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配南
因着慧姨娘以?往在烟花巷柳之地呆过几年,所以?在尤妲窈儿时,也是?教过她些歌舞技艺的,她也喜欢歌唱,自小晨起时就起床开嗓,偶尔遇上家?中来个戏班台子,她亦能跟着那些个角儿咿咿呀呀唱上几句,还被班主夸过有天份。
只是?这些都是?些在嫡母眼中上不得台面之事,后来渐渐的知事明?礼后,她唱得便少了。
现下捡起来倒也不算难。
三日之内,她还是?有信心将一首歌练出来的。
练歌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左右仆人们住的居所离她甚远,而?离得近的主院有不可能有人居住,所以?尤妲窈选定了一首江南小调后,也顾不上现在是?深更半夜,立马练了起来。
只是?许久唱,嗓子有些涩,且怎么也不在调上……
她对着谱子咿咿呀呀了一阵,忽听得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莫非何嬷嬷找她有何事么?
她止了声?,披了件氅衣就往屋外走去?,此时婢女们已?经提前将院门打?开了。
一个身形欣长的男人,被何嬷嬷及身后的众多仆婢们拥簇着,带着擎天的威势,昂首阔步踏入了院中。
二人隔着院子,遥遥对视了一番。
刚出浴匆匆赶来的男人,许是?受了寒气,将身上的薄氅紧裹了裹,忽由袖中掏出来块浅金色的巾帕,掩住抠鼻,剧烈咳嗽了起来。
尤妲窈怔愣望着男人那张熟悉的脸。
看着何嬷嬷埋首拱手,毕恭毕敬的模样。
盯着他因咳嗽而?涨到?通红的英俊面庞。
她此时将二人遇见后的所有事情,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尤其想起舅父楚丰强那句“若不是?熟人,岂会如此尽心尽力”的说辞,仿若醍醐灌顶,灵窍顿开。
她一时感怀在心,鼻头一酸,由眸底涌上些晶莹来。
对着男人的面庞,充满感激,难以?置信,又略带遗憾轻唤了声?,
“表哥……”
第二十二章
男人出浴匆匆赶来,发间还滴着水珠,剑眉星目晕上些湿润,氅衣上的稠带也只是松散系着,完全没有前两次见面时,那般疏远淡漠,反而很有些家常的模样。
他顺着歌声?的方?向,摸寻到这小院前头,院门由人从内往外打开,在烛火跳跃下,院内的景象在夜色中一点点展露在眼前……
果然。
在对面主屋门外,遥望见了方?才脑中浮现的那张艳丽的面庞。
瞧她?的装扮,好似是正要准备就寝,内里穿了身雪白的寝衣,脚上并未穿袜,只拖了双木屐,露出了雪白光洁的脚趾与脚后跟,身上淡青色的薄氅甚至都未来得及系上,万千青丝垂落在腰间,覆盖住了玲珑傲人的曲线。
肤若凝脂,娇媚动人。
在朦胧夜色下,宛若天上的月中仙。
她?脸上的神情原是慌乱中带着无措,可在望见他的瞬间,眸光锃然变得晶亮,可那抹惊喜只涌现了一瞬,又由眸底涌现出浓烈的哀伤,喃喃轻唤了声?,
“表哥……”
这声?呼唤,让在场所?有人都呆楞当场。
尤其是何嬷嬷。
她?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道这小娘子这几日瞧着是个循规蹈集的,可现下莫不是疯魔了?她?可知?眼前之人是谁?岂是她?这样的身份能攀得起亲戚的存在?
主上微服私访,行踪成迷,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
尤记得上次见过他真容之人,当下就被拖出去?杀了,坟头的草都三寸高了。
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想要这小娘子莫要去?靠近主院禁区,以免误打误撞冲犯了主上,谁知?她?确是没有跨越雷池一步,却反而主动将这煞神招来了。
何嬷嬷到底不想要她?命丧当场。
见她?如此无状,面上神色格外紧张,立马揣着心?尖上前走了几步,拱手朝男人尽力?为她?说?着好话,
“主上,这位便是奴才之前同您提起过的那位小娘子。
她?这两日在府中从不多事,大到院中装璜摆件,小到院中洒扫……事无巨细都是亲自过问的,也?并未犯什么大错,今日或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在夜中高歌,扰了主上清悠……”
尤妲窈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看见恩人的。
对于他到底是不是那位出了五服的表哥,尤妲窈心?中也?本还些疑问。
舅母分明?说?过,这宅子的主家一直在外寻医问药,久不在京城,可她?近期分明?在京城看见过他多次,且之前一直见恩人面色红润,能抱着她?在屋脊上翻腾跳跃,瞧着身子健壮得很?,哪里?像个身患绝症之人?
可何嬷嬷这声?“主上”,瞬间打消了尤妲窈的所?有顾虑,愈发让她?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久别重逢的惊喜过后,涌上心?头的是哀伤。
谁能想得到这般见义勇为,乐善好施之人,却多年来饱受病痛的折磨呢?别看恩公现在面色红润,指不定?在暗地里?忍受着何等苦难,她?心?中只有念头,天道确确不公!
