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终是意难平 第25章

作者:岁既晏兮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女配 穿越重生

  “…………”

  这天,政事堂的诸位宰相都是青着脸出去的。

  家族大了总会出那么几个不肖子弟,这本没什么,族里不缺这口饭吃,就当养闲人了。但是养着是养着,你也不能拉着全族一块儿死啊!!

  杜广融孑然一身、无所牵挂,这会儿就在旁端茶,悠悠然地看着那一位位相公铁青着一张脸、脚步虚浮地走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今儿个回去,有多少个小郎君遭殃。

  等人走干净了,他拿着茶杯盖撇了撇浮叶,问屋里那人:“舒服了?”

  周行训冷哼了一声,嗤:“一群窝囊废,挨揍的时候嚷嚷得倒是大声,最后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杜广融:“……”把人揍到告状都不敢告、你还怪有理的了?

  真是有够闲的。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这位往日里可没有翻旧账习惯。

  看行事作风就知道,他从来都是有事当场解决、不留隔夜,这次倒是不大一样了。

  杜广融琢磨着喝了一口茶,细细品了会儿才不紧不慢地问:“今儿个怎么了?叫谁惹了?”

  这明显憋着火气故意找茬呢。

  周行训:“……”

  大清早的就被皇后往外赶,虽然对方说得委婉,但是哄着人出去玩儿的语气简直不能更明显:他是那种每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人吗?!他也是会干正事的啊!

  周行训这么想着,越发憋气,连带着看杜广融都不怎么顺眼。但瞥过去一眼之后,眼睛突然眯起来了,“这是皇后宫里的茶吧?”

  这语气听起来就十分危险了。

  杜广融倒是很从容淡定,“郑家近日欲要修缮宅院,我碰巧路过,帮忙看了眼风水,郑公为表谢意,以茶相赠。盛情之下,实在难却,某便收下了。”

  周行训“哦”了一声,肯定:“你又去坑蒙拐骗了。”

  他第一次见杜广融,这人就因为招摇撞骗被人打了个半死。周行训看他眼都肿得半瞎了,还身残志坚地准备骗下一个(也就是周行训本人),觉得这人怪有意思,正巧手下缺个会写字的,就拿着这人凑合着用了——一直凑合到现在。

  杜广融抬手捻了捻那仙风道骨的胡须,慢悠悠地摇头:“非也非也。风水之道,天地之理也,某虽倾力钻研,但此道终非人力所能穷尽。”

  言下之意,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这东西太难。

  周行训“嘁”了下,都懒得搭他这话茬,反倒是奇怪起了他刚才那话,“郑家?”

  这倒是惹得杜广融看过去一眼。

  嗯,他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皇后的表亲家。

  以杜广融那处变不惊的心态,都难得哽了一下:所以您娶皇后,真的只看脸是吗?

  哽是哽住了,但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他耐着性子回:“皇后殿下少失怙恃,由姨母接去家中教养,乃是在郑家长大。”

  周行训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问出这件事来。

  又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他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了解皇后:阿嫦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家里有什么人?……他好像都不知道。

  脸上那些微的焦躁之意褪去,周行训神情反而一点点平静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化济,和朕说说皇后的事吧。”

  杜广融:“……”

  您可真不和臣见外。

  皇帝是不见外了,杜广融可没那么心大地直接说说皇后如何如何了,他选择曲线救国:“臣一介外臣,无从与皇后熟知。只是当年卢公节义天下皆知,想来有女不堕其父之风。”

  周行训微怔:“你是说、卢瑀?”

  杜广融:“……”这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当年周行训选了那么一位皇后,杜广融还以为对方多多少少有点这方面考虑,结果是他想太多了。他真的只、看、脸。

  杜广融心情复杂地点头,“正是卢青石。”

  瑀,似玉之石。卢瑀生前便曾自白道“顽石之质,实非美玉也”,故以“青石”为号,世人也多以此称之。

  周行训确认了卢瑀身份之后就沉默了,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广融瞥了两眼周行训的神色,倒是老神在在地继续,“萧氏刚烈,亦随夫而去,只余下幼年的皇后殿下,后被姨母接入府上教养。”

  至于为什么卢氏那么多人,皇后殿下反而被外姓的姨母接走,这倒是不必解释,周行训还不至于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

  周行训:“……”

  他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在说话。

  就这样,周行训在把政事堂里大半宰相都撅了一遍后,自己也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堂内。

  作为最后赢家的杜广融慢悠悠地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茶。

  一身仙风道骨又气度悠然的姿态,很有点幕后大boss的风范了。

  然而这高人风范到底没能维持多久,等确认人真走了以后,杜广融终于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这一笑被茶水呛着了个正着,他连忙抬袖想要去拭,但格外有风度的宽袍广袖一抬,直接把旁边的茶杯带倒了。

  他人还呛着咳嗽呢,却整张脸却都拧巴在一起,露出个极肉疼的神色: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郑谒之手上坑蒙拐骗……呸、这是他人盛情所赠、不好浪费心意啊!

