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女儿奋斗记 第82章

作者:窈九九九 标签: 穿越重生

  她赶紧扯了晏子慎转换阵地,剩下李妈妈在那里气得捶胸,同鲁婶埋怨道:“看看,看看,都已经不把我这个妈妈放在眼里了,还没做上客呢,就跟人拉拉扯扯的,连正经贵客都不搭话,倒跟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

  “是是是,”鲁婶表面附和,心里却好笑,前段时日晏老爷来的时候,您还尊称他是贵客,倒把小武给撵了出去。这可倒好,时势一转,人家成贵客,晏老爷反而不三不四去了,幸好玉娘没听见,要不然,恐怕得替晏老爷同李妈妈又闹一场,这李家院还得住不得住哟。

  晏子慎被玉娘那样拉扯着到了马跟前,才将注意力放到踏浪身上,这匹马像是被精心照料过,皮毛顺滑,精壮神足,缰绳马鞍都是上好的,马蹄踢踏踢踏钉了脚掌,瞧见晏子慎还轻微抬起上唇发出嘶嘶的声音,低下头拱着晏子慎的肩膀,显然是认出他了。

  晏子慎梳理着踏浪的鬃毛,“好孩子,你还记得我是不是。”

  玉娘听着有些担忧,生怕晏子慎又为他朱大哥伤一回神,却没想晏子慎一抹脸,反而对玉娘发出了邀请,问她要不要骑马。

  “好是好,可我没学过呀。”玉娘一脸的为难,骑马可不是骑电动车那样简单,这玩意儿弄不好就是个死,危险系数拉满。

  “不用学,坐我跟前儿就行,我带着你骑。”晏子慎口里不知和踏浪说了些什么,就看踏浪打了个响鼻垂下尾巴不动,他撩起衣角弓步拍腿,叫玉娘踩着自己大腿往上跨步上马,等玉娘上前了抱住马身,自己才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打算往前走。

  “等等,”玉娘及时叫住人马,扭脸往院里头喊人,“金盏,把我那青纱帷帽拿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大喇喇的和晏子慎在县城里头溜马,玉娘可没想出这个风头。

  “有道理,”晏子慎也点了点头,随玉娘也往院里喊,“金盏,拿俩帷帽。”他也带一个。

  这……

  金盏犯起了糊涂,不知道该听不该听,哪有大老爷们戴帷帽的。还是福娘教了她,你把先前爹赶车的草帽拿一顶出来给晏老爷戴去,就说咱们的帽小他戴不住。

  晏子慎也不嫌弃,帷帽草帽都是帽子,且将它盖在头上,等着玉娘穿戴好才吆喝着马儿往前行。

  “慢些,别撞着人了。”玉娘胳膊肘往后提醒着人,直接出去可是县城主干道,磕碰到人可不是玩儿的。

  晏子慎委屈辩解,“没使快,踱着步呢。”

  “那也小心点,没撞着人,吓着了亦或是碰着了街边摆摊的,对他们也是造孽呀。”玉娘念叨着话,这年头大家都是穷苦人,将心比心罢。

  晏子慎从善如流,干脆绕了一边,走下处过东门,绕着县城墙慢慢溜达,这里人少,一路晃晃悠悠过到南门。

  玉娘刚准备提议去自己那小院子里待待,可巧就在花鸟场口那瞧见了挑着担子卖酒的吕娘子。

  正好,见玉娘在马上招呼了她一句,晏子慎便翻身下马,拉住了马匹,由着玉娘俯下身子同吕娘子一句一句的问答。

  可等着玉娘说岁数十五时,吕娘子就有些失望的摇头,再提到银花说的什么睡觉前的歌谣时,吕娘子把头摇的更厉害了。

  “五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夫妻两个本是河边的鱼贩子,每日家早起晚归的,哪有什么空当照看孩子呀,更别说唱歌哄睡了,一天到晚也没个闲时候,家里头全靠我那大女儿照顾妹妹,后来大妞发热,我们忙着卖鱼给她挣药钱,小妞就是那时候被拐子拐走的。我家里只两个女儿,哪有什么弟弟妹妹的一大群孩子,家里虽然是两个女儿,可也从来不打不骂,前两年一场风寒,他死之前还拉着我的手叫我一定对记着把小妞找回来,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呢。”

  吕娘子说到这里,并没有哭,她的眼眶已经哭不出泪来了,只是略显疲惫的摇头,“恐怕您说的这位,不是我的闺女。”

  玉娘也禁不住的失落,原本还以为银花就是吕娘子想找的人呢,正好叫她们俩都如了愿,这会儿才知天底下没有这样可巧的事,被拐的不止银花一个,丢女儿的也不只是吕娘子一家。

  见玉娘丧气,晏子慎也没继续骑马,反而牵着绳子与玉娘走了一段,离开了吕娘子大半条街,他才替玉娘出主意道:“要不然就叫她们认个义母义女的,也算一家子,正好一个找妈一个寻女,凑一块彼此都能如愿。”

  “那怎么行,”玉娘瞪了晏子慎一眼,“这怎么能凑合,鱼和虾都是河里的,可他们那算一家呀?”

