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86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他快步下楼,顾不得什么体面,上前蛮横地?站在两人中间?,一把就将?纪云蘅手中的香囊给夺下来,气道?:“昨天不是?教你?几遍,要把这香囊给我吗!”

  他的出现让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纪云蘅惊得“呀”了一声,伸手去争,还说:“良学,这个香囊是?杜公子的。”

  许君赫将?手一抬,躲过她的手,大怒,“我的!”

  纪云蘅也固执,急道?:“这就是?杜公子的,不是?你?的!”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许君赫快要被气死了,怒火中翻出一点理智来,问:“你?昨日是?不是?跟我说好了要把这个香囊给我,分明?答应得好好的,为何变卦?言而无信的人在京城都是?要抓进牢中关起来的,当心我把你?抓紧去吃牢饭!”

  许君赫如此口不择言,让旁边的荀言等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纪云蘅并没有?被吓到,她觉得自己?绝对吃不了这个牢饭,因为她向来一诺千金。

  她往挎包里掏香囊,想要解释清楚,奈何包里零碎的东西有?点多,一时半会儿没摸到,便道?:“这个真的不是?你?的,你?先将?香囊给杜公子,我们进去再说。”

  “不给!”许君赫怒声拒绝,再转头一看,杜岩还杵在边上,跟看戏似的。

  他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戾气奔腾汹涌,全扑在杜岩的身上,“还不滚?是?不是?等着?我打断你?的双腿,让人给你?抬着?送回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杜岩在他这里挨过一顿,哪还敢像之前那样用毫无用处的骨气挑衅他,顿时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纪云蘅见香囊没有?还回去,有?些?着?急地?抓住了许君赫的手,想掰开他的手指。

  许君赫就故意将?手指攥紧,任凭她如何抠弄都没用,而后一把将?她的手腕攥住往涟漪楼里拉。

  一路上了二楼雅间?,许君赫将?人推进去,让荀言二人在门?口守着?,之后进去将?门?一摔,隔绝了里面所有?动?静。

  门?内的两人都站在门?边,谁也没有?先坐下。

  有?片刻的僵持,纪云蘅小声唤道?:“良学。”

  许君赫心里噼里啪啦地?烧着?火,后槽牙都咬紧了,气得不行。但一听纪云蘅这样轻声地?唤他,那些?怒气又无处宣泄,硬生?生?往心里憋。

  上回已?经对纪云蘅生?过一次气了,后来那些?辗转难眠的夜,丝丝缕缕的悔意填满他的心脏,他已?经无法再对纪云蘅怒声相向。

  分明?她做了一些?可恨的事情?,但脸上的表情?又十分无辜,乌黑清澈的大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许君赫,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让他束手无策。

  他抬手往纪云蘅的脸上捏了一把,在她吃痛的低呼声中朝她欺近。

  “纪云蘅,昨日不是?跟我约定好了吗?为何要把香囊送给那个山猴子?”许君赫的声音低了,语气也软了,不再是?冰冷的质问,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别跟我说你?当真喜欢那只山猴子。”

  他高挑的身躯往下一压,让纪云蘅本能地?缩着?脖子往后仰,又哄着?他道?:“良学,你?不要生?气呀。我没有?出尔反尔,只是?这个香囊的确是?杜公子的,先前他送到我家中,我只不过是?今日要退还给他而已?。”

  她往挎包里掏了掏,翻了好一会儿,差点把脑袋插进去找,总算是?找到了她自己?做的那个,拿出来道?:“这个才是?要送给你?的。”

  许君赫一顿,满身的情?绪在刹那间?冻结,而后将?手抬起来一看,果然见掌中的香囊做工精巧,纹样繁琐,这等水准就是?给纪云蘅八只手,也做不出来。

  这压根就不是?纪云蘅绣的香囊!

  许君赫比那回翻墙踩了狗屎都要愤怒,他不敢想象自己?方才竟然将?这东西攥得那么紧,纪云蘅连抠都抠不动?。

  他将?香囊用力往墙上一扔,“秽气东西!”

