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女儿奋斗记 第52章

作者:窈九九九 标签: 穿越重生

  福娘揪着衣裙,把玉娘的身世和她们说了一遍,叹气道:“你们不是不知道,玉娘又不是我妈亲生的,我妈当年花了银子买她过来挣钱的,她又不是我,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就是为了我妈的活命之恩,可也不能一辈子做花娘吧,早晚还是会想着赎身出去的。”

  说到这里福娘有些羞愧,“我妈为着玉娘赶跑了晏老爷,和玉娘算了一笔账,婚事少说也能得个五百两的,加上养她的开销,叫玉娘要么答应晏老爷,要么再去找别人,横竖得给她补足彩礼六百两,要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出李家门。”

  “六百两!”小七跳将起来嚷嚷道:“这要让人挣几辈子去,就是卖上十回也挣不到这些钱呀,你妈疯了吧,这不是诚心想让玉娘给她干一辈子么。”

  福娘也头疼,为此她和自家妈妈明里暗里劝说过好几回,可不知怎么的,妈妈这回态度强硬,一定想要一笔银子,就连她劝了也不中用,还被劈头盖脸骂过两回胳膊肘往外拐。

  “六百两啊。”六巧嘴里把这个数字又念了一遍,侧耳听去,里屋安安静静,不由得就有些艳羡起玉娘来了,不论晏子慎能替玉娘出多少,那都是百两起步的价钱呀。

  要是有人给她这百两银子,她都能买院子买花娘开个大大的勾栏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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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晏子慎再次到李家时,并不强求着要见玉娘,而是趁着四下无人,将个荷包递与了福娘,托她送给玉娘去。

  “这是什么?”福娘疑惑的翻看着这青布荷包,内里轻飘飘的,材质也普通,瞧着倒像是玉娘之前出门常带的灶灰荷包。

  “对,就是她的,如今物归原主。你只和她说,收了这东西,就当是回到了起先没赠我荷包那会,这段时日再也不提,每月仍旧去我府上结账算钱。”晏子慎认真道。

  福娘有些不信,一个破荷包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可还是把这东西瞒着其他人给了玉娘,玉娘打开一看,这荷包内里已经被人洗得干干净净,包着块红绸手帕,帕子打开,里边是三张叠得整齐的祥安当的汇票,中间明晃晃几个大字,凭票回付市银叁百两。

  “哎呀,三张那可就是九百两了!”福娘探头看了一眼,激动道:“赎身钱绰绰有余。”

  可随即又望了望玉娘,“这银子你收吗?”

  玉娘干脆利落将东西塞回了荷包,把荷包紧紧揣到自己怀里去,“送了怎么不收,他肯做冤大头花钱,我难道还不敢接?”

  “那你还要和他做去么?不如和妈分了银钱,咱们去看房子吧。”福娘欣喜道,这样一来,妈和玉娘都好好的,大家不会闹到最后一步。

  玉娘却眉毛一挑,“这钱先放着,你去和妈说,只说我看见了荷包大哭一场,眼下回心转意,又念起晏老爷的好来了,让妈明天准备酒菜去请晏老爷去。”

  大姐那里,还得借着晏子慎的虎皮用一用呢,现下赎了身又不和晏子慎做客,看着就有问题。

  玉娘心里也清楚晏子慎那番话的意思,是想着两人能回归之前约定好的金钱交易关系,大家揭过这几日不提。

  只是嘛……

  揭过是揭过,可这一回,晏老爷觉着他们两是金钱交易,玉娘却觉着不是了。

  作者有话说:

  这回两人的态度扭转了,

  又是晏子慎主动提的交易,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第95章 演技

  李妈妈从福娘口中得知玉娘回心转意时还有些不信,头里还冷言冷语的不吭声呢,就一个破荷包,就能感动的泪流满面,糊弄谁呢?