  见她懊恼,晏子慎也只得替玉娘开始苦思冥想,倒是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丢了大半。诶,有了,晏子慎仰起头来,“先前你说拐子都是各自有地盘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找你们县城的混混头子,和他问问不就成了。”

  但凡是个坐地虎,就必须得对本地的三派九流了解清楚,拐子来这里哪能不拜山门就做生意,官面上缴税不算,私底下还得再给一份见面礼呢。

  玉娘亮了眼睛,“确实有道理。”

  可随即又犯了难,怎么找呢?她们虽是花娘,可跟混混头子搭不上边呀。平日里来的要么是巡厅里的差役,要不然就是十街上的流子,正儿八经的混混头反而不大认识。

  玉娘想了一圈,忽的想起张衙内来,他在县城里头横行霸道,比混混头子还像混混头子,说不准他与那边就有往来,毕竟有张衙内在县城杵着,他才是黑恶势力的头头,正好自己也能顺便瞧瞧大姐去。

  她这里在南门附近,便直接在芝麻香里买了一食盒的糕点,坐上马车去张宅拜见大姐,拍拍手就叫晏子慎自己回去,和李妈妈交代一声。

  晏子慎嘴里头忍不住抱怨,“我这出门一趟丢了你,回去你妈肯定又开始嘀咕。”

  “你怕她?”玉娘够不到晏子慎的头和肩膀,便拍了拍他垂在马腹那结实的大腿,鼓励着人:“拿出你平日里头说话的水准来,管保我妈看见你就绕道走。”

  开玩笑,谁怕谁还不一定呢,千万别小看了自己啊,晏大嘴炮。

  打车来到张宅后门,守门的人照旧还是那个小厮来兴,他见着玉娘倒是惊奇,“稀客呀,五姑娘怎么来了?”

  玉娘笑着从马车上下来,“很久没见大姐了,来瞧瞧你家姨奶奶。”

  她与来兴也不是头一回碰面,如今见着他,干脆就打开食盒,从里头捡出几块递于他道:“你也尝尝,这是南门那儿的手艺,和扁食巷做的不大一样。”

  来兴赶紧就往嘴里塞,一边尝一边点头,看在东西的份上,他提点玉娘道:“五姑娘,等会儿进去的时候步子轻些,别吵着西边,那位姨奶奶的脾气越发大了,院子里人都怕着她呢。”

  “大姐夫不是去府城了吗?她还闹啊?”玉娘眨眨眼,正主都不在了,闹腾个什么劲呢。

  “闹,怎么不闹?”来兴撇撇嘴,“三天两头的嚷着不受用,隔几日就请大夫来,今儿吃鸡明儿吃鸭,后天又闹要鸽子,人参燕窝灵芝鹿茸,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张口就是要一斤,亏得姨奶奶好性子,真的去给她采买过来才算应付下,要不然呐,就开始摔盘子摔茶盏的闹腾,老爷就是受不了,才故意躲到府城去的。”

  玉娘今日出来的匆忙倒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干脆道:“实在多谢,那就别通报了,我悄悄的过去就是,等回头出来再另有重谢。”

  来兴想了想,横竖玉娘也不是外人,来张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己认得路,塞得鼓鼓的腮帮子没法说话,点着头就答应了下来。

  玉娘一路行一路看,小心谨慎的摸到了东边屋子,幸好是春华守门,见着玉娘没大声嚷出声来,反而机灵的一掀帘子,叫玉娘脚步飞快躲了进去。

  “哎呀,”娇娘正在窗下缝小孩衣裳,被玉娘脚步唬了一跳,等她抬起头来,玉娘也被娇娘的脸色吓了一跳,大姐怎么消瘦了这么多。

  娇娘赶紧搁下手里的活计,招着手就去牵玉娘,欢欢喜喜道:“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过来了,外头的人也不通报,越发懒了。”

  “哪呀,是我听来兴说了一嘴,说你们如今院子里有个炮仗,我怕点着她,所以才悄悄的。”玉娘解释了一句,心疼道:“大姐,你瘦多了。”

  “唉,连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才不敢回家去,叫妈担心。”娇娘神情黯淡的垂头,“这还只是前菜呢,你等着吧,等她生了还不一定怎么闹腾去,非要把这宅子都捏在手里不可。”

