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女仵作 第180章

作者:月漠 标签: 穿越重生

  一大片黑乎乎的泥滩,地面是黑泥,非常潮湿,因为在河边,这里的泥混着水,属于看起来是实地,踩一脚能下去半个人。

  越往河边走,这泥就越深。不过根据老陈说,最深的也没有一人深,最多到胸口。

  老陈当时比划了一下,其实胸口也不到,腰上一些的位置。

  姜云心当场就说:“如果到这个位置的话,正常来说死不了人。就算有人陷在里面动不了,也没有生命危险。有足够的时间求救。”

  那虽然是个人人都不会去的地方,但并非人迹罕至的地方,京城里寸土寸金,就算不在京城中心,也有不少人居住,少有完全无人的地方。

  就算这个人是半夜无人的时候陷在其中,只要他原地冷静地站在那里等,等到天亮,自然能等来人救他。

  村子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不至于见死不救。

  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不小心困在泥滩里死亡的,而是死后,被人埋在里面的。

  要不是有这个诡异的铜板寻宝事件的出现,谁会去泥滩里挖土呢,这具尸体可能就会一直在泥滩里埋着,一直到腐烂成烂泥的一部分,永世不见天日。

  留在泥滩边的几个人,看见老陈带人来了,连忙都迎了过来。

  他们不认识方明宴,但不止一次听老陈吹过牛。对老陈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在刑狱司里干过活儿,和刑狱司提刑司这样的大官说过话,这都是可以吹嘘的。说出来都颜面有光。

  至于是真的认识,还是只是在老陈干活儿的时候,方明宴路过,老陈站在一边说了一句大人好这种认识,那都不重要。

  方明宴一行站住,听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基本上跟老陈路上说的一样。

  方明宴耐心听完,问:“尸体在哪里?”

  众人一起向某一个方向指去:“就在那里,大人你们看,河滩上有一个东西。”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别说躺着的尸体,就算是站着的,也未必看得清。

  方明宴说:“过去看看。”

  差役应了一声,便要过去。

  虽然他们可能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但是做起事来毫不含糊。

  这烂泥地里走过去,鞋子裤子衣服都不能要来,里面虽然不说又脏又臭吧,但也不干净。还黑灯瞎火,也不知会踩着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危险。

  然后姜云心说了一句:“我也去。”

  众人都看她。

  不认识的村民心里想着,这是哪来的姑娘,凑什么热闹呢?这地方多脏啊,她穿得那么讲究,怎么能踩烂泥坑。

  刑狱司的人也想,万万不可啊,未来的提刑司夫人。

  以前除非是验尸这种技术性非常强,别人无可代替地活儿,他们也不会让姜云心去干又脏又累的差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怜香惜玉,照顾弱小,刑狱司里的人都是有这个意识的。

  现在就更别提了。

  但是姜云心拿着自己的工具箱。

  “我想尽可能第一眼看见尸体。”姜云心解释:“如果尸体上有什么异常,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若是让旁人去,再搬运回来,移动可能会让尸体状态有所改变。”

  虽然这些日子姜云心差一点就被各种金银珠宝迷了眼,但是工作的时候,一如既往地踏实敬业。

  这一点大家确实是很佩服。

  以前的姜云心就不提了,现在她是许家的家主,是方明宴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完全可以过有钱有闲,美美美美的日子,哪里需要半夜在烂泥坑里挖尸体。

  方明宴这一点好,从不阻止姜云心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卷了卷袖子,说:“我带你过去。”

  开始的一段路还好,后面的有些深,姜云心个子不如男子,力气也不如,一个人走叫人不放心。就算有差役跟着,有时候也不方便。

  老陈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堂刑狱司老大就这么踩进了泥坑里,他那十分讲究的,一看就很贵的衣服和鞋子,顿时就脏的不能要来。

  “方大人真是个好官啊。”一个村民忍不住道:“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有方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

  旁边几人纷纷附和,从表情来看,他们这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荆风华站在一旁,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

  方明宴是个好官,这是不错的,但是到底有没有这么好,那就见仁见智了,至少他的目的可能没有那么纯粹。

  差役点起了火把,老陈在前面带路,几支火把燃着,将河滩照得亮堂堂的。

  姜云心艰难地走在烂泥里。

  她不是嫌脏,当然也挺脏的,就算这烂泥里什么都没有,光是烂泥自己,就已经挺脏了,关键是真的不好走。

  湿漉漉的烂泥,是有一种吸力的,就像是沼泽。一脚踩进去,拔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你的脚,要挽留你。

  每一次从泥里将脚拔出来,都要一定的力气。

  还好有方明宴扶着她,要不然的话,姜云心觉得自己可能还没走到尸体旁边,就会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这样,姜云心踩着厚厚的烂泥,最后,是已经到腰的烂泥,在方明宴的半搂半抱半拽中,艰难的到了尸体边。

  “就是这里。”老陈一指。

  果然在烂泥中,躺着一个人。

  老陈看了一样,说:“咦,刚才明明已经拽出来了,怎么沉得这么快?”

  姜云心接过一边的火把照了一下,叹气道:“不是他沉得快,是你们跑得太快了,没看清楚。”

  老陈不明白:“啊?”

