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63章

作者:惊梦时 标签: 前世今生 重生 穿越重生

  修真界的人都知道,本命魂灯一灭,则说明魂灯主人已是凶多吉少。或者说,必死无疑。

  是以当年殷风烈的魂灯熄灭之时,昆仑墟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还活着。

  白飞鸿无端想起了前世这个时候。

  前世之时,他们入世时所停留的第一站,便是蜀山剑阁。

  蜀山剑阁的任务本身没有什么稀奇,那一回他们来的也不是钱家村,而是蜀山附近的一座凡人城池。那回不过是几个魔修聚在一起,威逼胁迫凡人与散修以生魂供养他们。

  虽然经历了一场苦战,但那时有殷风烈在,他们还是铲除了那些无恶不作的魔修。

  少年人一旦得了意,便难免会生出几分轻狂来。

  他们离开蜀山剑阁,一路往东走,除暴安良,济世救民,不管是横行的魔修还是为恶的妖族,他们都轻而易举的取得了胜利。

  这便让他们生出了一种错觉。那便是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下之大,他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直到他们在江南道遇到了雪盈川。

  白飞鸿无意识握紧了自己的右臂。

  雪盈川,只是想起这个名字,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胆寒。

  比起殷风烈曾为她带来的绝望,比起陆迟明曾为她带来的痛苦,雪盈川所带来的,是一种压倒性的恐怖。

  绝对的残忍,绝对的冷血,绝对的横暴……那便是雪盈川。

  当今的魔尊。

  如同一场蛮不讲理的天灾。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昆仑墟,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可怖的存在。

  最终,是殷风烈独自留下来断后,昆仑墟那一代最优秀的弟子,掌门的关门爱徒,天资卓绝的小师叔……他不得不炸掉了自己的灵府,才为他们拖延出逃离的时间。

  那时他的魂灯熄灭了。

  直到今日,白飞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飞鸿微微垂下眼来:“节哀,我们此番定会寻到凶徒,以慰那名弟子的在天之灵。”

  戴鸣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打破了忽然沉重的空气,朝前方抬起手来。

  “不说这些了。”他指着前面,刻意抬高了声调,“瞧见那轮日头没,钱家村就在它下面。我们马上就到了。”

  白飞鸿沿着他的指向抬头看去,只见一轮血红的圆日之下,整个村庄都像是沉在血湖之中。

  落日的余晖将空气也染上了红色,在昏暗的天色下,红得近乎于血色。连呼吸之中都盈满了血色的气息。群山的阴影沉沉的压下来,将徐徐流淌的河流也覆盖出了漆黑的颜色。

  明明红色的太阳还悬挂在天上,此地却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氛围。

  还没有进村。他们便听见一阵刺耳的唢呐声,响彻天地,阴阴恻恻。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村中正在举行婚礼。

  婚礼者, 昏礼也。许多地方仍沿袭古礼,在黄昏时分举行。

  是以,黄昏时分看到这样一行送亲的队列, 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这支送嫁队伍, 却处处都透着古怪。

  残阳如血, 将一行人的红衣映照得更显朱红, 隐隐透出血光。黄铜的唢呐在夕阳之下也流转着红光,连吹出的喜乐也浸透了血色。

  不管是抬轿子的、奏喜乐的、还是送亲的……队列里每个人都是一脸麻木之色。跟在轿子后面亦步亦趋的那对中年夫妻, 看起来似乎是新娘的父母, 他们不仅面上毫无喜色, 甚至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

  “你留意到了吗?”

  花非花在白飞鸿身后低语,白飞鸿闻言,无声地点了点头。

  “新郎没有来。”

  “应当说,就没有人来迎亲。”云梦泽皱着眉头,盯着那列人, “这是蜀地的风俗吗?”

  “我们这边绝无这种风俗。”

  戴鸣连忙开口为蜀地人正名, 他也盯了那边一会儿,忽然转过身, 朝着村落里的小屋走去。

  “我去问问村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向着正坐在家门口低头编笸箩的老头走去, 走到对方面前时, 他刻意正了正衣冠,又把蜀山弟子的腰牌调到显眼位置,方才拱一拱手, 礼貌的开了口。

  “老丈,能向你打听点事儿吗?”

  那老头抬起头来, 也许是常年做这些活计,再加上年事已高, 他的脊背佝偻着,想挺直也挺不起来,只好眯着昏花的老眼朝戴鸣看来,张开已经没有几颗牙的嘴,发出一声含混的“啊?”

  戴鸣深觉自己找错了人,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他扯高了嗓子,大声问道:“老丈!我能同你打听一下村里的事吗?”

  老人又含糊不清的支吾了几声,摆了摆粗糙的手掌,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听不清楚。

  戴鸣见状,只好把声音提到了最大:“老丈——!!!”

