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334章

作者:飞樱 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因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那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然不像是从前任何一次她见到他时的那般身姿俊挺,高大英武,而是佝偻着背,面色晦暗,由一左一右两个明堂卫在旁边架着,才勉勉强强站得直身体!

  谢琇:!!!

  她脱口而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她的语气里充满怒意,浑身的威压再不限制,一瞬间排山倒海般倾泻向面前诸人,气势凌然,有若霜雪。

  那几位明堂卫几乎是一瞬间就回想起了她方才在鹤雪宫殿前,如何在三招之内,就制服了他们中间武艺最好的那名校尉,并且若不是她手下留情,早已取其性命的情景。

  众人皆是不由自主心下悚然,那架着盛应弦的其中一人急忙开口:

  “太子妃娘娘容禀——”

  他太急于辩白和撇清自己,便没有注意到,自己架着的那位刑部左侍郎,闻言艰难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盛、盛侍郎无大碍……这、这只是因为将他关押于此处时,皇后恐他身手不凡,将、将小的们全部击退后逃离……因此下令,给他灌了——”

  他正吞吞吐吐,深恐自己说出给盛侍郎灌下的药物,太子妃盛怒之下,依然要斩杀自己出气;便听见身旁的盛侍郎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然嘶哑,但语气却很平静,细听之下,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安抚意味。

  “我无事。”他道,“只是一点……软筋散之类的寻常药物,等一段时间药性过去便好了……”

  可是他面前的太子妃娘娘很显然闻言愈发愤怒了。

  他注意到她右手纤长的五指慢慢收紧,握紧了剑柄。

  他不由得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小折梅不是那种肆意多造杀孽之人,但今日这一遭,他这副……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教她看见了,心疼之下,免不了会发作出来。更何况这几名明堂卫就是当时按住他双臂,迫他服药之人,以小折梅恩怨分明的性子,定是要处罚他们的。

  他倒不觉得小折梅这样做不对,而是……他现在浑身无力,帮不得小折梅;而鹤雪宫又地处偏僻,一时半会儿也不见有其他人来。

  若无人相帮,小折梅欲在此处罚那几名明堂卫,免不了要动武。而当上太子妃的第一天就对明堂卫动私刑,这名声难道很好听?

  他叹息了一声,终究忍着一点羞耻,又开口了。

  “……我无事。”他低声道,“且让这几人退下罢。不怪他们,是张皇后下的死命令,若是他们不想也丢了性命,便只好听令行事……”

  新任太子妃娘娘闻言,狠狠地瞪了那几人一眼。

  那几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但好在太子妃似乎把盛侍郎的话挺了进去,恨声道:“滚!若下次再助纣为虐,休怪我不客气!”

  那几人唯唯连声,架着盛应弦的两人还左右望了一眼,不知该把盛侍郎如何处置才好。

  盛应弦看出他们的窘迫,再看看这鹤雪宫正殿的明间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坐卧之处,便想出声让他们再把自己扶回次间中去。

  他刚刚就被锁在次间里,知道那里好歹窗下有张长榻,可以坐卧。

  但在他出声之前,太子妃便看了过来,冷冷道:“那边不是有椅子吗?愣着作甚?”

  盛应弦一怔。

  那几名明堂卫也愣住。

  因为太子妃娘娘所指的,正是明间里摆着的唯一一张椅子——一张陈旧的紫檀木大扶手椅。

  那张大扶手椅虽旧,上边的颜色年深日久都褪了些,但整张椅子都雕着极为精美的荷花荷叶纹样,一看就是昔年宫中的甚么贵人所坐。

  再联想一下鹤雪宫曾经是前朝宠妃的宫殿,便可以轻易猜到,这张大扶手椅,即使是作为御榻,也是完全足够的。

  那几名明堂卫一时都踌躇了。

  盛应弦也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小折梅。

  但太子妃行若无事,还横过来一眼,语气里的温度也下降了三分。

  “怎么?如今这里,我说了不算?”

  这句话里半含威势,那几人陡然一惊,再无犹豫。

  “太子妃娘娘所说,我等自当遵从……”他们一边赔笑,一边脚下飞快地把盛侍郎架了过去,往那张紫檀木荷花纹大扶手椅上一放。

  他们走得飞快,盛应弦服下药物之后尚在浑身无力之间,腿脚移动困难,几乎是被那几人架着脚不沾地。

  被放在椅子上之后,他也无力坐直,顺势就向后半倚在了椅背上。

  太子妃喝道:“此间事已了,今后若再行不轨事,莫怪我不留情面!管好你们的嘴,退下!”

  那几人脸色一变,连连点头哈腰,半弓着背飞快地走了。

  谢琇持剑站在门边,直到那几个人的脚步声仓皇去了,听也听不见,她才转过身来。

  一眼就看到此刻似是浑身脱力,几乎半个人都滑靠在大扶手椅内,若是没有那三面式围屏,就要彻底倒下去的……盛侍郎。

  谢琇:“……”

  啊,可恶,看起来有点美味的样子。

  她虽然与盛六郎相识已久,但盛六郎总是一副器宇轩昂、正气凛凛,身姿俊挺,嵚崎历落,若琨玉秋霜之相,在她面前即使再狼狈、再难过,甚至曾经假扮为店家送货的小伙计,但从来没有这么……娇弱无力过。

