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264章

作者:飞樱 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多有趣啊,两个没有心的人,在这里倾情上演什么“两情相悦”、“一见钟情”。

  倘若他们再努力一点,“天作之合”也不是不可以演给这偌大的朝堂与京城好好看一看。

  她的脸颊贴靠着他的胸口,她垂下视线,若有所思。

  ……从此以后,这条故事线就无懈可击了,晏长定。

  ……

  晏小侯,是个怎样的人?

  恐怕到了如今,京师里多一半人家,都要细细思量这个问题。

  自从信王李重霄的外家杜氏轰然倒塌之后,信王很快就被封了一块偏远贫瘠之地,尔后以近乎流放一般的方式出京就封。如无意外,此生也难再踏入中京了。

  永徽帝御极已四十年,人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放眼望去,膝下仅得一子——仁王李重霖。

  虽然仁王是中宫嫡出,奈何太平庸了,在上书房的课业表现,偶尔也让太子太傅和其他讲师私下里暗暗摇头。

  他已经十五岁,但要他上朝参政,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只是在一边旁听,他也显得有些呆板拘谨,永徽帝问他一些问题时,他也总是吞吞吐吐,言不及义。

  这实在不能算是明君之相。

  放在太平的年代,勉强支撑他做个守成之君,也还罢了。但如今的问题是——

  北方蛮族依然虎视眈眈,时刻有大军压境之虞。

  虽然曾经的荣晖公主行刺上一任大汗,为大虞争取了五年的和平期,但如今,北陵内斗好像终于杀出了一个结果——

  纳乌第汗的三弟登布禄,如今在北陵国内占有最多的兵马、土地和人口,上个月兵发北陵的国都天定城,也不知道如今攻打下来没有。

  登布禄重新统一北陵、登上汗位,看起来只是时间问题。紧接着,被数年内战拖得民生凋敝、无数人嗷嗷待哺的北陵蛮族,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几乎人人都能猜到。

  大虞富而积弱,在北陵蛮族眼中,简直就是流淌着奶与蜜之地,仿佛一座堆满了金银财宝、又不设防的仓库,随时等着他们南下取用。

  因此,即使永徽帝还能在位数年、十数年,以他的身体状况,也必定要立太子监国,以分担他肩上的一部分重担。

  而仁王李重霖,尚没有这样的能力做监国摄政的太子,更不要说还要率领大虞,对抗北陵了。

  ……所以,这就是为何这几年以来,晏小侯的声势仿佛在中京隐隐水涨船高的真正原因。

  若要说起晏小侯此人,也十分矛盾。

  他从不提起任何与“遗珠”或“大位”或“认祖归宗”之类的字眼,亦不曾高高在上地以皇子自居过。

  他表现得完全就像是一位侯府世子应该有的分寸:在皇帝面前适度地崭露头角,显示自己的办事能力,又不嚣张僭越;在旁人面前适度地表达自己作为“小侯爷”的年轻张狂,但又不真的欺压百姓、结仇世家。

  ……哦,或许他还是结了一些仇的。譬如和他不可能对盘的郑二那一群人。

  但看在旁人眼里,即使是这种“结仇”,也是适度的,是合理的;即使他哪天真的把郑二爆锤了一顿,皇帝也只会觉得事出有因,不会过于严厉地处罚他。

  晏小侯繁花着锦,春风得意,却又,滴水不漏。

  ……除了那些意在正统的野心家,若单说京中那些怀春少女的话,只怕大多数都要偏向于晏小侯这一方了。

  与他相比,仁王太平庸了,太寡淡了。有晏小侯珠玉在前,仁王能够拿出来自傲的,只有“中宫嫡出”四个字。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四个字,朝中大局如今才保持着这么一种危如累卵的平衡。

  仁王占嫡,晏小侯占贤。在信王大势已去的如今,就更难压制住晏小侯的光芒。

  可是,永徽帝却保持着永恒的沉默。他看似公正,不偏不倚,自从信王被流放到贫瘠偏远的封地上之后,他就从来没有显示过他对仁王或晏小侯其中一人的偏爱。

第289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34

  当然, 晏小侯如今执掌云川卫,于朝堂之上,亦算是永徽帝的心腹——但前任指挥使盛应弦是必定要高升的,他离开云川卫之后, 永徽帝总得找个信任的人来接掌。而晏小侯一贯表现不错, 即使没有这一层血缘关系, 他也完全有资格担任云川卫的新任指挥使。

