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胡闹!娘让你看大夫,又不是害你,你这么抗拒做什么!”
“不不不……”侯夫人一边摇头一边哭,情绪也越来越激动,“除非……除非您想逼死我……”
“你!”老夫人指着侯夫人,气得手指都发颤,“你魔怔了不成,还是……”
想到什么,老夫人脸色立时大变,但很快自己否定了,“不可能!传言不可能是真的!”
长公主在一旁看得明白,虽她也皱紧了眉头,虽她也不信,但眼下这情形只怕……
“劳烦几位大夫先出去吧,本宫和老夫人有几句话对侯夫人说。“
那几位大夫其实心里已经明了了,当下赶忙退了出去。不仅如此,长公主还出门告诉外面的两个嬷嬷,让她们去正房门口守着,不许有人靠近。
等交代好,长公主再回来,屋里屋外都清净了。
她看向侯夫人,她用被子捂着自己,仍在不停的发抖,眼泪直掉,不敢抬头看人。而老夫人扶着床栏,这是气过头了,站都站不住。
长公主先扶着老夫人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再道:“老夫人,您莫急,许是咱们想多了。”
老夫人腾的抬头看向侯夫人,眼神严厉,“外面传你怀孕了,我本是一点不信的,今日带这几位大夫来,也不过是让他们帮忙破除谣言,维护你的清白,你……”
老夫人重重出了一口气,“你为何不让大夫给你看?你……你莫不有什么难言之隐?”
侯夫人低着头,只管哭不说话。
老夫人心里焦躁的很,哪还有耐心,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夫就在外面,你要再不开口,这就让他们进来?”
“不!”侯夫人喊了一声。
老夫人身子失重般猛地靠向椅子,眼睛瞪大到失神,“所以你……你真的怀了哪个野男人的种,你身为定远侯夫人,你不为夫守节,居然……居然有脸与别的男人私通,你……你败坏我侯府门风,我饶不了你!”
“老夫人!”侯夫人低喝一声,“凭什么发生了这种事便都是女人的错?”
“你竟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是被强辱的啊!”
“谁?那个男人是谁?”
“他……”侯夫人捂住嘴,哭着摇头,“我不能说,不能说。”
“你与男人苟且,还要包庇他!”老夫人气得不行,倏地起身,冲到床前,抬手狠狠抽了侯夫人一巴掌,“你说不说!”
侯夫人捂着脸,一时忘了哭,只怔怔看着老夫人,“您真要我说?”
“说!”
“不惜毁了侯府?”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侯夫人捂着脸又哭又笑,“韩子正死后一个月,我跟您说,我想离开侯府,可您不同意,说死了丈夫的女人不能离开婆家,必须替丈夫侍奉父母养育儿孙,必须守着名节,决不能二嫁,还要一身缟素,把自己当成姑子。您还说,等过个十年八年,您就进宫为我请贞节牌坊,到时侯府两座贞节牌坊,那得是多大的体面。呵,这样的体面,丧送一辈子,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守节,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老夫人气的咬牙,忍不住抬手又要打侯夫人。
“你打啊!最好把我肚子的孩子打死,到时整个侯府给他陪葬!”
“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侯夫人低吼一声,“韩子正在外人面前是彬彬有礼的定远侯,可在家里他脾气暴躁,一个不如意就会打我。您经常看到,可却告诉我,男人打女人,女人就得受着,不能哭不能委屈,还要尽心伺候好男人!”
“我问你那个男人是谁,你说这些做什么?”
“为这样一个男人守节,我做不到!”
“他是谁!”
侯夫人哼笑一声,“我不说,为的是保全侯府,可你非要问,还要把一切罪过盖在我身上,我只能说了。”
第五百六十章 弘玄和侯夫人
“皇上!”柳云湘急呼出一口气,虽然已经猜到了,可得到证实,还是免不了吃惊,“竟真的是他!”
长公主和定远侯老夫人离开后,柳云湘回到后院见严暮要出门,便缠磨了他一顿跟上来了。
知道这事牵扯到皇上后,他就很不愿意她跟着一起掺和了。她软磨硬泡上了马车,路上他还不爱搭理她。
一路上了山,来到云霞山道观,有小道童引着他们来到弘玄道人住的禅房。
柳云湘听到真相后是惊讶,但弘玄和严暮一个怡然一个淡定,一个倒茶一个喝茶,一个笑一个冷漠,两人好像在较劲似的。
她又想起引他们来禅院的道童说:“师父在禅房等着二位呢。”
柳云湘好奇的问:“弘玄道人知道我们会来?”