  可这说话的是她亲闺女福娘,这丫头平日里不撒谎的,完全没继承自己那巧言善变的好口舌,憨厚老实,所以李妈妈终究还是半信半疑的来到了玉娘屋子。

  见着李妈妈到来,玉娘脸上半点惊讶的神色也无,大改前几天的冷漠态度,微笑着请李妈妈坐下。

  哎呀,真的变了性子。

  李妈妈欢喜道:“我听福娘说你又肯嫁了?这才好呢,放着现成的富贵不去享,还真想做花娘做一辈子啊。”

  “嫁人的事咱们先不提,”玉娘笑了一笑,替李妈妈倒了一杯蜜饯金橙子茶,热气裹挟着点橙皮的清香,把母女两的间隙似乎都填满了。“女儿倒是有件事想问问妈妈,前日里妈妈说的赎身银五百两,首饰衣裳一百两,这数目可还真吗?”

  “当然,额……”李妈妈狐疑的看着玉娘,“不是说好了嫁过去,怎么又变成赎身了?你脑子不要犯糊涂哦,出来干什么,现成的贵人不拉紧了线,你当生意还能再做个几年?二十五六岁那会儿可就顶顶老了,都能做新人的姨去了,哪还有客人叫你这个花娘唱曲陪席面的。”

  见着玉娘没有回话,只望着自己,李妈妈放缓了态度,柔声道:“你不要把我之前的气话当真,那是我气急了才说出来的。你想想这几年我待你跟福娘有什么区别,我是从小一块吃一块穿一块教的养出来的,在我心里头你就是我的亲女儿,就是前头那些个姐姐们也没你一个得我心意,要不然我何苦把你留到现在。”

  “妈妈不是非要指着你卖钱,我也是在为你打算呐我的傻闺女,我一个当妈的还能把你推到那苦水塘吗,要不是真的遇见了好的,我何苦这样急着骂着。难道我就不知这样会伤了咱们母女俩的情分?”

  “可我为什么还是做了,不就是为了将来你以后的幸福日子,你现在不懂,等你以后大了老了当妈的年纪了,你就该念我的好喽。”

  李妈妈苦口婆心,谆谆教导,这一番当娘的为女儿操心费力的话语,听得谁不动容,传到外头去,要是女儿再说一个不字,恐怕都成了不孝。

  只是可惜,李妈妈碰见的是玉娘,但指这番话在福娘面前一说,都不用一大串,只消前面三句福娘就能痛哭流涕的给她妈道歉去了。

  可玉娘不然,这才哪到哪儿呢,连老板画饼卖惨的十分之一功力都没有,李妈妈的说服理由还需要长进啊,再怎么着也该卖个惨,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苦做个例子才对。

  可惜玉娘今日找李妈妈有额外的事,不然就直接顶回去了,她只道:“妈妈这么说,是觉得嫁到大户人家当妾好了。”

  “那是自然,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要为你以后的儿女着想啊,花娘生出来的照旧还是花娘,自己挣钱自己买米,可做妾呢,生下来就是少爷就是小姐,锦衣玉食前程远大,不必为了几串铜钱烦恼,那才是妈想让你过的日子。”李妈妈也忍不住感慨。

  玉娘讶道:“妈妈既然这么说,怎么不自己嫁做妾的,好带福娘过好日子去,福娘的生父非富即贵,好日子就在跟前,怎么妈妈不回去享?”

  李妈妈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目圆瞪怒视着玉娘,养起蒲扇大的手来似乎想一巴掌甩给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玉娘却没有半点往日在李妈妈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反而仰脸道:“妈妈打,往这来,横竖妈妈明儿也是要我出去的,我还怕显丑么。”

  李妈妈恐吓不住,知道这招不好使了,变了脸色哀叹道:“好好好,眼见着巴上了个府城老爷,你就敢和你妈妈甩脸子了是吧。”

  “这不是妈妈逼着我去的?我若和他分了,还有什么脸子不脸子的,妈妈别一边压着我嫁给老爷,一边又嫌我搭上了人仗势,这叫我是搭上还是不搭上呢,我也难办。”玉娘稳坐圆凳上,只笑眯眯的看着李妈妈。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噢,又想靠她巴结权贵,又想对她呵斥怒骂,怎么,自己是很贱的人吗。

  李妈妈被玉娘这话堵的说不出来,从头捋下来好像确实如此,这丫头敢撒气,还真是被自己逼的。

  她有心想真教训教训,可实在手里缺笔银钱,只好坐下好一会儿,才和玉娘低声道:“你当我不想?我知道你今儿想问什么,可问题是……我……我也不知道福娘的生父是谁呀。”

  “怎么会不知?”玉娘睁大了眼睛。

  李妈妈嗤笑一声,“怎么就知道了,你当长安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清平县这么个小县城?有权有势的就那么几个?那是长安!数不清的纨绔子弟,算不尽的官宦少爷,我妈妈养我们几个花了多少银子,怎么可能一人就做一个的,最少手里都捏着三五个客人,哪就能猜中是哪个了。”

  李妈妈扶着额头,“实在是太赶了,偏生我生福娘那会又是早产,就是后来再怎么想推,也算不着是谁呀,要不然何苦来这个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头安家,还不就是怕被他们寻着了?”