  不过,都到了这样的关头,中京平静的水面之下,亦是风云暗涌。

  登布禄一旦腾出手来,北陵必定会继续南侵。可正当大家以为永徽帝会以大虞之危机作为第一处置之要务, 立贤而不立嫡的时候——

  永徽帝却突然下旨赐婚,为晏小侯指了一位家世花团锦簇,但实惠不多、助力也不多的夫人。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盯在了晏小侯的夫人身上, 要忖度出这位谢夫人究竟有几斤几两重、对晏小侯的帮助究竟有多大;另一方面,众人也都等候着永徽帝的再次出招——因为仁王还没有成亲。

  晏小侯名不正言不顺, 但他有能力、有见识、有一颗聪明的头脑, 还有入朝办事数年的经验,以及“云川卫指挥使”的实职。

  因此永徽帝立刻给他配一位势力稍逊、声名欠佳的夫人。

  而仁王, 年幼而平庸, 暂且没有入朝议政之能,却占着“中宫嫡出”的大义名分, 倘若永徽帝再给他指一得力岳家的话,那么已经倒向晏小侯的天平, 又将重新摇摇晃晃地回到平衡点。

  帝王心术,莫过于此。

  而且, 假使他将来有了偏爱的人选,这些安排,也很容易推翻。

  仁王平庸,就多多为他配一些得力的属臣,将东宫的班子搭建得豪华一些,再加上他的得力岳家,想必也能撑得下来。

  晏小侯则更加简单了。

  他本就是有能力之人,只是缺乏一个正当的名分。只消大张旗鼓将他认回,记在后宫任意一位高位嫔妃的名下即可。

  若是嫌弃他的岳家不够得力、帮不上他多大的忙,一纸休书也罢、逼迫如今的谢夫人出家清修也罢,总是有法子解决的。更何况谢夫人迄今为止,人生的前二十年本就是在坤观里度过的,再来一遍,不过旧梦重温罢了。

  这么一想,京师里的许多人,心下倒也对那位无辜的新妇谢夫人,产生了一点怜悯与同情。

  谢夫人前半生的清贫守正、孤苦伶仃,与如今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形成鲜明的对照;本以为这就算是苦尽甘来了,然而天意难测,有朝一日夫君倘可飞上枝头,但那对于谢夫人来说,便说不得就是祸事了。

  可是,在这一切瞩目的中心,谢夫人本人,却从容而平静,出席宴会交际时,礼仪不见一丝纰漏,却也不拘泥于迎合京师贵人圈里的那一套隐形的标准。

  她仿若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行走在悬崖边上了一般,该谈笑时言笑晏晏,行止有度,该拿出真本事时却也端肃庄重,绝不含糊。

  据说她也是个有些神通之人,谢二小姐在她回家的头一天被定身,哭喊得隔府都听到了,自然也成了城中的话题。

  然而真正见了谢夫人,她本人却并不那么锐气外露,亦没有争锋之心,即使遇见心慕晏小侯、忍不住就要来她面前酸言酸语几句的贵女们,她也总是泰然自若。

  说她“竟没想到一个女冠能有这等好运”,她便含笑说“皆是借了家父与舍妹之光”。说她“自幼身为丧母长女,小侯爷竟也不嫌弃”,她便睁大眼睛,显得很吃惊似的说“我与郎君金风玉露,一见如故,为何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直能把那些说话弯弯绕,心思也弯弯绕的贵女们噎个半死。

  可要说她无礼吧,她行止礼仪,全无差错。应酬起来,也是进退得当。

  虽然没有翰林家小姐那种举手投足间风雅十足的文气,也没有国公家小姐那种豪奢家世打底养出的贵气,但谢夫人自有一段潇洒自然处,若林间微风,若原野日光,若春阳之暖,若夏花之盛,细细品味过来,竟是另有一番大方旷然之美。

  ……可是,优秀的谢夫人,并不能阻止张家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出招。

  仁王表现平平,而晏小侯如日中天,如今又已按照皇帝的圣旨成婚。

  虽然夫人好像并不是贵女之中最出名的那一位,但几个月细究下来,却也无懈可击。

  更何况以夫人来攻击晏小侯,终究是旁门左道。要动摇他的根基,还应着落在朝堂上。

  于是有朝臣上奏,言说刑部盛侍郎昔日主掌云川卫时,屡次经办大案要案,表现优异,为国之栋梁;然而盛侍郎高升之后,晏小侯这位新任指挥使,接掌云川卫已一年之久,竟然寸功未立,难免有尸位素餐之嫌。