  香囊掉在地?上,他仍不觉得解气,而后打开门?,将?香囊踢出门?外,对外面候着?的荀言道?:“拿去烧了。”

第71章

  香囊被踢出来之后,门?又合上了。

  只是许君赫这次没再摔门,看?起来像是怒火消了大半。

  屋内他朝纪云蘅理直气壮地伸着?手?,索要?香囊,“给我。”

  纪云蘅有些担心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边思索着?这原本要?归还给杜岩的东西烧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一边将手?中的香囊递出去。

  她用锦布包得很用心,因为是个礼物,所以用了红丝带给扎住,看?起来十?分郑重。

  许君赫将丝带给解开,就看?见锦布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香囊,青黛色的底子,大致能看?出上面绣着?山水纹样。

  像是雾里青山,看?不清真面目一样。

  纪云蘅的手?法生疏,针脚紊乱,能够将图案绣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许君赫将香囊拿在手?中,并没有多仔细观察,就往袖中一揣,说道?:“你倒是个守信之人。”

  “那是自然。”纪云蘅马上接话道?:“我向来守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

  许君赫点点头,“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想必你也没有介怀。”

  谁知?纪云蘅却说:“我还是有点在意的,那香囊我本要?退还给杜公子,想与他断绝往来,只是没想到那东西被良学你抢走?了……”

  越说许君赫的脸色越黑,嘴硬道?:“什?么叫抢走?,那时候我以为你要?将约定好给我的香囊送给别人,我只不过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虽然这是个误会。”

  纪云蘅抿了抿唇,想说他方才的行?径简直与土匪无异,但没敢说出口。

  只是打着?商量道?:“那香囊能不烧吗?”

  “不行?。”许君赫一口否决,“秽物当除,我帮你烧了这玩意儿,等同帮你驱走?一部分秽气,你当感谢我才是。”

  纪云蘅不说话了,难以与许君赫争辩,说不过他。

  她安静的时候,许君赫正悄声打量她。

  今日的纪云蘅像是赴一场风月春约。细长?的眉和扑了胭脂的脸颊,点了口脂的唇像是水洗过的樱桃,左眼角底下的一颗小痣更?添几分精致。

  红色的衣裙和别致的发髻,任何的任何都成为锦上添花的点缀,单是站在那里不动,都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美丽。

  许君赫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想,先前也从未发现纪云蘅生得这般漂亮。

  他的视线落在纪云蘅的红润的唇上,有片刻的失神,就见她忽然抬眸看?来,说道?:“良学,我要?走?了。”

  许君赫发出疑问,“才刚跟我说两句就要?走??还没你在门?口跟那山猴子说的话多。”

  纪云蘅也很迷茫,不知?道?他做这些没有意义的比较是为何,解释道?:“我与今言有约,说好了一同去逛庙会。”

  许君赫问:“我与她的约,谁在先?”

  纪云蘅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问题,回答道?:“她在先,腊月二十?那日我们就已经约定好。”

  足足快了他四日。

  许君赫冷哼一声,倒没有立即松口让她走?,“既然提及柳今言,我这里正好有一事与她相关,说与你听听。”

  纪云蘅追问,“是什?么事?”

  许君赫走?到门?口,将方才撂在桌子上的东西从荀言的手?里要?了回来。他关上门?走?到桌边,将那些东西放在桌上,侧着?身示意纪云蘅过来看?,说:“这些是我刚拿到手?的东西。”

  言下之意,还没捂热乎就拿出来与纪云蘅分享了。

  纪云蘅却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只几步走?过去,将那些东西拿起来看?。

  不过光是让她看?,她当然是摸不着?头脑的,许君赫就在一旁解释道?:“前些日子我手?下的人向楚医师了解了她女儿的特征,绘制了人像画在泠州周边张贴,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自称是当年在泠州做工的老人,她说当年在泠州接待过一队人马,其中就带着?不少?年龄不大的女孩,她怀疑那些人行?的拐卖的行?当,但没胆量报官,只悄悄留下了其中一个男子的令牌。”

  许君赫道?:“后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让人将她抓起来审问。”

  这一问,当真问出了点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老人并不是当年在泠州做工,而?是在她年轻的时候,曾属于?拐卖行?当中的一员。年轻时的她走?南闯北,在各处诱拐年幼的小孩,直到她在十?二年前拐骗了一个模样相当漂亮的小姑娘,由于?当年风头正紧,她带着?那小姑娘在泠州住了两年,其后才转手?出去。