尤妲窈上前几步,踏下石阶,听?了何嬷嬷的话之后更觉汗颜,心?中清楚或是因她?方?才放声?歌唱,才打扰了主家,让他撑着病体漏夜寻到小花枝巷来。
“我只当主院无人,所?以才……方?才是我搅扰了,还请表哥勿怪。”
尤妲窈将身上的薄氅紧揽了揽,然后微微欠了欠身,又凝神思索了一番,紧而抿了抿唇道,“之前只当贵府需要个打理私宅之人,想着能尽些绵薄之力?,未经允许之下借助在此处,可既然表哥已回京,想来也?用?不上我费心?。
且听?说?表哥尚未娶妻,而我又是一外姓女子,在此住着只怕多有不妥,我这就连夜搬出去?,免得给表哥添麻烦……”
李淮泽哪里?耐得听?她?说?这些,径直冷声?打断了她?的发言,
“深更半夜的,你在鬼哭狼嚎些什么?”
什么鬼哭狼嚎?
那分明?是在练歌,且哪有那么难听??不过就是生涩了些罢了。
尤妲窈缩着脖子,却并不敢反驳,却也?只憋了憋嘴,并不说?话。
李淮泽望着她?这副心?虚的模样,眼周一紧,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
“你莫不是…想要靠着把破嗓子,去?仙客来耍手段吧?”
他怎么知?道?!
尤妲窈顿然抬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李淮泽看她?神情,便知?定?然没有猜错,他对此事实略微有些无言。
忽然觉得她?不仅倔,甚至还没有丝毫自知?之明?。
“想要以歌声?惑人,那歌技至少也?需上佳,至少要能在天桥底下卖唱时,得几声?吆喝或者几枚铜板吧?可我听?你方?才唱了那么许久,莫说?能赚银钱了,不遭人抡了棍棒来打,那便已是幸事。”
不是?
所?以这世间是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了的么?
身患绝症的人,说?起话来都这么狠?嘴巴都这么毒?已经恣意猖獗到此等地步了吗?
尤妲窈眸光震了震,忍不住反驳,
“……我只是太久没练了,还未开嗓…”
“开嗓了又如何?
敢问谁在仙客来宴饮时,不请几个名伶艺妓,届时你方?唱罢我登场,各个雅间中都有歌声?,你自信能比得过她?们?”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也?怪尤妲窈鲜少去?那些宴饮之地,所?以并未想到此处,看来这两日的话本都白看了,尤妲窈面上流露出些伤感之情,那她?应该怎么办呢…
她?正想着,对面又传来阵轻咳声?。
竟忘了,患病之人是不能受寒的,她?岂能让表哥在此处久站?他的脸色好像愈发苍白了,唇瓣好似还被冻得抖了抖。
尤妲窈心?中不忍,望见他骨节分明?,修长清矍的指尖还在外头露着,扭身就回屋取了个手暖出来,跨过石阶,裙摆翩跹迈步跑到男人身前,将其塞到男人怀中,甚至还异常仔细将他的手掌放入柔软的手暖当中,然后轻拍了拍……
“那些都是其次,表哥的身子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更深露重,表哥先?行回去?歇息……至于我,我这就与阿红回葭菉巷,不在此处搅扰。”
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引得李淮泽呆楞了几瞬。
那是个素白的手暖,材质比起宫中的御用?之物?来说?,仅仅是粗简的棉料,可胜在很?柔软精致,用?针线绣了好几朵梅花,套口处更是点缀了些小巧的编绳,看着很?是温馨可爱。
他在入住之前,早就将这间宅子的主人的身份背景摸清楚,也?暗自将此处盘了下来,不过告诫那人莫要声?张罢了,所?以眼前的这个小白兔显然不知?,他并不是她?说?认为的那个身患旧疾的表哥,所?以才伸出了这许多的误会。
这不过就是小事,他并不着急澄清,且也?觉得没有同她?澄清的必要。
可却实实在在被她?方?才的行为暖到了。
权势之巅,至高皇座上,总是孤寂。
尤其大内深宫中,哪怕是母后想要关怀他,也?只会同他身侧伺候的宫人浅浅交代几句,哪里?有她?这般来的直接热忱?
望着那个转身离他远去?,吩咐婢女收拾行囊的背影,他心?中莫名生出些异样,到底蹙着剑眉,清冷道了句,
“葭菉巷容得下你一时,容得下你一世么?
我懒得打理那些庶务,你便就留在此处,哪儿也?不必去?。”
尤妲窈闻言,脚下的步子一顿,立马扭身朝男人望去?,却只能望见那人早已跨出院门,身上的狐氅向后翻飞,逐渐与黑浓的夜幕融为一体。
听?表哥这话的意思,便是允她?留下来了。
尤妲窈内心?是送了口气的,毕竟这大晚上的,若是她?真的漏夜回忠毅侯府敲门,那实在也?是太过不妥,想来二人打过这么多次交道,表哥也?必然清楚她?现在沦落到如何凄惨的情况,所?以才大发善心?让她?住下来的吧?
可既然不能回葭菉巷,那留在小花枝巷又是长久之计么?
她?还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有个属于自己真真正正的家。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赵琅。
务必要抓住每一个能勾诱他的机会才是!
若是能如愿让赵琅对她?动心?,那他们二了就能经营出个自己的小家来。
只是她?原先?自作聪明?,要施展歌艺,方?才却被表哥倒了盆冷水,这条路子俨然是行不通的,那该如何是好……
*
次日。
因着还有要事,所?以李淮泽特意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在何嬷嬷的服侍下迅速穿戴好衣物?,快步流星就朝后在府门外停着的车架走去?…
上一篇: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下一篇:穿为七十年代美人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