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 第44章

作者:艾哟哟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轻松 穿越重生

  木立一阵, 终于忍不住回头。

  张望、等待、翘首盼着,可直至薄暮四合, 始终没能如愿。

  她明明记得下午酉时时分,他十有八九会出王府来的。

  因为这时候售卖吃食的小贩又开始出街摆摊了, 是晚饭饭点儿, 夜市正开锣。

  街角有个邱姓老伯卖葱油饼, 油煎的饼子,香味儿整条街都闻得到。匆匆回家的过客,路过时都会停一停脚步, 然后买上一块给孩子带回去, 生意特好。

  新鲜出锅的饼子, 夹着肉泥, 撒上葱花,香气立刻顺着晚风翻进王府高墙, 他闻着香味儿很快就蹿出来。那时候客人少, 不用排很长的队。买上一块,哈喇子流出来之前迫不及待地张口咬下去, 结果烫得他哇哇的叫, 往往舌头起泡也舍不得将已经咬进嘴里的饼块吐出来。

  那时候她散值回家, 会特意绕远路经过肃王府门口悄悄去看他。

  隔着街, 隔着来往的人潮, 看着他那糗样, 莞尔。

  鬼差神谴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一双脚不受自己操控,像具行尸走肉,一下值便往这里走。

  一开始是几天来一回,后来逐渐频繁,每日散值之后,她就习惯性来到肃王府,面朝人家大门在对街站上半日,朝门洞内张望。

  一日比一日痛苦,痛苦地承认一个事实——对他的喜欢,盖过了对他和夏家的仇恨,所以思念像野草一般疯长。

  一段时日后,京中权贵私下里盛传吏部郎中房季白每日在肃王府门前徘徊,痴痴望着王爷府的大门。

  此事很快惊动了肃王,某日她再去,管家走出来,毕恭毕敬地:“房大人,我家王爷邀请您入府清谈。”

  清谈?

  好,清谈。

  这个借口极好。

  身为朝臣,不能同王爷走得太近,但只是清淡,聊些不切实际的,天南海北,东拉西扯,就是不论国事,就算被告到皇上面前,也无大碍。

  先帝大丧,文武百官和大齐所有百姓百日内都不得宴乐,不得婚丧嫁娶。肃王府关门谢客,已许久不曾邀宴了。

  管家来请,只是清谈,她终于得以进入肃王府。

  可是一连三四回,陪着肃王下棋闲聊,每每喝一肚子茶水回去,一次也未见到过想见的那个人。

  “臣寻,你在走神儿?想什么呐?”肃王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手背,还一把握住:“你的手怎么这么滑腻?”

  肃王已经对她蠢蠢欲动。

  臣寻惊醒,急忙缩回手,站起身来:“抱歉,我,我……殿下,我要失陪一会儿。”

  “怎么了?”

  肃王绊住她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找机会对她动手动脚,不得以孤注一掷。见不见得着那人都要尽快做个决断,否则,这肃王府,她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我有些内急,想去方便一下。”

  “呵呵,行,我叫李勇带你去。”

  “不必麻烦李管家,我知道地方。稍等片刻,殿下,我去去便回。”

  “快点回来。”

  “……是。”

  后宅。

  暖阁里,肃王妃李娥将双脚挪到香妃塌上,侧身而卧,“你把孩子放下,让那小子自在床上爬。过来给表姐捏捏腿。”

  夏漪涟便把孩子放在小床里,红线手快地将一张圆杌端过来放在塌前,乖巧道:“王妃,奴婢为您捏吧,奴婢的手艺比我家主子好多了。”

  李娥冷睇她,“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红线飞快地看了夏漪涟一眼,低着头退了出去。

  一出屋便撞见臣寻在后花园里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

  两下看见,都很尴尬。

  臣寻来了肃王府,红线早知道了。她每来,红线每次都报告给了自家主子知道。但是主子无动于衷,她做下人的只能干急眼。

  犹豫了片刻,红线对臣寻做视而不见,往厨房找富贵倒苦水去了。

  亏着撞见了红线,臣寻正找不到北,立时便知道夏漪涟就在这处暖阁中。

  屋子里,没了第三人在,夏漪涟在圆杌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笑瞋一眼李娥:“你跟个小丫头较什么劲儿?”伸手将女人的双脚捉过来搁在自己的膝盖上,除下绣鞋抛一边,然后隔着雪白的袜子自脚背开始,不轻不重地为女人按捏起来。

  李娥十分享受,轻吟着闭了眼。过了一会儿,幽幽道:“王爷似乎看上新人了,便是最近上门上得挺勤的那个吏部郎中房季白。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跟这个房季白也挺熟的?那一回你在花园里偶遇他,同他可是说了好一阵子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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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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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娥复又睁开眼来, 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夏漪涟笑着迎视她微冷的目光:“当然熟啊。他来自辽东,辽王府未倒之前,辽东的士子都要从我们辽王府手上过。没我家点头, 谁也别想跑京中来应试出人头地, 统统都只能做我家的走卒。”

  “噢, 对,我倒是忘了你爹曾经可是辽东王啊, 辽三省的土皇帝呢。辽王府若是不倒,你这辽世子在辽东现在也算是个小土皇帝了吧, 呵呵。”李娥重新闭上眼, 舒展眉头尽情享受夏漪涟的服务, 低喃了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唏嘘一阵, 又睁眼道:“不过, 我问你个事。你老实告诉表姐, 你有没有沾染上你表姐夫的恶习, 也喜欢男人?”

