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你骨头硬,砸不死。”
“殿下谬赞了。”
夹枪带炮的来了两个回合,上官胥往里面望了望,“皇上命老奴将韩自成带回宫里,毕竟是太监总管,皇上要亲自审问他。”
“进宫?”严暮呵了一声,“我猜他进不了宫了。”
“这话怎么说的?”
“这雨太大,出了这刑部官廨的门,他是流血过多而死还是被雨水淹死,总之是一个死,毕竟他已经是祸患了,留着不但没用,还容易借着他这根藤摸到大瓜。”
上官胥听后,赞赏地看着严暮,“你小时候,我喜欢让你看兵法,兵法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能窥人心,谋算计,杀人于无形。”
严暮勾唇一笑,看向上官胥,带着几分讥诮:“所以多谢你的教导,但今晚你带不走韩自成了。”
“哦?”
“我若让你带走韩自成,那韩自成交代了什么,交代了多少,在皇上那儿我可就说不清了,毕竟死无对证。”
上官胥转动拇指上的扳指,依旧笑着,“这是皇上的旨意,殿下要违抗不成?”
“非是要违抗皇上旨意,而是这韩自成受伤太重,人事不省,定活不过明儿一早了。”
这话音刚落,里面传来韩自成一声惨叫,那叫声极其凄厉,一把锋利刀,能划破雨幕,冲到穿堂中三个人的耳里。
上官胥眯眼,“这是人事不省?”
“狗叫的。”
“我要是强行带走韩自成,你敢阻拦的话,皇上定以为你不肯交人,有意与他做对。”
严暮笑了一声,歪头往上官胥身后看了看,“凭你一个?”
上官胥转动扳指的动作一停,垂眸笑道:“你失忆了,不记得了,义父不妨告诉你,你这身功夫还是义父教你的。”
“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义父还不至于这么蠢。”
“那就试试。”
上官胥眼眸一厉,掌如闪电般抽出朝着严暮而去,严暮侧身一躲,同时将柳云湘带到了几步远的地方。
“离远点!”
柳云湘忙点头,“你小心点,打不过咱们就叫人,毕竟在自己地盘上,一人一脚也能把他这身老骨头踩碎。”
严暮瞪了柳云湘一眼,接着回身再接住上官胥一掌,同时另一只手以掌为刀向上官胥肘关节处砍去。而上官胥预判了他的招式,一把握住严暮的手,以此为助力,转个身猛踢了严暮一脚。
这一脚将严暮踢到院中,很快通身淋透。而他借用雨水,袖子一甩,上官胥躲开的同时被严暮抓住肩膀,接着一并带进雨水里。
上官胥一脸恼火,显然他不喜欢淋雨。而严暮在雨里,仍跟豹子一样动作矫捷,而且招式变幻多端,让人眼花缭乱。
柳云湘此时却很担心,她知道严暮的身体的底子被损坏了,还没有养好。上官胥功夫之高,他需得使出全力,可体力上他坚持不了多久,很快会落于败势。
柳云湘心思转了转,自穿堂出来,于夜色掩护下从一侧游廊绕到正房门前,见大黑他们一个个拿着刀守在那儿,只等严暮发话就会冲上来。
柳云湘欣慰,没白喝她的酒。
“韩自成呢?”
大黑回道:“屋里。”
“还活着吗?”
“还有一口气。”
柳云湘点头,跑进屋里,一股血腥气扑上来,她不由皱起眉头,走到里面,见那韩自成已经遭受了不少酷刑,此时瘫在地上,如一堆肉泥,还苟延残喘的。
听到动静,他艰难的抬起头,也不知看没看到柳云湘,“有人……有人来救我了……哈……定是上官督主……严暮……他杀不死我……我不是蝼蚁……我是拿着刀的刽子手……我喜欢杀人……杀女人……她们嘲笑我……我用那刀……一下一下的锯……我喜欢听她们惨叫……喜欢她们向我求饶……”
韩自成已经意识不清了,嘴里呢喃着这些话。
柳云湘嫌恶的看着他,冲身边大黑道:“这口气就别给他留了。”
“啊?”
“杀了他!”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不往坑里跳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急。
二人手中无刀,但招招都是要人命的,夹着风雨之势,杀死对方的决心。上官胥年纪大,但体力尚好,而严暮年轻,身体底子不行。
几百招过后,二人都有些吃力了。
一个杀招过后,他们在雨中对视,上官胥暗暗喘着气,眼下的情况确实有些出乎他意料。一来,他没想到严暮竟把这盘棋看得这么清楚,坚决不放韩自成。二来,他也惊叹严暮在北金几乎被磨成废人,如今功夫还能这样好,甚至有进益。三来,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许是严暮眼里的狠慑于他,竟让他心生了一分恐惧。
而这边严暮屹立在雨中,好似坚固如山,可袖筒之下双手却在发颤。打成这样,几乎平手,其实是他勉力为之,若再打下去,很快会露出破绽的。
二人各怀心思,而正在这时候,大黑喊了一声:“罪犯韩自成因受伤太重,断气了!”
