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舒子
因为已经提前打好招呼，洛南商和李恒很快就见到了晴天福利院的前任院长—谢志梅。
推开专属谢志梅的房间门，只见她坐在一把躺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听见有人进来，谢志梅吃力地转过身子，拨弄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费力眯着眼：“你们是谁啊？”
花白的短发、松垮的皱纹、褐色老年斑，可以看得出谢志梅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李恒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在洛南商的眼神示意下，他把门关上，在走廊等候。
“谢院长你好，我是洛氏集团总裁，我叫洛南商。”
虽然是面对一个头脑不清楚的老人，但洛南商还是平静温和地自我介绍。
谢志梅点点头：“哦，哦……那你看见我儿子了吗？他今天放学，我忘了去接他，到现在他还没回来。”
来见谢志梅之前，洛南商已经跟医护人员了解了一下谢志梅的情况。
她现在处于阿兹海默症后期，已经到了大小便失禁的程度，她唯一的儿子在市中心上班，有自己的家庭。
因为谢志梅没病之前，一直将自己的重心放在福利院，疏忽了对儿子的关心，所以她儿子也不怎么来看她，只是固定往疗养院交钱而已。
“您儿子正在回来的路上，别担心。”洛南商编着谎话来安抚谢志梅的情绪。
谢志梅这才放松下来，再次看向窗外的风景。
洛南商又问道：“您还记得秦以茉吗？”
谢志梅不说话。
洛南商拿出手机，翻开相册。
他之前已经把从秦以茉那里带回的那本相册，用手机拍了一遍。
“就是这个女孩。”洛南商把秦以茉小时候在晴天福利院门口拍的那张照片，伸到谢志梅眼前。
谢志梅的眸光一亮，拿过洛南商的手机，左看右看，又抬眼看着洛南商，对着洛南商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以茉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洛南商一怔，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
谢志梅这是把洛南商当成秦以茉了。
他倒是也没否认，继续演了下去：“嗯，我来看看您，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谁知谢志梅的眼神一下子严肃起来：“以茉！你可不能再伤害小动物了！后院时常来玩耍的那些流浪猫是不是都被你用砖头砸死了！”
“什么？”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亲眼看见，你用砖头砸小猫的头！你还用开水烫它们！”
几句话下来，谢志梅的情绪异常激动，伸出皮包骨的手臂，一下一下打在洛南商胳膊上，似乎是在表达愤怒。
倒是也不疼，一个年老的病人，力气能有多大呢，洛南商就干脆没躲。
阿兹海默症的病人，对于过往的事情会记得格外清楚。
如果谢志梅说的是真的，那秦以茉难道真的会虐待动物？
一个会虐待小动物的人，真的会舍命在地震中救他？
洛南商的心神无法平静下来，谢志梅口中的秦以茉，与他认识的秦以茉，是完全割裂开的两个人。
就在他像一个被冻住的巨大冰块，无法动弹时，谢志梅又轻轻攥住他的手，语气沧桑又柔和道：“以茉乖，你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你妈妈虽然去世了，但你还有爸爸啊，你爸爸定期会来看你的，你答应我，只要你别再故意捉弄其他小朋友，也别再去伤害小动物，我就让你爸爸多来几次，好吗？”
“爸爸？”洛南商的眉宇间满是震惊。
谢志梅握着洛南商的手，摩挲了两下后，又眉开眼笑：“对啊，怎么，你爸爸才几天没来，你就把他给忘了？这可不行啊。”
“我爸爸叫什么？”
“嗯？”谢志梅眉头皱起，挤出深刻的纹路，一把丢开洛南商的手，“不对，你不是以茉，你是谁！”
发现眼前站着的是陌生人之后，谢志梅开始发了疯地嘶吼，双手抱着头，仿佛她的身体正在被强烈的痛苦拉扯着。
咚咚咚，护工敲门进来。
见状，她赶快抱着谢志梅的头，轻声安慰。
“洛先生，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您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
“我知道了。”洛南商不愿再刺激谢志梅，转身径直离开。
返程的路上，他总是能回想起秦以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
她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要说自己无父无母？
洛南商盯着窗外如同画片般闪过的景色，不断出神。
自己一直对秦以茉无条件地信任，难道是错的？
“去静轩公寓。”
“是。”
第129章 我们结婚吧
车子缓缓地开到静轩公寓大门口，洛南商闭着眼捏了捏鼻梁，再睁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秦以茉正蹲在矮矮的树丛后，不知道在干嘛。
“停车。”
“是。”
洛南商下车，站在原地不上前，静静观察秦以茉的行动。
只见秦以茉左右搜寻了一下，最后在草丛里抓起一块石头，放在手里颠了颠，猛地一下冲着斜前方砸了过去。
喵！
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一只小黑猫从树丛里蹿了出去，如飞影般逃走了。
秦以茉站起身，也不追，只是有些失望地叹息了一声，旋即把手中的石头一扔，像个没事人似的，转身走开。
“秦以茉！”洛南商低吼，锋利的眉目间是震惊和不解。
秦以茉一惊，回头看见洛南商的一瞬，肩膀下意识地抖了两下。
在秦以茉扯出僵硬的假笑之后，洛南商几个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刚刚在干嘛？”
“没，没干嘛呀。”秦以结巴道，“你弄疼我了......”
