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暑气难消
“不过十六年前的寥寥数面之缘罢了,就算还记得她的模样,也有些面目模糊了,”傅瑾低语,“从身形、面容、仪态上来说却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元都公主和阿卓娜公主是同母姊妹,又是百业王室,听闻百业公主大都这般模样,她们又同为公主,所处境地相似,所学礼仪相同,不好断定。”
“不过五五之数。”傅瑾轻言。
严博朗闻言倒是久久无言,直至金圆捧了荆克寒的画作回来,他才慢慢道:“我也觉得只有五五之数可能是她,只不过我见了另一人,倒觉得这五五之数怕也只是虚假。”
“谁?”傅瑜问。
“傅二郎君既然是多次和元都公主相见,可知晓她身边跟着的那几个奴仆?”
傅瑜回想起来,慢慢回忆道:“元都公主虽说是百业使臣,可百业也不是只派遣了她一个使臣,还有另两个使者,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像是元都公主的副手,他们倒是忙得很,元都公主来打马球或者是赴南阳长公主的私宴,这两个人都没有跟随。倒是有几个常身披黑斗篷的奴仆,是常跟着元都公主的,其中两个身形略微高大点的,也是每日里跟着,上次半夜还提了灯笼跟着元都公主在小巷子里乱蹿。”
“二郎君可知跟着元都公主的有几个奴仆?”严博朗又问。
傅瑜这次倒是摇了摇头,他在大魏待久了,身边的朋友家人和他自己,哪次出行不是要带着好几个小厮婢女的,饶是他自己,不喜别人近身服侍,也还有金圆和元志天天跟着他跑腿,莫说斐凝身边的四个大婢女了。元都公主身为一国公主,又是远至永安,尤恐他人轻视了去,身边跟着的奴仆更是众多,有时三五个,有时十多个,都没有定数。
这事傅瑜不清楚,自是有别人清楚,斐凝只轻声道:“阿瑜不清楚,你身边跟着的金圆和元志肯定是要多看着的。”
傅瑜这才让金圆进来,细说了元都公主身边的几个人,金圆也果真比他们更清楚,许是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有这般圆滑交际的本是,也许是他们自有一套有别于诸府主人的交际方式。金圆只略沉思了片刻,就道:“元都公主身边能近身跟着的也不过三个人,一个婢女两个小厮,都是她从百业带过来的,至于其余人等,不过都是百业从属,不能近身。”
斐凝轻声问他:“昨天在公主府的杏林,元都公主带了谁?”
能跟着主家赴宴,甚至在不远的地方待命,这些人自然都是能近身伺候颇得主家信任的,譬如傅瑜昨天带了金圆,斐凝带的是杏娘和空青,而元都公主带着的,金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元都公主身边的苏寥勒和那个婢女,只是那个婢女性子沉闷寡言,倒不肯与我们多交流。”
“看来,我昨天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婢女了。”严博朗长叹。
严博朗这次倒是没有藏私,只幽幽道:“十六年已过,仅凭样貌身形是无法判断一个人是否为故人的,哪怕她知晓诸多前程往事也不能笃定,但有一样却能确定。”
“阿卓娜左肩上,有一块紫色的拇指甲大小的胎记,形似弯月。”严博朗垂眸道。
傅瑜看他的目光顿时变了,仿佛要透过他身上披着的正正经经禁欲的道袍,看清他十六年前风|流的青年时期似的。
严博朗神色不改,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取了荆克寒的画作,起身告辞,傅瑜多加挽留也不肯留下,只得起身送他走了。
小花厅里一时只有傅瑾和斐凝两人端坐,斐凝心下轻叹,素手沏茶,先给傅瑾端了一杯,才又给自己沏了一杯,两人对坐无言。
傅瑾突道:“弟妹有什么见解吗?”
斐凝一愣,显然是还被傅瑾这声弟妹有些惊到了,不过她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执了茶杯,轻声开口:“兄长觉得,一个人经了父族屠灭、母国欲坠,烈火焚身后改头换面重来的目的是何?”
