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明月月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众人惊慌失措,如同缠了嘴的鸭子沉默不语,唯恐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谁也没?发现老皇帝有什么不对,除了昌国公,未曾找到人的时间里?,众人笼罩在陛下的盛怒之下,死一般的寂静氛围令秀宁公主都?不敢出声。
白英奇全?身僵硬,后背涔涔冷汗浸湿一片,所有人都?以为?陛下是恼怒手下办事不利,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是恼怒,分明是担忧!
毕竟,白晏临可是——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未深想,派出的几个侍卫已匆匆归来,半跪在地,还未叩拜便见老皇帝在众人簇拥下前倾身体,焦急地问:“怎么样,找到晏临了吗?”
侍卫闻言垂下头,声音支吾道:“陛、陛下。”
“快说!”
怒气扑面而来,侍卫登时跪倒在地,颤声道:“属下、属下等?人沿着黑熊足迹一路追出密林,最后发现那足迹在尽头一处断崖下消失,黑熊应该已经坠崖而亡。”
“晏临呢?”他满心都?是对方的安稳。
“陛下恕罪,属下查看周遭痕迹,只在断崖处发现除了白公子和?白小姐活动的痕迹,他们、他们似乎是被?那畜生连累,一同坠崖了。”
话?落,侍卫首领颤抖地压低身形,额头贴紧地面,恨不得自己从不存在。
当初他们沿着痕迹一路追查到断崖边,发现黑熊的脚印在断崖边消失,还有新鲜断裂的痕迹。
显然此处刚刚塌陷过。
他们一开始也不相信白晏临会坠崖,对方的神勇表现所有人有目共睹,怎么可能与那孽畜同归于尽。
可等?他们后来找遍周围,所有线索都?指向断崖,不得不承认,只剩这个可能。
坠崖!
老皇帝身体摇摇欲坠,几乎昏过去,他攥紧掌心,勃然大怒地呵斥对方:“胡说八道。”
所有人心神恍惚,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险中,丝毫没?发觉,这位威势极重的皇帝眼底,除去滔天怒焰后,尽是铺开的担忧与悲切。
他对于白晏临表露出不同寻常的关心。
秀宁公主担心地看向父皇,张了张嘴,却不敢轻易出声,如今的老皇帝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鬓毛怒张,令人心生畏惧,即便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在如此高?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底下的臣子压低脑袋,闻言,所有人心都?凉了半截,坠崖了!
听侍卫描述便知道那处定然断崖极其险恶,血肉之躯掉下去,定然是凶多吉少!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信阳王世子。
听见这话?,他攥紧拳头,脑袋低垂几乎要垂进?土里?,唯恐被?人看到上翘的嘴角,眼底喜色。
毕竟,这场刺杀从头到尾都?由他一手谋划,原本一切顺利,都?是因为?白晏临,才导致他功败垂成。
他对白晏临可谓是深恶痛绝。
若不是白晏临突然出手,救驾之功应该是他的,如今倒好,一下子除去两个碍眼的对象。
一个是令他丢脸的白皎,一个是夺他功劳的白晏临。
哈哈哈。
倘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不过之前吃了亏,信阳王世子如今已经学乖了,他冷静下来,淡定地整理衣袂,和?人群混成一团,半分也不显眼。
沉寂中,忽然有人出声:“陛下不要为?此伤心。”
众人齐齐朝他看过去,瞬间松了口气。
原来是关侯爷。
谁不知道他是朝中人尽皆知的大聪明。
方才的事还没?让他领悟到几分教训吗?
下一刻,便见关侯爷一脸哀切,“陛下,大局为?重,臣相信他们也是为?了陛下,为?了我大齐江山而粉身碎骨,也算是死得其所,死得忠烈!”
他一股脑说完,脸上哀悼更深,竟是全?然没?发觉,老皇帝听到粉身碎骨四个字时,眉头骤然挑高?,不等?他回神,已经抄起手边的石头砸过去,如恶虎咆哮:“你给我闭嘴!”
连孤都?忘了说,可见有多愤怒。
关侯爷当即头破血流,捂住额头连惊呼都?不敢发出。
头顶,老皇帝的目光如淬冰一般扫过众人,直将他们看得瑟瑟发抖,才道:传我御令,马上派人去崖底寻找,活要见人……”
他颤抖嘴唇,终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他怎么忍心说出。
一瞬间,他脊背坍塌,神色萎靡,惨淡的面色好似蒙上一层阴霾,整个人像是抽去了大半精气。
玉泽猎场就在京郊,又是陛下遇刺,几乎当天便有消息传出,若飞花四散。
昌国公府,垂芳苑。
阴暗的室内,苦涩的药味在空中浮荡,几盏灯火勉力撑起一片光亮,落下细长剪影。
尖锐的女声打破寂静:“怎么可能!”
