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水羡鱼
现如今，谁还不知道，慧妃背后的苏家已经没了，慧妃在宫中，又不是兰贵妃那等深受皇上宠爱的宠妃，苏家都没了，谁还会多顾及慧妃，无非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还留着几分情面罢了。
王婉凝扫了眼安静在那坐着的静妃，让她先退下。
林玉静听到这话，正好自己想先走，那还不是赶忙就告退了。
而后，王婉凝就命侍女去一趟太医院，让刘阜赶紧来凤阳宫。
苏云慧也知道，皇后娘娘这是要让刘太医给她瞧瞧，可她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就只是睡不好而已，皇后娘娘这样做，便是对她好，皇后娘娘并没有嫌她烦，她心中自是欢喜的。
没一会儿，侍女灵芊就已将太医刘阜请了来。
刘阜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慧妃娘娘。”
王婉凝问刘阜：“慧妃这几日不舒服，你可知道？”
刘阜心中知晓，慧妃的情况，早已到了末路，离死不远了，但他面上却是表演的天衣无缝，装出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一脸疑惑的说道：“微臣不知，慧妃娘娘宫中，除了每日着人来取了安神汤以外，并没有别的吩咐啊，也没见其他太医说，慧妃娘娘身子不适，皇后娘娘，是慧妃娘娘身体不妥吗？”
王婉凝看刘阜这样式，到底刘阜是太医院之首，再加上她还吩咐刘阜要日日去给宸妃请平安脉，顾着的事情一多，也就不能事事周全，她道：“好了，先给慧妃瞧瞧。”
刘阜身为太医院之首，在宫中浸淫多年，皇后娘娘方才那一记眼神，暗示非常明显了，他知道，待会儿无论给慧妃的诊断是怎样，都要小心说话了，可这里头所牵扯的，该怎样说，他自有把控。
“是。”刘阜应着，走至慧妃娘娘跟前，取出一方帕子，搁在慧妃娘娘手腕上，跪立在旁，认真给这位慧妃娘娘搭脉搭脉……
第144章 油尽灯枯
刘阜认真给慧妃诊脉，不多时，诊脉完毕。
他对于慧妃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想到周鹤的人出手还真是快，下手的程度也是狠，可见是一点都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就慧妃目前的状况，再熬个几天，只会更严重，或许慧妃自己还只觉得是神思倦怠，失眠多梦，实际上，内里早被消耗一空。
估摸着，连今年都是要熬不过去了。
刘阜最开始的时候，察觉到周鹤的人想要动手，就去告知了宸妃娘娘，在慧妃这件事上，宸妃娘娘那边给了他示下，所以，一切早有预料。
方才种种，心中也是盘算好了的，自然，在说话上，会多有讲究。
“皇后娘娘，慧妃娘娘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刘阜站起身，一本正经的回答着，“慧妃娘娘这段时间失眠多梦，精神耗损，需要多多调补一番，才能慢慢的恢复过来。”
王婉凝看着刘阜，心中是有了一个判断，此事必然是出了问题，她对着慧妃说道：“慧妃，你且先回宫，本宫会让太医，将调理身体的药，好好送到你宫中的，近期你也要注意休息，调整好心绪，不要让自己总受困其中，你该知道，过去的人都已过去，只有你好好地，才是正理。”
苏云慧起身，朝着皇后娘娘福身一礼，“是，皇后娘娘的话，臣妾记住了，会多多注意的。”
王婉凝淡淡一声，“好了，你且退下吧。”
苏云慧：“是，臣妾告退。”
随之，在慧妃退下之后，王婉凝又将视线落在刘阜身上，定然问道：“慧妃这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阜这时候，自是不会再有所遮掩，一字一句，实实在在的将慧妃的情况都向皇后娘娘禀明清楚。
王婉凝听完刘阜的话，眉头紧皱，“油尽灯枯，你这个太医院之首是怎么做的，居然到了这种时候才发现，要是本宫今日不宣召你过来细查，你是不是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情呢？”
刘阜当然知情，但他可不会多说，毕竟，如今他行事，都是以宸妃娘娘的话为准，这件事上，宸妃娘娘那边也给了他指示，在皇后问责之时，当即跪下。
“皇后娘娘，慧妃娘娘的身体，一向并不是微臣负责，再加上，这段时间，慧妃娘娘并没有特地的宣召太医院的太医，都只是如常的去太医院开了一些安神所用的药，太医院那边御药房所有记录，都是十分正常，并没有异样，微臣这边也无从注意。”
王婉凝沉叹一声，也知道自己方才责怪刘阜，的确是有些过了，“好了，你先起来吧，就慧妃这情况，以你之见，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阜摇头：“皇后娘娘恕罪，慧妃娘娘的身体情况，已经是到了濒临之际，精气神早已耗损的差不多了，时日不久了。”
王婉凝：“还真是防不胜防，兰贵妃的人，倒真是出手够狠。”
刘阜压低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娘娘，苏家出事之后，慧妃娘娘的位分虽然没动，可地位早已不同，再加上慧妃娘娘并不是很受皇上宠爱，这……”
