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28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前段时间?各路人暗地里往纪家送了不少金银财宝,这些钱算什么,只要能博得许君赫欢心,都是九牛一毛。

  纪远立马应道:“殿下只管放心,小?人身上带了银两,应是管够。”

  许君赫一听,当即大?悦,夸赞道:“还是你心细,我就知道带你来?不会?有?错,那就将方才最后那位舞姬请来?。”

  殷琅笑着?应声,去了盘中最上头的那块牌子,然后往圆柱里一塞,牌子就顺着?滑了下去。

  少顷,便有?人在外叩门,殷琅上前将门打开,进来?个粉装女?子,行礼道:“各位贵客,柳姑娘的牌子有?其他贵客投递,姑娘说价高者得,不知贵客可要再往上加些?”

  纪远忙去窥许君赫的脸色,见他果然黑了脸,是颇为不爽的模样,就飞快道:“加!往上加!”

  纪远本?以为自己带的银票请来?一个舞姬陪酒是足够了的,却没想?到这侍女?几次来?叩门,都询问是否往上加,可见是有?人在与他竞争。

  思及最后那位舞姬的确是国?色天香,有?人竞抢也是正常,可纪远已经将大?把的银票如流水般扔了出去,仍旧不够。

  一方面许君赫的表情沉着?,未见晴朗;一方面他手中的银钱越来?越少,而?竞争还在继续。

  纪远当即被激怒,心道不知是何人这么不怕死,敢跟皇太孙抢人,恨不得冲出去找人问个清楚。

  却又想?起先前来?的时候许君赫说了不想?让人知道他来?此地,于是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将价格往上加。

  可对方像是刻意?与他作对一样,不管他加多少,对方都只比他多一两银子。

  纪远花尽了身上的银钱,仍然没有?赢得竞争,因此忍不住质问道:“究竟是何人与我竞争?”

  侍女?低声回道:“倒仙楼的规矩,二楼雅间?的客人不会?朝外透露身份,贵客见谅。”

  纪远豁然起身,看架势似要上手打那婢女?。

  搁在寻常他就是再大?的情绪也不敢在皇太孙面前失态,只是今日喝了酒,有?些难以控制。

  殷琅飞快起身阻拦,劝慰道:“远公子,莫冲动。”

  许君赫冷淡道:“罢了,既然你银钱不够,那便不争了。”

  纪远听这语气,脑中快速翻过先前跟在皇太孙身后时的日子。

  人人都和颜悦色,便是京城来?的那些世家子弟也会?笑着?与他说话?,叫他一声远公子。

  泠州那些无视他,瞧不起他的人也一改从?前嘴脸,暗中巴结和吹捧。

  其后画面一闪,又变成这十多天自己和父亲所受的屈辱,还有?母亲与妹妹的哭诉,那些轻蔑他的目光,贬低他的话?语。

  如狗一般跟在别人后头乞求,谄媚的画面,一股脑地涌出来?。

  飞黄腾达,荣华富贵。

  这是最后的机会?。

  纪远急火攻心,酒意?蒙了思绪,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什么都管不了,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等?等?等?等?,殿下,我还有?一物!”

  他大?声喊着?,同时将手伸入衣襟,用力一拽,断了红绳,拽出个碧绿的玉佩来?,往侍女?的手里塞,“我以此物做抵押!不论对方出多少,我都比他高,过后再来?交钱!”

  许君赫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侍女?边上,从?她手里拿过那块玉。

  他端详着?,左右翻看,忽而?俊美的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声音轻缓。

  “蒲甘上贡的碧玉价值连城,一直都是大?晏皇室特供,纪远,你手里怎么会?有?呢?”

  纪远一听,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无法抑制地抖了起来?。

  酒意?在顷刻间?挥发一空,他看着?那块碧玉,这才惊觉大?祸临头!

第20章

  纪远犹记得当初父亲将这块玉带回来时?的叮嘱。

  “这是块宝玉,但来历有些不同寻常,你平日里藏着戴,千万莫让人发现。”

  这究竟是什么玉,又从哪里来,纪远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这块玉是宝贝,但珍贵到如何程度也是不清楚的,毕竟从未拿出来给外人鉴赏过,而?家中的下人更是没有那个眼力去?分辨。

  由于父亲的叮嘱十分郑重,纪远也害怕被人发现,便一直藏着,且隔段时?间就换个地方,连贴身?的下人都仔细防备着。

  只不过前段时?间妹妹在纪云蘅的小?院大闹时?,将手里的玉拿到他跟前晃了几眼。

  后来那几日,他不知?在何处听人提起,说玉通灵性,越是名贵的玉,灵性就越强。

  正逢他处处不顺,受人轻视,好不容易得了李公子的许诺说是将他带去?皇太孙的接风宴,结果也被轻而?易举地抛下。

  满心愤懑的他越想越心动,扒出了那块碧玉戴上,去?泠州有名的寺庙跑了一趟,拜了菩萨像,许愿能?够时?来运转。

  谁知?竟真的那么灵验,没过多?久,皇太孙便停在了他跟前,向?他询问腰上的穗子从何而?得。

  其后他的运气当真一飞冲天,连带着纪家跟着风光。

  只不过那碧玉每日都戴在身?上,夏装又轻薄,他也是担心会?被人发现,便取了下来放进匣子里藏好。

  也不知?这事是怎么如此巧,玉刚摘下没几日,皇太孙就对他爱答不理了,纪家的待遇也一落千丈。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纪远就又取了玉戴在脖子上,心中许诺日后再也不摘下来。