  此刻他半倚在椅背上,大半个身子都深深窝在椅中,一副身娇体软的姿态,让她一望之下,而生歹意。

  谢琇也的确顺从着那种突然涌现的坏心眼,拎着长剑,慢慢地走向那张大扶手椅之前。

  她停在那张椅子前,垂下视线,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盛侍郎。

  他虽然身体尚被软筋散一类的药物所控而体虚乏力,但神智是极为清醒的。此刻他也掀动眼帘,双眼极为明亮地仰视着她,轻声唤她:“……折梅。”

第363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108

  谢琇微微翘起唇角, 温和地应道:“弦哥。”

  这个称呼似乎有一瞬间令他震动。他的胸膛急剧起伏了数下,又道:“现今……你已是太子妃了吗。”

  谢琇注视着他的脸,答道:“确切地说,是晏行云变成了‘李重云’, 拿到了封他为太子的圣旨。”

  言外之意, 那道圣旨之中, 可没同时封她做“太子妃”。

  但这点微薄的抚慰之意,并不能真正安慰到盛侍郎。

  他仰视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因为向后仰靠着椅背而抬起的脖颈,线条显得修长美丽,有若垂死的天鹅, 将头往后仰靠在了岸边,徒劳而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小片天空,似是期待着有谁来救他似的。

  “折梅,已经是我触及不到之人了……”他叹息道。

  谢琇居高临下地俯望着他。在他的视角看来, 她背光而立,面容因此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但下一刻, 她就一扬手, 抛掉了手中的长剑。

  长剑落在地上,发出“当啷啷”的脆响。

  尔后, 她猝然俯下.身来, 左手撑在他身后倚靠的椅背上。

  她的一缕长发落下来,在他的眼前飘动, 不时似有若无地碰触到他的脸颊和鼻尖,带来一阵难言的痒意。

  盛应弦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了一下。

  而她的语声里竟似带上了一抹笑意。

  “弦哥这是……在吃醋吗。”

  盛应弦:!

  他微微一怔, 片刻之后,心头涌起了一股复杂的酸涩之意, 还带着一点微微的灰心丧气之感。可是他被她的身影牢牢笼罩住,他甚至连转开脸都做不到,只得垂下了视线,语气里似有黯然。

  “我……我曾经想过……倘若有一天,你与他若只是同盟,是否……可以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与他和离……”

  谢琇:……?!

  呵,真没想到啊,正道的光盛应弦,竟然还有过这样的念头?!

  她因为想到了这里,便没有立时答话。

  而在他看来,她低垂着脸,却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她的真正想法。

  他的心为之一悸,随即就紧缩着疼痛起来。

  他……他内心最黑暗的想法被她知道了。她会怎么看待他?觉得去掉了那层光风霁月的外壳之后,他也只不过是个一心谋夺他人之妻的小人?……

  他这么想着,心虚了起来,嘴唇微颤着,觉得自己在她灼灼的注视下丑陋不堪,无所遁形。

  可是既然他已经对她坦白了,便要永远对她坦白下去。

  “可是……这世间或许可以有……和离的世子夫人,却不可能有……义绝的太子妃——”他艰难地说道,觉得一颗心都被绞拧了起来,浸泡在苦汁子中,满口都是涩意。

  “我的期盼,是否永远只能是……只能是……”

  他几乎痛苦得说不下去了,嘴唇翕动着,这一句最后剩下的那四个字却怎么也无法吐出口。

  然而,“一个妄想”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确切地说,是身影一晃。

  因为撑在他上方、身影几乎能够覆盖住他半身的小折梅,忽而毫无预兆地俯下.身来,右手一下子覆住他的喉间,食中二指的指尖则抵住他的下颌,几乎是生生将他固定在那里,嘴唇则准确无误地覆在了他的唇上!

  盛应弦:!?

  他浑身一颤,因着这个不在预期之中的吻而震栗昏乱了。

  他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像是要发着抖,好像只能贴近面前唯一的热源,才能得活;但他的身躯又因为药力而毫无一点力气,只能愣愣地仰靠在那里,在她的掌握之下,随着她的唇齿而悸动,而起舞——

  啊,这种感觉是多么新奇啊。

  仿佛整个人、整颗心,都落入了同一个人的掌控之中,一切悲欢、忧惧、渴望与喜悦,以及那些不可为人言说的隐秘心绪,都被她操控于股掌之间,被她看得分明,也被她温柔地接纳。

  她是唯一能够占据他整颗心的人,是他全心全意仰望与追逐的天女,是在他窗下背着《西洲曲》的小姑娘,是他几番魂梦交织之中,烙在心上、刻入骨髓,永难忘怀的那个人。

  而他那位曾在湖上乘舟采莲、踏波起舞的天女,此刻却正沉溺于折磨他的新游戏之中,乐此不疲。

  她的右手覆盖在他的喉咙和颈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扫着他颈间格外敏.感的皮肤,掌心却正好覆在他的喉结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按着那里,简直要令他有一点窒息。

  “折梅……”在她的唇齿嬉戏之中,他艰难地唤她。

  “嗯?”她似乎却很乐在其中,一边啃咬着他,一边身躯还一再往前倾来,一点点接近他的胸膛,攀上他的双腿,再跪坐在那里,引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不得不说得明白一点,好提醒她。

  “这……这恐是……前朝留下的……呃……御榻……”他为难地、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那个词出口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负疚感混合着羞耻之心,全部都涌了上来,让他的良心都发痛了。

  他只差没有明白对她说“这张椅子应该是先帝爷的宝座,你怎么能在这上面压着我做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