没有问元都公主和那个婢女的真实身份与否,直接问她们的目的为何。
傅瑾面容怔怔,一时也有些被斐凝的一针见血和敏|感惊到了,随即浅笑,眉眼间有几分锐色,沉沉开口道:“不管他们是何人,既然敢来,就不要回去了。”
傅瑜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两人间颇有些锋利的话题方才止住。傅瑜大大咧咧的坐下,拿了桌上茶杯一饮而尽,脸上颇有几分迫不及待,他问傅瑜:“阿兄,严四郎君十六年前是不是和那个阿卓娜公主有什么、嗯……有什么渊源?”
“都说了是故人了,当年肯定是有什么故事吧?”傅瑜两眼亮晶晶地看他。
傅瑾哑然失笑,右手两指比他:“阿瑜,你若是把这听八卦隐私的心思都放在家学枪法上,也不至于前些日子还被阿爷在校场上训斥玩物丧志了。”
傅瑜心下颇为郁闷,两眼斜了去看斐凝,见她神色淡然的饮茶,倒像是没听到傅瑾的调侃似的,心下才松了些许。
傅瑾也没多为难他,只淡淡的说:“也不过是年少思慕,最终各分两地,相忘于江湖罢了。”
一听就是大写的悲剧,虽说看如今这局面,阿卓娜公主十年前自|焚而死,严博朗十多年前束发而冠,从此潜心修行不问世事,两人间也不是什么好结果。不过严博朗说的阿卓娜公主身上的胎记一事,倒是让傅瑜心下安定不少:“严四郎君不是说了阿卓娜公主左肩上有胎记吗?那找个机会,把她和那个婢女的左肩上都看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胎记,这不就知道了究竟她们哪一个才是阿卓娜公主吗?”
“阿瑜打算怎么做?”斐凝放下手中的茶盏,似笑非笑的看傅瑜。
傅瑜一时有些拘谨起来,不由得向傅瑾投去求救的目光,最后,壮士断腕般道:“难不成,叫我去色|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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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多事
最后, 当然也不可能让傅瑜去色|诱。
他先是和傅瑾、斐凝商量对策,后面又找了梁行知,最后又找了朱然朱焦师兄弟。
傅瑜自觉计划一流。
二月初七的日子, 春日正好。
傅瑜把藩国的事情交代清楚后回刑部衙门上工,许久未来, 见了自己常坐的位置和窗前的一株八月桂, 倒是少有的亲切。他先与同僚聊过几句,正要往库房里走去搬卷宗, 谁料同僚一把拉了他, 轻声道:“可别, 傅二,今日是新侍郎上任的日子,合该听训的。”
傅瑜一愣:“新侍郎?原先的刘侍郎和王侍郎怎么了?”
同僚道:“是王侍郎,他被革职了。听说陛下亲自指派了一位户部的梁方司过来咱们衙门,也不知户部的人过来刑部干嘛, 这查账跟办案能比么?也不知是哪里刮来的风, 近些日子以来听说上面可不太安宁,傅二, 你是国公世子, 难道也没听出什么风声吗?”
傅瑜只以为他是要说夺嫡已定的事,但此事怎么好和同僚细聊, 只能摇头。同僚继续摇头叹息道:“还不是李御史又掀起来的一阵腥风血雨。前段日子有好些个御史参了宁国公呢, 李御史参的是宠妾灭妻。这事嘛, 大家伙也都懂, 一般是不举不究。可这下参的可好,宁国公被革职回府养老了!”
傅瑜在一旁神色淡然,可止不住嘴角的略微抽搐。
同僚继续道:“李御史可算是又有了一项政绩哇,这下可好,专逮着宠妾灭妻参。王侍郎就被他参了,听说是发配到某个西南小县去了……按理说,这宠妾灭妻着实是不该,毕竟治家不齐何以为官,可这风刮的也未免太猛了,都吹到咱们这小衙门了。”
傅瑜心道,要按宠妾灭妻最严的,难道不还是龙椅上那位,虽然妻子早逝了,可她活着的时候可没少受宠妃的气,死了儿子还要受宠妃儿子的气呢。不过傅瑜也没那个胆子背地里吐槽建昭帝,虽然坊间小民常有此传闻,但傅瑜是靠建昭帝吃饭的,倒不好说他什么,只也罕见的吐槽了一句:“那照这么说,章金宝还算个有良心的了。”
同僚的八卦之心比他还高,当即拍手,笑道:“傅二郎君也听闻这件事儿了啊,听说章家郎君闹着要扶正一个姬妾,拒娶高门女呢!”
