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樱
谢琇:……?
啊,多么难得。他的未婚妻回京已经七八天,他现在可终于记起来世上还有谢大小姐这一号人了。
她挑了挑眉,收回手将那张洒金笺展开。
那张帖子说是“拜帖”,其实不如说就是信手拿了一张还不错的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再随手一对折,就叫人送来了太傅府。
这种态度仿佛有点轻慢。但主动约见,好歹也算是这位天潢贵胄的小侯爷多多少少放下了一点点身段和面子。
……毕竟,考虑到他实际上还有着“皇长子”这一层隐秘的身份,谢家行换嫁之举,实则是很下他面子的一件事。
老实说,这简直就等于谢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够好,我不想要”。
小侯爷能忍下一时之气,几乎等于唾面自干,还肯宽容地在皇帝面前为谢家说情……能做出这等事来的人,绝非一般可比,一定城府深沉,所谋甚大。
可是,谢琇之前并没有和这位庄信侯世子亲身打过交道,现在自然也没有任何信息可供她分析参考。
她唯一所知的,就是当年长宜公主无意中向她抱怨过的那一堆消息,诸如永徽帝曾经赠过一块特别设计的玉佩给晏行云啦,晏小侯是个奸狡之辈、最擅谋取人心为己所用啦,晏小侯是个两面三刀之徒,做事总是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又没什么不对啦……
谢琇:……啊公主殿下您要不要仔细听听您自己在说些什么。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她再低头看向这张洒金笺。
上面的字迹倒是很有气势,即使潦草了一点,但随意写出的字依然铁画银钩,隐有风骨。
“专呈谢大小姐尊前:
今日午时一刻于近霞馆设宴恭候”
底下的署名写着“晏长定拜上”。
谢琇不由得微微蹙起眉。
……长定?这是他的字?
她不由自主又联想起崔女士最爱的那几句诗。
【君若无定云,妾若不动山。云行出山易,山逐云去难。】
……倒是没有想到这几句诗里,一股脑地解决了小侯爷的名与字的问题。
行云无定,因此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取字“长定”?
她已经知道皇子这一代的取名,中间字都是“重”,最后一字从雨字头。“雲”这个字,倒完全符合皇子取名的原则。
那么,“晏行云”这个名字,又是谁给他起的呢?
她决定先去思考近在眼前的问题。
近霞馆?这是新开的酒楼不成?
她将那张纸又对折起来,放入袖中,对谢二小姐左右的丫鬟婆子随意吩咐道:“好生伺候二小姐。”
丫鬟婆子们不敢违逆这位已经露了一手仙术、被她们暗自视为“仙姑”的大小姐,都纷纷应是。
谢二小姐在她身后咆哮:“谢琼临!你站住!你放我出去!!”
谢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大踏步去了。
她带着青女回到自己住的仰玉轩,略犹豫了片刻,就决定要去赴约。
虽然像小侯爷这种在赐婚圣旨未下之前,就以未婚夫妻自居,越过谢太傅,单独约见谢大小姐的举动,好像是有一点孟浪,但如今赐婚不仅仅是京城之中人尽皆知之事,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素未谋面的两人,私下见个面,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还要感谢原作把这时代的风气设置得较为宽松,所以女子行事也并没有许多束缚。
前有小师妹宋槿月只身行走江湖,后有纪折梅仙客镇化装潜入查案,又有长宜公主蓄养面首数十人……
如今又多了个谢二小姐为爱抗旨,居然也没有满门抄斩,反而允许谢太傅行李代桃僵之事,改由大小姐替嫁,依然成事,便可见一斑。
谢琇想了想,替嫁一事,若是没有晏小侯爷的宽宏大量、作为苦主还愿意从中周旋,也不可能和平解决。为此,她也值得给晏小侯一个面子,去一趟近霞馆看看。
更何况,她其实没有见过晏小侯本人,对他也稍微有些好奇。
能引得长宜公主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的,不知道是何种非凡人物。
……得去见见。
第272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17
谢琇计议停当, 就吩咐青女帮她重新梳个头。
她只身出门,习惯性地打算穿一身便于活动的衣服。但转念一想,这次要见的,是“谢大小姐”未来的郎君, 穿得太随便, 不利于良好的第一印象养成。
因此她换了一身衣衫, 但又为了以防万一,特意选了一条全枝如意花纹百迭裙,主要还是取中它宽大的裙摆,以方便行动。
她同样要求青女给她梳个简洁不累赘的发型,头上的发饰要尽量减少, 步摇最后只用了一支,与谢璎出门时必得光鲜亮丽、金玉满头的风格截然相反。
青女看上去有一点担忧大小姐未经训练的步伐,会不会走路时把步摇晃得飞起。
但她很快就发现,大小姐走路极稳, 步摇几乎只有极小幅度的晃动,上面的串珠和缀着的金花轻轻碰撞, 发出细微的一阵簌簌声, 反而别有一点奇妙的吸引力。
谢琇:不要问,问就是高武世界继承来的轻功打底, 甚至可以水上漂。
谢家小姐出门至少得带一名丫鬟, 但谢琇左右比较了一下,怎么也不觉得自己这两名大丫鬟——青女与素娥——是身怀武功的。
谢琇左看右看, 最后决定——去薅妹妹的羊毛。
谢太傅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个武婢,送给谢二小姐傍身。
谢琇:可能是怕他的爱女出门走在路上, 因为太不讨喜而被人暗中套麻袋。
总之,她去跟谢璎商借这位武婢, 果不其然遭到了拒绝。
慈爱的长姐马上在妹妹的面前露出了獠牙。
孤单弱小又无助的二小姐还能怎样呢,只能嘤嘤嘤哭泣着同意了。
强盗大小姐雄赳赳气昂昂地带走了武婢画影,二小姐则气得差点厥倒。
为何她要承受这种沉重的压力和非人的痛苦?!明明在谢琼临归家之前,她不是生活得很任性很畅快很随心所欲吗?!
