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31章

作者:飞樱 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平白无故来逛韫王的园子?她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把这种话说了出来?也不怕他半点都不信?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就是故意要告诉他她的来意的。

  她在试探他。在赌博,在冒险。在挑战他的忍耐力,要他在神经紧绷到极限的情况下,做出选择——

  是忠于韫王,还是背叛韫王,帮助她?

  高韶瑛额角上微微透出了几颗汗滴,心脏一阵紧一阵松地跳着,乱七八糟,杂乱无章。

  他以前从未见过谢琇演戏。他所不知道的是,她竟然能演得这样好。

  她现在看上去又百无聊赖起来,就像是个被娇惯了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没被教好的小丫头那样,仗着自己的姿色,要别人多忍让几分;因为她在花楼里见过的别人就是这样对待她的,捧着,呵护着,奉承着——

  她伸长脖子,漫不经心地向廊外张望着,口中还说道:“若不是今日有这等机会,晚芍姐姐又愿意带我来,我哪有这等福分进韫王爷的园子!既然进来了,那怎能错过这出名的美景?”

  ……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浅薄模样,和他记忆中那位英姿勃勃、眉眼灵动,和人交手时身形矫捷、衣袂翩翩,如同上下翻飞的蝴蝶一般的侠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极端。

  高韶瑛微微皱着眉,看起来像是有一点不胜酒力似的,但他实则不动声色地在注视着谢琇。

  他愈看她就愈是觉得神奇。

  她精准地把握住了不会引起韫王疑心的要点——韫王邀请才色双绝的花魁曲晚芍出席这场曲水流觞的风雅之宴,就是要为这场酒宴多添几分带着文采的脂粉气,也算是一段红粉佳话;但对于曲晚芍带来的陪席的伎子,那自然是要愈是天真娇憨愈好,最好是一眼而望尽她的全部底细,浅薄得如同一弯小溪那样,那才易于令人放心。

  所以,现在的“琼姿姑娘”就正好是这么一个人。她充分印证了韫王刚才那句“姐儿爱俏”的戏言,见色心喜,面对着韫王指定让她作陪的青年才俊,眼中闪闪发光,半个身子都要贴到对方身上去;但她又似乎对宴会中所讲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一心只想着逛逛这座禹都名园——

  高韶瑛深吸了一口气。

  “好。”他听见自己冷冷地说道,“今日在下就陪陪姑娘。”

  尽管他说得冠冕堂皇,但当这位“琼姿姑娘”拽着他就往假山里钻的时候,他还是一瞬间轰地一声,血冲头顶。

  他震惊得都结巴了。

  “你……你要做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琇却十分从容,甚至还有余暇朝着他眨眨眼睛,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上,向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高韶瑛:“……”

  这座假山占地面积很大,内部是掏空的,里面甚至摆了一张软榻,虽然此刻尚是初春,这里稍嫌风凉,但想必夏日时在这里四处挂起驱虫香包,躺下来睡个午觉,也是个绝妙的去处。

  他压根不想知道谢琇是如何知道这座假山内部的奥秘的。

  他就站在假山背后那个隐蔽的入口处,看着她大模大样地在假山内东摸摸西摸摸,甚至力气很大地把那张软榻都半掀起来,底下看了一遍。

第32章 【第一个世界五更钟】31

  他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索性走上前去,替她抬起那张软榻,让她看个够,然后看她失望的样子, 笑着又把软榻放回去, 说道:“这么摸能摸出什么来?你若真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须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她忽然像一只炸毛的猫咪一样,猛地直起身来,一下子就伸手捂住他的嘴,目光警惕地侧耳聆听着什么。

  高韶瑛先是吓了一跳, 尔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敛下长睫,流露出几分沉郁的神色来。

  谢琇刚才被他似是而非的话撩得一脑门子闲气, 刚想发作,就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好歹也是习武之人, 耳力自然要好过高韶瑛, 于是急忙跳起来捂住他的嘴,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可是高韶瑛是何等乖觉之人, 只消几秒钟就意会到了真相——她听到了什么, 而他听不到是因为他已经天资全毁,经脉破损——于是他的目光沉郁下来, 反而一抬手扣住她那只覆盖在自己唇上的手,强行拉下来一点, 挨近她用气音问道:“是谁?”