“没干嘛？”洛南商把她的手一甩，“我都看见了！刚才那只流浪猫，如果反应得慢一些，说不定已经死在你手上了！”
闻言，秦以茉瞳孔晃动，可很快她就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你觉得我会是那种狠心虐待小动物的人吗？”
对上秦以茉委屈巴巴的眸子，洛南商心中一颤，扭过头，态度依旧强硬：“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好，那我问你，那只猫受伤了吗？死在我手里了吗？”秦以茉的脸涨得通红。
洛南商不言，只是摇摇头。
秦以茉把脸捂在手心里，蹲下身，开始不断抽泣：“我只不过太寂寞了，想跟小区里的流浪猫玩一会儿，我拿石头也没想打它，只是在逗它而已，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可是！”
“可是什么？”秦以茉抬起脸，自下而上看着他。
洛南商心一横，不如就此问个清楚。
“你在福利院的时候，不是也虐猫吗？”
“福利院？谁说的？”秦以茉站起身，抓着洛南商的胳膊。
“你的院长，谢志梅。”洛南商正色道，“她说的总不会有错吧？”
“谢院长啊……”秦以茉一下子冷静下来，手也松开了，“她啊，什么都不知道……”
洛南商长眸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意思？”
秦以茉好像难以启齿，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小时候，福利院里的流浪猫总是莫名其妙地死去，我喜欢那些猫，于是就想看看到底是谁害死那些猫的。”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夜里，我躲在墙后，看见几个小孩在那里用开水烫猫，烫得它吱哇乱叫，最后还用砖头砸它，我不小心叫出了声，就被他们发现了，于是他们就诬陷，这件事是我干的。如果，我敢否认，那我就会和那些猫是一样的下场。”
说完这些，秦以茉像丢了魂一样，眼泪机械般地流下，满目失望：“扒开我痛苦的过去，你满意了？”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可秦以茉对于自己爸爸的事却未提及只言片语。
“抱歉，我应该直接问你的，而不是怀疑你。”洛南商把秦以茉揽在怀中，脸颊抵在她的头顶，平静道，“上楼吧。”
秦以茉乖乖“嗯”了一声。
上楼之后，洛南商也没有再逼问秦以茉亲生父亲的事，而是转了个话头：“以茉，我们结婚吧。”
啪！
秦以茉把正准备给洛南商倒水的杯子碰掉在地。
“我来吧。”洛南商主动捡起玻璃碎片，“你慌什么？我已经跟颜子墨离婚了，可以光明正大把你娶进门，难道不好吗？”
“啊……”秦以茉似有难言之隐，“不是不好，只是我觉得还不急。”
“不急？”洛南商把碎玻璃片扔掉，“相爱的人，对于结婚这件事会不急吗？”
秦以茉低头浅笑：“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是吗？”
淡淡的一句话直击洛南商心脏。
他听得出来，她是在怪他。
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扪心自问，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爱秦以茉，一直把她拴在身边不肯放开她，可对于跟秦以茉结婚这件事，他始终都没有强烈的想法。
但他刚才忽地冒出一句“要结婚”，其实也是对于秦以茉的试探。
因为隐隐中，他有一种感觉，秦以茉似乎也不想跟他结婚。
秦以茉以前整天说想真正成为洛南商的人。
可是自从颜子墨和洛南商离婚之后，她就再没提及过结婚这件事。
所以，她到底是想跟洛南商结婚？还是只想看着洛南商和颜子墨离婚？
“你难道不想早点进洛家的门？”洛南商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