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乌鸦鸦
日日辛苦,韩素音出身钟鼓司,自幼就练歌舞,那腰腿自然都是自幼练上来的童子功,练起这来进度最快,最后往往变成只剩下容璧一个人在房里满身是汗的抻着,压着腿拉着筋,而陪着她的,也往往都是比较和气的高姑姑。
总是因为自己缘故害得高姑姑陪练,容璧心里大不好意思,更何况高姑姑虽然经常陪着她,却一丝怨言全无,总是对她和气得很,也因此容璧对待高姑姑,也十分有好感,而这发自内心的好感和善意,自然而然体现在她总是不自觉对高姑姑显露出微笑和柔软欢喜的眼神中。
容璧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宫里遇到善意,那更是要珍惜和回报。
她也没有什么回报的办法,自己也没什么好东西,宫里既势利,又容易得罪人,虽然大部分时候讲实惠,大太监大姑姑们带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会自发将得的赏,发的月银上交一部分给上边的爷爷、姐姐们,却又不是随便就有资格送的。
一不小心,反而得罪人。
她想了想,午间歇的时候,走到了内膳房那儿。
司膳大太监唐喜正坐在小院子里抽着水烟呢,看到她已是脸上立刻笑出花来:“怎的是姑娘过来了?姑娘快坐,有刚蒸好的水晶包,来一个不?前儿日子听说姑娘调离了尚膳监,已有新差使,原本正想给您贺一贺,却找不到机会,今儿想不到有这样好事——是来办差?还是来叫膳?”
容璧笑了下,规规矩矩行了福礼:“唐爷爷好,今儿忙吗?看钟点还有点时间,想和爷爷借一间灶房做点儿点心。”
内膳房主要负责低级内侍、宫女以及在宫里值卫的侍卫、御书房等值日的大臣们的日常膳食,量大,味道也一般,大部分全是大灶蒸锅。
但宫外采办的所有菜肴食材,都是全经过内膳房,然后再经过精心挑选出最好最新鲜的食材、酒水,再经过洗切、宰杀等等初步加工后,送入内宫两处,一处御膳房,专供皇上和各位皇子的饮食;另外一处尚膳监则在内宫内门,由女官主掌,主要负责皇后以及有品级的宫妃、女官的饮食。
三处大厨房,要属内膳房当差最苦最累,整日不得休,又寸功不显,反而一旦膳食不得贵人欢心,又往往被御膳房、尚膳监推卸责任,拉来顶锅,因此这里当差的大多是低级的不受宠的低级太监,甚至有不少在内宫犯了错被罚来这里劈柴烧火洗菜剁肉做苦力的。
容璧在尚膳监当差多年,因着内外隔绝,她平日绝迹于所有在贵人面前露脸的差使,就往往被使唤来内膳房这儿点食材,交接膳单等等差使,因此和内膳房这边的人反倒熟悉,她如今在内宫身份敏感,加上离开之时又听到尚膳监诸多从前姐妹的议论,不免心里有些别扭,想着倒是来内膳房这边,反而倒便宜行事。
内膳房除了负责的大厨房外,也单设有些小灶,和尚膳监一样,宫里的宫妃们、有权势的大太监们内侍、宫女,若是有些特别需要想要自己做些吃的,就可以私下使些银钱,或是单独叫膳,或是借了厨房和食材自己做些饭食。
唐喜已是笑道:“怎的叫姑娘自己动手?你要做什么?唐爷爷洗手了给你做去。或是想吃个什么新鲜花样,也只管说。”他看着容璧,目光疼爱,笑道:“就说尚膳监那边迟早压不住她,太子是个好孩子,你这孩子心软,去太子身边,倒能挣个好前途咧,也好教那些欺负人的势利眼知道,陋室岂能藏珠辉呢。”
容璧眉目弯弯笑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太子是个好人,她说话也放松了些:“若是唐爷爷有揉好的糯米面,那是最好不过,我就捏些点心,借爷爷的灶蒸一蒸,唐爷爷如果能再多教教我,那就更好了。”