“叩叩”两声轻叩门扉的声音响起,傅瑜两人忙回身,就见青衣官袍的直属上司王方司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二人,他身后还跟了一身浅绯色圆领官袍的梁行知。王方司神色不善道:“上衙时间不做工,闲聊些什么坊间传言?”
末了,王方司又介绍身后跟来的梁行知:“这是新来的梁侍郎。”
傅瑜两人拱手见礼。他是万万没想到,空降来的刑部二侍郎之一的梁侍郎居然会是梁行知。他不由得心里吐槽,自己能升任如今从四品的职方,有前段时间跟着朱然查大案蹭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建昭帝为了安抚傅家。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走了后门坐火箭的升迁速度就足以吓住很多人,没想到还是一山更有一山高,梁行知这个名副其实的状元郎才是真正的青云直上。
梁行知新官上任三把火,火烧的还挺旺,末了让傅瑜把整理过的卷宗搬到他屋内。傅瑜苦哈哈的整理了一上午,进屋时,见梁行知饶有闲心的给自己泡了杯减乏的茶。
傅瑜接了茶水笑道:“我这还没恭祝梁兄高迁呢!”
“梁兄年末还在户部呢,怎的这么快就到刑部了?这是打算把六部都轮个遍吗?”傅瑜问他。他这话问的也巧,官场有个俗套的规矩,就是你想做阁老仆射那样的百官之首,除了一甲出身,六部也都得轮一遍,梁行知如今看起来就是朝着这方向发展的。
梁行知淡笑道:“不过是原先的王侍郎被革职了,我向来无事,便被调过来玩玩。”
傅瑜在刑部也待了大半年,因着安国公这座大靠山,将刑部里面的几个人家世亲缘师徒情分倒是摸得透,也不藏私,捡了要紧的说与他听,末了又嘱咐道:“刑部衙门的水可不浅,我要不是有勋贵子弟的身份遮着,怕也要被人打压的。梁兄自己注意点,可别遭了小人的道儿。要万一真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只管到府上找我,我不行,阿兄自是有本事,咱们几个人的脑子还怕想不出一个法子来了。”
傅瑜说着,一抬头,见了梁行知端茶的骨节分明的手,讪笑着又道:“我这是以己度人了,梁兄能在翰林和户部青云直上,想来定不是我傅二这般的,我这样说可是埋汰梁兄了。”
“傅二,这就是你不会说话了,要不是我知晓你的秉性,也要被你这唇舌气着了。”梁行知笑道。
傅瑜自知失言也不好再说,只能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问他:“梁兄,今天可就是元都公主出城打马的日子了,我们那计划行的通吗?要知道,我自小就没听说过永安方圆百里的山头有什么打家劫舍的。这可是皇城脚下,就算真有什么匪人,也要早叫禁卫军给收拾了,哪还轮得到江湖人士出手啊?”
梁行知自顾地翻着傅瑜搬来的卷宗,他低垂的眼帘显出狭长微曲的睫毛,在窗边阳光下洒下一圈阴影,他没抬眸,只淡淡道:“既然是朱家兄弟找来的人手,你便是不信他们,也该信你阿兄的眼光。”傅瑜沉声道:“阿兄的眼光我自是信的,只不过这计划太冒险,我心里有些不安。”
梁行知抬眸看他,这次他神情缓和许多,道:“傅二,回府等消息吧。”
斐凝去赴友人的诗会,下衙后,傅瑜携了金圆和元志在永安最热闹的平康坊的一家小茶馆里饮茶。周围人多,而且不管什么阶层都有,环境嘈杂,傅瑜也不以为意,只静静地听周围人的吹嘘。
平康坊这种小茶楼和小酒坊,一向是坊间消息流传最快也最多的地方,傅瑜以前就常在这里听八卦了,能听到各府乃至宫内的桃色新闻,当然,彼时听得最多的还是章金宝和他自己的。
“听说塞北的淮阳长公主又拉了几车货给南阳长公主,我家隔壁老王的内侄子亲眼看见的,好家伙,那满满当当的三大马车,堆的全是些好东西!”
“你们说这些公主平时吃的穿的都用些什么东西,怎么还要从那么远的地方拉过来?”随后就是几人吹嘘在富贵人家的见识,傅瑜瞥了眼,又去看别处。
“章仆射家又出事了!”