  “我也知道你想让福娘知道她生父,可连我都不知道的,我怎么和她说去?难不成要我说连亲妈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还带着她一家一家的找过去?就是找上了门人家也未必认的,算了吧。”

  玉娘有些不赞同道:“妈妈总不能瞒着她一辈子的,和我住的那几年,福娘夜里老是哭,总想着自己爹是个什么样子,与其一直让她想着,不如说个实情哭一哭就过去了。好妈妈,当女儿的劝您一句,您要是不留福娘一辈子,就给她找个爱她的吧,好歹有个依靠。”

  李妈妈不言语了,沉默着离开了屋子,玉娘从屋里这个角度望去,竟觉得李妈妈庞大的身躯似乎佝偻。

  不过很快玉娘就捏死了自己心里萌生的一点同情,因为福娘回来后敲醒了她,“我妈那张嘴,亏你还信,你忘了前头那块玉佩了,要不是认准了的怎么还留着。”

  对啊!

  玉娘冷静想想方才的对话,品出了李妈妈话里不尽不实的地方,如果真的不知道生父是谁,她怕什么呢?接的那么多的客人里头就是暂时不知道是谁,孩子生下来了,总能发现跟哪个客人像的。

  连李妈妈都能在县城立足,更别说李妈妈的妈妈了,现成的孩子不敲一笔,就这么大大方方放人走了,谁信呢。

  玉娘一寻摸才忍不住咂嘴感叹,到底还是李妈妈,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茶都没凉,她老人家就编出了个前后说得过去的谎来,到最后还踉踉跄跄的展现了自己凄凉苦楚的背影,高,实在是高。

  社会大学太深奥了,自己还有的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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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晏子慎就得意洋洋的来到李家,甚至于还非常嚣张的在玉娘屋前门槛上来回跨越,拍着屋门哼哼唧唧,“我出去了,诶嘿,我又进来了。”

  在门口耍足了威风,才昂首挺胸往里边走,却没想玉娘这会儿都还没梳妆呢,见着晏子慎也不像往常一样笑脸相迎的,反而态度随意和他道:“你先坐,我这边正梳洗呢,去帮我拿手帕来。”

  嗯???晏子慎一指头指向自己,“我去拿?不方便吧。”那可是里屋。

  玉娘眉头上挑着就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晏郎说的什么话,咱们两个还分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嘶——

  晏子慎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怎么听玉娘这样叫自己,他……他……他觉着恶心呢。

第96章 毒计

  玉娘的左一句晏郎右一句子慎,别说听得晏子慎胆寒了,就是同在屋檐下的福娘都有些经受不住,那声音娇的,比前些日子刘妈做的蜜饯还要甜腻,福娘赶紧捂着耳朵跑出了房门。

  连福娘都如此,晏子慎挨得更近,听得也更仔细,肚子早就翻江倒海闹了起来,只拱手求玉娘恢复正常,他实在听不得,大早上可还什么都没吃呢。

  “连这都受不了,还想着做我客人?”玉娘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盘发,只时不时叫晏子慎在旁边帮忙递着点东西,毕竟福娘一撤,她的人手也没了。

  这倒是行,只要玉娘别再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别说递东西,就是打水晏子慎也肯。

  二人收拾好,李妈妈已经叫了刘妈做了好几道家常小菜,鸳鸯鹅、胭脂脯、连心草加上橄榄仁,配上熬了一早上的百合粥,意头非常之好的端到了东厢房里。

  只可惜两个人这会儿的心思都不在饭菜上,白费了李妈妈的良苦用心,就算说好了要和好,可中不能横跳过去。

  沉默着动筷子吃饭,好一会儿才见鲁婶神色古怪的进来道:“院子外头来了个瘦和尚,点名想找五姐你化布施嘞。”

