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145章

作者:飞樱 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可小折梅掌法颇为有度,一来一回,变招如电,居然一时间把他逼迫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盛应弦本来不欲还手,但小折梅一招招竟然颇为凌厉,有来有往,变化无限,绵延圆融,一时间她的掌风竟然把他腰腹一带笼罩得风雨不透。

  盛应弦:“……!”

  所以说,小折梅一掌掌都直奔他的腰腹之间,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一边闪躲,一边有些按捺不下头脑里的那点糟糕的联想,忍不住耳根也发了烫,暗暗怨怪小折梅造次起来真个不给人留余地,弄得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小折梅步步进逼,而盛指挥使步步后退。她连环出招,而他左右闪避,绯色衣袂被他急促凌乱的步伐以及她凌冽生寒的掌风拂起。

  盛应弦无法可想,急速侧身闪避间,万般无奈之下,忍不住脱口低声喝道:“莫要再闹了!再闹的话,我就——”

  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已乍然一顿,碰上了书房中那张大案的桌沿!

  盛应弦退无可退,眼见面前小折梅咄咄逼人,一掌已近在眼前,若他再不出手,这一掌决计会落在她早已瞄准好的腰间——

  他不得不飞快出手格挡,右手疾出如电,就去抓她的腕间!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小折梅刚刚那一掌一掌的颇有章法,如今他还了手,她的反应倒比他还快一星儿,手掌一翻,先躲了开去,滑溜得跟一条小鱼那般,细白的手腕子就从他的大掌下方滑了过去。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招,收势未及,指尖就擦着她腕间的肌肤滑过去,触之生温,自己因为长年练武而显得有几分粗粝的手指上留下的,是如同白玉一般光滑细腻的触感。

  盛指挥使那只不管从前面对过多少危险的状况、经历过多少大风大雨,始终都稳得很的大手,都忍不住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可正是这么一下,出了问题。

  他的手迟滞了一下,可纪折梅并没有犹豫。

  她右掌遭阻,却并不慌张,左手趁势握拳而上,一拳捣向盛应弦的肋侧,本打算到得地方之后再变拳为爪,不管不顾地一把将那只鞶囊薅下来才好——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还要在心底暗自怪责一下盛指挥使,谁叫他将那只鞶囊挂于身体的右侧,害得她面对着他发起进攻的时候十分不便,因为她那几套武功由于是速成的,所以左手的威力远远不如右手可靠,现在打起来也是颇有一点力不从心之感。

  ……果然,她的左手没能在抵达他腰侧的第一时间,将那只鞶囊抓下来!

  而且,他的右手竟然格挡得那样快,明明刚才还在试图捉她右腕阻止她,但此刻已经回到了他那一把劲腰的右侧,一下子就挡在她的左手——不,左爪——之前!

  她的左手伸出去却抓了个空,掌心啪地一声撞上了他的手背,指尖还徒劳地隔着他宽厚的大手,在空中弯了弯,却什么也没有勾到。

  谢琇:“……”

  啊,抢跑不行,偷袭也不行,堂堂正正地对招更是不行!

  这个人的武功为何会如此之高,甚至能敌过她这一身从高武世界里继承而来的功夫?这科学吗??

  她本想有那个解释清楚、再加以好言说服的工夫,说不定自己直接下手抢,都能把令牌抢到手了;时间宝贵,外头分分钟飘着要把云川卫指挥使捉拿入狱的什么人,她可没时间浪费在耗费口舌攻下这个榆木脑壳上啊!

  谁承想愈是心急就愈是不成事。盛指挥使做事一板一眼,武功可不一板一眼,任凭她花里胡哨变招无数,花样百出,仍是不能在他面前讨得任何便宜。

  谢琇一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我今天就是硬要靠着偏门左道的手段把你那令牌搞到手了!看你从不从我!

  这么一想,她热血冲顶,头脑一热,做了——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她的左手被阻挡,右手刚刚为了闪避他的招式,堪堪擦着他左侧的腰间,已然错了过去。

  本来习武之人,下盘并不应当这么不稳,但既然谢琇有心借势小作一下,自是脚下往前一踮,装作收势不及、重心不稳的模样,向前踉跄了两步,双手也这么乍在两旁并不收回,而是——

  径直就这么一头撞了上去!

  盛应弦:?!