“啊?那不就是前些日子他儿子的小妾跟人私奔了的章府吗?这次又是什么?”
“听说章仆射的独子章金宝郎君为了个楼子里的姑娘要死要活,这次险些上吊了,要非她不娶呢!”识趣的几个老客互相对视一眼,互相哈哈大笑起来,后面再说的就是些马赛克的东西了。
“什么楼子里的姑娘,是安娜宁教坊的胡姬罗珊娜,你们是没有看见,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在明镜湖畔,那个胡姬被章家郎君逼得跳湖了!”这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章金宝最近被罗珊娜迷得彻底,章府上下都被御史弹劾的厉害,其中有傅瑜推波助澜,但更多的还是看不惯章仆射、章妃和六皇子的一群人。落井下石的朝廷官员不少,章仆射自顾不暇,又还要被不肖的独子章金宝气得够呛,恍然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这个年过的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章金宝这段时间也消停了不少,不敢再随意出门乱咬他人,更不敢找傅瑜的麻烦,傅瑜一下子都觉得耳边清净了很多,天天气顺的,都不知今宵是何年了。
傅瑜听到这里,也不免问身旁的人:“金圆,最近章金宝在做什么?”
傅瑜和章金宝有隙已久,自然会吩咐身边人盯着些他的动静,不知道他私下里做了什么,但他每日里去哪里游玩又闹出了什么事情还是知道的。金圆当即道:“郎君,章家郎君这个月都在府上,不过今早倒是有人回禀,说是今天早上带着罗珊娜去了西郊跑马。”
“真是难为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带着罗珊娜出去跑马——等等,你刚刚说去哪里跑马,西郊?”傅瑜一惊,随后又沉下心来,章金宝带着罗珊娜去西郊跑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年前傅瑜去郑四海新马场的时候还碰见了她们一次呢,可不知为何,傅瑜此时想起这事总觉得心下不安的很。他只以为是因了元都公主今日也是带了人马——她身边的那个婢女和两个小厮自是常跟着的,去郑四海的马场里跑马打球,所以他对元都公主的这事有些心焦罢了。
只可惜,他没能亲自看见今天的这出好戏。傅瑜心想。
他又静坐了一会儿,及至有人在茶馆里进进出出,喝茶聊天的人说的八卦就变了,这次说的是百业公主的事情,一个走贩打扮的男子拿袖子抹了满头的汗,一口饮尽大碗的冷茶,唾沫横飞:“好家伙,我刚才才从西城门回来,那里可是出了大事啊!听说番邦来的一个公主,在郊外被人劫了!”
“哟!这贼人胆子可肥,皇城脚底下,也敢动手的啊!”
“肯定是西山那群土匪做的,他们年前就放出话来说要干一票大的!这下好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公主身上,还不被削皮挫骨?”
“一看你消息就落后了吧,年前西山那群人就被抓到了,不是什么土匪,是江湖人在上面切磋扰民呢,早叫禁卫军全抓了,现下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头呢!”
又有人反驳:“我听着没有全部被抓,还有一两个逃了的,听说和义勇候府有那么丁点关系……”
再后面的,傅瑜就没听了,他轻轻地搁下手中的茶盏,一甩衣袍的尾,抬腿往外走,元志紧跟着他,金圆在身后掏出碎银子放桌上。傅瑜打马带着两人回府,及至北街,突又转了道,直接去了梁府,梁行知的府上——这还是建昭帝去岁赏赐的,不然在这寸土寸金的都城永安,以梁行知的家底想买套三进的宅子实在太难。
打马至梁府,就见偏门静静地停了一辆青布马车,马车很大,实木厚重,帷布颜色深重,式样简单中却透着一股奢华。若是别人,可能还认不出这样眼生的马车究竟是永安哪家贵人的,可傅瑜与她关系这般亲近,怎么认不出这马车是她的。看马车旁等着的几个奴仆的神情,向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南阳长公主也当真是心急了,梁行知不过刚下衙门,她就急匆匆地上门求见。这般一来,饶是傅瑜心里再担心这计划,也只能先回府,差人去朱然朱焦府上打听打听,也看看傅瑾知道些什么消息。
等傅瑜回府,斐凝已经先回府了,傅瑜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她,斐凝只道:“如果元都公主当真是阿卓娜公主,那她心机深测可见一斑,与其千方百计寻了机会去看她的胎记,还不如打她个措手不及,以力破局。况且,若她当真是阿卓娜公主,那日公主府杏园设宴,严四郎君和傅大郎都到场,以她的心智,难道当真看不出什么端倪吗?”
