我就没你这个朋友!”
他口中化为飞灰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佐藤从前那个副官。
柳川眉头紧皱,不敢置信地看着佐藤,说道:“你现在很不正常,需要休息,你要不要停职一段时间?”
谁知佐藤听到这话,却瞬间面色大变,他好不容易在家族的支持下得到的职位,又好不容易在疯癫后保住的职位,好友居然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长生是坂田雄的执念,那权力就是佐藤的执念,他过去愿意为了权力对着楚玉磕头三千次,现在同样会为了权力与朋友翻脸。
身为政客,他的想法更加复杂,他如果从这个位置退了下来,那么资历比他稍差的柳川就会有了顶上来的可能。
一旦柳川上位,哪怕只是暂代职务,只要做出政绩来,这个位置就会成了他的。
灰雾不仅会让人心生死志,还会在无限放大心头的欲望与执念。
佐藤身体内的灰雾,只是被楚玉短暂地压制住了,并没有完全消失,仍然在隐晦地影响着他。
如今整个樱花国上下团结一心想要侵吞这个古老的民族,外部矛盾本来压制住了内部的争斗,此时在灰雾的催动下,佐藤又恍惚间想起自己积极加入远东战场的原因。
他想获得战功,他想站得比父亲更高。
佐藤看柳川的眼神越发不对劲,恨不得当场将他生吞活剥。
但他到底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不能当众发疯,只能生硬地说道:“就算我从这个职位退下来了,接待总长的人也不会是你。”
说罢,佐藤就拂袖而去。
柳川却很是疑惑,自己只是拒绝吃金汁而已,怎么好友直接就跟他翻脸了。
柳川可从来没想过会得到这个接待总长的任务,毕竟任谁都知道司令和佐藤家族的关系。
距离总长到访淞城的日子越近,淞城便越发紧张起来。
街上巡逻的宪兵变多了,稍有异常之人,就会被接连盘问。
在坂田雄的病情得到控制之后,他也意思意思般地进行了几次追踪,只是效果却不甚明显。
侦探帮着罪犯抹除痕迹,当然很难抓住人。
为了维持自己有用的人设,坂田雄长篇大论的侦查报告一份接一份,里面实质性的内容不多,倒是成功的浪费了不少自己人的时间。
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樱花人,高层们也只怀疑他浪得虚名,到底没往离谱的方向上想。
说来也是他运气好,坂田雄开始调查之后,原本每隔几天就有一起的刺杀案忽然停了下来,因而哪怕坂田雄查半天一无所用,冲这个震慑作用,他们也继续留着他。
坂田雄在抓革命者上疯狂放水,但干别的事倒是起劲,他和佐藤倒是越走越近,先前鬼扯说什么胡姓是狐仙后代的人就是他,佐藤在坂田雄的暗示下,又隐秘地释放了一些革命者,试图讨楚玉欢心。
佐藤挖自家墙角的事,在短时间里还能瞒得住,但长久进行肯定是瞒不住人的。
所以,楚玉也没打算让他一直活着,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楚玉此时正坐在自家的躺椅上,对着S13号念叨道:“特高课课长,在华教育总长,未来排行前三的甲级战犯,给佐藤这么个二流或色当陪葬,还真是屈才了。”
至于操纵傀儡、手段不够光彩这事,楚玉作为一个开挂的人,是不是不够公平。
但这场战争本就是不公平的存在。
她楚玉也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她都开挂了,当然只想赢。
这位原贤总长本就是低调来淞城视察工作,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但却有接二连三的刺杀行动,只不过佐藤的安保工作做得好,并没有让刺杀者得逞。
“老王,咱们这次怕是不成了,防守太严,算了吧。”张姐说着这话时,颤抖着将纱布包裹在王哥的胸口。
王哥因为失血过多,早就面色惨白,但还是说道:“上头交代的任务,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是特高课课长,咱们有那么多同伴都死在他手上。”
张姐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这次行动他们差点就回不来了,若不是丈夫以身相护,受重伤的人就是她。
眼看着丈夫还要继续执行任务,她将人按住了,说道:“你动都动不了,再这样会没命的!他明天会去南鼎路,我再去试一试。”
王哥想要阻拦,但刚刚起身便扯动伤口,胸口止住的血又溢了出来,瞬间变得鲜红。
次日一早,张姐换了一身行头,早早就爬到了一座高楼的楼顶,掏出藏在那里的狙击枪,缩在一个视线死角,静静等待目标出现。
数辆黑色小汽车从道路尽头出现。
张姐手上的枪,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
最终脸上的表情变成绝望。
她见到了一个身形和目标很像的人,但也仅仅只是相像。
张姐本就擅长辨认,旁人认不出来,但她却能看出来这人只是个身形相似的替身。
她也注意到街面上那些看起来无所事事的人,一旦枪响,她就跑不掉了。
张姐心里五味杂陈,她一时不知道是不是上级情报有误,还是说这是对方临时起意的安排。
张姐本应离开,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告诉丈夫任务失败的事,心里也保留着一丝期待,希望等等还能有刺杀机会。
南鼎路中央是淞城最好的酒店,兰亭厅又是这家饭店里最高级的会务包厢。
如今在这里正准备进行一场高层之间的会晤。
趁着人没来的空档,原贤总长当众表扬佐藤这个自家后辈:“你今天的安排很聪明,既能保障安全,也能多抓几只老鼠。”
佐藤立马谦卑地低下头,说道:“总长阁下,您过誉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众人心照不宣地看着这两个名为上下级,实际上是姑父与侄子在这互演。
三分钟后,几个明显日耳曼长相的欧洲人推门走了进来。
因为是秘密会议,会场内的服务人员全都被清了出去,能留下来的,都是两国的高层。
会议厅现场被排查数次,确保没有任何监听设备,这家酒店也在这群日耳曼人的掌控之下,按理说应该绝对安全。
但会议刚开始,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从佐藤脚底缓缓弥漫起一层层浓重的灰雾。
等参会人意识过来的时候,浓重灰雾已经形成结界,阻挡住他们离开的脚步。
外面的人不敢进来打扰,里面的人压根出不去,因而压根没人知道,开会不过五分钟,会议厅里就已经是灰雾弥漫的场景。
楚玉坐在家中的躺椅上,两把剑充当着她的眼睛,她一只手捏着大把极品灵石,另一只手掐诀,她以佐藤为锚点,将灰雾催动到极致。
原本要花费数日才能达到效果,被她压缩到十分钟。
会议厅里,此时里面已经是一片炼狱般的场景。
仇恨,怨恨,人心底里最大的恐惧,他们或与恐惧战斗,或被恐惧杀死。
这群人本就不是什么心理健康的正常人,如今只会变得更疯。
佐藤这个心里脆弱之人,第一时间和周围人扭打在一起。
会晤双方的首脑,本来都不应该带着武器见面的两个人,此时却全都拿住藏在身上的杀器。
半个小时后,这场漫长的野蛮厮杀终于结束。
浑身浴血的胜利者,看着面前鲜血淋漓的场景,拿起匕首,狠狠扎向自己的腹部。
所有人死亡之后,灰雾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