  虽然说这时节和尚破戒的也多,可哪有光天化日明晃晃直接来花街的,也忒不把戒律僧规放眼里了吧。

  若不是那和尚说自己和玉娘有旧交情,李妈妈是断不肯叫鲁婶去回话的,免得把人接进去坏了自家花娘的名声,花娘接待客人,衙内乡绅军户商贾都行,和尚道士就有点儿破廉耻了,再怎么,人家还信这个呢。

  可如今倒正好,这个消息打破了两人的尴尬气氛,玉娘一听鲁婶说的形容特征是个瘦和尚,就猜是老熟人广大了,连忙笑道:“快请他进来,婶子别小瞧了他,这位师傅是个正派人哩。”

  那广大和尚倒没有穿僧服,而是换上了棉袄宽檐帽,遮遮掩掩的,还真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

  等着鲁婶一走,他就双手合十朝晏子慎和玉娘鞠躬道:“晏老爷,李娘子,我这里有一桩要紧的人命官司只求两位能大慈大悲的帮个忙,救他们全家人一命呀。”

  这话晏子慎听不得,一听就容易犯病。

  玉娘先奇道:“这样的事,你不去衙门,怎么找上我们了?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再者说了,既然要帮忙,苦主怎么不来,倒让你鬼鬼祟祟的跑来求人。”

  广大苦笑了一声,从自己腰间摸出之前玉娘托他引路给的赏钱放到了桌上,“正是这人央求,他们俩现人盯着,哪里还敢上门来,我若是贸然前去,恐怕也要搭上一命,思前想后就只有李娘子最仁善,晏老爷最慈悲,两位菩萨姥姥都庇护的大善人,才能救他们一救啊。”

  晏子慎来了兴趣,普通的人命官司他是不想横插一把的,可你要是说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的,那就有意思了,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给人添堵。

  广大不敢在此地久留多说什么,只求道:“我也知道的不甚清楚,还请随我往万福寺走一趟,到了那里他们亲面诉说,不论帮不帮,都有心意送上。"

  “唔,”玉娘倒不是为了什么心意,毕竟她是坐拥一千多两的女人,只是有些好奇加上一点点的转移注意力,便主动开口道:“这事不难,就当做我与晏老爷两人感情和好,所以要去万福寺烧香还愿,外人定不会起疑。”

  这个理由,就是李妈妈也不好驳回的,三人坐了马车径直就往那寺庙里头赶去,只遗留下李妈妈望着自己房间那尊佛像疑惑,这寺庙真有这么灵验?要不然把自家这尊也舍过去,拜个两年再要回来,蹭点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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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熟悉的路线,下了万福寺往西门方向走,只是这次广大并不领他们往成家木匠铺那里进,而是左边一拐进了巷子,躲过几家铺子门,从后边悄悄到了木匠铺旁边的箍桶匠家里去。

  成家父子俩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一见着晏子慎就急忙拜倒,梆梆梆磕头跪求道:“求老爷给我们指条明路啊。”

  “这话怎么说的?”晏子慎大步跨坐在堂前,玉娘只在一边打眼望着屋里情景,也不知箍桶匠和他们什么关系,竟然能借出院子,只留下父子二人。

  成木匠先答话,说衙门那边已经扫拆干净,眼瞅着要上梁修补了,可他们父子两等木头到了才发现,衙门采买的这一批木头里大半都是泡水桐,外头刷了一层黑漆看着倒和其他的杉木差不多。

  可实际上成家父子干这行多年,一上手就发现了木头不对,趁着夜里下工的时候,成老汉就偷偷用自己的指甲刮下来点儿,回去用火一烧才发现这玩意是泡水桐,一烧就是满处的烟,潮气十足。

  成老汉苦笑道:“泡水桐和松柏的价格差多了,寻常的松柏若是十两,那泡水桐就是二钱也没人要的,木质松散也就罢了,最危险的是它腐烂速度极快,若是下雨下雪频繁些,恐怕不消一二年就要断的,这怎么能架梁。”

  到时候要是出了事,他年纪大死了不算什么,可他儿子岂不冤屈。

  “这样大胆,不应该呀。”晏子慎摸着下巴疑惑道,总不可能真像玉娘说的,想把夏知县搞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