唐喜笑得皱纹都绽开了:“怎的这么客气呢?姑娘要用只管随意。小娃儿做点心倒有些天赋,太子爱干净,说不准到时候点心能入贵人的眼。”
容璧转过头看了笑眯眯的唐喜公公,心里微微有些涩,要对不住这位好心的公公啦,可惜,自己并不想被太子看上眼——她只想好好捱过这次当差,等太子再次把她们退回,然后安然等到出宫的时间。
这日韩素音自然又是早早完成了功课的练习,得以提前离去,只剩下高姑姑留下来看着容璧。
容璧却是端了碟点心来给高姑姑:“劳烦姑姑总要等我,都是我不争气,姑姑在这儿等着,千万用了这点心,不然我实在过意不去。”
高姑姑笑道:“这怎么能偏劳姑娘呢?我这是正经办差,姑娘心疼我,只管多费些心在功课上吧。”
容璧只是笑着递给她,高姑姑笑道:“是什么点心?这味儿就出来了,看着像是很普通的糯米点心啊?怎么这么香?不知道什么馅儿,好像有玫瑰卤子馅?倒是新巧。”
鼻子还真灵,容璧心中一笑,嘴上只是乖巧道:“姑姑别嫌弃,我只捡着厨房里剩下的馅儿捏了一笼点心,什么馅都有一些,有玫瑰卤子的,有红枣豆沙,有咸蛋黄,还有虾蓉,都比较奇怪,只是看姑姑天天等我,心疼姑姑。”
高姑姑笑着道:“行吧那我尝尝,你继续。”
容璧乖巧地低头继续压腿,高姑姑捻了糯米团子起来扔进嘴里,宫里点心都小,怕贵人吃着不好看,都是一口一个,她一咬,眼睛就眯起来了,外皮清甜软糯,这是玫瑰卤子馅,玫瑰的清香齿颊留香。
高姑姑尝了下赞道:“想不到你倒有一手!这味道倒有些像唐喜那老东西的手艺,老东西还活着?算他命硬——沈皇后身边的老人,剩下的可不多了,哎。”她心下感慨,倒不如像我们这样别站队,默默无闻的好呢。
沈皇后?容璧靠着墙慢慢将自己的腰身往后拗去,心里想着,是元后吗?就是太子的母后吧?这宫里一直这般,上来一位新主子,自然是要用自己的人,用前任的人?谁知道还会给你挖多少坑?
除非是那等糊涂虫,否则没人会用别人的人。
点心让高姑姑开始对容璧态度更亲和许多,虽然表面态度看着仍然和韩素音一样,渐渐也对容璧有些不同来,就连韩素音也有了觉察,偶尔会狐疑打量她们,但日常练习中并无异常。
第5章 太子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太子的十八岁生辰即将到了。
她们两人,作为尚寝局安排的司帐,体现着皇后娘娘的“慈爱”之心,在姑姑们齐上阵,给她们精心洗涮装扮了一番后,也将要到太子住着的宫室麟趾宫报到,正式成为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
徐尚寝带着她们两人到麟趾宫的时候,骆皇后身边的周尚宫正在那里将皇后赐下的生辰礼向太子禀报,抬头看到她们来了,笑道:“徐尚寝来了,这就是娘娘今年赐下的司帐,来伺候太子的,今儿原本是设了宫宴的,让陛下带着殿下和几位皇子聚一聚,结果承干宫总管那儿通报说陛下正闭关修炼到关键时刻,这宫宴就不办了。我们娘娘十分为难,只得让我们厚厚挑了礼来,希望太子殿下不要介意。”
座位上太子微微抬了抬头,声音清越,语调和缓优雅:“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生日乃父忧母难日,本就不必大办,有劳周尚宫传来凤谕,娘娘费心了,儿臣明日过去给娘娘谢赏。”
他睫毛又长又密,微微垂睫之时,漆黑眼睛幽深如古潭,教人看不清楚神色:“请尚宫宽坐,劳烦尚宫走一遭儿,佩秋,把前儿才得的那匣子茉莉白珠团茶来给周姐姐拿回去尝尝。”
周尚宫笑道:“不敢当,又得吃了太子的好茶,多谢太子的赏。”
她转头又叫她们上前:“快来给太子殿下磕头见礼。”
她们两人上前,跪下磕头,太子道:“不必多礼,请袁尚宫安置吧。”
