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悠游岁月 第112章

作者:三春景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郭敞从这枚印章得到了一点启发,说道:“朕记得,当初为了刻那枚‘天?下一人’,是将一块于阗白玉剖开了,还剩下一小半是么?”

  后世非常有名?的印章石,现在是没有的。或许有人用石头刻印章,但总体?来说,最好的印章还是金银的,或者玉的。印章石的崛起,要到宋代祥符年间,朝廷规定不许私人铸印,私人印章只能雕刻(其实就?是禁绝了私人用金属印章,和基本由金属铸造的官印区分开了)。

  因为印章只能雕刻,玉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但玉是非常难得的,甚至宋之前民间都少有好玉流通,那是专供皇室为中心的贵族的‘特?供商品’。到了宋代,虽然民间玉多了,但还是稀罕。做个小小的玉佩什么的还行,做印章就?很难负担了。嗯,这个时候印章也越来越大了,不是过去官印往往都很小的样式了。

  这种情况下,读书人既要考虑经济负担,又要有审美追求,就?将目光放在了一些莹润米黄色冻石材上。这些近玉的石头,虽然不是玉,缺少玉的文?化内涵,但仔细看的话,其实另有意趣,同样可以很美丽——事实就?是,后世印章石确实不差玉石什么了。好的印章石,如田黄、鸡血之类,没有人会?觉得比美玉低一头。

  当然,此?时还没有大名?鼎鼎的印章石,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尝试用冻石做印章。这些人可能是没钱,也可能是审美小众,总之是不成气候的。

  所以,郭敞这个皇帝的私章,必然不是金的,就?是玉的。一方?小印用于阗美玉制作,一点儿也不奇怪。

  “是,官家...官家的意思是?”王志通觑着郭敞的神色,心里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了,但还是要‘请示’一下。

  郭敞拿着‘资善堂记’印章,摩挲了两下,道:“吩咐大匠潘美,刻一枚印章来,印钮要...就?要一只猫儿的,与朕‘天?下一人’的印章对照着来。当初‘天?下一人’便是他刻的,他该心中有数。”

  当初的‘天?下一人’印章,印钮是一头老虎。老虎是百兽之王,自古也有王者的意象,倒不奇怪用到郭敞这个皇帝的印章上。至于说这个印章为什么要用猫的形象作印钮——虽然,此?时的人们?不知道猫和虎的亲缘关系,但二者的相?似性是有目共睹的。

  郭敞这个印章打算送给素娥,给素娥的印章用的是自己印章同一块玉石,印钮也对应着来...换个说法,就?是郭敞想搞‘情侣款’而已。

  郭敞一边吩咐着还写了一张字,是经过设计的那种‘艺术字’。就?像‘天?下一人’也不是直写这四个字,而是勾连藏露,一般人都忍不住来,会?觉得是某种特?殊的花纹...这在此?时的士大夫私章中,也是比较常见的。

  “一道交给潘美,印章上就?刻这几字。”郭敞将写了字的纸张交给王志通。

  王志通结果纸张,一时忍不住那是什么字,还露出了冥思苦想之色。郭敞见状笑道:“不必想了,是‘太阴之主’,这应了素娥的名?字,也适宜她一个女子。”

  要说天?上哪一颗重要星宿和女性有关,很容易就?想到月亮。不论哪个文?明?,似乎天?然就?会?将月亮、阴性、女性等联系起来。这一方?面?是男权社会?,男性对应更为重要、炽热的太阳后,很容易就?会?将月亮对应女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月经’的存在。

  女性的月经周期和月亮运行周期之间神秘的相?似性,甚至让父系社会?诞生?前的人们?,就?将月亮和女性联系到了一起。

  只说华夏,自古以来和月亮有关的神仙就?多是女性了。‘素娥’是嫦娥的别称,而嫦娥作为月亮上最出名?的神仙,也是一位女仙呢。

  王志通得了吩咐,就?去取玉,并叫其他人送玉给大匠潘美刻印章。特?别嘱咐,这是官家急等着要的,潘美要尽快做好,更要尽善尽美。

  印章并不是特?别难雕刻的东西?,印钮部分向来都比较强调厚重古朴,基本形态刻画出来后,就?是线条简单雕刻而已。真?要精雕细刻,奇技淫巧,反而没有印章那味儿。所以得了王志通特?别嘱咐的潘美不过一两天?,就?将一个打磨抛光得莹润的印章送来了。

  郭敞得了印章就?收到了怀中,自往丽春殿而去。

  此?时丽春殿这边,却是正在包粽子、煮粽子...端午节吃粽子的习俗非常古老,眼下端午节期间,到处也都有分送粽子的,吃都吃不完。但即使是这样,各处还是包粽子,不然各处分送的时候,自己难道要转手别人送来的粽子?

