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 第73章

作者:艾哟哟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轻松 穿越重生

  席上,她跟着众人一起去上前去敬酒。

  也不知道是谁在旁边不小心撞了她胳膊肘一下,她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宁,这一撞,手里满溢的酒杯就斜了,酒水不甚洒在太后的袍袖上,臣寻慌忙伸手就去抹。恰夏漪涟也伸手去拂,手指相触,通了电一般,指尖都颤了一下,二人快如闪电地、默契地同时将手缩了回去,然后两人抬头,又同时看向对方。

  “房爱卿好似变黑了,北地的太阳,紫外线很强吗?”

  “……似乎这一场病,太后也清减了不少,太后是在减肥吗?”

  殿中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太后同吏部尚书的对话,心思各异。

  赴宴的臣子这些年虽也来来去去,换了几波人,但是能来赴宴的,多多少少算是朝廷重臣、老臣了。与会的、在座的人,哪个没听到小道消息说当年太后当权时,曾强行叫房季白入钟粹宫做了一段时间的面首?

  且不说太后做贵妃娘娘的时候就对房大人垂涎欲滴了,就说她逼得人远走辽东之事……

  没想到时隔多年,老房变得又黑又瘦了,太后貌似对他好像还没死心的样子,看来是真爱了。

  当然,时间过去这么久,其实众大臣的心思也有些变了。

  他们从原先的唾弃、鄙夷、嘲讽,到现在颇为同情这位痴情的太后,进而感叹房大人可真是薄情寡恩啊。

  年轻的皇帝也这么想。

  可惜让自己母亲下嫁一位臣子,还是再嫁,这无论如何是不行的。

  太后虽非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身份摆在那里。若同意了,让皇陵里的先皇怎么办?

  那皇陵里可还准备了太后的棺椁,上好的金丝楠木,镶珠嵌宝,她百年之后,是要进入皇陵陪在先皇身边的。

  小皇帝和臣僚们都经历了怎样一番心理活动,两个当事人谁也没察觉。

  当时席上,夏漪涟和臣寻各说了一句话后,两人再无多的对话。

  就是回去后,东太后和吏部尚书都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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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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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

  京城百姓都拖家带口地出门赏雪、玩雪。

  听着飘过院墙来的欢声笑语, 臣寻一个人站在阶前,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颇为寂寥。

  夏小红走了, 去了南疆。他说那年在南疆隐匿偷生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子, 心地善良。她每次看他, 眼睛里全是光,那是满满的爱意。有爱, 看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便全是光。当时觉得自己还有大事没做, 他对女孩儿的爱就避而不见。余生漫漫, 他现在想去找找那个女孩子, 看还能不能遇上,看她是否还单身。如果遇上了,而她也还没嫁人, 那便是她了。

  臣寻想起夏小红来辞别时说的那番话就眼泪直流。

  他还可以想走就走, 想去找谁就找谁, 自己却看似自由之身, 却深陷牢笼。

  一座无形的牢笼。

  是他给她画地为牢,也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回屋换了身便服, 臣寻走上大街。

  今年的新年来得早, 正月间。要过年了,街上摊贩早就开始在售卖年货。红彤彤的干枣、油光光的腊肉、饱满粒大的各色干果、柿子橘子柏枝象征“百事吉”的礼盒, 还有香烛、红纸、灶王爷……满目的红, 满眼的笑。

  就只是, 街上越是热闹, 她越感寂寞。

  正分神闲逛着, 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臣寻以为是不小心被路人勾着了, 就扯了扯,衣袖没扯回来,那人手上带了劲儿。

  臣寻不得已转过身去。

  佟林那张方正的国字脸笑成了两朵粲然的菊花,“房大人,我叫了你好几声,还追着你走了起码半条街。你这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呐还是真没听见我叫你?”

  臣寻尴尬无比,“房某正在想事情,还真是没听见,失敬失敬。”

  赶紧提出做东请客,邀人上了酒楼。

  温酒入杯,闲话起来。

  “佟兄怎么突然来了京城?”