她们两人站了起来,韩素音却忽然仿佛被自己的裙摆绊住了,忽然整个人嘤咛一声,向前跌倒,往太子怀里摔了过去。
屋里倏然一静,太子已经上前扶住了韩素音,面上表情颇为平静:“小心。”
声音温和,还带了些安慰,果然好一个谦谦君子……容璧却清晰看到太子微微蹙了下眉。
容璧看着韩素音连羞带怯地红着脸给太子请罪,太子看着仍然面容温和:“不必拘谨,跟袁姑姑下去安置吧。”
韩素音脸上烧得通红,容璧却清晰感觉到了太子表面温和下的厌恶和排斥。
“袁姑姑”很快就来了,她是太子乳母,主掌麟趾宫内务,她将她们俩人领了下去,又叫了太子身边的大宫女佩秋过来,让佩秋带着她们去认识其他姐妹一番,然后先去房间休息。
“晚上我会请示太子殿下,看安排哪位姑娘侍寝。”袁姑姑温和说道,韩素音脸上涨得通红,含羞带怯看了眼容璧,容璧面无表情,心里却知道,她们谁都不会侍寝。
太子身边按例是四个常侍的大宫女贴身伺候,十六个小宫女分三班为不同职司,另外外间又有十个内侍听用。
司帐作为皇后安插来的服侍的特殊宫女,因为有品级,在宫里已经算得上是有品级的女官,当然这种带着特殊职司的女官,如果经过一段时间不被收用,经请示过太子便又会退回尚寝局,重新挑选合适的侍寝。
四个大宫女倒是服侍了太子许多年,佩秋长眉细眼,肤色白净,其他三位分别为佩兰,佩珠,佩香,据说都是先皇后挑的人,自幼服侍太子,忠心耿耿的。
四位大宫女对她们的到来是冷淡漠然的,显然对继后安排的人带着隐隐的敌意,又心知肚明太子绝对不会宠幸收用她们,原本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漠然,但今年来的两人相貌实在是出挑,因此这优越感又一时有些确定不下来,四人之间显示出了些不齐整的尴尬态度出来。
房间离太子的卧房很近,毕竟是司帐,所谓司帐,除了侍寝外,伺候太子宽衣洗漱,暖床铺被,当然还包括值夜。佩秋微笑着交代完她们的职司,又交代了一些太子的衣物靴袜的地方和禁忌,非常仔细和琐碎,说完了才笑道:“两位妹妹的差使基本就是这样了,我那边还要等着尚膳监那边的鱼汤送过来检查过,不知两位妹妹还有什么疑问吗?”
韩素音笑道:“姐姐说得很是详细,我们初来乍到,只担心不熟太子,误触了太子的禁忌,却不知姐姐可有什么交代的吗?”
佩秋笑道:“太子殿下好洁,两位妹妹记着就好。”说完以后又看了眼容璧,看到容璧看着她若有所思,微微一怔,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容璧其实心里却微微有些纳罕,佩秋脸上几乎一丝脂粉都无,只用眉黛淡淡描了眉,身上也极为简素,香囊等一应配饰也没有佩戴。要知道,太子身边的大宫女,那也是有品级的女官了,绝无可能在这上头缺——太子好洁吗?
韩素音冷笑着对容璧道:“看起来劳心劳力,对太子一副忠心赤胆的,仿佛什么都说了,毫不藏私,其实我却不信,每个司帐来很快都被太子打发回尚寝局,问她们为什么都说不出缘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遭了殿下的厌恶,只说是太子不喜,我就不信没有这几个从小伺候的大宫女们从中插手——难道真的是只要是继后安排的人他都不收用?皇后娘娘身子康健,不要说司帐,就是太子妃,也少不得要由皇后娘娘安排,难道太子总拒绝?”
这却是看太子身边的侍婢们不好对付,又来拉拢自己了?容璧心里忍不住想笑,只是点头附和。
韩素音将腰带束得紧紧的显出了那漂亮的腰身来,重新打了水,洗了脸调了水粉敷了水粉,又点了唇上胭脂,再坐到镜子前细细描眉,丝毫没有在容璧跟前掩饰自己那热切的心。
容璧心里叹了又叹,到底没忍住提点了韩素音一句:“我看太子身边几位姐姐似乎都是不施粉黛,是不是太子殿下不好浓妆?”