  各处的粽子都有些不同,或者是粽子的馅料,或者是粽子的形制...甚至系粽子的彩绳也可以是一个区分点。拿别人送来的粽子转送,一眼就?会?被看出来,看出来后不只是尴尬,关键是在此?时的观念里,这是非常失礼的!

  丽春殿这边做的是锥粽,这完全是因为素娥的原因——此?时最常见的粽子形制是角粽,用菰叶或者箬叶包裹成三角状。原本丽春殿也该做这种粽子,然而谁让素娥因着上辈子的习惯,更喜欢锥粽呢?

  素娥上辈子的老家,传统上是包锥粽的...在她小时候,还不能通过互联网知道天?下事的时候,她的认知里粽子就?是锥形的。其他形状只在电视里见过,被她当成一种少数派异端。虽然长大后知道不是那回事了,但习惯吃锥粽是改不过来了。

  “这是内膳房出的新粽,今日午饭就?吃这个了?”看着每人分得的粽子,杜春杏问?道。

  “是啊,这几日应当每日都有粽子吃...新粽还好些,过得几日后——最后吃不下了,还是得赏给底下宫人。他们?倒是不会?挑,各处做的粽子,便是白粽,也是上等好米做的,晶莹剔透,平常他们?难得吃这样的好米呢。”

  午饭不只是粽子,但粽子确实是主角。不过这样也谈不上‘单调’,因为这些粽子有各种馅料的可以选,口味多样,尝个新鲜还是很可心的。

  “说到粽子,不如我?们?来赌粽子罢?也算一个游戏。”这会?儿吃午饭的几个宫女是比较轻松的。因为他们?是最后一批了,吃完之后也不必去伺候,直接就?‘午休’了。午后挺长时间只要有人值班就?可以,其他人可以稍稍休息,养养精神。

  “赌粽子?那是什么?难道是最近兴起的博戏?可记得,娘子叮嘱过,博戏玩玩也就?算了,不许赌钱的。”有人提醒。

  赌钱坏风气这种事素娥当然知道,宫人赌博也有可能酿成大祸。虽说宫廷里,天?子眼皮子底下,没人敢明?面?上聚.赌,更不可能攒很多人的赌债在手上,玩高利贷,所以成不了气候。但是,即使成不了气候,也足够一些宫人闯祸了!

  所以素娥的规矩,大家玩游戏可以,赌钱不可以——她拉人一起玩纸牌,那不叫赌钱,叫送钱。因为游戏的规则是大家用她给的钱做筹码,输了算素娥的,赢了算她们?的。

  其他人博戏也是一个道理,赌棋子什么的,赌的往往是今天?加餐的点心,或者你帮我?做一件活计之类。

  某种意义上,这些也是能换算成钱的,如果以后世的标准,也可以归为赌(代币玩棋牌游戏不算赌,是因为代币是要钱买没错,但代币在账号下,无法卖出换钱)...不过,素娥这里倒也不用那么严格,毕竟她管着的只有身边有数的宫人,很难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事态失控。

  “我?哪里不记得这个!就?像咱们?平常一样,嗯,这回赌个东道罢。”

  宫人餐食都由宫廷提供,理论上他们?根本不用考虑吃饭问?题。特?别是她们?这种得宠妃嫔身边的侍女,连司膳内人克扣都不必担心了,份例都足足的!但人么,哪有足够的时候呢?所以吃惯了份例,这些宫女也会?想吃份例外的好东西?,向内膳房‘点菜’。

  一般点菜是要花钱的,有时候有钱都不够,还要有‘身份’!

  这宫女说赌个东道,其实就?是做东的人得花钱点菜的意思,不然根本不必说‘东道’二字了。

  “赌个东道倒不算什么,不过这赌t?粽子怎么个赌法?”杜春杏‘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点菜花的一点儿钱,也没问?细节,就?直接询问?赌法。

  “喏,杜姐姐,就?是这般的。随意选一个粽子,剥开粽叶,比这粽叶长短。”解释的宫女随手选了一个红豆粽,捧在手心给杜春杏看。这些粽子在剥开前,裹来裹去的,的确很难确定粽叶长短呢。

  “倒是没听说过的玩法。”杜春杏点点头:“就?赌一道罢!愿意来的就?挑粽子,不愿意的就?算了。”

  “不过是我?们?在宫里不知道,听说民间的小娘子端午作耍,常赌粽子呢。”

  这边厢还赌粽子呢,忽然就?有小宫女跑进来道:“姐姐们?怎么还没吃过午饭?哎呀,官家来了,正要人伺候呢!”