  他眼前一花,就感到一具温热又柔软的身躯,猛地扑入了他怀里。

  他整个人都因为震惊过甚,而僵住了。

  然而他的身躯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却依然保有为人的触觉——他感到自己的右手挡住的那只小手,纤纤五指忽而弯曲过来,将他的右手都捏在她自己的掌心;而她那只刚刚还凶暴得不得了、招招凶狠的右手,此刻也随着她倾倒过来的身躯,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却没能保持住她身躯的平衡,而是一下子就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盛应弦:!!!

  她那只小手按住他的胸口,这才总算站稳了身躯。可是,她刚刚摔过来的那一下冲势极猛,就如同闷着头一头撞过来似的,她的额头猛地就顶在了他胸前的那块水麒麟补子上。

  绣着狰狞神兽的补子表面有一点凹凸不平,似乎刺痛了她细嫩的肌肤。她啊地一声,失声叫了出来,下意识猛地抬起头来。

  而当时,他正因为她撞过来而感到震惊,头脑里一片混乱,一时间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茫茫然地低头看向把自己胸肋之间撞得一片生痛的那颗小小的头颅,于是他们两人的目光,正好在半空中相遇。

  她的眼眶里似乎因为碰撞和刺痛而闪出了浅浅的水光,眼眶微红,双瞳都被洗得透亮,如同两丸清澈的黑水晶。

  他注意到她的前额上红了小小的一片,下意识想要去检查那片小小的痕迹,可刚一抬手,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还被她握着,自己的左手隔着她的身躯,也伸不到她的前额上去,而且一旦抬起左手,他就形成了环抱她身躯的姿势。

  他一想到这个,脸上立刻滚烫一片,左手也梗在那里,尴尴尬尬地,不敢再动了。

  他在看着她,她也正在看着他。

  刚刚自己计算失误,脚下拌蒜的功夫还不到家,导致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没能成功偷袭到他,反而撞到了前额和鼻子,撞得自己眼中立刻就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此刻看到他线条深刻的俊颜霎时间红透了,就连耳垂也是鲜红欲滴的颜色,她不禁一愣。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几乎是贴靠在一起的。

  他的身后挡着那张沉重的红木大案,退无可退;而她刚刚一头撞过来,此刻左手捉着他的手、右手则贴在他胸口,在她的掌心之下,他那因为长年练武而宽厚结实的胸膛里,他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飞快,就好像马上就要冲破胸腔,跳到她的手里来了。

  他数次蠕动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但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那个动作反而还把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到了他的双唇之上。

  她这才发现他的嘴唇丰泽而柔软,一点都不像原作之中那位心如铁石、铁面无私的指挥使大人应有的风格,反而令人垂涎三尺。

  啊,他好像注意到她在看他的嘴唇了。

  啊,他颇不自在地下意识抿紧了嘴唇,还把脸偏到了一边。

  可是这样,却刚好把他侧颊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小小唇涡暴露在她的眼前。

  当他竭力抿紧嘴唇的时候,那只小小的唇涡就有可能出现。今天她的运气不错,又看到了它。

  啊,真可爱。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刻,她脑海之中涌现的第一个念头,或者说,第一幕画面——

  竟然是在仙客镇的遇仙湖上,当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将曹十七娘抛落湖中的绣球拿到手之后,湖中彩舟上的歌女所唱的那支采莲曲。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第161章 【第三个世界西洲曲】59

  谢琇的小心脏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她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眼神太直白, 让盛应弦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他的头偏向一旁,视线也东飘西飘的,没个定点。

  “你……在想什么?”他抿了抿唇,又开口了, 仿佛想要打破这一层令人心悸的寂静, 但他抿唇抿得太用力了, 颊侧那个小小的唇涡又似有若无地浮现在那里。

  谢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那个小小唇涡的数度出现与消隐,而停留在他的唇角位置上。

  她的大脑好像在这一刻也全部清空了一样,完全没有了那些狡黠的小钩子或促狭的恶作剧;她只是沿着他的问话,直愣愣地往下想答案,因此顺口就喃喃说道:

  “……愿妾身为红菡萏, 年年生在秋江上。”

  盛应弦:“……!”