苏明珠猛地挺直腰杆,凌厉如刀的视线自上而下刺向兰心:“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兰心瑟瑟发抖地跪下,膝盖骤然传来剧痛,一瞬砸得她掉下泪来,小姐出乎意?料的反应令她既惊又惧。
很不理解。
白皎出事了,小姐应该开心啊,为?什么会突然大发雷霆?
对面苏明珠一声接一声质问,兰心哆哆嗦嗦不敢隐瞒,颤声解释:“小姐,是真的,消息已经传回府上,夫人听到后直接病倒了。”
苏明珠攥紧指尖,脸色发白,嘴里?兀自低喃:“不可能,这可能!”
“晏临哥哥怎么可能出事!”
她啃咬指甲,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了,明明、明明她设计的是白皎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牵连到白晏临!
这和?她预料的结果完全?不对,苏明珠满心惶恐,眉头揉成一团,忍不住想,如果白晏临死了,她又该怎么办?
她倚仗的东西,岂不是彻底没?了作用?!
不可能!
她不相信,也不能相信。
白晏临是天命之子,未来的新帝,他怎么可能出事!
慌乱中的她并未察觉丫鬟兰心惊愕的目光,只一瞬她死死垂下头,心中激起千层巨浪,小姐暧昧不清的话?让她意?识到,她之前完全?想岔了。
从始至终,她担心的一直是公子。
她对公子有什么居心,更是一清二楚。
兰心把?头压得更低,单薄背影彻底被?黑暗掩埋。
与此同时,夜色阑珊,万籁俱寂。
潺潺水声在山涧流淌,白皎被?冷意?浸醒,睁开眼的瞬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好疼!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她抿紧嘴唇,艰难地爬了起来,身上衣袍早已被?溪水浸湿,裹在身上又湿又冷,像是覆了一层薄冰。
借着冥冥月色,她才看清自己掉到什么地方。
一处溪流。
明月映照在水面上,一层柔光荡漾其上。
她忍不住想起坠崖始末,失重感侵袭的瞬间似乎,她们似乎被?树冠缓冲过,停顿了几息,否则,她绝不是现在这样的轻伤。
忽地,她目光一凝。
也许不只是树冠的功劳。
白皎一瘸一拐地走到溪流中心,男人冷峻的眉眼瞬间映入眼帘,叫她猛地一顿,怔怔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白晏临双目紧闭,俊美年轻的面容惨白如纸,唇色绀青,漆黑的衣袍如浓墨批盖,浑身上下散发出罕见的脆弱和?破碎感。
白皎看不出他受伤多重,却也知道再不把?人捞出来,不死也要重病,况且,如果不是对方舍身相救,她早就没?命了。
这也是报恩。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人捞出来,天知道她这个伤员怎么把?人捞出来的。
庆幸的是,她终于绝处逢生,竟然在断崖下发现一处石洞,里?面破败不堪,却也能找到一些石头做的工具,也只有石头才能保留下来。
应该是很久之前某个猎户留下的。
现在全?便宜了白皎。
她还幸运的找到两块打火石,终于点起一堆篝火,热意?扑面而来,白皎搓了搓手,感觉到温暖,整个人才算活了下来。
晚上的溪水简直冷到彻骨,更何况她还在里?面泡了半宿,现在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一转头,借着火光看清男人发青的嘴唇,不禁睁大双眼,这样子,好像中毒啊。
白皎:“白晏临?白晏临?”
男人一动不动。
白皎:“……”
看来是真昏了。
如此,她才敢大胆施为?,先扒开白晏临的衣服,才发现他右臂上有道细微的伤痕,已经将周围晕成一片深黑,伤口有毒,应该说毒血开始蔓延。
白皎还以为?他身上的伤口会又很多,现在才发觉,自己想多了。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怎么救?
她抿紧嘴唇,冷白的脸浮起一团薄红,只听撕拉一声,身上衣裙破开一条口子,她索性直接脱下湿衣服,反正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白皎将布条绑在男人伤口上方,臂膀下一寸的地方。
这样能抑制毒素蔓延。
脑子里?闪过这抹念头,却想不出自己何时学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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