  原本这会?儿吃完饭就?‘午休’了,因为郭敞来了,午休是不成了。杜春杏几个宫女,也顾不上赌粽子,只急匆匆吃了一个带馅儿粽子,漱了漱口就?过去伺候了——好在素娥身为嫔位主子,身边定额的侍女多,并不差人伺候。不然哪里还能管有没有吃饭,肯定是要立刻去伺候的。

  郭敞来丽春殿,是一时兴起。特?意为素娥准备的‘太阴之主’印章成了,他就?迫不及待要拿给素娥看,叫她欢喜,倒一时忘了这个时间颇为‘尴尬’...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白天?越来越长,这会?儿大家都是要午休一下的。

  当然,郭敞从不用顾忌有没有打断别人的午休,这方?面?没有太深的概念,这次一时兴起就?如此?也不奇怪。

  好在素娥还未歇下,正拿着上午编好的‘老虎头’细看——‘老虎头’就?是用铜钱编为老虎形,是端午节时系在小孩子胸前的一种饰物。因为老虎威猛,可以降服邪祟,才?有这个,算是端午节诸多辟邪之物中的一种。

  素娥善于编结,这‘老虎头’自然也是编的极好的,这也算是她扬长避短吧...其他的,诸如老虎肚兜之类,同样给小孩子的手工辟邪物,她都没有‘染指’,全都叫侍女一应做了。

  如此?只做自己擅长的,她够省事轻松,但亲自做了‘老虎头’,外人看着,也不能说她对孩子不尽心。

第142章 宫廷岁月142

  “这是给红孩儿的?”郭敞拿起素娥放到一边的‘老虎头’, 翻来覆去看了一回?。

  素娥应了一声‘是’,郭敞‘唔’了一声,没有放下那‘老虎头’。而是就捏着‘老虎头’道:“这些玩意儿不过是应时应景系戴一番, 你特意与他精心做了, 他也只用一回?, 倒是浪费了你一番心意。这般精致, 怕也不是随手能得的。”

  素娥看了看郭敞,笑了笑:“官家?,这可是给红孩儿的,有什么浪费不浪费...说来, 也为官家准备了一样。不过臣妾不擅刺绣缝纫, 怕是不如这给小儿的‘老虎头’精美, 官家?莫怪。”

  素娥吩咐侍女取来一个匣子, 匣子里装着一些已?经制好的端午节节令物。其中有一个锦囊, 素娥将锦囊的系带抽出,从中拿出一枚物什递与郭敞:“臣妾针线着实拿不出手, 也不能与其他娘娘一般,拿出几?色针线, 凑成一品节礼。”

  “到头来只有这个, 便此时给了官家?吧...官家?莫要?嫌弃, 若觉得过得去...”素娥没有往下说。

  郭敞接过那物什, 竟是一个绝小的荷包,形制上和普通绣囊没什么不同,但大?小只有一枚铜钱的样子。也因此,上面做绣更加困难——人物只有绿豆大?小, 不少细节如同米粒。

  素娥的手艺郭敞是知道的,能做得这样精致, 就得慢慢来,一点点细做。莫看是这么件铜钱大?小的小玩意儿,不知道要?多用心!比那‘老虎头’费神费时多了。

  郭敞打开那小绣囊,里面果然放着一粒雄黄。他就道:“不是与你说了,少做些绣活儿?你是最?不会这个的,还要?做得这般细,少不得伤眼。不必说,你那手指头戳了不少洞罢?这雄黄荷包,各处孝敬的不知多少,难道少你这一只?”

  素娥送的这个迷你荷包就是端午节特供的‘雄黄荷包’了,特别小巧精美,是用来系在衣襟上的。以雄黄辟邪、避毒物,乃是端午传统,不算少见。所以这玩意儿,每到端午节确实各处都有进上的。不只是六局之类,很多后妃也会亲手做了送给郭敞。

  “官家?收了许多,那是官家?的,臣妾做这一只是臣妾的心意,怎么相同?”素娥摇摇头道:“官家?也不必担心妾,妾心里有数呢...一年到头做得几?件物什?再是费神也有限——也就是特意为官家?了,妾自己?要?用的,还是侍女们?动手呢。”

  没有提郭玺,素娥会为郭玺做一些小东西,但为儿子和为‘上司’能一样吗?自己?家?孩子,糊弄糊弄无所谓,对‘上司’就要?讲究一些‘形式主义’了...别看大?家?总是批判‘形式主义’,但这是真有用的!人可以不收,但你不可以不准备。

  退一步说,就算真有人不在乎这种,‘礼多人不怪’,至少人家?也不会排斥。

  果然,郭敞嘴上那样说,收下雄黄荷包时,眼睛里还是带笑的。他自己?立时就将这只雄黄荷包系在了衣襟上,然后才?从自己?怀中拿出那枚早准备好的‘太阴之主’印章,这也是他这次突然来丽春殿的起因呢!