韩素音怔了下,转头笑对容璧:“我今儿也奇怪那几个姐姐怎的都黄着脸儿,果然妹妹观察细致入微,说得很是,想来太子喜欢淡妆,那我再多注意点,多谢妹妹提点。”
但她手里描眉可一点儿没慢,描好后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将唇上唇珠处又揉了揉,多点了一点浅粉色胭脂,薄唇越发娇嫩欲滴。
容璧知道韩素音应当是不信,尤其是自己明显长得比她好看的情况下,她说不准心里还以为自己是哄她莫装扮,好把她压过去,心下自嘲了下,不说话了,转头将自己的包裹放到床上,收拾起床铺来。
第6章 弋阳
然而还没到晚上,前头佩兰却过来请她们到前面去,说是太子有请。
韩素音笑着拉住佩兰的手:“这还没到晚上伺候的时间,怎的太子就召见了?我们俩人今儿新来,还请姐姐多提点。”
佩兰抽回手,目光扫过韩素音那焕发光彩一般的妆容上,脸上似笑非笑:“是大公主来了,听说皇后娘娘赏了人,也说要见见,两位妹妹表现得好的话,自是有赏的。”她十分亲近地叫着大公主,显示着自幼服侍太子因此在称呼上得到的优越,又带着一丝畅快地看着面前两个司帐宫女齐齐变了脸色。
大公主?
韩素音脸色变白了,是弋阳公主?
容璧在宫里久了,自然也早就听说了弋阳公主的赫赫名声。
弋阳公主元亦晴是皇上的嫡长女,太子唯一的皇姐,十四岁下降,嫁了定国公世子宋衡,结果才嫁过去没多久,宋衡病逝,她守了寡,平日里一个人住在公主府。
然后没多久就有流言这位弋阳公主风流成性,勾引定国公家的嫡次子,之后又流传出弋阳公主蓄养美貌年少的面首,勾结侍卫的香艳流言,甚至还与翰林院的探花郑长渊有不少诗书唱和,游船赏园的风流故事流传。
偏偏皇上还挺宠爱这个娇俏漂亮的大女儿,求仙问道之后,更是对这些无所谓,毕竟皇帝女儿,又少年守寡,只要没做什么大出格的事情,男情女愿的,没什么好说的。
宫里自然也流传着公主与风流探花文采飞扬缠绵缱绻的和诗,又有各种侍卫与公主的香艳故事二三则。
这位少年守寡的公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早听说有宗室长辈看不惯,教训她,直接被她一鞭子抽坏了轿子,那老王爷告到皇上那里去,最后什么好处没讨到,皇上笑眯眯听了,却也只是赏了点新出炉的丹药给老王爷,还教老王爷清心寡欲平心静气,少和小辈们置气,公主那边也不过是皇后那边派了个女官去,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一番也就过了。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宠弋阳公主,她们两人,又是继皇后赏来的人,几乎明摆着就是继皇后不怀好意,弋阳公主能给她们好脸色?公主不要说惩治宫女,便是打杀两个奴婢,毫无疑问她也不会受到任何惩治。
韩素音和容璧并没敢耽误太久时间,直接到了前边。
出乎意料的是,在她们心中趾高气扬的公主,应该是穿着富丽堂皇,就像宫里的贵人们一般珠围翠绕犹如神仙妃子一般不同,弋阳公主确实很漂亮,但衣着却很让人出乎意料。
她内里穿着一身质料极好仿佛发着珠光的白色缎袍,外罩着黑色纱袍,纱袍外头却绣了麒麟踏云纹,这是男服多用的衣纹,她却用在了自己外袍上,漆黑麒麟那种庄重威风之意,与内里白缎上银线绣着的白莲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麒麟踏莲的银扣扣在腰间,高高发髻上的戴着南珠攒成的莲花宝冠,耳边坠着长长的珠坠,整个人衣着与女子那些娇软旖旎不同,明明只有黑白两色,却也不能说是俭素,偏体现出一种清华高贵之气来。
她眉黑而长,睫毛垂下来遮着眼睛,正斜斜倚在座位上和太子说话,太子也穿着黑色的常服,两姐弟相貌都分外出色,又冷又傲,在上首的时候自然形成了一个奇妙的氛围,一种外人无法插入的氛围。
韩素音和容璧上前口头拜见公主,元亦晴低头看下来,一双明眸又冷又亮:“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韩素音和容璧心里忐忐忑忑抬起头来,元亦晴看了眼,笑了下,转头对元钧道:“弟弟这次倒是有艳福。”
元钧不置可否,元亦晴却笑着一一问她们姓名,家乡在哪里,又问什么时候进宫的,之前在哪里做事,韩素音和容璧一一回答了,容璧说自己之前在尚膳局,元亦晴还笑着说了句:“看来弟弟有口福了。”听到韩素音之前在钟鼓司,眉毛高高扬起,笑道:“那想来韩司帐是擅乐了?”
