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樱
谢琇:?!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骗局?!
她实在忍不住,用气音低声抱怨了一句:“刑部是个漏勺吗,蛮子都能来去无踪的?”
盛应弦闻言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当时刑部还不是郑尚书执掌,在前任尚书手下,各方都安插了人手在其中,在内行人眼中,实则漏得如同筛子一般,如今早已是一摊烂账,也无从得知到底有没有北陵暗探乔装潜伏在内或趁夜潜入过……”
谢琇:“……郑蟠楼也是,蛮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吗?!”
盛应弦轻声道:“他应当也是内心存疑许久,更何况郑大人死后被迫秘密下葬于城郊,当时对外说是郑大人笃信道家,才选择了埋在道观之侧;又因为郑家希望清清静静地送走郑大人,不让他再被俗世打扰……但实际上因为什么,谁能说得清楚呢?”
谢琇:“……”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郑蟠楼那夜还对你说了什么?”
盛应弦却直起了身来,面容坦荡地摇了摇头。
“只有这个。”他说,“我那天本就是为这个问题而去的,见他没什么其它要说的,便离开了……但却不知,天明后他就死在了牢房里。”
谢琇思忖了一下,自袖中拿出一张纸,放到他的手里,示意他打开来看。
盛应弦一怔,拿着那张纸先是看了看她,这才低头打开,一读之下,面色微微变了。
上面写的是“云川卫旧档中查明永徽十三年四月郑曾数次出京,共去往八处村镇,目的地环绕中京,大致呈现五行八卦阵型”。
盛应弦目光震动,惊愕地猛然一抬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谢琇朝着他点了点头,又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烧掉那张纸。
她今天本来在想,若无机会私下与盛应弦交谈的话,至少可以把这条线索写在纸上,悄悄递给他。
但却不知后来事态的发展超出了预期,一番混乱之下,他们竟然有了独处的机会。
不过姜少卿还在门外,她猜测防备之心甚重的晏小侯,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塑料合作伙伴姜少卿,所以这张纸条还是可以起到悄无声息的信息传递作用。
盛应弦立刻意会,他颔首走到一旁,径直把纸条凑到烛火旁烧尽了。
谢琇这才出声道:“此事,恐怕晏世子也在尽力调查中,但目前还没什么结果。”
听到“晏世子”这个称呼,盛应弦的眉心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点了点头,道:“若我不是立刻就进刑部大牢的话,我也会派人去调查看看的。”
谢琇:“……”
他有的时候真能头铁到把人气死!还是赶紧开门放姜小公子吧!否则的话她现在就想要跳起来,重重地敲几下盛侍郎那颗榆木脑袋!
于是她狠狠瞪了盛侍郎一眼,一言不发地回身把厅堂的房门打开了。
姜少卿立刻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厅堂里,左右看看他们两人,发觉他们现在站立的位置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于是发出了一阵冷笑声。
“呵,何必站得这么远呢?岂非掩耳盗铃?”
谢琇又好气又好笑。
这屋子里三个人,三种脑子。
她或许已经切换到了事业脑,她看盛侍郎八成已经做好了下大牢的准备,活生生一个就义脑;那么面前的姜小公子,怎么还是一副宫斗脑的样子?!
“……那我站得离他近点?”她调侃似的反问道。
姜少卿吃了她这一记噎,立刻横眉立目。
“你莫不是忘了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吧?!”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假如今天盛侍郎再不拿出些让上头满意的交待的话,他迟早还是要回到他熟悉的刑部大牢里去的!”
第327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72
谢琇挑挑眉。“所以, 你们已经确定了,郑蟠楼就是他杀的吗?”
姜云镜被她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刺得脸色都发青了。
“你能不能多替你自己想一想?!”他愠道,“即使不是,进了刑部大牢, 还不是要脱一层皮?到时候你难道还有第二份‘长安绘卷’能够进献给皇上吗?!”
谢琇叹了一口气, 心想我恰好还的确知道真正的“末帝秘藏”在哪里, 因为上回我给的都是假线索,导向的是一个假地点而已……只是不知道隔了五年,皇帝有没有聪明到发现真正的藏宝地?
可是盛应弦实在也很了解她。她的表情刚刚一动,盛应弦便沉下脸来。
“折梅,不可胡来!”他沉声喝止她。
谢琇:……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她还来不及把内心的感想说出口, 就看到盛应弦转向姜云镜,声色俱厉地说道:
“我没杀郑蟠楼,问心无愧!即使到了御前,审问我一百次, 我也是这句话。更何况皇上圣明烛照,难道还会冤屈无罪之人吗!”
谢琇:……您这就把皇帝架起来烤了吗。可是皇帝他没有您这么高的道德值啊?俗话说得好, 只要他没有道德, 别人就绑架不了他!
但她的内心感叹,正气凛凛的盛侍郎是不知道的。他继续紧盯着面前同样沉着一张脸的姜少卿, 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冷冽的威压。
“甚么‘长安绘卷’……以前的事压根不必再提!姜明见, 难道你为了与我作对,竟然要把她也牵涉进来吗?!”
这句话可真正挑衅了姜云镜。姜少卿暴跳起来。
“把她牵涉入险境的人, 一直不都是你吗?!”他恼道。
眼看他们又要陷入“都是你不好,是你把折梅逼得拿性命去冒险, 你这个大坏蛋!”的无限循环中去,谢琇这个苦主被他们嗡嗡得甚为头痛, 不得不立刻出声喝止他们双方。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拿着从前的事吵闹了!”