王婉凝抬手，打断了刘阜的话，“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说，宫里的人向来是拜高踩低，若得圣宠还好，可偏偏皇上的宠爱还没在她身上，即便是即刻就死了，也不会有人特地的去多说什么。”
刘阜躬身垂首，没有多说，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王婉凝面色沉然，“你说慧妃已经耗损一空，再无回天之力，那你就尽可能的调理，能维持多久就多久吧。”
刘阜：“皇后娘娘吩咐，微臣定当尽力，可微臣必须如实告诉皇后娘娘，慧妃娘娘这架势，最后的可能就是，睡梦之中，就一觉不醒，左右也就在这三五日间，微臣即便用最好的药去帮其调理，也没有办法让她熬过除夕。”
“……”王婉凝顿然一滞，苏家没了，慧妃没有母家的支撑，死了就死了，谁又会多在乎，更何况，即便是她知道，是兰贵妃那边的人动的手，但现在要去细查，也不可能查到什么，即使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一边是如日中天深受皇上宠爱的贵妃，一边是无依无靠且不受宠的妃子，这其中的天平会倾向哪一边，早已是一目了然。
王婉凝看着刘阜，“行了，你尽力去做吧，但不要将真正的情况告诉慧妃。”
刘阜：“微臣明白，微臣回太医院之后，也会仔仔细细的彻查一番，但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微臣虽是太医院之首，之前也借机彻底整顿了一次太医院所有的使役，可太医院上上下下所有太医，除了以微臣这边为首的外，还有以周鹤为首的一批，这里面……”
王婉凝：“好了，本宫并非要责备你，慧妃这件事，也是个警醒，之后小心着些吧。”
刘阜：“是，多谢皇后娘娘体谅，微臣之后定会更加慎重。”
王婉凝没再多说这些，说实话，兰贵妃那边的人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对慧妃出手，就是因为现如今的慧妃毫无倚仗了，在苏家没出事之前，即便是有兰贵妃做后台支撑，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兰贵妃也不会那么蠢的去动手，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没了依靠，又无圣宠，下场只会很惨。
既然慧妃这儿，摆明了是彻底不中用了，那她这儿也得尽快去润色合适的人选，新岁不宜加封，就算是要加封，也得到明年二月，就算寻不到合适的人选，也不能让兰贵妃的人上来，兰贵妃那边最合适的人选，无非就是那宋昭仪，兰贵妃能出手先一步毁了慧妃，让她措手不及，难道她就不能毁了兰贵妃想要提拔的人！
刘阜站在一旁，见皇后娘娘没有说话，想了想，轻轻出声，道：“皇后娘娘，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下去吧。”王婉凝说了声，就在刘阜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又将人叫住。
“皇后娘娘，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微臣？”
王婉凝摇头，定然问道：“今日宸妃来给本宫请安了，瞧着她那样子，你日日去给她请安，她情况如何？”
刘阜：“皇后娘娘之前因为兰贵妃出事，吩咐微臣这边暂且收手，微臣便只每日去给宸妃娘娘请平安脉，走走过场，宸妃娘娘的身体是自小就有的，咱们没动手了，她就是老样子，皇后娘娘，您是要重新……”
王婉凝：“此事不急，合适的时候，本宫会告诉你，给你安排的，你退下吧。”
刘阜躬身：“是，微臣告退。”
第145章 还好，还来得及
待到刘阜一走，侍立在旁的灵芊和灵溪相视一眼，她们都是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因为这件事，多少是有些头疼的。
灵芊出声问道：“娘娘，慧妃这件事，要怎么做？”
王婉凝沉声道：“本宫原本还想保着她，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不中用，还真是一丁点防备都没有，就这么遭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灵溪应声说道：“娘娘说的可不是，这慧妃自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主动的来告知娘娘您才对，到了今天，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才被发觉，娘娘就算是要保全她都是不能了，还让娘娘变得如此被动，没了苏家，慧妃还真是连脑子都不清醒了。”
灵芊小声的说着，“娘娘，刘太医那边也说了，即便是费力保全，慧妃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怎样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能熬过今年，娘娘，咱们……”
王婉凝叹了口气，道：“左右新岁不宜加封，就算慧妃死了，兰贵妃有心要将人提拔上来，那也至少要等到二月，还有时间可以好好谋划，兰贵妃想着以最快的速度除掉慧妃，让妃位空缺出来，那本宫又为何不能将她手下最有可能提拔上来的人也除掉呢。”
