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樱
……是天道出手干预?将此世的剧情导向一个最有利于它的方向?
那么,刚刚长宵突然起身离去,又与她那突如其来的“铮”的一声琴音,有没有一点关系?!
谢琇心中一时澎湃,冲动之下,几欲启口询问。
但她的理智毕竟还在,及时在话语脱口而出之前的一霎那咬住了舌尖。
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
她的目光从仙音的身上移开,落到了依然背朝着她负手而立的长宵的背影之上。
直到此时,她才仿佛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他的腰间,坠着一枚图案极为奇特的螭虎玉佩。
那玉佩的一角似是被磕碰过,缺了一角,又用黄金填补了起来。
琴词曰: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但此刻在亭中不动声色地抚琴之人,却又在她脑海之中出声了。
【此去山高水长,祝君终得圆满】。
谢琇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假仁假义的祝福语,她一点儿也不想要。
但她终究还是开口了。
“以后,对他们都好一点。”她说。
天道在她脑海中发出一声轻笑。
【你说谁】。她问。
谢琇道:“我指的是……谢玹,还有长宵。”
“这个故事负他们良多,并不是一个好故事……”
她轻声叹息。
“但既是有此因缘,让我得以在您面前开口一回,那么我还是为他们祈求一点您的护佑吧。”
天道笑了一笑。
她并没有再回答谢琇,而是再度弹奏起了那一阙“玉楼春”。
谢琇停伫在曲折的连廊之上,廊下就是一片茫茫云海。
而亭中的长宵,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
……也对。
他可是世间最强大的妖鬼,天界也为之束手无策的祸神。
现下,他又是新任的天帝了。高踞三界之上,睥睨世间众生。
本就应该无心寡情,秉公行事。
谢琇毅然转身,大步向着白玉台走去。
她要退场的话,也总得合情合理,尤其是不能在天道面前搞什么神神秘秘的突然消失。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去之后,长宵脚步微动,似是要有所动作,但他的脚下忽然好像踢到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发出“当啷”一声,随即“骨碌碌”地向一旁滚去。
长宵闪电般转过头,食指一抬,便有一道光芒激射而出,将那样东西定在原地。
他缓步走过去,弯腰将那样东西拾了起来,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原是一只没有了瓶塞的琉璃小瓶。
那只小瓶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上面贴着一个标签,用奇怪的细笔写着“长宵”二字。
长宵微微皱起了眉,仿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何物?”
然而,并没有人来回答他。
仙音坐于琴案之后,指尖流淌出一段熟悉的旋律。
在她的一曲吟唱终了之后,她的身影倏然也从亭中消失无踪。
但长宵却仿若浑然未觉。
他只是把目光从那只空瓶上抬了起来,终于完全转过身去,凝望着此刻已经空无一人的连廊与远处的白玉台。
亭中清风穿心,台下云海缭绕。
唯有天际极远之处,仿佛还隐隐约约传来仙音清冷的歌声。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508章 【主世界梦中身】112
谢琇正打算前往下一个小世界, 脑海内忽然传来一阵通话被接通时的咝咝电流声,紧接着,崔女士那一贯冷静镇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谢,你做得很好。】
谢琇:“啊, 谢谢……”
崔女士没有跟她客套, 很快说道:【我们这里的监测一切正常。看来你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谢琇:“哦……那我就放心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言不及义地说了一句应酬的话。
崔女士紧接着单刀直入。
【但是,接下来,需要你立刻去一趟“千里光”小世界,亲身观察一下,在抽取了盛应弦这个重要人物、并且李重云的“灵魂印记”已被本人重新接收之后, 是否会对该世界产生重大影响。】
谢琇:!?
她震惊道:“……影响?!”
