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25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纪云蘅像在看一场闹剧,站在边上见众人?吵闹了一阵,趁着没人?注意她,赶忙回自己的小院。

  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些时日,纪云蘅盘算着,换了衣服去找苏漪,一个来回也够了。

  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回去,打开了门锁推门而入,一抬眼就看见身着藏青金丝云纹的少年?坐在门槛边,长发高束,金冠闪烁。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顶端系了绳子,吊了块肉左右摇晃着,小狗就蹦来蹦去,跳起来去咬,快咬到时,他就将棍子往上抬,如?此?反复逗弄乐此?不疲的小狗。

  正是纪家等了大?半天的许君赫。

  他听到开锁的声音时,就知道来的是纪云蘅,她小跑起来,步伐重重叠叠,许君赫听得出来。

  许君赫抬眼看去,就见她一身宝蓝的衣裙,墨发上的银蝶小钗随着跑动颤起来,折射着阳光在门上投下蝴蝶光影。

  纪云蘅跑出了细汗,脸就越发白,衬得面颊出的淡淡红晕十分漂亮。

  她见到许君赫的一瞬,双眸瞬间亮起,赶紧回身将门给关?上,从里面插上门闩。

  “你怎么来了?”她轻轻喘着,平复呼吸。

  许君赫看着她,晃着手里的木棍,“来找小狗。”

  纪云蘅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用手作扇,细腕上下摆起来,是明晃晃的白,“好热,也好饿。”

  “没吃饭?”

  许君赫想着,他们等到正午也差不多就行了,没想到竟然等到申时。

  他一只手逗着小狗,一只手拿起放在脚边的扇子递给纪云蘅,明知故问:“干什么去了?”

  纪云蘅的肚子空空如?也,等了那么久落了空,难免有几分气,语气里也有几分埋怨,“都是那个皇太?孙。”

  许君赫问:“他怎么了?招惹你了?”

  “说了来,又不来,言而无信。”纪云蘅想了想,转口又道:“他来做什么,不应该来。”

  “他这不是没来吗?”许君赫回。

  “让人?白白等那么长时间,牵连了我?。”纪云蘅说:“我?没吃饭,且今日本来打算找苏姨母去的,最?重要的是……”

  话说了一半就断了。

  许君赫见她进门时脸色还平静的,说了两句就皱着眉毛,生一些没有威力的气,他追问:“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与纪家那些人?一同等着,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听他们欢声笑语。

  “我?不喜欢。”纪云蘅迟迟地发表自己的想法,“讨厌他们,讨厌皇太?孙。”

  说完了,又瞟了身边的许君赫一眼,拉着他的衣袖说:“良学,不要告诉别人?。”

  许君赫听了便想笑,“你有胆子背后指摘人?的不是,没胆子让人?知道?”

  纪云蘅马上就不承认,皱着鼻子道:“我?没说。”

  许君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着久坐的筋骨,抬步往后院去。

  纪云蘅赶紧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你要走了吗?”

  他在小破院里又是换门锁,又是上房顶添瓦,又让下人?给她买饭买药,说句当牛做马也不为过。

  纪云蘅回来一张口便是讨厌皇太?孙,许君赫岂能轻易绕过。

  他轻哼一声,说:“我?去告诉皇太?孙,纪家有个叫纪云蘅的人?讨厌他,日后不准他再?来纪家。”

  “不行!”纪云蘅拽着他的衣袖,想要阻拦。

  但就这么大?点?的力气,只能被许君赫带着往前?走,她踉踉跄跄地跟着,“你别去,万一皇太?孙来打我?怎么办?”

  “良学,良学。”

  她跟在许君赫身后唤,声音小小的,拖着长腔。

  许君赫笑了一路,来到后门处敲了两下,门外就响起贺尧的低声,“属下在。”

  “去买些热饭来。”许君赫说着,瞟了身边的纪云蘅一眼,又道:“再?将皇太?孙请来,这里有个胆大?的刁民讨厌他,我?要向他禀报。”

  纪云蘅顿时十分紧张,将许君赫的衣袖卷在了手心里紧紧攥着,凑近门缝对外面的人?说:“我?没有说。”

  “那你下回还敢不敢说皇太?孙的坏话了。”许君赫藏着眸中的笑意,佯装严肃地问她。

  纪云蘅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说了。”

  就那么大?点?的胆子,稍微一吓,吓死了。

  许君赫点?了点?头,对外面道:“那就暂时别请皇太?孙了,你快去快回。”

  “……”贺尧应道:“属下遵命。”

  两人?又往回走,许君赫还说:“下回你再?敢说皇太?孙的不是,我?就把你抓去行宫,让皇上处置你。”

  纪云蘅吓得瞪大?眼睛,吭哧吭哧道:“皇上会砍我?的头吗?”