“除掉？”灵芊和灵溪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思忖之间，两人也是明白过来，按照后宫现如今的情况，兰贵妃手下，最有望晋封妃位的，那就是宋昭仪，很显然，皇后娘娘话中的意思，便是在此之前，将宋昭仪除掉，如此一来，皇后娘娘这儿，就可再做另外的安排。
灵芊小声的说着，“娘娘，这宋昭仪乃是靖州知府之女，她父亲是郑氏一族门下之人，而宋昭仪入宫，也是多亏兰贵妃提携，除掉他，可否要从她父亲那边先着手？”
王婉凝冷声道：“不过就是一个知府而已，且还远在靖州，何必这么麻烦，区区宋昭仪，本宫想要除掉她，有的是办法，兰贵妃能无声无息的在慧妃的安神汤中动手脚，让慧妃死于所谓的‘失眠多梦’，那本宫就能让宋昭仪死于意外，比如，跌落御湖，溺水而亡。”
灵芊和灵溪听得明白，届时自是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吩咐来办就行。
王婉凝淡然道：“现在还不急，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处理好除夕夜宴的事情，年终将至，后宫之中事忙，本宫身为皇后，可不能让这时节出什么岔子。”
灵芊和灵溪齐齐应着：“是”。
……
这边，秦姝从凤阳宫出来后，并未着急回月华宫。
倒是来了这御花园逛逛，虽说冬日的御花园，没有百花争放，没有绿树成荫，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升起的冬阳映照之下，在这走走，却也惬意。
心涟陪在自家主子身边，轻声问道：“娘娘，方才咱们离开的时候，慧妃和静妃都留下来了，娘娘怎么确定静妃会追过来见娘娘？”
秦姝没太在意，只一脸淡然的说着，“她来了的话，说明她还算有几分眼力，若是她没来，自然先前的那些事，也就不会再有后续。”
“娘娘睿智。”心涟继而说道：“奴婢瞧着慧妃那样子，虽没有给她诊脉，但也能有几分判断，基本上已经是到了末路了，皇后肯定会传刘太医过去看，娘娘，刘太医那边，是否会有不妥之处？”
“最开始刘阜知道周鹤在着手，本宫就给了他指点，他在宫中浸淫多年，这点事还应付不来？”
心涟点点头，“是，奴婢操心了。”话音刚落，心涟就见那边从另一条石子路走过来的人，顺口便道：“娘娘料事如神，静妃来了。”
秦姝并未说话，心中早有权衡，今日静妃再未有准确的答复，所有种种，都将化为虚无，无论先前有过什么约定，都不在作数。
林玉静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说着，“还真是巧，想着过来走走，不想竟能在这儿遇到宸妃妹妹。”
秦姝看着静妃，直截了当的说道：“巧与不巧，都不重要，静妃，你说呢。”
林玉静给了身旁侍女一个眼神，身侧的侍女便退开一步，而林玉静则朝着秦姝走近，压着嗓子的声音很低，只够跟前之人听清楚，“是，宸妃妹妹说的对，巧不巧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的事。”
秦姝对上静妃的视线，很是淡定的问道：“所以，静妃此刻过来，是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想好了，此刻要给我一个答复了。”
林玉静认真道：“是，我父亲那边有了定断，我早就想找宸妃妹妹了，即便今日宸妃妹妹没有来凤阳宫，我也是要设法见宸妃妹妹的。”
秦姝：“看样子，你们是打定主意了。”
林玉静：“还请宸妃妹妹指出明路，不知我父亲那边，需要怎么做？”
秦姝：“很简单，让你父亲，去京中的‘风花雪月楼’，自有人会告诉你父亲，要怎样做，当然，还需要你父亲带上足够的诚意。”
林玉静：“这是自然，既然我和我父亲都决定好了，父亲那边肯定会将一切都摆明，不会再有藏私，只是，我和我父亲所要依靠……”
秦姝径直说道：“我们所忠诚所依靠的，都是皇上，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天下群臣都是皇上的臣子，定国公府也是。”
林玉静听到这话，也是放下心来，定声说道：“有宸妃妹妹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是，一切诚如宸妃妹妹所言。”
秦姝：“话也说了，该指明的也已指明，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这宫里人多眼杂，我出来也逛了一会儿了，有些乏了，就不和你多说，先回月华宫了。”
林玉静：“宸妃妹妹，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秦姝：“说。”
林玉静：“慧妃，她怎么了？她是不是要死了？”
秦姝：“你说呢。”
林玉静很清楚，秦姝的话，已经给出了答案，她没再多言，只说了句，“宸妃妹妹慢走。”
秦姝也不再多言，径自离开了。
林玉静望着秦姝走远的身影，转身也往自己绛云宫的方向回去，还好，她也好，林家也好，还来得及，现在她得抓紧回去，将消息传出宫，告诉父亲，让父亲尽快着手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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