  “这是什么?官家?新得的小章么?”郭敞没解释,只是让素娥拿着。素娥拿了之后,顺口就道。这年头文人雅士都不止一个印章,因此郭敞新得一枚好印章,特意要?在她?面前‘炫耀’,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你再看看。”郭敞期待素娥发现?这是给她?的。

  素娥首先看到这枚印章的印钮,虽然刻刀下得简练,没有描摹太多细节。但雕刻的工匠显然是个中高手,就是这样简练朴实地下刀,也能让人一眼认出这是一只猫。如此不仅不显得简陋,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质美。

  小猫简单却?又可爱灵动,素娥都觉得很可爱——说起来,此时小兽做印钮是很常见的,但猫做题材就不常见了。

  看过了印钮,素娥又去看印本?身,上残余着印泥,应该是郭敞试印过了。素娥便借着这残余印泥在自己?手心印了一个,于是一个圆形印纹便出现?了,圆形之中是一般人很难分?辨的‘艺术字’。

  素娥也是作?为现?代人,各种奇怪设计的艺术字看多了,有经验了,才?分?辨了一会儿,不太确定道:“‘太阴之主’?这倒不像是官家?自己?使的。”

  郭敞笑道:“自然不是朕使的,是给你的...朕那枚‘天下一人’的印章原来是将一块于阗美玉剖开琢制的,余了一块小些的玉,一直白放着。朕想着,便叫当初刻‘天下一人’印的潘美再刻一枚印章给你。”

  “这枚‘太阴之主’虽然与‘天下一人’处处都不一样,但又处处有应照。凡是有眼力的都能看出,这是一对。”郭敞显然对这一点很满意,格外向素娥强调了这一点。

  素娥多多少少感受到了郭敞最?近越发‘上头’,所以这个时候他仿佛恋爱中少女上身的举动,也不觉得有什么——当然,回?应是要?给回?应的,还得是那种能让对方?满足的那种。不然自己?投入的感情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对于郭敞这样的皇帝来说那可太难受了。

  他大?概是没有‘爱情不求回?报,也无法求回?报’的概念的,他只会觉得自己?实心实意,就该换到一心一意。

  素娥没有太多犹豫,非常直白地表现?出了对这枚白玉小印的喜欢,摆弄一番后收了起来。

  最?近过节,要?送的礼多、要?写的帖子多,素娥也不用花押了,都用这方?小印落款。一般人只当素娥多了一枚私章,不当回?事。知道的多些的,倒是晓得这印章是官家?送的,但也没太在意。官家?特意送的,多用多显摆实属正常。

  只有极个别人知道大?量细节,多了许多‘猜测’,譬如张皇后。

  “好啊!好啊!好一个太阴之主,高氏若是太阴之主,合该配官家?这个太阳之主...那本?宫算什么?”直到端午宫宴前,张皇后知道了‘太阴之主’印章的事,便发起火来。

  自古以来,太阴与太阳就对应。而太阳星指的自然是太阳,在星宿体系中,他被称之为‘中天帝星’。从名字就能看出这颗‘星星’在人间?的对应是什么了——古人观天象,就喜欢将t?天上星宿和人间?对应,所以天上有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等?等?。

  紫薇垣乃天子居所(所以凡间?天子居所名为紫禁城),太微垣则代表朝廷,天市垣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至于地上与天上星宿对应的地区,直接从星宿得名,也很常见。长沙、金华、娄底、婺源等?等?,都属此列。

  太阳星作?为‘中天帝星’,对应的是皇帝。那太阴星作?为与之相对的星体,自然也隐晦地对应皇后——后者这种对应关系并不直接,不像太阳星,因为‘天无二日’之类的说法,大?家?一说太阳,就很容易暗示到人主。

  但再是隐晦,这种对应关系也是存在的。譬如古代传统的后宫轮寝,就会把月亮最?圆、最?亮的那一晚分?给皇后。又比如,民间?传说故事里,有商纣王的皇后‘姜皇后’死后为太阴之主的说法。

  张皇后发火,当然不可能是因为郭敞送了素娥一枚印章!她?生气的是那枚印章刻着‘太阴之主’,而且还和郭敞自己?那方?‘天下一人’印处处对应!如此,就算想解释为郭敞没想到都不行了。都和‘天下一人’是一对了,还不是剑指皇后之位?

