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face 第29章

作者:余姗姗 标签: 相爱相杀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异闻传说 穿越重生

  可林寻并没有愣神太久,就在蒋延推开余寒去探孙导的脉搏和鼻息时,林寻也走向屋里那张破旧的双人沙发。

  余歆安静地躺在上面,面色泛红,身上盖着一条破毯子,而她的一只手从毯子中垂落。

  林寻来到跟前,将毯子掀开一角,足以看到毯子下光裸的身体。

  事实上即便不这样做,她心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满屋子的气味儿,她第一次闻到还不懂,现在已经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林寻闭上眼,再次被强大的无力感禁锢住。

  直到门口传来尖叫声,来自王助和其他工作人员,林寻转过身,目光掠过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余寒,随即和面如死灰的蒋延的对上视线。

  四周充满了工作人员的叫声:有人嚷嚷着报警;有人则一把带上休息室的门,从外面锁上;还有人在门外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警察马上就来。

  就在这个时候,蒋延对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死了。”

第24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预先料到这样的情况。

  余寒已经不是未成年,这种带着“武器”闯到别人的地方当场打死人的行为,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余歆被迷|奸,一旦警方介入会向犯罪嫌疑人追究刑事责任,可嫌疑人已经当场身亡,法律无法再向他追究。而余歆作为受害者,此后余生都将承受痛苦。

  当天晚上,林寻三人被带去派出所,余歆则被送往医院。

  余寒第一时间接受讯问,林寻和蒋延程度较轻,但也是目击者和参与者,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做笔录。

  余寒不知道林寻“穿越时空”的事,蒋延却是知道的。

  蒋延没有隐瞒林寻告知的前情,林寻也对此直言不讳,两人的话听在警方耳中很快就做出判断:一个连续四年照顾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母亲,因此受到影响;另一个四年前受到母亲自杀事件的刺激,多次强调自己亲眼看到母亲自杀的现场,说可以回到过去,多半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许亦为、余家爸妈、蒋爸相继赶到,许亦为准备充分,不只带了律师,还有林寻的身体检查和病理报告,甚至连许南语那份病例也带了。

  警方核实过资料,允许许亦为以监护人身份带林寻离开,并反覆强调让许亦为一定看管好林寻,该治病治病。

  走出派出所,林寻还忍不住回头看,随即问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许亦为:“他们会怎么样?”

  许亦为说:“张律师会留下来处理余寒的案子。蒋延的情况不算严重,但张律师不能一对二,他已经帮蒋家联系法律援助,稍后就会过来。”

  这么短的时间,当余家和蒋家还处在不可置信的混乱中,许亦为已经安排好一切,就像有先见之明一样。若放在前面两个世界,林寻还会惊讶,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林寻站住脚,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许亦为。

  许亦为也停下来,侧身挑眉。

  夜色笼罩下来,没有月亮,却有繁密的星星。

  路灯旁许亦为的车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却站在路边看着彼此。

  隔着几步,林寻像是再一次重新“认识”他一般,人还是这个人,却因为了解程度的不断加深、因为角度的不同而产生新的认知。

  得知许亦为来了派出所,林寻生出的第一念头就是:为什么每一个世界的许亦为永远都是这样冷静、游刃有余?哪怕母亲许南语多次嘱咐、告诫许亦为,在她的女儿林寻身上将会发生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可这种“知道”和亲身经历相比是有本质差别的。

  难道就因为许南语的提醒,许亦为一早就做好各种准备,以便迎接这一天?还是说他不只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还是和她一样经历过很多次?

  林寻上前几步,站在许亦为面前:“我想帮他们。”

  她指的是余寒和余歆。

  许亦为垂下眼帘,客观分析:“按照现在的情况,余寒一定会接受法律制裁,张律师会帮他争取量刑。至于余歆,伤害已经造成了,咱们能做的很有限。身体上的伤害会愈合,但心理上的只能要靠她自己。”

  这些道理林寻都能明白,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和秩序,即便能穿越时空也不是无敌的,不可能任意妄为,更不可能因为个人好恶、一己私欲去判定谁该死谁该活。

  林寻:“下午学校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我的能力有限,没有钱也没有关系,但如果是你,一定可以阻止这场悲剧。”

  许亦为却说:“你慢慢就会明白为什么不能轻易介入他人的因果。就算你能改变、纠正某件事,那也是一把双刃剑,最终一定会反噬。”

  林寻轻轻眨了下眼睛,心里堵得慌:“所以你从来不告诉我真相,是因为告诉我也没有用,我知道得越多反而会痛苦,还不如不知道?还是说介入他人因果,会反噬到自己身上,你不希望我因为他人而受伤?”

  许亦为错开目光,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林寻问:“如果我一定要这样做呢,我会怎么样?你要阻止我,还是帮助我?”

  许亦为反问:“你哪次出事,我没有帮你?”

  林寻点了下头,看着他的眼睛,不再提要求,而是问:“类似的事,你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累吗?”