  泼出去的茶是救不回来了,杜广融肉疼了一会儿也就看开了,再瞧方才周行训离开的方向,刚才还拧巴着的一张脸又是憋不住笑。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周行训刚才是在“心疼”?

  多稀罕啊。

  这可是位亲自领兵打仗的将军,不说杀人如麻、也绝对是心硬如铁。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因为一人少失怙恃而心疼。

  杜广融啧啧着声摇头。

  果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可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位陛下栽进去了。

  不过,若是这位皇后的话,倒也不失为一段帝后佳话……

  卢皎月并不知道政事堂里发生的这段对话,她只是觉得周行训回来之后,人就很奇怪,满脸沉思又好几次欲言又止。

  说实话,周行训是真的不适合这种表情。

  他一向是有话直说的性格,现在这又纠结又犹豫的模样,放在他身上简直违和感爆棚。

  本来琢磨着怎么赶人的卢皎月都暂时放弃了先前的打算。

  她赶人倒不是因为觉得周行训烦……好吧,是有一点点烦人,就像养了一只过于活泼好动不适合圈养的狗子,不出去溜两圈消耗一下精力,放家里在总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么想想,周行训之前总是往宫外跑还是个好事。

  自己溜自己什么的……

  卢皎月赶紧把想法打住。

  她压下脸上的心虚,瞥了周行训两眼,到底主动开口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行训被这么问,像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阿嫦有想举荐的人吗?比如说郑氏子弟?”

第22章 帝后22

  在没有科举没有考试的时候, 荐举确实是人才的重要选拔方式。就是的周行训突然问这个很奇怪,他可是一向懒得管那些事。

  卢皎月纳闷:“陛下突然问这个,可是朝中缺人?”

  周行训顿了一下。

  因为自己也是临时起意, 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排。

  好在这一天的奏表看下来还是有收获的, 他只停顿了一瞬就飞快地接话,“有人弹劾户部侍郎谢积中侵占东郊良田。”

  但那弹劾里却没说这被侵占的良田是谁的。

  长安城郊、还是上等良田, 肯定不可能是一般人的。能让京兆府都不敢判,送到他案头的, 两边身份肯定都不一般。

  而事实上,这些事也扯不清楚。如果算上早些年前梁时的国都沦陷,这长安已经是不知道几易其主了,每换一次主子,这附近的地就得重新划分一次, 周行训封给勋爵宿将的地是没有人敢动的, 但是其他的就有的扯皮了。

  这人拿出一份旧地契来, 说这块地是我的,有地契作证、白纸黑字上写得分明;那人说这都哪年的老黄历?我家佃户仆从都在这种了十多年地了,怎么就成你的了;又有人道“按本朝律令, 地荒三年者视为弃”;那人却说“若以律始之日起,还不到三年”、又说“我是不想种吗?那是你占着地不让种”……

  总归各有各的理, 烦都要烦死。

  所以周行训才不爱看奏表, 要么是满纸空话的歌功颂德(他们连白坡城和白坡都分不清!!),要么就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看一两次觉得有意思,看多了就腻歪。在纸上瞎吵吵有什么用?要么打一架、谁赢了算谁的。

  他们也不是为了这一块地吵。

  多半是这个谢积中又得罪谁了, 或者是弹劾之人(或者背后人)本来就是谢家的对头。这地现在在谢积中手上,大概率是赵朝的时候划过去的, 由此就可以借题发挥,说这人是怎么侍奉伪朝、人品堪忧——全是走流程。

  柿子挑着软的捏,怎么没见人弹劾谢廷去?

  周行训觉得这些事没劲儿透了,连带着这个皇帝都很没劲。

  不过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比如说现在:阿嫦喜欢谁、他可以封谁当大官啊……侍郎是不是有点小了?

  周行训沉吟了一下,又开口:“政事堂的人还少了点,阿嫦若是举荐的话,我加授他一个同平章事,叫他一起入堂议事。”

  卢皎月:???

  她艰难出声:“陛下是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能入政事堂共议国事、位同宰相。朝堂上会缺这种人?这分明是多少人抢着上的位置!!

  周行训点头点得很随意,“阿嫦有喜欢的人吗?郑氏的可以,卢氏的也可以。”

  他没问能力,没问品性,直接问的“喜欢”。

  这么离谱的话一出,卢皎月反而平静了。

  什么“举荐”?什么“同平章事”?都是这位一向不着调的陛下例行发疯而已。

  那没事了。

  放着不管就行。

  卢皎月很冷静地摇了摇头,“谢陛下恩典,妾无人可荐。”

  周行训愣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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