  “男人?谁呀?”

  “比如就是那个房季白啊。我怀疑他这些日子上门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那个夫君啊, 只怕是竹篮打水, 空欢喜一场,哈哈哈。”

  夏漪涟敛了笑, 低眼, 冷冷道:“原来的确是喜欢过一段时间, 谁叫他长得好?又有才气。”

  李娥撑起上半身, 脸色很不好:“你还真喜欢男人?”

  “玩玩罢了, 而且早就过去了, 是我刚流落到京城那会儿。他不是辽东人么?自是认得我。我初到京城,偶然闯进他家,没想到他这人心地还可以。我没地儿落脚,他主动提出收留我。你知道人落魄无家可归的时候,最容易被感动了,给我扔个又硬又干的冷馒头我都能感动得哭。他对我很好,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窝藏我。他有那个意思,我便半推半就地同他好了一阵子。现在回想,他对我好,我当时应该是心存以身相报的想法才同意的。”

  “呵,是吗?”李娥似信非信,讥诮地笑出了声,“同男人上床的滋味儿真就那么好么?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二个跟飞蛾扑火似的!”

  “好什么?一点儿不好!”夏漪涟撇嘴,“同他玩了几日,新鲜劲头过了后我便厌了。那个房季白,除了一张脸够看,力气还没我大。表姐若是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最讨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这样的男人,阳气不足,阴柔有余。全没有女人的温柔解意,顶什么用?哪里有同女人在一起有滋有味?”

  呸一声,他口气开始嫌恶起来,“他还跟个女人似的唧唧歪歪,优柔寡断。我都明确说了厌了,不想继续了。身为男人,他竟然开始对我死缠烂打起来,我真受不了他了,便跑了。谁想他竟然还追到肃王府来,真讨厌!”

  臣寻:“……”

  讨厌我?是么?

  如果说决裂的那个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不信,因为综合平时他的表现,她真的是坚信他不喜欢的话假的不得了了。但是今天是偷听,他不必在她面前演戏了,所以,这话是他的真心话吧?

  她收留了他,的确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他感动,想感激她,就以身相许……

  屋内,李娥笑骂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翻脸无情的家伙。”

  “表姐,你这口吻到底是夸赞我还是损我?”夏漪涟噗呲一笑,“那我再回去?嗯,我这就回去给他捏腿去,他定然高兴死。”

  拂开搁在膝盖上两只纤细的小脚,作势起身。

  李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凶道:“你敢!”

  夏漪涟又笑着坐下去。

  李娥也躺回去,“你同他已经过去了就好。不过我警告你,以后就不要再跟男人牵扯不清了,恶心。玩玩可以,最好别让我知道,否则有你好看!更不能像你表姐夫那么过分,居然将男人养到家里,试图想让他的男人跟我平起平坐!哼,那些贱人只配玩弄,岂敢同我堂堂一王妃相提并论?如果你胆敢畜养男人,还想要捧着,小心我立刻丢你出去,叫你再度无家可归。”

  “岂敢岂敢?我对表姐你……”

  屋中的说话声小了下去,不知他说了句什么话,李娥很开心,带着笑意道:“放心,好好跟着表姐,听表姐的话,乖乖的,姐便不会亏待你,连你的两个下人也都一并照拂了。”

  之后不时有李娥那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像针一样钻入她的耳朵里。不知道夏漪涟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楚,但是定然是逗人发笑的笑话,不然李娥会笑得那么大声?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讨女人的欢心呢?

  他也从来没给她讲过一个笑话。

  也没捏过脚。

  终于明白了,不是她没运气,一次也碰不到他,而是他根本就刻意躲着自己。

  从前那些好,也只是他的报答。

  就好像现在,肃王妃收留了他,他报答她,他给她讲笑话,给她捏脚。

  既是这样,再来肃王府也是枉然,还成了他眼里的笑话。

  回去之后没多久,臣寻病了,吃了几幅药不见好。再去看大夫,大夫说这是心病,心病需要心来医,便没再给她写药方子抓药。但是臣寻总感觉不好,怏怏的,像霜打的茄子,公事办砸了好几次,被侍郎大人训斥,干脆请了病假在家治愈情伤。

  夜半惊醒泪沾裳,疑是故人梦归来。

  有一日深夜,她好似听见外面有动静,惊醒过来,到处找人,哪里有?

  真只是做了个梦。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怔怔地回到床上,刚躺下,又听见外面咚咚的有人敲门。

  出去看,这一次是真有人来了。

  宫中来人:“皇上急宣房大人觐见!”

  “这会儿?”

  更鼓敲了四下。

  都漏夜四更天了,她又在病中,皇帝也不放过她?

  倒霉的人,做什么都倒霉啊。

  被催促着穿戴好朝服和朝靴,头脑昏昏沉沉,强打起精神跟着公公入宫见驾,顺便打听:“皇上这会儿还在处理公务吗?”

  她只能想到公事,不然找到她做什么?

  那位新皇莫不是学齐威王突然开窍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开始勤政?

  太监面露难色,“房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臣寻心中疑惑。

  她请假五六日,窝在屋中,几乎与世隔绝,不知道这些□□中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到了禁内,但见龙榻上年轻的皇帝比之数日前最后一眼见到的样子仿佛老了,脸颊凹陷,面色惨白如金纸,眼珠子上蒙着一层病态的死灰。

  臣寻狠狠吃了一惊,“皇上您,您……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微臣请蒋太医进来给您瞧瞧?”

  太医就守在外面,正在打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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