她这一声断喝石破天惊,倒是让盛侍郎与姜少卿一时间都息了声,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开口裁断似的。
谢琇凝神思考了一下,觉得目前的局势实在过于错综复杂。
盛应弦与姜云镜之前就因为“纪折梅之死”而闹得水火不容,即使她现在死而复生、就站在他们面前,只怕数年来存下的心结,也让他们没那么容易就轻易撇开矛盾,携手精诚合作。
这就牵涉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或许各自有消息的秘密来源和调查渠道,但他们所获知的情报,想必是不太愿意与对方共享的。
而且,多疑而昏庸的永徽帝,恐怕也是不想见到一个能够毫无芥蒂地携手通力合作的刑部和大理寺的。
盛侍郎与姜少卿,若是还想得到永徽帝的信任——至少是一部分的信任——那就必须一直像现在这样敌对下去才行。
谢琇深吸了一口气。
“我刚刚已经询问过盛侍郎了,当夜他与郑蟠楼会面,的确只询问了郑蟠楼当初为何要叛国、给北陵当密探,而郑蟠楼的回答也不新奇。”她巧妙地选择着措辞,对姜云镜说道。
或许是她的语气和态度都太过坦荡荡,姜云镜微蹙双眉,但终究没有再拿着怀疑的眼神扫视一旁的盛应弦。
“更何况,他杀郑蟠楼做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而且,盛六郎根本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之人。即使是罪人,他也执着于要查明罪名和真相,然后让对方接受国法刑律的处罚,而不是这种私刑处死……”
姜云镜仿佛牙痛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得倒是挺冠冕堂皇、光明正大的……”他低声嘟哝着抱怨了一句,又把目光投向谢琇,“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真凶是谁?”
谢琇略一沉吟,说道:“应该是想要给刑部制造混乱、好趁机向着刑部伸手之人。”
姜云镜:“……哦?何以见得?”
谢琇道:“原本的刑部被郑尚书与盛侍郎好生整顿了一番,至今已是铁桶一般,毫无他人插手的余地……若能在刑部制造混乱与动荡,就像现在这样从上到下都吃了挂落,上官要闭门思过、下属人心惶惶,甚至有坐在关键职位上的人被捉拿下狱,这样能够漏出多少空档和破绽,就不消我细说了吧?”
姜云镜:“……”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复杂。
但是他也明白,她分析得一点也没有错。
“言之有理。”他最后出声道。
“……但你这个解释,皇上不一定能够接受。”他补充了一句,微带着嘲讽之意地望向一旁静默无声的盛应弦。
“刑部铁板一块,也就等于,这片地方被张皇后和仁王一派牢牢地把持住了……旁人插不插得进手去,皇上不在乎;可是若要连他自己也插不进手,他可就会——”
他意味深长地停下了说话,未尽的余音袅袅而散。
“而且他现在对着刑部出手,多少也可以打击一下张皇后与仁王一派的势力!因为在信王出京就封、杜家倒下之后,明面上已经没有了可以与皇后和仁王相抗衡的势力!”谢琇飞快地说道。
姜云镜略带一丝赞许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他说。
谢琇停顿了片刻。
“……那就,把他的注意力转开。”她冷冷说道。
姜云镜似乎有点意外。
“什么?”他问。
谢琇冷笑道:“他要另一个势力,那我们就给他另一个势力。”
盛应弦猛然抬眼望向她,脸上是一片错愕之色。
姜云镜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你……你又要做什么?!”他口气和脸色都不太好地喝止她。
“你又要做什么危险之事?”
谢琇无视他们两人一脸如临大敌之貌,情真意切地叹了一口气。
“宫中从来不乏有野心之辈,去了一个杜贵妃,又有一个钟贵妃……听说,她最近正想收一个养子。”
“我只是感慨一番,能做什么坏事呢。”
姜云镜一滞,心头已然明悟了。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旁边的盛应弦,看着威名赫赫的刑部左侍郎还是一脸茫然又专注的样子,虽然不懂纪折梅在说什么,依然一双眼睛都凝定在她身上一瞬不瞬——他忽然啧了一声。
盛应弦的脑子里的确没有这些后宫争斗的弦。但这并不妨碍他乖乖地盯着纪折梅,用那种和朱紫高官一点都不相配的热切、钦慕、脉脉情深的眼光望着她。
脑子里浸透了后宅与雄竞之事的姜云镜怀疑,盛侍郎根本就忘记了,纪折梅如今的身份是有夫之妇。他若是想和纪折梅重续前缘,多半在眼下一段时期之内,还要为爱当三。
……因为以纪折梅这样的性格与能力,堪为上佳的臂助;胸怀大志的小侯爷在大业得成之前,大约是不想放弃的。
更何况,他自认能看穿一些晏小侯那个人。
晏长定本就是个生母不详的私生子,养父又离京许久,看起来皇上也并没有因为他“遗珠”的身份而对他过度偏爱或照拂;于是他一个人,从十几岁的时候起就要辗转于中京的波谲云诡之中,权衡何时可以出头,哪里有机可乘。
因此,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太在意情感与身体上的忠诚与否的。
他更看重的是精神上的忠诚——换言之,就是“能不能在夺嫡时忠诚地站在他这一边”。
至于对方是不是妻妾成群,是不是面首满院,是不是在哪里有个甚么知己或相好……他一点都不在意。
姜云镜起初与晏行云相交时,就听过他对于这位夫人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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