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区看我剑斩天道 第20章

作者:三泉雪 标签: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女强 系统 沙雕 穿越重生

  “大小姐你知道吗?你走之后第二天,二师兄总算木头开花,跟小师妹告白了……”

  “恭喜,改天我给他们备份礼物送去。”

  就连负责守阵的左子明也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了过来,略不好意思地笑着:“大小姐,我想请两天假,去看看我住在山下的妹妹……”

  容潇的视线在他脖颈处微微一顿,她记得她正是一剑划破了这里,亲手要了他的命。

  “你频繁来往不方便,回头把你妹妹也接来一起住吧。”

  左子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妹妹没有修仙资质,哪敢劳烦你们。我就这样定期回去看看,等她什么时候能自己独立生活了,我就不操她的心了。”

  他们众星拱月地把容潇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同她讲话。

  容潇一一回复,没有显露出半分不耐烦之意。

  她忍不住想,本该是如此的。

  如果那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千里迢迢从剑庐赶回来,所见所闻,本就该是眼前这般场面。

  但虚假的美梦终不持久,他们说话速度越来越慢,动作渐渐僵硬起来,就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随着无声的倒计时,总要回归原样的。

  直到某个节点,所有人的动作于同一时间僵在了原地,脸上表情消失不见,仿佛一群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

  爹爹站在台阶上,仍然维持背着手的姿势,稍稍回过身来。

  她唤道:“爹爹。”

  爹爹眼里满是慈祥的笑意,像是以前无数次一样:“怎么了,阿潇?”

  她抿了抿唇,道:“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早说过了嘛,一把剑而已……”

  容潇不管他的反应,兀自接着道:“你们遇难的时候我没有陪在身边,不能与你们同生共死,我想要报仇,但我无能,找不到关于凶手的线索,我尝试过将现存的元婴期逐一排查,后来发现凶手必然是用了短期内提高修为的秘法,我又试图从四神器入手,但流月琴依然好好保存在揽月宗,凶手没有道理对定微剑下落不明的清河剑派出手……过了这么久,我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爹爹的动作顿住了,同其他所有人一样,也变成了空洞的木偶。

  他的青色衣衫被风扬起,背影笔直,眼尾几条皱纹不减他英俊坚毅,仍然是容潇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容潇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对不起。”

  “——直至今日,我还要对你们出剑。”

  叮——

  无名剑发出清脆的响声,剑出之时灵力激荡,将天地间纷纷扬扬的大雪拦腰斩断。

  大雪似乎停滞了一瞬。

  离得最近的三师妹首当其冲,锐不可当的剑气将她整个人从中间撕开,伤口处没有出血,而是冒出一团黑气逃到了爹爹身上。

  她的身形迅速融化消失,然后是二师弟、左子明……

  转眼间,已物是人非。

  容潇将无名剑紧握在手心,周围一切都是她曾经拥有如今却失去的,唯一不变的,只有她手中的剑了。

  她忽觉眉间微微凉意,于是抬起眼。

  唯见长风万里,落雪纷纷。

  这雪自她出生那日便伴随她而来,陪伴她度过无数个孤独习剑的日夜,再到被屠了满门的清河剑派遗址,始终萦绕在她身边,从未离去。

  但看此日烧丹灶,不见当年驾鹤人。

  爹爹终于转身正对着她,笑意不变,只是面容已经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模样。

  邪修道:“我本以为幻境能多拖些时间,没想到清河剑派的大小姐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冷心冷血不近人情,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

  “太假了。”容潇疲惫地合上眼,“我回清河剑派那日,雪早就停了。”

  邪修反问:“你就不希望你那日遇见的是这幅场景吗?我给了你一个重来的机会,所有人都会有最好的结局——”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确实应该谢谢你,让我能有机会告诉他们这些话,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

  “——不过,过家家的游戏到此为止了。”

  心魔幻境作为被四大宗明令禁止的邪术,诡异至极,操纵者可以分出神识一同进入幻境,读取幻境中人的记忆,从而模拟出对方最恐惧的场景。

  但这种作弊式的邪术同样存在限制,如果她能在这里消灭邪修的神识,那么邪修本人不仅会受到重创,还会彻

  底遗忘幻境中的场景。

  比如,她此时是揽月宗宗主请来的关系户萧无名,而非清河剑派唯一生还的大小姐容潇。

  “我不想听见清河剑派四字从你口中说出来,太脏。”她轻轻道,“所以,还是请你去死吧。”

  随着她一剑挥出,邪修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这里只是他分出的一缕神识,论起修为完全不是容潇的对手,而容潇澄明纯粹的剑意对于邪功具有天然的克制作用,转瞬间他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以邪修为中心,眼前场景骤然如镜子般破碎开来。

  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清河剑派的雕栏玉砌开始扭曲变形,仿佛一幅水墨画被人胡乱涂了一笔,白与黑杂乱地晕染在一处,继而化为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雪。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无名剑感受到主人的决意,不停颤动着,直到收剑入鞘。

  剑的主人神色清冷,眉眼昳丽一如往昔,转身决然走出了这片大雪。

  再也没有回过头。

第22章 方生方死

  “万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互为因果,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凡人妄图以卦象揭示天道,实乃愚蠢至极。命数早已定下,不论你如何费心推演,生与死早已注定,结局不会发生改变。”

  “十年前七星之首的天枢,推演天机不成,反噬自身,从此变得疯疯癫癫,不知死活……”

  方言修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说完了吗?”