傅瑜这才静下心来,思忖道:“若她只是元都公主,不是阿卓娜公主,那这事也可以说只是她误卷入了江湖纷争,而与我们无关?”虽则是这般说了,但傅瑜也知晓这种情况只怕是少有的。
两人朝西苑的方向走去,经过抄手游廊,傅瑜见了光秃秃的长廊屋檐,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身后跟着的金圆道:“金圆,天气暖和起来了,寻个日子叫东珠差人把那十几个鸟笼子挂出来。这里背风向阳,又有花有草,可比放屋子里过冬有意思多了。”
斐凝突然问他:“为何府上要养这么多鸟雀?”
“以前是牵着几条猎犬骑马去西山秋场狩猎的,只不过后来不大常去了,闲来无事只能买了鸟雀回来逗弄,倒是宅在府上安分不少。后来犬韬和允之他们也送了不少,等到夏天天热不出门的时候,还能和他们一起玩玩。”
傅瑜伸手去触碰斐凝随意放在腰侧的手,却被她轻轻闪开。斐凝侧头看廊下迎春花吐出嫩黄的花苞,道:“却偏偏为何要困在这囚笼里。”她说着,又仰头看天空。
四角的天空,当中有白云过隙。
傅瑜心下一慌,忙牵了她的手,斩钉截铁道:“阿凝,你若是不喜,我叫人放了那些鸟雀就是。”
斐凝摇头:“既是精心调|教过的金丝雀,只怕是受不住外面风雨的,便是关着也无妨。”
傅瑜懂了她的弦下之意,也道:“这是自然,我买的都是些色彩鲜艳的金丝雀,自小就在笼中喂养长大的,只怕开了笼门,也不会飞出多远。哪能如苍鹰,训不住,关不了,注定属于天空。”
斐凝回眸看她,弯唇浅笑。
两人行至西苑院门,就见两个半大的少年并肩从外头走来,正是林拾和许久未见的朱焦。见了傅瑜,两人齐齐行礼,林拾是傅瑾之徒,行的是晚辈礼,这本没什么,只是朱焦竟也能放下傲气行了礼,倒让傅瑜惊愕不已,笑道:“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朱焦小郎君竟也给我行礼了?”
朱焦回答的一本正经:“嫂嫂请了先生回府教导我诗书礼仪,我这才知道永安毕竟和江湖不同,这里权贵多,不能冲撞别人误了师兄前途。你是国公世子,是小公爷,顶顶的勋贵子弟,自是要行礼的。”
傅瑜摇头,嗤笑:“我们是什么关系,也用的着这样拘谨的?”
朱焦就再也绷不住严肃的脸,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就道,在谁面前都不能失礼,但在你傅二面前那是随意任性多了。我师兄就也说,你傅二最是个不羁的性子呢!”
傅瑜嘴角抽搐,牵着斐凝和这两人进了屋,寻人至了小花厅,就见傅瑾坐在那儿给一盆矮松修建着枝丫,春日西垂的暖阳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透出一股宁静平和的氛围来。
几人行礼落座,朱焦就拱手道:“师兄说他本要亲自来的,只可惜宫中陛下有急事召见,就让我先来了。”
朱焦继续道:“听今天几位江湖师兄传来的消息,只怕不好。元都公主的左肩上纹了一个玫瑰的纹身,分不清是遮住了胎记还是本就没有胎记。她的贴身婢女就更奇怪了,不说左肩,她两个肩膀和胳膊上都有不少的烫伤,是陈年烫伤经久未愈,后来长的新肉斑驳的很,根本看不出原先有没有胎记了。”
这消息一出,小花厅的几人都有些无言了,傅瑜皱紧了眉,转化话题随意问了一句:“那朱焦你可知道你师兄是为什么进宫面圣?”
朱焦道:“本是御前事,我们也不好打听的。只是来传旨的内侍说陛下暴怒,宣师兄携了大理寺详查的乞儿拐卖案的卷宗入宫。”
傅瑜又是一惊:“乞儿拐卖案?这事已经结案半年了,现在又提起?难道是……”心下一惊,却是万千思绪闪过,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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