  乐得许君赫笑了半天。

  前?院乱七八糟,请了郎中灌了药纪老爷才缓缓醒来,一问,皇太?孙当真爽约没来,他两眼一翻险些又晕倒。

  王惠哭得七荤八素,纪远也急得焦头烂额大?发脾气,连抽了几个下人?出气。

  纪盈盈倒是惦记她的衣裳,趁乱让下人?去纪云蘅的小院要回来。

  纪家的灯点?了半夜,闹腾许久才停歇。

  纪云蘅隔日一大?早就出门去涟漪楼,见到了苏姨母才发现苏漪在这大?半个月里竟瘦了不少,细问之?下才知是担忧她所致。

  大?半个月前?她在花船节上与纪云蘅走丢,当场就吓破了胆,花了不少银子请人?帮忙寻找,但是河岸边的人?实?在太?多,苏漪找到夜深时人?全部散去才回涟漪楼。

  后派人?回纪宅一问,原来纪云蘅已经回到了家中。

  隔天她登门想要看一看纪云蘅,结果被王惠以繁忙无暇招待为由给拒之?门外。

  苏漪回来之?后每日都在担忧,但因?着这些日子纪家一飞冲天,前?去巴结的人?实?在太?多,苏漪无论如?何也排不上号了,只能在涟漪楼里干着急。

  多日来茶饭不思,她消瘦得很快。

  好在纪云蘅在伤痕消失的第一时间就来了,且由于这段时间她的伙食有巨大?的改善,因?此?还长胖了不少。

  苏漪将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好些遍,见她人?还好好的,这才放了心。

  两人?坐在涟漪楼的二楼小雅间里喝茶闲聊,说起了昨日皇太?孙去纪家做客这件事。

  “先前?你爹恨不得买通整个泠州的散汉将这消息传遍,现在好了,皇太?孙说不去就不去,这一巴掌可是把你爹的面子全打碎了,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哭闹吧?”苏漪嗑着瓜子,笑话纪昱。

  皇太?孙爽约,答应了又不去,连个传话的人?都不指派,可谓是让纪家丢尽脸面。

  可谁又敢指摘他一句?

  纪云蘅喝着甜茶,摇头说不知道。

  前?院的事她都不太?了解。

  “你爹现在一定怕得要死,估计都忐忑得睡不着觉了。”苏漪说着风凉话。

  “为何?”纪云蘅问。

  她乐道:“皇太?孙若是不想去,一开始就不会应约,但是答应了又没去,就表明纪家,或者是你那弟弟做了什么事让那位殿下不满,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所以你爹和你弟弟那些人?定是绞尽脑汁开始回想,究竟是哪里开罪了太?孙殿下。”

  纪云蘅心想,原来得罪皇太?孙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幸好她说的那些话,良学答应了不告诉皇太?孙。

  “来,多喝点?。”苏漪见她思考入神,不想让她为这些事费脑筋,便打断了她的思绪给她添茶。

  苏漪倒是猜得一字不差。

  自从那日纪家出了大?丑之?后,整个泠州都是关?于纪家的笑话,一时间什么“山鸡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攀龙附凤异想天开”,“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之?类的难听话层出不穷,先前?那些吹捧的人?似乎一下就散了,众人?仔细听着风声掌舵。

  皇太?孙无故爽约之?后,照常出去游玩,却没再?叫上纪远了。

  纪家的美梦还没做完整就破碎,刚才上云朵脚下就落空,从云端坠落。

  纪昱和王惠等人?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整个纪家笼罩着浓厚的乌云,连着数日,下人?们也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说话。

  那些难听的话,让纪昱彻夜难眠,不敢踏出门。

  一想到那些丢了的面子,他就心如?刀割,坐立难安,竟是气病了。

  最?着急的还是纪远。先前?他跟在许君赫身后毕恭毕敬地伺候着,生怕有一点?怠慢,恨不得跪下来给他舔鞋,却没想到这莫名其妙地,许君赫的态度就变了。

  他没有任何途径能够往许君赫面前?递话,只能到处打听,听说他今日去了什么地方游玩然后再?赶忙跑过去,只盼能遇上了许君赫之?后说上两句话。

  或者是给他一个请罪的机会也好,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可是皇太?孙的行踪哪里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先前?那些公子哥见他得皇太?孙看重,上赶着来谄媚巴结,以往看不起他的人?也放低了身价,便是任他羞辱也笑眯眯的。

  现在好了,一朝失势,所有人?变了脸,便是他追着人?喊,那人?也佯装听不见,好不容易喊停了,转过来也是一个蔑视的目光。

  纪远享受过被人?高高捧着的日子,享受过了权贵带来的醉生梦死,又怎么适应这样被人?看不起的日子,为此?他心里满是怒火无处宣泄,在家中肆意打骂下人?。

  仍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甚至去了九灵山脚下,向侍卫们央求,递个话给皇太?孙,还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纪远先前?与皇太?孙一同赏花时,就坐在主位边上。皇太?孙舒展着身子,长臂搭在椅靠上,那拿着酒杯的手距离他仅有几寸的距离。

  而今他与皇太?孙却像是隔着天堑,任凭怎么努力,连人?都见不到一面,更遑论递话给他。

  权贵建立了天梯,皇太?孙站在最?顶端的位置,他可以纵容任何人?走上去,也能让人?摔下来,不过一句话的事。

  纪远这才明白,权力所带来的东西,不仅仅是享乐那么简单。

  转眼到了七月份。

  七月七乞巧节这日,是纪云蘅的生辰。

  满打满算十八岁。

  她高兴至极,提早一天跟许君赫说了今日不会在小院,让他别来。

  许君赫听了之?后轻哼,说他也有正事要忙,本就没打算来。

  纪云蘅换上平日里很少穿的衣裙出门,先是去了薛久的肉铺。

  照常记完账之?后,薛久收拾了东西,将手上的血腥洗干净,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白玉镯,轻轻放到纪云蘅的桌边。

  “佑佑今日生辰,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前?两日去了北城区的集市看见这镯子好看,便买来送你当作生辰贺礼。”

  纪云蘅满脸惊喜之?色,将镯子拿起来一看,不是什么名贵的玉料所制,但做工极其精细,乍一看光滑润白好似只是简简单单的素镯,实?则上面雕刻了细细的花纹,似乎是正在盛放的栀子花。

  “谢谢薛叔!”纪云蘅很喜欢,往手上试戴,刚好能卡进腕子处。

  薛久含笑看着她,眸光柔软,“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