  皇帝不置可否。

  虽然他当堂也说了几句“如今四海升平,无案可办,乃是大虞之福,何须追究长定之责”,但也并没有立时批驳对方的上奏,还温言向着晏小侯说了两句“若是盘清了接手过来的案卷,也当好生找出一两件来结案,以慰朕心”。

  这一下,朝臣之间可谓是眉眼乱飞,人人都有一套自己心中的思量。

  晏小侯在风波的中心,不动如山。

  不过谢琇可不这么想。

  他们两人居于庄信侯府的“含光堂”,只不过一人住东厢房,一人住西厢房。每日晚间一关正堂大门,一向左、一向右,除了信得过的贴身仆婢三两人,无人得知“含光堂”内的真相。

  原本晏小侯总是那么潇洒自如,从容不迫,然而自从他当堂被人弹劾之后,谢琇就感觉他回到“含光堂”一关房门,行止就染上了一抹焦躁不安。

  谢琇心想,还是太年轻啊。

  ……不过想一想,当年定北侯杜永炽可谓是经年的老手了,还不是被她和袁崇简下了套,提前逼反?

  无非“大位”二字动人心而已。

  一想到“袁崇简”这个名字,她的心下忽而油然生起了一股惆怅。

  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

  虽然依旧是同一世界、同一时空,但他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同样是有才有貌,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惊才绝艳之人,然而袁崇简却只能永远隐姓埋名过一生,不能科举,入不得官场,更不要提甚么出将入相。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出身。

  ……当初他给自己起这个“崇简”的化名,是不是也因为他同样希望,假如一切都能简简单单,他不是甚么末代皇孙,她也不是甚么前朝余孽,那样最好呢?

  他们两人都有好几个名字,但正如“纪折梅”只愿做小折梅,而不愿做“拜月使傅垂玉”一样,末代皇孙赵如漾,或许既不愿做赵如漾,也不愿做逐日使裴系舟,只想做个没甚么科场运道的小书生袁崇简吧。

  谢琇这么想着,心下一阵叹息。

  但是表面上,她还要演出“因为缺爱而渴爱,因为渴爱而被小侯爷的情爱所迷”的痴情大小姐人设。

  于是她重新聚焦自己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小侯爷的身上。

  晏行云正在更衣。

  也不知道他今晚去了哪里,一进屋就香风阵阵。

  若谢琇是真的倾心于他,现在免不了要心头酸苦。然而她只是在倾情演绎,把面前的俊秀青年权当是电影奖评委,因此只是拿捏着分寸,七情上面、微微蹙眉,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又拼命压抑的愁绪来。

  余下的,小侯爷自然可以自行脑补。

  可能这就是看图说话吧。

  谢琇在自己脑海里的图库中翻了翻,找出一张“林黛玉风露清愁”的截图来,照着那个表情摆了一摆。

  而她刚巧坐在桌边,右手抬起搭在桌上,身躯也向着桌子半倚过去,一段皓腕之间玉镯滑落到手背附近,正适合表演一段为情所困貌。

  虽然她作为一身正义侠女型,没有颦儿的倾国倾城貌,也没有颦儿的弱柳扶风身,但她还是可以成功拥有颦儿同款表情!

  谢琇:别问,问就是接受过专业摄影训练,擅长摆出摄影师和观众想要的POSE。

  果然,这个造型成功吸引了晏小侯的注意力,并且引起了他的脑补。

  他原本是微微带着一点怒气似的,脱掉外袍的动作也有一些大,行动之间未免有些粗疏,甚至还不经意地扯开了一点中衣的前襟。

  在烛火之下,那露出来的一片胸膛有着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光润而美味。

  谢琇的眼珠子在那里停留了一瞬,立刻又颦眉垂目,做出一副“思君令人忧”的表情。

  因为她的目光在他胸膛上停留的时间过于短暂,小侯爷并没有注意到。然而她那一副略有些忧虑的愁颜,却毫无疑问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怒气冲冲脱衣的动作忽而一顿,原本打算把外袍甩在榻上,好借此发泄一下内心情绪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他拿着外袍的手微微一顿,尔后将那件外袍随手放到榻上——并没有甩上去——然后顺手从榻上拿起那件预备他更换的鸦青色绸袍,展开来一边往身上披,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