……都怪小侯爷!!!
……
谢大小姐带着武婢画影到了近霞馆,一报名姓,酒楼知客便满脸堆笑,亲自引路将她带上二楼的一间齐楚阁儿里。
那知客一推门,谢琇便发现这里应当是“近霞馆”最好的包厢之一,室内装潢得极为雅致,甚至还点燃着熏香。正当中一张桌子旁并没有人。
那知客赔笑说“小侯爷一会儿便到,小的马上为大小姐安排茶酒点心”,然后便退下了。
画影不消谢琇吩咐,已然闪到香炉旁,翻了翻里头的香灰,又嗅了一嗅,回报道:“并无异常。”
谢琇微微颔首,走到那张桌子旁坐下。
她的确是来早了一刻钟,不过初次见面就迟到,也不是什么好的开始。
她等了大约一盏茶时分,中间店小二上来,在桌上摆满了一壶香茗和四碟各色点心。
画影又谨慎地查看了一番茶壶和点心,表示同样安全。
谢琇倒是没有太在意——横竖她这里还有一大瓶解毒丹,有个风吹草动马上嗑一粒,包治百毒!
然而她慢慢喝完一盏茶,小侯爷还是没有到。
她坐在桌旁,慢慢皱起了眉。
……故意的吗?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他是单单对替嫁的谢大小姐如此轻慢,还是因为替嫁而心怀不满,要借此轻慢一下谢家?
她的脑海里瞬间刷过一连串阴谋论的推断。
她垂下视线,想了想,心中计议已定。
……倘若这只是一场试探,那么她提前一刻钟到达、又心平气和地等了这么久,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她将手中那只空茶杯放回桌上的茶碟中,瓷质的杯底与茶碟相碰,发出“叮”的一声。
下一刻,“哐”的一声,木窗突然被人一掌破开,几道人影先后从大敞的窗中飞身而入,不由分说就是咻咻咻几道细碎的破空之声,有什么明亮的东西一闪,径直向着她面前追身而来!
谢琇:!!!
她来不及多想,猛然往后一仰,避过了那几道闪着亮光偷袭而至的玩意儿,就地一个打滚,尔后瞬间飞快站起。
画影已怒喝一声:“什么人!?”随即冲了上去。
谢琇不动声色,站在画影背后,看着她与来人战作一团。
那几道闪出寒光的影子,原来是系着长绳的铁爪钩。
那些爪钩极之锋利,想必是打算一击入肉,然后拉扯起来,再用长绳捆绑,要将对方死死困住。
谢琇:“……”
这是什么邪门的见面礼?!
她立刻喝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意欲何为?”
此时画影已经与对方交手数招。她的身手不错,但双拳也难敌四手,更何况来人足有四五个,若没有谢琇这一声怒喝,画影只怕很快就要被包围住,露出败相。
谢琇心想,小侯爷自是不会在成亲之前就派杀手把他的未婚妻杀掉——更何况他是个聪明人,理应心里清楚,他若想将来图谋些其它的话,谢大小姐是他更好的选择。杀了谢大小姐,他只能娶谢二,那位贵女还不够拖他后腿的呢!
这么说来,这些人是预先知道了晏小侯今日中午要在此地宴请他的未婚妻,所以是来埋伏他的?
就是不知晏小侯为何迟到了一会儿,结果直承袭击的,是她这个还未过门,就要出手为他料理麻烦事的大冤种。
谢琇情真意切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真的不想招认是谁派你们来的吗。”她无奈地说道。
画影砰地与其中一人再对了一掌,显然胸口气息一阵激荡。谢琇看到她的双肩猛然向前蜷曲了一下,似是要忍下那一股呕血的冲动。
谢琇:“唉。”
……被迫开局就亮明牌,可让人很不开心哪。
看来,这些人是不能留了。再把罪名都推到小侯爷头上,她就依然可以装作那位柔弱不能自理、二十年未曾归家的村姑……不,谢大小姐。
那些人自是不可能承认什么。他们穿着极为普通的短打,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一群在街头谋生路的苦力、伙计或雇工。但是他们的眼神里杀气腾腾,招招出手狠辣,完全破坏了他们布衣短打的伪装。
为首的一个借着停战的短暂间隙,在屋内扫视一周,并未发现晏小侯,不由得脸色一沉。
“晏行云不在?!”
谢琇情真意切地叹息道:“初次见面就迟到一刻钟,如此不守时,这个郎君看样子是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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