  旁人怕张皇后火气太大?,控制不住,一会儿宫宴还要?发作?,就劝道:“圣人,圣人还是多虑了,官家?并无别的意思。不过是因着高顺仪闺名‘素娥’,合了太阴之意,捧她?做个人间?的太阴之主罢了。只是太阴依旧是天上女仙的太阴,干高顺仪何事?”

  “呵呵!”张皇后冷笑一声:“真的吗?本?宫可不信!官家?若真是无心的,都对不起他那般用心,巴巴寻了先前刻‘天下一人’时剩的玉料,叫潘美亲手雕刻。处处都是极用心的,难道就在这处无心了?”

  “好罢、好罢,就算是无心的,这时候无心才?是真正的有心呢!无心之中最?容易将真心带出来...官家?心里早视本?宫如无物,给那些妃妾的宠爱也好,体面也罢那样多,要?叫本?宫如何做好这个皇后?”

  张皇后说道此处,愤怒至极:“官家?根本?没想过,他叫高素娥做那‘太阴之主’,旁人会有何种揣测,到时候本?宫就更难做了...不,说不得官家?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在乎而已?,不在乎本?宫在这里面的丢脸与为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皇后其实说对了:郭敞是无心的,他是真的没想那么多,但这种无心本?身就是一种很残忍的‘选择’——郭敞准备这份小礼物很用心,但那是对素娥。至于无心那部分?,那是对张皇后的。

  皇帝的喜恶就是这样直白且伤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不喜不厌的就是被忽视。对皇帝没有指望的人还好些,如张皇后这样爱着皇帝,想要?向他索爱的,只能一次次‘无心’忽视中,弄得遍体鳞伤。

  话到这份上,旁人劝都没法劝了...因着这个原因,直到宫宴上露面,张皇后的脸色都有些僵硬,和端午宫宴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回?的端午宫宴因为在上阳宫这座离宫,和之前有很大?不同,光是形式上就要?随意不少。之前宫宴基本?都是在室内举行的,这次却?是选在了户外——虽然在户外也设了座次,但大?家?行动自在多了,不同案几?之后走来走去,‘串座位’稀松平常。

  特别是最?初的‘三盏’之后,基本?上就自由活动了(宫宴实行的是‘盏’制,一盏酒配一行菜,这一盏饮完,之前的酒菜都会被撤下去换新的。而配合这一盏酒的,还有不同的祝酒说法,不同的节目等?等?。前三盏最?为严肃,祝酒完全是固定的,正常的宫宴上也是这三盏过去,才?会进入到宴乐相对轻松的部分?)。

  平常这种气氛相对轻松随意的宫宴,素娥是更喜欢的,但这次却?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她?似乎成了宗亲妇女中的‘香饽饽’,不少宗妇都围着她?说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大?燕的宗室规模并不大?,毕竟郭家?的男孩儿难得长大?。至于说宗室女子,她?们?还活着的时候固然还可以带着丈夫儿女混进宗室里,但只要?她?们?一死,丈夫也好,‘外姓’的孩子也罢,半只脚踏进宗室都不能了。

  不过么,当初郭敞的爷爷发家?,因着自家?没有嫡亲近枝,想着‘独木难成林’,便重用了不少同意族谱上,但说起来亲缘已?经挺远的郭氏族人。这些人中有功的,还被武帝收为了义子(郭敞的爷爷活着的时候没有称帝,但死后被追封为‘武帝’),嗯,那个时候五代乱世,不少割据一方?的霸主都有收义子的行为。

  这也算是团结内部、收买人心的手段之一吧。

  如今那批义子也算半个宗室,毕竟本?就是在一个族谱上的,再加上收为义子,抹消部分?亲缘太远的问题——平常大?家?说狭义上的宗室、宗亲、宗妇的时候,和他们?无关,但真要?死磕宗室定义,他们?又是算的。

  围着素娥的宗妇就属于此类,而且她?们?的夫家?显然还是混的比较好的,至少是传承了爵位的正支。不然哪有机会参加宫宴?哪怕是离宫之中不那么正式的宫宴。

  她?们?和素娥说话,说的多是一些家?常事,最?多夹杂一些近日贵族间?的流言。如此听来,其实和寻常人家?夫人闲话家?常差不多——但很快就有人‘图穷匕见’了,主动和素娥抱怨起了最?近郭敞打算推出的一项政策。

  废除宗室的部分?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