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泉雪
男人色厉内荏瞪了她一眼,到底不敢造次,灰溜溜进屋去了。
不久后,白毓也出来了。
她心情明显也不大好,低头绞着手指,许久不语。
容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们这般待你,没想过报复吗?”
“算了,”白毓苦笑,“处理完邪修的事以后,我和他们就再也没什么交集了。我们修仙者长寿,等几十年以后他们不过是黄土一抔,谁也认不得谁……”
容潇想了想:“可我听段菱杉说,你修为已经停滞了许久……有心魔吗?”
白毓咬紧了唇。
“待到此间事了,我会另找时机与他们说清楚,一刀两断。其实修仙也非我本意,我只是……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
容潇屈起手指,轻轻叩击剑鞘:“那你喜欢贺逸么?”
白毓飞快地抬起眼,紧接着又收回目光。
“我是医修,没有自保的手段……大师兄待我很好
,门内弟子也很支持我们两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
她说不下去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见过我弟弟了吗?”
“见过了,不成气候。”
“他身上气息不对,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白毓正色道,“我问了爹娘,他们说我弟弟连着几周都没有回家,而且方才在屋里见到我们,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我们行踪,特意为我们而来。”
“他晚上还会出去,届时我施法追踪,兴许能查到邪修踪迹——但更大的可能,这是邪修针对我们而布下的陷阱。我已用令牌告知了大师兄与向师弟,无名,你非我揽月宗之人,此行危险,去留由你。”
天色已近黄昏,村外林子里渐渐起了雾气,树枝张牙舞爪,纵横交错,像是一幅黑白分明的水墨画。
大小姐倚着门,上半身笔直如松,莹白如玉的手指虚虚握着剑鞘,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怎能不去呢。
她和她的剑,都忍了太久了。
.
入夜之后,果真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出来,轻轻掩上门,做贼心虚地环视了一圈,这才走向村外。
贺逸打了个手势,白毓会意,施展起追踪术法,不多时空中便浮现出一条隐隐约约的白线,一直通往村外的树林。
周遭雾气越来越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林间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在雾气中久久萦绕不去。
“这雾有古怪,应该是某种阵法。”贺逸走在最前面,屏息凝神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嘱咐道,“大家都跟紧些,别走散了。”
白毓负责指引方向,紧紧跟在贺逸后面,容潇和向明亮殿后。
越往深处走,林子里就越安静,慢慢的连鸟鸣声都销声匿迹了,落针可闻,甚至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
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硬物,容潇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骷髅头。
骷髅头咕噜咕噜滚到一边,空洞的眼睛对准了她,眼眶里蓝色鬼火一闪而过。
紧接着,它居然扯起嘴角,充满恶意地笑了起来。
容潇皱眉,正想出言提醒,可再一抬眼,前面哪还有贺逸和白毓的影子?
不知不觉间,他们还是走散了。
幸好向明亮的气息还在她身后,看来他们是被两两分开了,白毓跟在贺逸身边应当不会有危险,至于向明亮么……
“嗷呜——”
雾气不断变幻形状,化作一匹白狼从背后冲出,向明亮猝然回身,险而又险挡下了这一击!
白狼的獠牙狠狠咬住向明亮的剑,他胳膊震得发麻,却片刻不敢松懈,借着方才的势头从狼口狠狠砍下,削掉了白狼半个脑袋。
他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下一刻雾气重新凝聚,完好无损的白狼再度朝他扑了过来!
“萧无名,你先走,去寻大师兄!”向明亮吼道,“不用管我!”
容潇一愣,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向明亮又是一剑劈散白狼身形,瞧见容潇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又急又气。
“这狼是雾气幻化而成,根本杀不死,别浪费时间了,我拖着它,你先走——”
他眼前倏然划过一道极盛的剑光,几乎是贴着他的剑划了过去,斩断了白狼一只利爪之后依然去势不减,转而向上,将白狼从中间一分为二。
周围雾气扭曲起来,想要故技重施,然而有人比它动作更快。
那一剑耀眼的剑光尚未落下,容潇已经疾步踏出,左手捏了个法决附在剑上,狠狠拍散了这团雾气。
向明亮傻眼了。
还能这样?
容潇收剑,连衣袖都不曾凌乱半分。她微微斜过眼,浅色衣裙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纷飞,在雾气之中平添了几分仙姿缥缈的意味,宛如悬崖边盛放的雪莲。
不对,她才不是什么易折的花朵,而是一把绝世名剑,尚未出鞘,便能引动剑气纵横,凛冽如冰雪。
“实力不够,就别学话本子里那样逞英雄了。”
向明亮如梦初醒,连忙追上去:“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有空能不能教教我这招,我剑道测试的时候要是会这个,那不得唰的一下技惊四座……”
容潇:“闭嘴。”
向明亮一头雾水:“姐,怎么了?”