  他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层迷茫的神色,但很快地,那种神情转为惊诧与愕然。因为随着他的头脑开始慢慢地转动,他终于意会到了那两句诗底下的意思, 轰的一声,他的脸颊不可自抑地燃烧起来。

  “折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喝止一下她, 可是为什么要阻止她呢, 阻止了她以后她会不会听从呢,他统统都不知道。

  而且, 或许是从来没有小娘子真的胆敢在盛指挥使的面前用这么直白的情诗表达过什么, 他在震惊与茫然之余,脑子里嗡嗡作响, 胸中还渐渐升起了一层类似于赧然的情绪。

  想想看,即使是师妹, 最多也只能鼓起勇气,羞答答地暗示他“家父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将我托付给师兄照料”;而长宜公主则是火辣辣地直接表示“不知盛大人可愿满足我这唯一的一点愿望”——无论是哪一种表达的方式, 都让他敬谢不敏,只想要离她们远一点,更远一点。

  可是,他从未想过,小折梅只需要轻飘飘地吟两句诗,他的大脑里就会自动联想起接下来的那几句,尔后就混乱成了一团浆糊,再也摸不清楚自己真正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而且,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喝止她的声调太虚弱,也太沙哑,可能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于是,他下意识地又补充了一句。

  “……折梅,不可——”

  然而,“不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听到她轻笑了两声。

  啊,她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阻止。

  就像是当初在仙客镇的时候一样,她就那么义无反顾地抓住机会只身一人潜入了曹府,那几天他联络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目下的遭遇如何,是不是像师妹那样受到了糟糕的对待……那几天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难捱,他从未感受过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愤慨;而那种情绪,唯有看到她的时候才能够化解。

  在她逃离曹府之后,他再一次见到她,就是在遇仙湖上。

  那个时候,她的外形有丝狼狈,衫裙也因为连续数日未换而显得有些脏污和褶皱;但撑着长篙、荡起莲舟的她,虽然彼此之间还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但他几乎能够想见她脸上的表情,必定是神采飞扬、令人不可逼视。

  那个时候,湖中的彩舟上,歌女就吟唱着这阙词。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

  现在他的脸岂止是红了,简直连耳根子上的血管都在一跳一跳的。

  什……什么红帐!什么合欢!他早就该想到,类似“仙人之降”这种祈求男女之爱的庆典活动,不可能会用什么正经八百到极点的端正诗文,倒是一首一首这种挑荡人心的情词艳曲,撩拨得人的心啊,也一忽儿地摇摇荡荡,就跟悬在她长篙尖尖上的那只绣球似的,下一刻她就脆声喊一句“弦哥”,再把那只绣球一挑一抛,丢到他面前来,要他接下。

  他呢?他也只得像那时候一样,使尽了浑身解数,也要在半空中把那只抛歪了的绣球好好儿地接到手里来。

  或者,他不接又能怎么样呢?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怎么可能不接着呢?小折梅是父母之命,总角之年就定下的未婚妻啊。中间虽然他们分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想过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悔了这一边,再去找旁人啊。

  后来她又出现了,从江北盛家村上京来投奔他。她一出现,他起初只觉得茫然、错愕,还有一点点羞赧,倒是没有想过她来得不巧,她该不该来这一类的事儿。

  再往后……就是她一肩挑起了侍郎府的中馈,还顺带着帮他料理了仙客镇的案子,然后又是如今,“问道于天”私印失窃案的调查……

  如今,他家中也是她在周全,他公事上还是她在周全。不论他转到哪一边,仿佛她都站在他触目可及的地方,微微笑着,设法襄助他,让他安心,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当自己向她寻求意见、安慰和援手时,永远能够从她那里得到正面的回应——

  多好啊,多好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从一个人身上得到这些。

  盛侍郎是严父,对着他和两个哥哥都是一样严厉,甚至因为他从小资质看上去要更好些,父亲对他还要求得愈发严苛些。母亲倒是慈母,可惜……走得太早了。

  他十几岁时就孤身一人出了家门,拜在“林泉居士”门下做关门弟子,此后山中无岁月,他一心只有学文、练武,刻苦上进,并无其他可想。

  再往后他到了京城,父亲也升了官来到中京,父子团聚之后,感情好像依然停滞在十几岁之前那一点——确切地说,停滞在母亲辞世的时刻。

  他们与其说是父与子,不如说更像是朝中互相扶持互相信赖的同盟。又因为他的婚事早早就定了下来,反而不像是两位哥哥那样,定亲之事还需要父亲操一操心;因此他平时与父亲之间的联系,只剩下刻板的晨昏定省,以及关在书房里密谈公事。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只知沉迷工作、效忠皇上、伸张正义;但小折梅的出现,终究让他也有了如今这样的时刻:红着脸,耳朵烧热,心跳过速,又是羞愤、又是迷茫,还有一点有苦说不出的苦闷感,拿她全无办法,只能任她摆布——

  瞧,她现在就笑得那么狡黠而好看,凑上来要来摆布他了。

  而他束手无策,喝止了她也只当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踮起脚来,那红润润的樱唇在他眼前,愈来愈近,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