  许亦为似乎没想到林寻会这样问,与她对视片刻,遂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下又转身:“先回家吧。”

  林寻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那背影和过去的某一刻的他重叠在一起了,可那画面很快消失,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一路上,车内气氛低迷。

  许亦为在看资料,林寻则看着窗外。

  直到回到别墅,许亦为步履缓慢地走向书房,少了几分平日的果决。

  林寻忍不住将他叫住:“我想接受催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那答案在我心里,我只能自己找。”

  许亦为没有回头,脚下停了,说:“我来安排。”

  林寻看着许亦为走进书房,关上门,又在原地静了几秒,便拿著书包上楼。

  二楼空荡荡的,林寻回到房间,不再像第二个世界那样急于尝试回去的办法,她就像是平时一样换睡衣洗漱。

  三个世界,三种心境,三种状态。

  不得不说这很折磨人,也很奇妙,好似什么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每一个人都是当局者迷,而她却从一个入局者逐渐变成了旁观者。

  她不知道这样的尝试还要经历多少次,是否一次比一次更平静、从容,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开始还会惊奇、崩溃,渐渐就倒背如流、烂熟于心,到后来觉得累了、泄气了,终于要放弃了,又发现了触发奇迹的关键。

  在电影《复仇者联盟》第四部里,奇异博士说他看到了一千四百万个平行宇宙的结局,只有一个版本迎来最终胜利,但他没有说在这过程中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有谁会牺牲。

  林寻根本无法停止自己的思考,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她所处的世界又有多少版本,要尝试多少次才能找到最“完美”的那个?

  母亲许南语的自杀、许亦为的欲言又止,好似都在隐晦地指向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她和她的命运。

  母亲的死,是否就是因为看过无数个结局之后做出的最终选择,所以担心她也走向同样的路?

  难道就不能大家都好好的吗?

  无论是余寒、余歆,还是蒋延、苏云,这里没有一个人是该死的。

  “咯咯咯咯咯,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就在这时,林寻再次听到自己身体里的声音。

  林寻安静了几秒钟,在心里尝试与“她”对话:“你是谁,你是我吗?为什么你知道的比我多,你在我身体里多久了?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那道声音又一次笑了,笑声极尽讽刺:“你太贪心了,我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就问了我这么多。你想一口气知道所有事,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明明是你自己忘记的。”

  林寻抓住她话里的重点:“这么说,我原来记得一切?”

  那道声音没有回答。

  林寻想了想,虽然不了解这个“她”是什么性格、脾气,却隐约能感觉到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说好听点就是有个性,难听点就是阴阳怪气、我行我素。而且“她”和她不同,“她”对于周围这些人没有半点感情,无所谓这些人的生死宿命。

  林寻在心里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道声音说:“这不重要。”

  林寻又问:“那么在这个世界之前,我经历过多少个世界?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吧,就算我猜到了,也需要找人证实啊。”

  那道声音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太多了,记不清了。”

  果然。

  林寻默默沉思着,她以为的第三个世界,可能是第三百个世界,因为某种时空法则以及大脑、身体的承受能力有上限,因此将之前的记忆删除或暂时封存了。

  问:如果让一个人瞬间获得全世界的知识,这个人会发生什么事?

  答:非死即疯。

  林寻:“是不是只要我再死一次,就能重新开局?”

  那道声音:“是。”

  林寻:“也有可能因为太过虚弱而真的彻底死掉,对吧?不只是身体,还有意识。”

  那道声音:“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真的死掉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林寻:“一定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活下来,不再遭遇这些痛苦,对吗?”

  那道声音:“当然有,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又是这个论调,林寻已经会背了。

  看来这就是“她”的性格。

  这之后,林寻又问了几个问题,但那道声音不是不想回答就是“装死”。

  直到夜深了,林寻吃了药,将今天发生的事录进录音笔,随即睡下。

  ……

  翌日清晨,林寻洗漱完便敲响许亦为的房门。

  他的房间她从来没有进去过,这次也是一样,只站在门口。

  许亦为才睡醒,身上穿着睡衣,眉头皱着,好像不太高兴有人打搅他的睡眠——她还以为他这种工作狂魔是不用睡觉的。

  林寻说:“我想请假去找柳周医生做催眠。”

  许亦为上下扫了她一眼,关门的同时落下一句:“楼下等我。”

  林寻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直到许亦为下楼。

  许亦为喝了半杯咖啡,吃了两片吐司,期间还打过两个电话,折返后说:“余寒行凶的工具是蒋延提供的,这点比较严重,但还是有辩护的空间。”

  林寻接道:“是我提议要带上那些工具的。”

  许亦为:“你有病,他们俩是正常人,相信一个病人的疯话本来就是他们判断有问题。不过蒋延照顾苏云四年,听多了这种疯话,是有可能受到影响。如果能证实他也有精神问题,这件事就容易解决了。不过余寒就没这么幸运了,同样的理由不可能两人都用。”

  林寻:“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只能保一个?蒋延情节更轻,更容易脱身。”

  许亦为:“从全局上考虑,的确。”

  林寻半晌不语。

  许亦为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余寒看到余歆的遭遇,作为哥哥愤怒是正常反应,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打死一个人,这说明什么?那个导演的头骨都被敲碎了,面部骨骼凹陷,余寒用的武器是指虎和扳手,他是一个有正常思考能力的成年人,难道不知道以这两件东西会要人命吗?还是说他知道,但因为肾上腺素激增,短期内降不下来,令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林寻又一次看向他,没有着急回话,琢磨了一下才说:“你是想劝我想开点,以余寒的性格,就算这次不出事也会有下一次?除非他一辈子都不受到这种强刺激。”

  许亦为点了下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眼手机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