容潇懒得跟他解释,闭上眼仔细聆听什么。
雾气之中听觉被大大削弱,一切声音都消湮于无形,纵然是他们四人的谈话声,听起来也模糊不清,仿佛淬了一层冰冷的雪。
“前面有人,你没感觉到吗?”
首先是轻微的脚步声,
贺逸的脚步稳健有力,坚定不移,白毓步伐总是放得很轻,而这个新出现的脚步声不同于他们两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时不时还要停下来一会儿。
前方影影绰绰,似有烛火的微光。
容潇神识缓缓铺开,受此间雾气限制,她只能看出个大概——那人是青年男子,体型偏瘦,身上查不出灵力波动……
向明亮依然在状况外:“哪有人?我没……”
而容潇的剑已经刺了过去。
那人听见了动静回过身来,手里提着照明的用具,烛火幽微,映出他苍白的脸。
容潇猝然收剑,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调整去势,堪堪停在那人身前三寸。
烛火霎时晃动得更加厉害,那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惊愕地抬起头:“大小姐?!”
——熟悉的眉眼,正是本该老老实实待在揽月宗的方言修。
他手里的东西被容潇这一剑刺个正着,哗啦啦碎了一地。
“你怎么来了?”
方言修没有回答,他脸色不太好,盯着脚下的碎片久久不语。
容潇不明所以,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些碎片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红色,同洒落在地的蜡油混在一起,看其形状……似乎是个朱砂壶?
——“那你觉得,这个朱砂壶能找回来吗?”
——“不能。”
——“我在申时起的卦,得出动爻在三,兑变坎,坎为水卦,克制下面的离火,大凶。”
第19章 应期终至
时间倒回四个时辰之前。
揽月宗戒严即将结束,七星殿两人快到了离开的时候,于是开阳加班加点,每天都把方言修抓过来上课,耳提面命讲了许多算命的注意事项。
堂堂七星殿长老、“七星”中排行第六的开阳前辈,对着方言修叹了一百零八口气,对于两人没有师徒缘分感到十分遗憾,并为此做出了不懈努力。
甚至还想撮合洛菁和方言修。
虽然这两人一个不着调一个闷葫芦,但在慈爱的长辈眼里怎么看怎么满意,简直天造地设,佳偶天成:“这样,老夫今日做了你二人的媒,你日后也算是老夫门下弟子,老夫教给洛菁的,都一并教给你,如何?”
两位年轻人觉得不如何。
洛菁转头就走,方言修汗流浃背。
“哎,也罢,缘分天注定,总归是强求不来的。”开阳第一百零九次叹气,“老夫和洛菁明日离开,今后恐是无缘再见了。不知小友与其他几位七星有没有师徒缘分……”
“前辈所言,晚辈谨记于心。”方言修连忙打断,生怕这位热情的长辈又乱点鸳鸯谱。
这几日他也算摸清了开阳的性子,虽然初见时严厉了些,但自从他算出了那一卦后,开阳对他可谓是极其看重,教了他许多真才实学。
身为功成名就的前浪,不遗余力地提携有资质的后辈,这正是他极为尊敬的那一类人。
“小友悟性绝佳,假以时日,必然能领悟老夫话语的含义。”开阳抿了口茶,袅袅茶香升腾而上,“我们七星殿不修剑道,唯重与天地大道沟通之能,越是修行到后面,便越能感知到不可见却切切实实存在的天道……离别之前,老夫还想劝小友一句,卦象固然好用,却不可多算。”
那是自然,“卦”谐音“挂”,自古以来所有文学作品中的算命先生都是某种不可名状的神秘存在,就好像开挂一样,早早就洞穿了主角的命运。
但装神弄鬼总要有个度,一直当谜语人容易挨读者的骂。
方言修偷偷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脸上依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为何?”
“以一人之力妄想窥探天道,诘问因果,
必要付出代价。故而算命者不自算,且命里福薄,常有五弊三缺。老夫能顺利活到如今年岁,不过是因为学会了审时度势、作壁上观的道理。”
“小友可曾听闻七星之首的天枢?他是我七星殿弟子,少年天才,曾是被认为最有可能继承下一任掌门之位的人……然而在他某次解卦失败之后,人就变得疯疯癫癫,再难觅下落。”开阳痛心地摇摇头,“后来我们几人试图还原天枢的经历,却无论如何都推演不出,老夫以为,他于那个卦象之中窥见了天道的真相,被天道降罪了。”
方言修道:“多谢前辈提醒,我一定……”
几天没见的系统又神出鬼没:【根据原著剧情,容潇一行人已到达鹤水村,现为宿主发布新任务——您必须在今夜子时之前与容潇汇合,若任务失败,您将被世界意识抹杀。】
【若任务成功,您将获得100任务点数,以及原著第五章 评论区的阅读权限。】
【系统友情提醒,鹤水村附近无传送阵,宿主需要借助揽月宗交通工具前往,路途遥远,大致需要四个时辰。】
方言修悄悄咽了咽口水:“开阳前辈,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怎么?”
往后数四个时辰,恰好是子时——狗系统,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