  幻境里的开阳顿了顿,道:“没有。”

  方言修点点头:“那您继续,我睡会儿哈。”

  “胡闹!”开阳一挥衣袖,带起桌子一阵颤动,杯中茶叶起起伏伏,“老夫先前的话,你可有放在心上?”

  方言修无所谓地笑笑,垂下眼帘,盯着面前的茶杯。

  他总算搞明白这幻境到底怎么回事了。

  那天开阳告知了他这些之后,他一转头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作为自幼在红旗下长大的现代好青年,他自然不会把这些封建迷信的说辞放在心上。

  令他有些在意的,是那个碎于容潇剑下的朱砂壶。

  他带上朱砂壶纯属一时兴起,想学向明亮那样蹭点上面的好运,后来因系统提供了蜡油却没有容器,朱砂壶刚好能物尽其用……再然后,便是大小姐闪亮登场了。

  子时,雾气,水天灵根的容潇,一切都与他那日卦象不谋而合。

  难不成,他真的是玄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还是原著剧情的力量在背后推动?但作者写这段剧情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告诉他在这本书里算的卦一定会应验吗?

  扯呢。

  “前辈对我还是不太了解。”他抬起头,认真道,“我这个人吧,其实挺没意思的。别人读书上学,踏入社会,一生虽然普通倒也称得上丰富多彩,几十年后临到死前,一定有许多深刻的感受可以与旁人分享,但我不一样。”

  他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懂,继续说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你说什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我可是体会过太多次了。”

  反正对面这位并不是真正的开阳,而是他的心魔罢了——虽然他觉得“心魔”这两个字是在抬举它了。

  “法洛四联症听说过吗?联合性的先天性心脏病,发病率千分之零点二,恰好我又是比较严重的类型……从我诊断出这个病开始,我父母就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吵,吵得我头疼。总之呢,所有人都认为我活不过十岁,我有记忆起就躺在病床上,仪器随时监测我的心跳,我听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出院的,有病故的,有治不好回家等死的……”

  不管是生是死,所有人都有归处,除了他。

  病情发作时痛得厉害,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砸向胸口,再把他整个人置于烈火之上焚烧,而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四肢百骸皆不受控制,麻木无力。

  他看多了修仙小说,有时候会苦中作乐地想,他的状态,也许就跟小说里铸剑的流程差不多吧。

  都是要经过千锤万凿的锻打,再放入熔炉中淬火,不同的是铸剑最后能得到一把削铁如泥的绝世利刃,结局圆满,皆大欢喜。

  而他只是日复一日地等待死亡,一开始是恐惧,后来就慢慢变成了期待——随便什么东西都好,只要能将他从这种没有尽头的痛苦中解脱。

  命运却连这个都要与他开玩笑,死神久久不至,让他又苟延残喘地活到了二十多岁。

  “所以呢,前辈与我讲这些话,恐怕是找错人了。”

  这是方言修最后一次叫对方前辈。

  他端起桌上茶壶,毕恭毕敬地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到自己这边,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端在手里把玩。

  阳光透过窗户,轻飘飘洒在他袖口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论起生死的话题,想必我比你更有发言权吧?”

  “我的想法很简单。”他笑了笑,“就是三个字,无所谓。”

  “这些问题还是留给哲学家来考虑吧,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着天道命数早已注定,那我便从同样的角度来反问你——按照所有人的说法我早该死去,但我却一直安然无恙活到了现在,是我挣脱了命数的结果,还是在我的命数里,我本就应当活?”

  开阳道:“自然是你原本的命数。”

  “是嘛,”方言修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既然如此,我所言所行,以及我未来结局都是我自己的命,就不需要无关人士费心了。你提醒两句就算了,几句话反反复复说来说去,难道不也是妄图改变我的命数?”

  他耸耸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双标可要不得啊。”

  开阳重重放下手中茶杯,表情狰狞,眉间似有黑气汇聚。

  “不过我没有大小姐那么厉害,不知道怎么出去,保险起见……还是现场起一卦吧。”方言修沉吟片刻,“你处在我的东南方向,属巽位,老人对应乾卦,上乾下巽,得天风姤卦……现在时辰为丑时,以卦数与时数相加,动爻在自下往上的第二爻。”

  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想了想,道:“后天数要看爻辞,天风姤之九二么……‘包有鱼,无咎,不利宾。’”

  易经爻辞大多晦涩难懂,直译过来的意思便是,厨中有鱼,没有灾祸,但不利于宴请宾客。

  倒是符合了如今开阳请他喝茶的场景。

  他端起自己那杯茶,眉目舒展,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如同一个虚心求教的后辈。

  “爻辞说了不利宾,所以你这杯茶,我就不喝了。”

  话音未落,他手指轻巧一转,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开阳脸上!

  “要是真正的开阳前辈我还能耐心敷衍几句,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邪修也想教我做事——就凭你,算什么东西?”

  开阳坐在原地巍然不动,面容扭曲,无数黑气向他眉间聚拢。

  再抬起头时,已是一张充满戾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