韩素音看元亦晴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心里稍定:“奴婢在钟鼓司主要习舞,乐器只学了琵琶一样。”
元亦晴笑道:“甚好,我也许久没听琵琶了,如此,还请韩司帐弹奏一曲,让太子殿下也听听?来人,赏个座儿。”她转身吩咐人去拿一把琵琶来。
韩素音原本心里有些不乐,她已经不再是钟鼓司服役了,出身乐籍是她最不愿意被人当面提起的,如今随便被人指使表演,总归有些不乐,但听到元亦晴后一句话,她忽然又想起来这是个极难得的在太子跟前表现的机会,难道公主是真的也在为自己制造机会?
她一阵狂喜,连忙恭敬领命,接过佩兰取回来的琵琶,对佩兰那轻蔑的眼光视而不见,在下首小杌子上侧着腰身坐好,确保自己那纤纤细腰对着太子殿下,便开始一阵急雨轮指,存心炫技一般地开始拨起琵琶来。
容璧则乖乖站到了后头,和其他陪侍的宫女一起当成了背景墙。
元亦晴果然心并没有怎么在听琵琶上,侧身对元钧笑着道:“倒是许久没和弟弟坐下来听听琴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元钧也并没在认真听琵琶,显然眼前许久不见的姐姐更重要:“姐姐听说前儿又和郑探花出去游湖了?”
元亦晴笑得别有意味:“是啊,姐姐的诗有进步吧?虽然比不得你,但我自己觉得还是提高很多的。”
元钧道:“郑氏在南方是巨富,海商出身,据说在海上颇有势力,还修建了不少港口,好不容易有儿孙科举出身,定然是有远大打算,绝不肯让探花尚主的,郑长渊本人也风流轻浮,时常在烟花之地流连,并非良配。”
元亦晴噗嗤笑了下:“图个逍遥开心罢了,谁要嫁他?”
元钧皱起眉头:“那姐姐何必落人口舌……”
元亦晴笑道:“我就对那些海港港口有兴趣,正好我前儿找郑长渊拿了些书,还有些海图,今儿带进来给你看看长长见识,刚才已经让他们收到你书房了。”
元钧看了眼元亦晴,忽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只希望姐姐开心纵情,姐姐不必太为我担心……”
元亦晴终于敛了笑容:“一声大笑能几回……浮生长恨欢娱少,我自省得,弟弟只管专心做你的事。”
忽然外边一个小内侍匆匆进来通报:“禀报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二皇子、三皇子几位皇子、公主都过来了,说是要给您庆生。”
元钧转头,脸色有些漠然:“不见……”元亦晴却笑道:“正好,刚才不是说在快雨轩备了宴吗?请几位兄弟和妹妹们到快雨轩去,正好听雨赏景。”
元钧看了眼元亦晴,低低道:“姐姐好容易进宫一次,何必让不相干的人煞风景。”
元亦晴笑了下:“咱们来日方长,何苦给骆皇后那边添个话柄。”她抬眼看到韩素音停了琵琶,正有些踌躇不知自己是否应该退下,元亦晴却又笑了:“一起去快雨轩那儿吧,我看你琵琶弹得真不错,正好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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