  如今佟林可是镇守辽东三省的“钦差镇守辽东地方总兵官”,正二品武职外官,妥妥的边疆大吏,一方土皇帝。但是,边疆大吏没有皇帝的召见,是不能入京的。据臣寻所知,小皇帝近来并没下过叫佟林入京的诏书。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佟林知道臣寻不善饮酒,也就不管她,自斟自酌,也颇为惬意。

  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徐徐给她解释。

  “去年太后生辰时,我给太后送了贺仪,顺便向太后上了道折子,希望能将我调到江南去任职。你不知道我老家其实在江南,我母亲是江南人士嘛,我在那里出生的。辽东那地儿实在是太冷了,虽然住了这么些年了,但我仍不习惯,我还是怀念小时候在江南那几年的温香软玉一般的气候啊,便突发奇想在贺寿折子里面添了一句话,说想回去江南老家。我以为太后没看到我的奏折,或者说看了也就看了,没当回事儿,可没想到大半年后太后竟然准了。她让我先入京述职,然后就给我派个江南那边的好差事。”

  臣寻有些好笑,“是吗?过程有些离奇了,那就恭喜你得偿所愿啊。”

  佟林一睐她,笑得含义隽永,“那么房大人是否得偿所愿否?”

  臣寻唇边的笑容消逸,转移话题开玩笑道:“太后不喜欢过生日,这件事情朝野皆知你还给他送寿礼写贺章,他没治你的罪,你该烧高香啦。”

  佟林大笑,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太后还是英明的,知道我这人向来有手段有谋略,总能让人心想事成的,怎么会治我的罪呢?”

  臣寻没细品,只好心提醒他:“这次入宫去述职前,得好好做做功课,哪些是太后不想听的,你可要提前打听好,别犯了他的忌讳,不然他还打发你回辽东挨寒受冻去。”

  “绝不会,你信不信?”佟林冲她挤眉弄眼,“啊,对了,我这回来给太后带了些辽东老家的土特产,有多的,回头我让人给你府上也送些去。还有,我带了一个戏班子来哄太后开心。我听说太后老爱看戏了,咱辽东的戏剧,什么皮影戏啊,二人转啊,想来太后深居宫中,很好看到听过吧。”

  年纪虽小,但是夏漪涟已经放手让阿璩亲自处理朝政了。阿璩感念这位非亲生的母后对自己是真心的好,所以他也对夏漪涟报以十二分的孝顺。

  夏漪涟“退位”后的退休生活,阿璩很上心,吃穿用度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连夏漪涟的娱乐活动也安排周到。所以佟林带来的戏班子,很容易就入了宫。

  戏台子不用现搭,御花园里有现成的。

  戏班子开箱摆摊,演员们描眉涂脸,穿戴齐整,就只等太后大驾光临。

  阿璩几度去请,东太后姗姗来迟。

  “太后来了,快快,快点跪迎太后!”

  一阵扰攘,夏漪涟在第一排C位坐下,懒懒地问:“巴巴地叫我来看戏解闷,都有些什么戏啊?”

  佟林连忙叫戏班子老板递上节目单。

  夏漪涟接过来,没甚兴趣地瞄了一眼,看见一个曲目,“《度桥》?是不是字儿写错了啊,该是《断桥》吧?”

  阿璩看向戏班子老板,“怎么回事?蠢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清秀的脸庞端得严肃,变声期的声音尚显威严不足,但还是把戏班老板唬得身体一抖。

  佟林上前一步来,低头哈腰,脸上挂着不谄不媚的笑:“回太后娘娘、回皇上,是《度桥》,不是《断桥》,更非白蛇同许仙的故事。这是戏班子行走各地采风,听来的一个民间故事,然后用我们北地的戏曲风格重新演绎,编出来的一出戏。”

  “哦?那就演来给哀家看看吧。”夏漪涟丢开节目单,说:“演得好,哀家重重有赏。”

  “小的先替戏班子谢过太后恩典。”回身击掌,佟林高叫:“准备开锣唱戏!”

  度桥,讲述青梅竹马一对表兄妹一起长大,即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女孩儿因皇帝选秀被迫入宫,然后步步高升做了太后。男孩儿失去了青□□情后发愤图强,刻苦读书考取了功名,也步步高升,最后升到了礼部尚书……

  戏演到这儿,夏漪涟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他双肩抽搐个不停,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一打手绢。再看不下去,起身走了。

  阿璩懊悔不已,他只知道哄母后开心,哪里知道戏班子会演这么个节目?