崔女士似乎微不可察地在通讯的那一端叹息了一声。
【“灵魂印记”在某些情况下被返还本人,并成功接收它代表的一切执念——此事从前曾有数次先例,而且,结局都不太乐观。】
谢琇简直震撼到无言以对了。
但崔女士似乎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情, 立刻说道:
【那些都是从前的“特殊研发部”那群人搞出来的……选择的对象,也都是一些执念深重之人, 因此, 结局不理想,倒也有情可原。】
【李重云是极端理性、自控能力极强之人, 他既是历尽艰难、放弃了许多重要之物才终于夺得了皇位, 就应该轻易不会为了其他原因放弃。】
谢琇:“……”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忽然有一点复杂。
崔女士说:【我对此有信心。不过, 既然他的性格和从前任何一个实验对象都不一样,也就代表着我的想法仅仅只是一个推论而已。】
她舒了一口气, 温言道:【小谢,我需要你亲自去看一眼, 确定他不会忽然性格大变……如此而已。】
谢琇:“……好的,您放心,我这就去。”
谢琇降落在中京的宫城里时,正值夜晚。
这一回,她完全是使用自己的本来容貌出现。
这样即使有从前她在这个小世界里的熟人遇上她,也不会看出她就是“荣晖公主”或者“庄信侯世子夫人”。
或许是一种奇妙的巧合,这夜正值上元节。
虽然她降临的时辰有点晚了,街道上人流已渐渐散去,但四处布置的鳌山灯海却依然明亮灿烂如故。
看起来经过了当初的北陵围城之后,这座古老的中京城,也重新在硝烟战火的洗礼之中矗立了起来,抹去了曾经的破败与伤痛,焕发出和从前一样的光彩。
不过,让中京能够很快地重焕新姿,这也足见统治者的手腕高明。
……一定,不是那位庸懦刻毒的永徽帝的手笔。
谢琇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后日谈剪辑里,身为太子的晏行云已经不动声色地接管了大多数政务,又因为他在中京保卫战的过程中,大多数时间还表现得像是一位意志坚定、忍辱负重地调停各方,竭力组织中京上下一心,抵抗北陵蛮军,因此他的声望在大虞获得胜利之后,已是达到了巅峰,即使永徽帝或其他什么有心人还不服他的身世、想要扳倒他,也不再可能了。
谢琇站在一处宫室的屋檐上,放眼环顾四周,望到宫外街道上的灯火辉煌、闹热汹涌,也望到宫内这一片的黑暗冰冷、寂寂无声,两下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由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此时晏行云依然是监国太子,还是已经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君临天下。
崔女士让她来看一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确切地说,是让她来看看晏行云此人有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她到底要怎么看?
晏行云心性坚忍,可以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而持之以恒,多年不改其心,甘愿牺牲一切。
这样的人,真的是仅凭她在此停留一两日,就能够观察得透彻的?
不过,在这里哀叹任务的难度,也无济于事。
谢琇借着宫外街头的灯火投过来的最后一线虚芒,竭力辨明了位置。
她记得皇帝的寝宫应该是“重光殿”,当年她与晏行云发动“闯宫之变”时,冲入的就是重光殿。
因此她也不再吝惜发挥自己的轻功水准,一路穿花拂叶,身形轻盈如飘羽一般,踩着屋檐、宫墙与树冠等处,很快来到了重光殿外。
但重光殿内黑漆漆的,毫无光亮。
谢琇还记得永徽帝有个特点,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亏心事做得多了,他十分怕黑,即使夜间入睡,也要在殿角点着灯烛才行。
但此刻,整座重光殿却被黑暗笼罩着,只有在夜色里隐约透出的檐角,在庭前投下巨大的暗影。
……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谢琇愣了一下,心想难道永徽帝已经龙驭上宾了吗。
那么,晏行云既是太子,理应即位为帝。而皇帝,不是应该入住重光殿吗?
莫非,是他也嫌永徽帝这个便宜假爹晦气,不想住在这里?!
谢琇回忆了一下晏行云在发动“闯宫之变”,成功入主东宫以后,对依然居于重光殿后殿“养病”的永徽帝,那一种嫌弃至极的态度,几乎都要溢于言表了。
也是。
他与永徽帝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父子情分。而他最后的一线孺慕之情,也在发觉自己的身世有异、而永徽帝对他不过是利用的真相之后,迅速地烟消云散了。
晏小侯一贯不做亏本的买卖。于正事上如是,于人情上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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