“师父说总会来的,只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所以,弘玄知道严暮会来,这就是他的神通。
柳云湘可受不了这样你不说我也不说的氛围,忍不住问道:“皇上和侯夫人他们一个在宫里一个在深宅后院,他们怎么就好上了?”
说到这儿,她想起了严夫人,也就是严暮的母亲,她被皇上所辱,生下了严暮,莫不跟这个情况一样?
柳云湘看向严暮,好像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严暮一脸冷淡,没有之前的记忆,也就没了因为这身世带来的屈辱。
“你看我做甚?”严暮挑眉。
“没,咳咳。”柳云湘端起严暮面前的茶杯一口喝干,干笑道:“这茶还挺好喝。”
弘玄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道长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柳云湘道。
弘玄长叹了口气,神色由超然世外的淡定慢慢仿佛入了世,带上了烦扰,“不知二位可听过贫道的事,说起来已经是二十年前了。那年秋闱在即,我寒窗苦读数载,只等一跃龙门,而我也是意气风发,觉得状元榜眼探花已在囊中。那时我应着一位姑娘,待我高中,便去她家提亲。她是官宦之女,而我出身寒门,我二人在一次春游中相识,彼此动心。她虽是受制于礼教,但仍热烈的追求爱情,常偷跑出来去家里看我。那时的我,同样很爱她。”
柳云湘看着弘玄,这人一身道士的打扮,仙风道骨,而此时眉头蹙起,带着怅然。透过现在的弘玄,能想象到二十年前,他是个怎样的翩翩公子。
“那时候天下学子汇聚盛京,有出身寒门的如我一般,也有出身商贾亦或是官宦之家,但抛开出身后可以分为两类人,一类寒窗苦读数载在临考前仍悬梁刺股的,一类就是从来没用过功在考前还吃花酒的。我属于前一类,对后一类人嗤之以鼻,觉得这样的人早晚会烂进泥里,被我们这样的人踩到脚底下。当时我真天真,日日踌躇满志,想着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然某天夜里,我读书至深夜,饿得前胸贴后背,便想着出门吃一碗馄饨。花街外有馄饨摊,我坐进了幽暗的巷子里,正喝着热汤,看到那些富家子与监考的官员一起从里面出来,他们喝得尽兴还勾肩搭背。他们经过馄饨摊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一举子说道:大人,考题的事就拜托您了。他说着还往那监考官怀里塞了一沓银票,而那监考官竟收了,还拍了拍那富家子肩膀,让他放心。我当时十分气愤,翌日一早就去贡院告发,结果……”
说到这儿,弘玄笑了一声,不是悲凉,而是讥讽,大抵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可笑。
“结果我诽谤朝廷官员被关进大牢,在我苦苦哀求下,还是错过了秋闱。待我出来,已经放榜了,那晚那几个富家子皆在榜上,有一个甚至是探花。我没有功名,但我爱那个女子,还是硬着头皮去她家提亲,但被她父亲赶了出来。不多久,她嫁人了,嫁给了定远侯。”
柳云湘听到这儿,不由瞪大眼睛,“定远侯夫人,你们原来认识,还有这层关系!”
弘玄摇头失笑,“当时我觉得官场黑暗,再考也没用,反而辱没自身才华,又加上心爱女子另嫁他人,双重打击下,我就隐世了。”
柳云湘轻轻呼出一口气,她上一世只知道弘玄在秋闱前看破世事出家为道,原来中间发生了这样的事。
“呃,不过这与侯夫人和皇上的事有什么关联?”