  没想到那小姑娘一眼就被上头的人看?中,她也得了一笔十?分丰厚的赏银,自那之后便金盆洗手?,回了乡当个老老实实的妇人家。

  一转多年,老人看?见程渝张贴的画像后看?到上面所写,报以线索者可得酬银百两。

  老人年轻时就贪,老了自然也是本性难改,立即动了心思,拿着?当年一同共事之人留下的令牌去交了线索,换得酬银。

  这天下当然也有被良知?困了一辈子的懦弱之人,但并不多见,许君赫更?不是那种相信人心之人,这些告示张贴出去,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时隔那么多年,泠州又那么大,在这地方寻找一个许多年前从外地拐来的小姑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只有当年拐卖了那些姑娘的人才会将这些事记得那么清楚。

  许君赫不想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便设下此计,以高额的酬银引蛇出洞。

  老人被抓后全盘交代,说当年自己最后出手?的那个姑娘是从南庆拐骗来的,刚七岁,名唤柳钰,脖子上戴着?一块银打的长?命锁,手?腕上有疤。

  “楚医师也是南庆人。”许君赫说道?:“倘若没错的话,那名唤柳钰的姑娘便正是她的女儿。”

  纪云蘅心中大惊,认真地看?着?纸上那些老旧的字迹。上面记载了从各处拐骗来的孩子,与其说是统计册,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张欠条。

  好像是这些姑娘出手?之后还没有收到酬银,所以这些纸才被留存至今。

  纪云蘅知?道?楚晴的女儿名唤钰钰,经常能从楚晴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更?重要?的是,楚晴的手?中也有一块长?命锁,她说是刚到泠州时从一个患病的孩子身上瞧见的。

  楚晴追查过,那长?命锁已经不知?道?在当铺里转手?过几回了,因为做工精巧和串着?锁的绳结打得好看?才没有被融了重铸。

  “那后来呢,钰钰去了哪里?”

  纪云蘅着?急起来,觉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下意识抓上许君赫的袖子询问。

  许君赫望着?她的眼睛,有片刻的沉默,看?出纪云蘅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信息的关键,他便开口道?:“她被卖到了何处不得而?知?,不过我这里有一些几个月前命人调查的东西。”

  他将底下的一张纸抽上来,递给纪云蘅,道?:“查的是柳今言,她显然受了十?分周密的保护,查不到来历。”

  那日在万花楼,柳今言身着?艳丽的衣裙,摆动着?刺了荆棘花朵的双臂站在台上起舞,过后许君赫就让人去探查她的来历。

  柳今言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被融了的金子灌注养大,绝不会是简单的瘦马那么简单,她注定要?成为权欲的牺牲品,像是专门?为谁准备的礼物。

  许君赫道?:“只查到她是熙平十?四年进了游阳的花楼里,而?后被改名为柳今言,她原本的名字,叫柳钰。”

  纪云蘅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大,汹涌的潮水仿佛在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的心脏完全浸透。

  她听到了心跳疾速跳动的声音,一下下敲击着?心腔,醍醐灌顶。

  那些过往在她的脑中不断翻过。

  她曾问柳今言,为何要?在手?上刺下那些花朵纹样。

  柳今言满不在乎地回答是为了好看?。

  原来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遮掩手?上的疤痕。

  难怪柳今言说她以前来过泠州,也听得懂泠州当地的语言,是因为她也曾在这里生活过两年!

  可也是因为柳今言从游阳而?来,所以纪云蘅即使从她口中得知?她没有父母,是被卖进花楼里,年龄与自己相仿,也从未怀疑过她是楚晴的女儿。

  纪云蘅指尖都在颤抖,一面懊恼自己的脑袋愚笨,一面又满心惊喜,一把抓住了许君赫的手?晃起来,“是今言!原来今言就是晴姨失散多年的女儿!良学你真的太厉害了,竟然连这些都查得出来!我就说你一定能够查到,你一定能帮晴姨找到女儿!”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又道?:“我要?去告诉她,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纪云蘅刚想抽手?离开,却被许君赫一把给攥住。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比纪云蘅的手?大了许多,一下就能给她的手?牢牢包住,挣脱不得,“你要?谢我,就只有这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