闻言,上官胥脸陡然一黑,而严暮扑哧笑了出来。
“你杀了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你……好大的胆子!”上官胥喝道。
严暮哼笑,“皇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
“不过韩自成死了,我确实要进宫给皇上一个交代。”
说完,严暮冷嗤一声,转身往穿堂那儿走,走过去见柳云湘还瑟缩在那角落,他打起伞,拉着她进来,一起往外走。
“我先送你回家。”
柳云湘担忧的问:“你要进宫?”
“嗯,皇上需要做做样子,我得配合他,不然下场会更惨。”
“经过今晚这事,我大概猜到了。”
“所以你看到这坑有多深了。”
“对不起。”柳云湘再次道歉,这次有诚意多了。
严暮长出一口气,“你让他们杀了韩自成?”
“嗯。”
“做得好。”
严暮将她送回府中,换了一身衣服就进宫了。他走的时候让她早点休息,不必等他,可柳云湘怎么可能睡得着觉。这样一直等到天亮了,严暮才一身湿漉漉的回来。
雨仍在下,他在殿下的雨中跪了一夜。
皇上没有见他,只在早上让太监告诉他一声,既然抓到凶手,凶手也已伏法,便早点结案吧。
“真要这么结案?”柳云湘问。
严暮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等一个人露面。”
既然皇上发话了,那这案子就该尽早结案,严暮想拖一拖,得找个理由,正好淋了一夜雨,他也确确实实生病了,索性就把病的重一点,毕竟皇上心里很清楚,他身体为何这般弱不禁风的。
用过早饭,柳云湘站在屋门前,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此时雨势仍不见小,还下得急。谨烟领着行意和砚儿在厅子里玩,天冷起来了,两个孩子都穿上了夹袄。
这时子衿从外面冒雨回来,这几天夜里,她都让她去曲墨染那儿守着的,怕那个魏海找他们麻烦。
“曲姐姐那儿还好吧?”柳云湘问。
子衿点头,“这几天那个魏海早出晚归,倒是见不到他人,他也没去医馆露过面,挺老实本分的。”
“他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对了,琪哥给找了一位伙计,会些功夫,知根知底的,曲大夫把人留下了,跟我说今晚就不用我过去了。”
柳云湘点头,“也好,这几天跑来跑去的,辛苦你了。”
子衿笑,“我挺喜欢吃曲大夫家胡同口那个焖猪蹄的。”
柳云湘用手顶了子衿额头一下,“你这么能吃,看以后谁敢娶你,只怕养不起的。”
子衿蹙眉,“我才不嫁人,有姑娘养着我,我想吃什么吃什么,能吃多少吃多少。”
这话让屋里的谨烟听到了,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谨烟姐姐才该嫁人,她吃的不多,还贤惠!”
“嘿,你个小丫头!”
二人你追我赶闹了起来,行意和砚儿正无聊,此时赶紧加入战局,屋里充溢着他们的笑声。
柳云湘再转头看向外面,她记得上一世这一年,从秋入冬,总是雨雪不断,还成灾了。
“对了,姑娘,我刚在外面买包子的时候,有人说东城与西城打交界的那个江南公馆坍塌了,下面还埋了好几个举子。”
柳云湘想起那晚在馄饨摊上听到的话,那江南公馆年久失修,秦晟安还安排那些举子住进去。有钱的搬出去了,没钱的就留在那儿了。
“官府在施救吧?”
“听说没人主事,而且雨下得大,那地低洼,人即便不被砸死也淹死了。”
“三殿下主理此次秋闱,他没有过去?”
子衿撇嘴,“说是先开始找不到人,最后在花街找到了,昨晚喝大了,一直叫不醒。”
柳云湘冷嗤,“将秋闱之事交给他,皇上可算尝到苦果了。”
而且这些举子不比一般老百姓,安抚安抚就好,顶多再吓唬一下,他们可不怕事,天下文人很容易拧成一条绳,若朝廷处理不妥当,秋闱没法正常举行不说,还会闹出动荡来。
柳云湘让子衿再去打听,她倒想看看这时候谁会站出来。
用过午饭,柳云湘见严暮靠着罗汉床看书,脸色还是不大好:“我让厨房给你熬了人参汤,我去给你端一碗来。”
“不了,带点病容才有说服力。”
“也不能真把身子拖坏了。”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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