  “大娘子呢,”玉娘奇怪,怎么赵六月就隐身了不成。

  “大娘子哪里能压伏的住呀,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子不好,最近天热,越发的有些难熬了,成日家在屋子里头不是念佛就是看书的,便是西屋嚣张,她也只叫自己屋里人忍让些,还让我多担待退几步,恐怕大娘子也是怕了她了。”娇娘直叹气,连张家正经大娘子都让了一步,自己这个做妾的还能如何。

  嘶——不对劲。

  玉娘敏锐的察觉出了微妙古怪,在她的印象中,大娘子赵六月可不是这样的软弱性子。

第160章 吃醋

  玉娘像是拉家常似的询问起娇娘府里诸事,娇娘自打宝珠进门之后,哪一日没被闹腾过的,她又不好去打搅大娘子,又不好和底下人抱怨,自己早憋了一大肚子的委屈,这会玉娘一引头,她就全倾诉了出来,大有做心理咨询的样子。

  玉娘越听越笃定,张家大娘子必有后手等着宝珠去,先前娇娘没子嗣呢就时常的被她敲打,还故意在自己面前挑拨姐妹情,这可不是个没手段的人物,她能眼睁睁的见着宝珠在张家越蹦越高?

  绝对不可能。

  这样一想,玉娘看看房中无人,外头有春华守着,悄声问娇娘道:“大姐,你与赵娘子合得来么?”

  娇娘疑惑的看了玉娘一眼,想了想才回答道:“你要我说实话,大娘子虽然有时古怪了些,可比起其他家宅的大娘子,算是好相处的了,先前宝珠没进门的时候,她身上有病,家里管事都是我来,唉,那段年月多舒心呀。”

  大家分工明确,写帖子送礼都有前例,即便大娘子有时候查账,可管家的权力到底还在娇娘手中,张衙内一年里有好几个月都在外头,宅子里有名分的就她们二人,也不用争执什么,日子过得别提有好了。

  “既然如此,”玉娘见大姐并没有像二姐那样刚烈的性子,也没有福娘胆大的决断,干脆就道:“那你接下来对大娘子越发恭敬才好,缩着头由着西屋闹去,想要什么想买什么,反正是姓张的开销,别替他节俭去,叫那边得意嚣张去。”

  “这叫郑伯克段于鄢。”

  娇娘虽然迷茫却听话的点着头,她知道自己这个五妹有主意,哪怕李家有些事情她不清楚,可从老爷那几回发脾气中也知晓他吃了亏。

  “只是……”娇娘有些不大好意思,“玉娘,你说的那个什么伯客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懂。”

  “瞧瞧,之前让你跟着我认字读书,你偷懒了不是。”赵六月倚靠在半新不旧的锦垫上,捧着书卷无奈的看了芍药一眼,指了指外间书架道:“去翻翻吧,看明白了,你也就懂了。”

  芍药见赵六月今日心情颇好,就笑嘻嘻的上前挨着她坐到了踏几上,求饶道:“大娘子还是饶了我吧,我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谁能像您这样耐心,恨不得能一辈子都看书呢,我们这些丫头怕是没有这个造化。”

  “你呀,”赵六月摇了摇头,换了一种说法替芍药解答道:“就是老太太偏心小儿媳妇,逼着大儿媳妇把家业分一半给她照管。”

  “这还了得,这家岂不就散成两半了?”芍药惊讶道。

  “是呀,小儿媳妇多得意呀,老太太多顺心呀,可她们两忘了,等熬走了老太太,这家做主的终究还是老大媳妇。”赵六月耐心的用内宅术语说与芍药。

  芍药似懂非懂,抬起眼纠结道:“您是说,您等着老爷死了再收拾西屋的?诶呦我的大娘子诶,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呀,难不成咱们还得忍她个几十年的?”

  “所以说你笨呀。”赵六月摇摇头,不再理会芍药。小儿媳妇敢闹,是因为她是正牌媳妇,可她依仗的老太太一死,再大的招牌也就没用了。那西屋的呢,她依仗的是什么。

  主仆两才说着,就听外头又传来一阵吵闹,芍药啐了一口,“准时准点的,她倒是不嫌累。”

  “由着她去吧。”赵六月放下书卷,在芍药服侍下躺在床上准备歇息,外头的动静只当是小鸟鸣叫,翻不起多大阵仗,她心里细数数字,数到一百下时,就听见动静转小。

  芍药哼了一声,放下帐幔小声嘀咕:“定是东屋的过去收拾了,真是软弱,亏得她能忍得住。”