  如此,便有了他在喝多?了酒冲动之下,将玉拽出来做抵的举动。

  此刻,纪远听着许君赫说出的话,当即就吓瘫了身?子,抖得几乎跪不住。酒已是完全醒了,一抬头,就看见许君赫带着笑的眼睛。

  他这时?候心中才算是明?了——纪家要完了。

  一楼的大堂,花瓣撒得到处都是,乐声越来越响,所?有人离席玉中间圆台上的舞姬一同载歌载舞,欢乐无比。

  纪云蘅左手攥着柳今言扔给她的金丝绣花,右手拿着一条红丝带,在人群中穿行。

  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正在跳舞的旁人撞到自己,也怕折坏了手中的花朵。

  苏漪其实提议过让她放在篮子里,但纪云蘅喜欢,就想一直拿着。

  穿过中间的圆柱高台,行个百步,便到了一棵大树的下面。

  这棵树并不高,但开得茂盛,傍着圆楼而?生,分出了数百条枝杈,叶子也绿油油的,正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树枝上已经挂了许多?的红丝带,与绿叶融在一起,密密麻麻。

  来这里挂红丝带的大多?是年轻男女?,为求良缘而?来。

  虽说这不是什么灵树,但来此地的男女?也不为得偿所?愿,大多?都是讨个好彩头罢了。苏漪拿了红丝带给她,让她来凑个热闹。

  纪云蘅走到树下,挑了处宽敞的地方,踮着脚落下一根细枝,再将红丝带系上去?。

  放手后树枝一弹,甩着她的红丝带在空中晃着。

  纪云蘅仰着头,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像其他人一样双手合十许个心愿,忽而?听见有人自身?后喊她。

  “纪云蘅。”

  她疑惑地转身?,视线还未清晰,眼前就一黑,脸上被盖了个什么东西。

  继而?她透过两只孔看见面前站着许君赫面前,正挑着眉问她,“在这做什么呢?”

  金灿灿的阳光倾泄而?下,夏风燥热,斑驳的树影在他身?上滚动,俊俏的眉眼被轻柔的碎发拂过,便是寻常衣着也十分惹眼。

  她抬手,将脸上的东西摘了下来,笑得明?媚,“良学,果真是你!”

  说着,纪云蘅低头去?看,就见手中正是她先前看见的那个站在二?楼的人所?戴的面具。

  纪云蘅撇了撇嘴,声音微微高了些,颇有两分质问的意思,“先前为何装作不认识我?”

  许君赫就道:“离得远,我看不清楚,不行吗?”

  “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呢?”纪云蘅认真且担忧地问。

  许君赫往她脸颊上掐了一把,“胆子肥了是不是?”

  纪云蘅“啊”了一声,捂着脸颊往后退一步,只是这躲闪之意极其微弱,很快就又上前两步,凑近许君赫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许君赫不正经地回:“准你来,不准我来?”

  “我没说不准呀。”纪云蘅从他的左边绕到右边,又问:“你是自己来的吗?”

  许君赫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下巴轻扬,对着那根纪云蘅刚系上去?的红丝带问,“这红丝是做什么用?的?”

  “听别人说是求姻缘的。”纪云蘅道。

  许君赫认真想了想,“你是求谁?赵家那个活生生把自己夫人打死的胖子,张家那个庶出的跛子,还是王家那个大你二?十来岁的傻子?”

  这话乍听不对劲,但纪云蘅这么一琢磨,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三?人,俱是当时?王惠将她喊去?前院,说是为她挑选的夫婿。

  “自然?是我神通广大,打听来的。”许君赫低头看着她,眉梢轻扬,敛着面上不经意流露出的倨傲,“你就说是与不是。”

  “不是,我没求跟他们的姻缘。”纪云蘅将金丝绣花捏在手中把玩,语气轻快,“苏姨母说会?带我去?见杜员外家的嫡子,言他一表人才,文质彬彬,是择婿的好人选。”

  许君赫语气随意地说:“瘦得就剩皮包骨,好像山猴子成了精一样,你就去?看吧,最好带两根香蕉去?。”

  倒不是他出言刻薄,只是上回见了那杜员外的嫡子,他第一念头便是这,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纪云蘅默默记下,道谢:“多?谢良学提醒,我会?多?准备些香蕉的。”

  “嗯,总之猴子喜欢吃的你都带上,他见了定然?满心欢喜,对你赞不绝口。”许君赫见她当真了,便一本正经地胡说,随后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将话头一转,“我是跟你那弟弟一起来的。”

  纪云蘅起初没反应过来,旋即才想到他这是回答自己先前问的问题,继而?杏眼圆睁,诧异道:“纪远?”

  “嗯。”许君赫应道。

  纪云蘅一下就慌了神,缩着脑袋左右张望着,一副随时?扭头就逃跑的模样,十分戒备。

  “他在楼上,还未看到你。”许君赫道:“我下来知?会?你一声,快些走,别让他碰见回去?找你爹告状。”

  纪云蘅忙点头如捣蒜,顺手将面具盖在脸上,与许君赫匆匆道别,小?跑着离开。

  许君赫侧身?,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像是被惊吓的幼兽一般,笨拙地在人群里穿行,不禁压着唇角笑起来。

  纪云蘅一路跑回先前的座位,却见苏漪也正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神色有些紧张。

  她二?话不说拉着纪云蘅的手,另一只手提着篮子,带着人往外走。

  “姨母,发生什么事了?”纪云蘅将面具往下拉一下,露出一双黝黑水亮的眼眸,疑惑地望着她。

  苏漪道:“方才我听人说,二?楼出了状况,有人为争那游阳的舞姬大打出手,闹得头破血流。”

  纪云蘅好奇问:“是谁啊?”

  “是谁我不知?,不过听说皇太孙也在,掀了桌发了好大的脾气,要将那些闹事的人全部?抓起来。”苏漪紧张道:“咱们还是快走吧,免得无端被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