  母后一直没喊停,他也没敢叫停。

  但是现在,母后定然以为是自己故意安排的这出戏,明白地提醒和警告她——她同房尚书是不可能的。

  “滚滚滚!”

  恼恨地叫停台上还在唱的咿咿呀呀,阿璩赶紧追了过去要哄母后开心。

  钟粹宫里,夏漪涟谁也不见,叫红线将小皇帝拦在外头。

  阿璩跪了半天,里面的人冷心冷情,对他全然不予理会。阿璩在跪下去也是枉然,自知无趣,只得走了。

  深夜时候,红线哭天抢地跑来找小皇帝,“太后突然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紫,眼看快不行了!”

  阿璩大惊失色,慌乱中还算镇定,深夜急招太医入宫问诊,可是来得晚了。

  皇宫那么大,太医又那么老,跑到钟粹宫的时候,夏漪涟的身体都变硬了。

  心梗突发,只要一时三刻呼吸不上,神仙也救不了。

  钟粹宫哭声震天。

  阿璩哭肿了眼,后悔万分,自责不已,连扇自己十几个耳光。

  早知道结果会这么严重,他就对母后同房尚书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好了,怎么还能叫戏班子这样来刺激她呢?实在是大大的不孝。

  佟林入宫,请求皇帝让太后听完那出戏,说其实戏只唱了一半,说其实那出戏是个喜剧,不是悲剧。太后生前没听完,能不能让她仙逝后听完?

  阿璩想到母亲爱听戏,那出戏虽然是诱因,但其实是她因为不能同房尚书在一起而心中郁结日久,而成了沉疴痼疾,并非一出戏害死了她。佟林说戏是喜剧,有个美好的结尾,如果母后在天有灵能听到结尾,一定很是欣慰吧,就准奏。

  于是停灵第一天,戏班子在钟粹宫里将当初那出《度桥》唱完了。

  那出戏的下半段,讲太后同表哥在上元节上旧情人再次见面了,表哥献上青梅酒,太后回去后就得了相思病,越来越重,最后一命呜呼了。然后表哥去给表妹扫墓,哭死在墓前。这时候坟冢飞出一只蹁跹蝴蝶,表哥也在坟前化蝶,蝴蝶双双于飞,一起远去。

  阿璩听完了戏,不知道天上的母后有没有得到安慰,总之他是越加悲伤了,提出要亲自为母后守灵。

  只是还不足十二岁的孩子,只守了一个通宵后就遭不住了。

  红线力劝他回去,说自己代皇帝守灵。

  阿璩也心疼她,“红线姑姑,你都熬了两个通宵了,如何坚持得住?要不,要不,我,我还是把房……”

  我还是让房季白叫来给母后守灵吧。

  反正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红线知道他想说什么,摇摇头,“好孩子,太后知道你有孝心,但是,他也明白你的苦衷。反正人都已经不在了,既然要同房大人划清界限,那就不要在最后时刻给世人留下把柄,免得皇上您以后无法威服群臣。太后在世上只有你我两个至亲之人,我一定要送他到最后的。”

  阿璩又坚持了几下,坚持不过,便任由内侍将他抬回去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他实在太累了,等到内侍终于将他叫醒时,钟粹宫主殿、太后棺椁停留之地,大火烧得很旺。又是秋天,天干物燥,晚上风又大,火借风势,火舌都蔓延到景阳宫来了。

  钟粹宫同景阳宫挨着,就一墙之隔。太监宫女侍卫,这个时候当然只会顾着去抢救景阳宫里的新主子。

  等到景阳宫的火势控制住,旁边的钟粹宫早就化成了一片灰烬。

  宫人在灰堆里找到两具骸骨,其中一具大骨架的烧得太过,骨头分崩离析,已经拼凑不出完整的形状。

  这两具骸骨,必定就是东太后和她的贴身侍女红线的。

  阿璩哭得死去活来。

  又有钦天监说火灾是凶兆,不能耽搁时间了,太后须得提前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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