  谢琇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假山外面,她侧耳聆听了一阵子, 同样用气音答道:“……是两个年轻男子,听脚步声倒不像是练家子……他们正往这边过来!”

  高韶瑛略一沉吟,反而抬手一下子勾住她的腰肢。

  谢琇:?!

  她惊讶地抬眼去望他,却看见他十分干脆地三下两下就将自己的衣襟拽得松开,敞开的领口处,中衣的前襟也松松垮垮,看得她大脑嗡地一声,理智差点被冲到一旁去。

  “你……?!”她惊愕道。

  高韶瑛贴近她的脸,低声说道:“这边本不应该有什么人走动的……除非是有人发觉我们避席已久,刻意来找我们的。”

  谢琇:!

  他在她唇上,低低地笑了两声。

  “……所以,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正当的理由。”他说。

  尔后,他竟然一个旋身,一下子就坐到了自己身后那张软榻上。他勾着她腰肢的那只手用了些力气,强行把她也按坐了下来——正好坐在他腿上。

  他执起她的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就往自己的领口间塞进去,低声道:“血气方刚,情难自禁……是个好理由。”

  谢琇愣了两秒钟,倏地展眉一笑,用气音道:“……公子从前也曾经‘情难自禁’过吗?”

  高韶瑛环抱着她,仰着头望着她的脸,屏息了一瞬。

  他毕竟还是经历得过少,不知道情场老手在这种时刻要如何伪装;他虽然替他们设计好了剧情,可该如何表演,他却全无头绪,只好像是从前那般,交由她肆意发挥,他只需要跟着她起舞就好了。

  他轻轻答道:“……有过。有过几次。”

  她哼笑了一声。

  “是吗?不知那是何等佳人?可会令公子念念不忘?”

  一旦进入了角色,她就变得非常大胆。而与之相反地,高韶瑛却忽然变得有丝奇怪——他好像蓦地就变得脸皮薄了起来,举止行为也有点生涩,就仿佛之前曾经的肢体交缠都被他浑然忘却了一般,他重又变成了相识之初的那个不知所措的青年。

  他的脸上开始有红晕升上来。

  “……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她听见他低声答道,“我……我还希望,有一天能再受到她的眷顾……”

  她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抖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外面的人在接近,她必须尽快入戏了。

  “谢琇”一个字也不能说了。现在该说话的是“琼姿”。

  她笑了一声,索性拽掉了自己肩头上覆盖的那层纱衣。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冰冷的空气拂过她露出来的肩头,令她微微战栗了一下。

  他却立刻把视线投往了那里,显得十分迷醉似的,着魔一般伸出手去摩挲她的肩。

  “……你穿得太少了。”他迷乱地说,手中却没有替她把外衫拉上来,而是任由她把那只爱作乱的小手塞进他散乱敞开的衣襟下方。

  耳畔传来她的一声低笑。

  “怎么?公子不喜欢吗?”他听见她戏谑似的问道。

  他微微皱起眉头。

  公子……这个称呼他不喜欢。

  不,也不算是不喜欢,只是,从她口中,他想听到点别的称呼。瑛哥,郎君……那些都好。

  假山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这才意识到她为何要用这种陌生的——生分的——称呼。

  他仰起头来,噙住那两片他已经魂萦梦绕了许久的、柔软的唇瓣,含含混混地应道:“……喜欢。”

  假山外的脚步愈来愈近,他一狠心,用力捏了她一下。她顺水推舟地立刻发出啊的一声低叫。

  并且,立刻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吃吃地笑着,用一种娇滴滴的口吻假意说道:“公子,你太用力啦。还请怜惜奴家一些些……”

  于是假山外的脚步声就那么停了下来,就停在外面,不再移动了,不进来,但也不离开。

  高韶瑛想了想,凑上去在她的锁骨下方用力地吻了一记。他在那里逗留了过久的时间,嘴唇移开时水声宛然,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红印。

  他开始思考,他们的衣衫实则并没有多么不齐整,为了做戏做得令人信服,是否需要再做一点儿假;外面的来人到底是谁?奉了谁的指令前来?是察觉到哪里不对吗?还是单纯地……在提防假山这个地方?