  床帐里赵六月却满意的翻了个身,就是这样的性子才好。

  西屋闹腾起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娇娘才查了往来账簿,给玉娘找着本地外号铁头狼的混混头子家庭地址,就听见了外头的响动。

  娇娘揉着额头冲玉娘苦笑道:“又来了,也不知这回要闹什么。”

  “要什么就给什么呗,她怀的是张家的孩子,便是把张家半副家业给了也不心疼。”玉娘拿着毛笔往帕子上记地址头也不抬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等她生了孩子,你就把她当成大娘子去,高高供着,一应待遇选最好的送去。大姐放心,大娘子不会为这个记恨你的。”

  照玉娘的估计,赵娘子恐怕比宝珠都更想孩子平安无事的出来呢。

  娇娘点点头,临了出门前还深吸一大口气,在春华搀扶下走到西屋门前,问梅香出了什么事。

  梅香仰着头,鼻孔朝天的得意洋洋道:“二姨奶奶,我们奶奶说小少爷踢她嘞,肚子疼的很,听王大夫说阿胶补气血的,想要厨房里熬些来,哪知厨房那些贱皮子故意掺假,做的阿胶糕又酸又苦,奶奶一口也吃不下,听说库房里有批上好的,怎么不用它做。”

  春华恨不能去厨房拿两根大葱插梅香鼻孔里去,小丫头片子得意什么,还装起相来了,那库房里上好的是外头人进献给大娘子补身子的,她们哪里能答应,这不是摆明了得罪人么。

  可出乎春华意料,娇娘竟半点也没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真叫人去库房取了送厨房做去,梅香这才满意的回屋给宝珠报战果。

  娇娘有些忐忑的转过身,只见玉娘在门口朝她握拳鼓劲,不由得安心了许多,嘴角露出笑来安抚着边上担心的春华,“没事,等晚饭的时候我同大娘子回禀,大娘子不会怪罪的。”

  见大姐真的把自己的建议听了进去,玉娘这才放心的揣着还带墨香的帕子出宅子,那小厮来兴还守着门口眼巴巴的等着打赏,玉娘摸出约莫二钱的碎银放到他手里,“这是大姐赏的,她知道你前头说的那些话,知道你是个实诚人,等家里大喜事的时候,还有重赏呢。”

  先画个大饼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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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马车回到家里,因为这回是在南门那边叫的,就不能按记账的形式月付,所以还是李妈妈付的车费,玉娘一看李妈妈脸色不好就知道她又要算账了,赶紧把张宅的事同她一说,好转移李妈妈的注意力。

  这一说,果然李妈妈就没在乎几十文铜钱的小事了,只跺着脚咬牙切齿的发恨,“黑鸨子怕是要得意死了,她养的女儿怀了张家的种,她怕是也要仗势在咱们县城里横行霸道去了,我呸!白便宜了她们。”

  说着就捶胸怄气,明明娇娘才是先来的,怎么偏生就叫后头的怀了孕,气死个人。

  李妈妈在屋里转着圈的咒骂,满嘴的温文尔雅,只要一想到郑婆子将来趾高气扬的站她面前,她现在就气得连饭也吃不下。

  玉娘趁这机会偷溜出去,看着东厢房心有余悸,想了想还是绕道去了西边院子里,福娘正和金盏在清点东西,见玉娘过来道:“正好,我们正商量着明儿给李娘子送什么礼去,你也帮着参考参考,小武,哦,武老爷做了大官,先前的礼就有些不大合适,得再添点。”

  玉娘饶有兴致的看着桌上那一大堆东西,心知李妈妈肯定出了不少血,这里有好几样都是老物件呢,她随意点了几个,凑成八喜,“这些吧,咱们家送多了,别的客人脸上可怎么过得去。”

  不说旁的,隔壁宋妈妈就肯定不会送超过二两的礼,要是李家呼啦啦金银玉器、古董文玩的送过去,这不是和宋家结仇么。

  福娘点点头,又问玉娘:“那明日满月酒,咱们就算一家的礼。”

  “不,”玉娘把头摇成个拨浪鼓,“你们过去,我就算了。”

  “怎么?”福娘疑惑道,“你明日不是没什么事吗?这回可热闹啦,县里有头脸的都要过去给武老爷庆贺呢。”

  “唉——”玉娘叹着气坐了下来,就是热闹才麻烦。

  “总之就是一言难尽,就是因为武老爷在,所以我还是别过去的好,我要是去了,回头家里一屋子的酸味,”玉娘皱了皱鼻子,“难闻。”

  “五姐不是不爱吃酸的么,怎么屋子里还有酸味?”金盏歪着头大为不解,好端端的往睡觉的地方放什么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