  姜云心说:“这具尸体,确实是被杀害之后抛尸的,他之所以沉得那么快,是因为他的四肢都被捆了重物坠在泥中,这样可以保证他不会浮出来,不会被人发现。”

  尸体刚才被拽了一半,如今,四肢明显地又往下沉了,因为全身都裹着黑乎乎的泥,也看不出什么。

  方明宴招呼差役,将人给拽上来。

  姜云心举着火把在一旁,看着差役将尸体拽上来,然后摸索了一下四肢,果然发现了粗粗的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没入泥中,使劲儿往外拽,每一条绳子上,都绑着一块石头。

第358章 泥人,一家三口

  在这种比齐腰深还要深一点的烂泥里,人自身站着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更别提还要拽几块大石头上来,那是真不容易。

  而且还不能粗暴,要非常注意着,不能在拽石头的时候,损坏了尸体。即便几个差役都是会一点点武功的,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这会儿大家也不怪村民没有将人给拽出去了,而且姜云心很庆幸。就目前这种情况看,如果发现尸体的几个村民的胆子足够大,一看有死人这还得了,三下五除二就给人拽上来了……

  拽不动?

  那不可能,能下烂泥滩挖宝的,都是些膀大腰圆的汉子,从小靠力气讨生活的,啥都没有还能没有劲儿?

  拽不动就硬拽,一个人不够就两个人,总有拽得动的时候。至于拽上来以后,胳膊是胳膊头是头,那就没办法了,他们也是一片好心,难道还能怪谁不成吗?

  姜云心让大家小心,拽着绳子往外搬石头,不能用蛮力,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将石头周边的淤泥给挖去一些,等于是将石头从淤泥里挖出来。

  看着刑狱司的人干得热火朝天,老陈站在一边还有点不理解。

  “为什么要这么挖呢?”老陈虚心请教:“龙大人,为什么不能直接拽,再不济,把绳子剪短就行了,这多费事。”

  龙桥也很庆幸,村民们没动手,他给解释:“如果绳子上有证据呢,如果是头上有证据呢?命案现场,我们也不知道证据可能在什么地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动。”

  老陈似懂非懂。

  薛东扬又加了一句。

  “你们今天做的就很对。”薛东扬说:“以后发现了尸体也要像今天这样,赶紧来报官,然后现场不要动。发现是什么样子,就保持什么样子,要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最好派人看着,也不让别人动。”

  薛东扬说完,又去专注地看实体挖掘了。

  但是老陈的神色很复杂,半天应一句:“我知道了。”

  虽然我知道了,但是我哪有那么倒霉,今天发现尸体已经是这辈子的巅峰了,这又不是路边的花花草草,难道还能今天发现一具,明天发现一具吗?我只是个老实朴实的老百姓啊,又不是你们刑狱司的人。

  可惜薛东扬听不见老陈心里的吐槽。

  其他人在挖石头,姜云心在研究尸体。

  研究啊研究,然后就放弃了。

  “不行,还是等运上去再说吧。”姜云心叹口气:“我白下来了。”

  这尸体实在是没办法看,厚厚的一层淤泥将尸体整个都覆盖住了,从头到脚,胳膊脖子,无论是皮肤裸露的地方,还是穿着衣服的地方,都是一层黑色淤泥。

  这泥看起来还挺肥沃,挺有营养的。

  “我先送你上去。”方明宴说:“你先回去沐浴更衣,等他们把尸体运回去再说。”

  姜云心点了点头。

  然后哀怨地看一样方明宴。

  方明宴十分奇怪:“为什么折这么看我?”

  又不是我命令你下来的。

  姜云心不理解道:“方大人,你武功也挺不错的。”

  “嗯?”

  所以呢?

  姜云心说:“为什么你不能嗖的一下飞过来,然后一把抓住淤泥里的尸体,然后又嗖的一声飞出去呢?”

  武侠片里都是这么演的,甚至还可以飞在半路上的时候抖一抖,把尸体上的淤泥都给抖干净了。

  方明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遗憾地说:“你刚才怎么不说呢,不然的话,我不能把淤泥里的尸体嗖的一下拽出去。但是我可以把你嗖的一下扔过来。”

  虽然不是百分百完成姜云心的要求,也算是折中吧。

  不过姜云心也发现了,大概这就是江湖和朝廷的区别,江湖人是把会武功三个字刻在脑门上的,就是吃一顿饭也要打一架,或者用内力逼逼酒气什么的。

  但是京城里,会武功的人,比如方明宴这种,一般也当自己只是普通人,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才会用武功解决。不会事事都卷袖子往上冲。

  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是来不及了,现在两个人半个身子都在淤泥里,方明宴也没办法将他像是拔葱一样的拔起来,扔到岸上去。他的武功确实也没有高到这一步。

  只能又慢慢地走回岸上去。

  到了岸边,姜云心松了口气,真是太难了。

  她看了看还在烂泥里挖尸体的差役,决定回去让厨房加个班,给做点暖心暖胃的夜宵,驱一驱寒气,也驱一驱臭气。

  好在方明宴在听说烂泥滩这个地方的时候,事先做了准备,带了两件外衣。

  在这个地方从里到外都换也不现实,但是大部分的淤泥都粘在外面的衣服上,两人走到一旁,方明宴给遮掩着,姜云心将外衣脱了,换了一件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