  他心思混乱地想着,还不忘配合着她,随意闷哼两声,就像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雏儿被行事没个章法的伎子任意支配,沉浸于这罪恶的快意之中浮浮沉沉了一样。

  ……可若是外面的人不顾体统地闯进来,就能看到,他们两人之间,只有刚刚的那一个吻是真的。现在那些热情的声响,都是两人在别有心思之间各自配合做出的假象。

  高韶瑛甚至察觉到谢琇在发出那些虚假娇哼的同时,正在打量着他身后的那一堵石壁。那石壁上面凹凸不平的,的确很像是有可能设置一个什么隐秘的开关——如果这座假山里真有什么玄机的话。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微倾上身,扶住她的腰间,让她顺着他的力度,跟着他一道倒下去,躺在那张软榻上。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哼哼唧唧,一边认真地用手去摸那堵石壁。假山内部光线昏暗,但总有几处天然的裂隙里可以容纳光线照射进来;其中一束光线刚好投射在她的手上,映照得那只白皙纤长的手肌肤生光。

  她为了去摸石壁的其它地方,一会儿蹭到前方,一会儿又向后倒退,检查得极是细致。

  高韶瑛本以为他可以忍耐这种细微而漫长的折磨,但他的身躯却仿若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了一般,紧绷得如同一张弓,她稍微擦蹭而过,他的弓弦就被弹响,让他从喉间闷闷地哼了一声。

  她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低下头来望着他。那只白皙的纤手还抚在深色的石壁上,形成鲜明的对照,腕间的银镯摇摇晃晃地坠在那一段如玉的手臂上;一时间不知为何,他忽而感到有些微微的目眩。

  “那些……”他听见自己蠕动嘴唇,用气音说出的,却是两个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来的字眼。

  他看见她微微蹙起了眉,似是在疑惑的样子。“嗯?”

  他想稍微调整一下自己这种狼狈的姿态,于是想要屈起腿移动一下,可这一连串动作卡在了第一步——他刚把腿屈到一半,就感觉她忽而重重地坐了下来,整个人的重心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倒抽了一口气。

  然后,她忽而伏下身来,贴近他的面容。

  “你想说什么,瑛哥?”她在他耳畔悄声问道。

  啊,他想。

  她终于又这么呼唤他了。比那个冷冰冰的“公子”的称呼要动听上一万倍。他的心脏都为之急促地跳动起来。

  他想深吸一口气,但胸腔刚一绷紧,就感受到了身上来自于另一个人的压力。

  他仿佛已经很久没有投入这个人的怀中了。他是如此渴盼,如此怀念,想得骨头都在发痛,血肉为之燃烧;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忘记了他们此刻置身何处,忘记了他的整个计划,忘记了什么所谓的江湖大义或君子之道……

  他挣扎着,仰起头来,去寻找她的嘴唇。

  她也并没有让他为难。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两片柔软的嘴唇,于是急切地紧贴上去,依附上去,想从她那里汲取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他整个人狂乱而迷醉地,去亲吻她的嘴唇,去舔舐她唇角点上去的那一颗小痣,感觉自己内心爬满的黑暗也随着这一下一下的亲吻,而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过她了,但直到重新看见她的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就仿若一棵已经很久未见阳光的植物,在黑暗中几近枯萎,唯有她——唯有这世间唯一绝无仅有的那个人,施舍给他一点甘泉,一点光芒,他才能够从这几近没顶的泥潭之中挣扎着继续呼吸——

  他知道自己应当远离她。可是很荒谬地,他感觉自己在深暗的黑影中,已经攀爬了过去,生长在了她那副富有活力的躯壳上,如同一株寄生的蔓藤那般,彼此缠绕难解。

  他在她的唇上、她的怀抱之中,簌簌地发起抖来。

  “琇琇……”他在她的唇上唤她。

  而她含笑应了一声。

  “什么,瑛哥?”

  他踌躇了一下。

  “那些……外面的人,他们……走了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