  这一声真是声遏行云,连送亲的唢呐都被压得哑了声,白飞鸿下意识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老头仍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他咧开豁牙的嘴,“哎”了一声,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

  在他背后,老旧的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从中走出一个满面怒容的汉子来,他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生着一副乱蓬蓬的胡须,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戴鸣,满脸都写着凶神恶煞。

  “喂你!就你!你吵个啥子吵!都哪儿来的?堵我家门口作甚!”

  这汉子的目光转向花非花时,顿时像受了极大冒犯一样跳起脚来。

  “还有你!你这衣服是怎么搞的!简直不像话!下流!恁的下流!”

  花非花:“不是?你有资格说我吗?”

  他十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汉子,对方只穿了一件粗褐短打,十分破旧,赤条条的露出大半个胸膛来。

  听他如此辩驳,那大汉顿时横眉怒目,声调也陡然变得不快起来。

  “老子这是穷的!”他理直气壮道,“和你那里三层外三层就是不好好穿起来的能一样吗?!”

  花非花:“……”

  戴鸣:“……”

  白飞鸿:“……”

  他说的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眼见着这汉子已经单手拉住了自己的老爹,就要把他扯进门去避开这帮稀奇古怪的人,白飞鸿走上前去,双手抱拳,冲这汉子开了口。

  “打扰一下,我们是昆仑的弟子,这二位是蜀山剑阁的弟子,我们偶然路过此地,见那婚礼的习俗有些古怪,生出些好奇之心,所以才来询问这位老丈,我们并没有坏心,还望这位兄弟不要误会。”

  汉子的手一顿,有些古怪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你们是修士?”他眯起眼来。

  “爹爹!”

  有个小女孩从茅草屋里跑了出来,兴冲冲地扑到汉子身上,见有外人,她方才不好意思地缩到了汉子的腿后,却还是探出头,一手牵着汉子的大手,一手含在嘴里,咬着手指偷眼打量他们。

  “你快进去!同你说过几回了,不要随便出来!”

  汉子的脸色十分不好,他忙推了小姑娘一把,在将她搡进屋里之后,他方才警惕地环绕了四周一圈,拉着自己的老父亲进了门,低低地对他们说了一声“进来”,方才退进屋内。

  白飞鸿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走进这间破败的茅草屋里。

  “你们想打听那婚礼的事?”

  门刚一关上,汉子便开门见山问道。

  “是。”

  由于先前是白飞鸿打开了这汉子的戒心,便也还是由她来问话。他们刚一进到这钱家村,荆通与张真人便不见了踪影。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先去调查遇害剑阁弟子最后传来影像的地方,问话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这也是入世修行的一环。

  白飞鸿顿了顿,将自己所发觉的疑点一一说出。

  “嫁娶乃是红喜事,也是一件大事,怎么不见村里摆酒庆贺,这些送嫁之人面上也不见喜色?若说是女儿远嫁不舍,爹娘觉得心疼,哭一哭也是常事,只是这新娘的父母,怎么会是那样一副神色?”

  “你问为什么?”

  汉子冷笑一声,面上苦涩之意更重,他抬起手来,摩挲了一下正赖在他腿边不走的小女儿的脑袋,眼底的阴影浓得化不开。

  “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去送死,做爹娘的能不是那副样子才奇怪了。”

  “送死?”白飞鸿也皱起眉头来,“为什么会是送死?能详细说一说吗?”

  “你也留意到这场婚礼,没有来迎亲的新郎官吧?”汉子咬紧牙关,齿间发出格格声来,“那根本不是嫁人,是送新娘给河伯!”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河伯?”这一回先开口的却是云梦泽,“这里居然还有河伯?”

  白飞鸿明白他的意思。

  常晏晏却不甚明了,她拉了拉白飞鸿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白飞鸿也小声地回答了她。

  “无论河伯、雨师、风神还是雷公,都已经消亡了。”她告诉了常晏晏那个秘密,“他们也是神鸟圣兽,数千年前便已经都不在了。”

  “也就是说……”常晏晏神色也随之一凛,“这所谓的‘河伯’很可能是假的了?”

  “这‘河伯’应当就是我们要寻的魔修。”

  白飞鸿缓缓一颔首。

  而那边,他们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汉子听了云梦泽的话,竟也不恼,他只瞅了这少年一眼,便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没想到,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河伯。我还以为那些故事都是老人们编来哄小孩子睡觉的。”

  说到这里,他又摸了摸女儿的头,眼底黯淡之色更重。

  “也不知道我们祖上是造了什么孽,才把那么一尊大神给招了来。又要供奉,又要活祭,又要送新娘过去。一个不够,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也不够。家里有女儿的人家,谁不是愁白了头?稍微有点钱的,都忙着带女儿逃出去,逃不出去的,逃不了的,就只能生生在这村里耗着。”

  这刚强至极的汉子脸上,竟突然滚下一行泪来,他匆忙背过身去,用古铜色的大手抹掉自己的眼泪,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抽噎出声,只是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小姑娘见自己父亲如此伤心,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很懂事地贴过去,抬手拍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慰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