弘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嫁进侯府后,表面风光,在别人眼里更是恩爱夫妻,但其实私下里那位侯爷脾气不好,常常打她。她曾与我说过,但那时我已舍弃小爱,一心修道,不问俗事了。至前年,定远侯故世,她跑来道观,说她解脱了,让我也还俗,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重塑前缘。我当然没有同意,甚至想不明白,她执念为何这般深,那点爱意已经过了二十年,早该磨光了。而有一日,我去轩辕台宣讲道法,她偷溜进我的禅房,点了合欢香,但……但进来的是皇上,二人便这般误打误撞了。”
柳云湘抿抿嘴,“所以非是皇上强辱侯夫人,而是……而是她自作孽。”
“这件事后不久,她竟怀上了,还被皇上知道。皇上本就一心求子,如何能放过她,自然是逼着她将孩子生下来。”
听到这儿,柳云湘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侯夫人的婢女年儿发现了侯夫人和皇上的关系,所以必须死,皇上让韩自成处理,但韩自成是个变态,没有直接杀死她,而是虐杀。”严暮淡淡分析道。
弘玄点头,“是这样的。”
“同样在那日,六姑娘带着婢女兰香来道观取安眠香,有人故意将她们引到庄子上,显然是上官胥的人,为的是让六姑娘撞破这事。年儿其实是意外,毕竟只是一个婢女,她死了也不足以让刑部插手,上官胥要杀的是六姑娘,只有六姑娘死了,这案子才能闹大,在定远侯府的紧逼下,皇上才不得不让刑部插手。而六姑娘虽然撞破了,但她会功夫,还是带着婢女兰香逃出了庄子,秦飞时早有准备,他让红烛候在外面截杀二人。红烛只杀了兰香,不知是打不过还是什么,让六姑娘跑了。”严暮说道。
“六姑娘失踪,定远侯老夫人进宫求了皇上,皇上便将这案子交给了刑部,让殿下去查,皇上知殿下的本事,不怕您查出来?”弘玄笑问。
严暮蹙眉,“确实,他可以交给心腹之人,可为何让我查?”
第五百六十一章 逼六姑娘现身
严暮不解,柳云湘却知道。
皇上在试探他,他的母亲和侯夫人遭遇一样,他和侯夫人腹中孩子处境也一样,如果他是装作失忆的,那么在调查清楚这件案子后,如若他不暴露皇上这桩丑事,皇上就能信他,若他暴露了,那他对他皇上就没什么忠心,留着也是祸害。
弘玄只是笑笑,“殿下恢复记忆后就会知晓答案了。”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皇上虽看重侯夫人腹中的孩子,但一个孩子对上官胥一方来说其实并不构成什么威胁,反而是殿下你,如何绊倒你呢,这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你去查这案子,查到皇上头上,捅破皇上这桩丑事,让他威严扫地,那皇上便会记恨殿下,甚至会不计后果杀了殿下。皇上威严扫地,而殿下又被铲除,一石二鸟,这一盘棋可谓高明。”
严暮嗤了一声,“韩自成杀了年儿,还不及处理尸体,便有官差上门,说是抓盗贼,但盗贼没抓到,找到了年儿的尸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巧。也因为官差的到来,打乱了上官胥的安排,给了六姑娘逃跑的机会。”
说到这儿,严暮看向弘玄,“报官的人是你吧。”
弘玄挑眉,“这都被殿下猜到了?”
“除了你,别人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殿下猜一猜,我为何惹这腥臊?”
“为救人?”严暮呵了一声,“不,你悲悯众生却也冷漠,愿救天下人但天下人的性命在你眼里也是可以牺牲的。你确实救了六姑娘,目的其实是打乱这盘棋而已。”
“哦?”
“你想向我投诚,这便是诚意。”
弘玄笑,“明知前面有坑,还能砥砺前行,并且填了这个坑,走出一马平川,这才是本事。我站在局外,看着殿下如何运筹帷幄,便知自己选择没有错,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看到了殿下的本事,也该让殿下看到我的诚意,不是么?”
“两桩命案的凶手抓捕归案,找到失踪的六姑娘,还没捅破皇上的丑事,如此殿下这盘棋就赢了。”弘玄说着又倒了一杯茶,推给严暮,“贫道没有通天的本事,但也可算有一些过人之处吧。”
严暮喝了那杯茶,轻哼道:“可惜,你这鸟想飞的太高,而我没长那么高的树枝,你还是另择贤主吧。”
说完,严暮拉着柳云湘起身,带着她往外走。
柳云湘回头看弘玄,他倒是没有露出一丝失望,还是笑着,还很自信的样子,仿佛能预料到严暮今日回来也料到他日严暮会向他抛出橄榄枝。
出了禅房,严暮思量了一下,朝着道观后院的竹林去了。
“我们去那儿做什么?”柳云湘一边跟着严暮一边问。
“侯夫人身体很差,腹中胎儿很危险,要想保住,侯夫人身边必定有大夫。这个大夫是皇上安排的,为了不让他走漏风声,必定藏了起来。”
柳云湘先开始还没明白,想了一下,随即恍然,“周礼怀!”
“嗯。”
周夫人说他被宫里传召,说是去外地,连夜就走了,两个月了,一点音信没有。
穿过竹林小路,柳云湘不由又想到了那个为了阻止他们往下查而砍断竹子的黑衣人,还有为了不让韩自成说出真相,射杀他的黑衣人,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身份似乎很快要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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