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泉雪
——“剑多好啊,好徒弟,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学剑呢?”
——“我……对不起师父,我害怕它会伤到别人。”
——“伤了就?伤了呗,剑不就?是用来砍人的吗?别人惹我不快,我不拿剑砍回去,难道还要做圣母大?发慈悲地原谅不成……哎算了,你要实在不愿意?,就?去找长老?学医吧,揽月宗医修也不少。”
——“那,师父……你还愿意?收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吗?”
——“说什么屁话呢,我告诉你白毓,就?算你跟着?长老?学医,也得先把?我丢给你的事情办完再说!”
此时她拿着?借来的无名剑,居然觉得,手中握住的好像是自己的命运一般。
她想,回头还是和师父讨一把?剑吧。
不需要多好,最普通的就?足够了。
第29章 行差踏错
一刻钟以后, 白毓准时走?了?出来,将染血的的无名剑递到容潇手上。
她终于了?结了?困扰她许多年的心事,整个人一下子鲜活了?许多, 看向?容潇的目光仿佛融化寒冰的春风。
白毓将鬓发别至耳后,温和地笑了笑:“对不起,把你的剑弄脏了?。”
“无事。”
容潇接过?无名剑, 右手轻轻一抖, 剑身上的血迹便干干净净了。
她放在?胸口的令牌微微发热, 段菱杉的回复终于来了?。
令牌除了?作为身份证明以外, 更大的作用是在?旁人无法发觉的情况下传递信息,持有者通过?灵力激发里面的符文,将声音转化为特定的符号, 便能将信息传递到千里之?外。
但这种方式存在?很多限制, 每传递一条信息便要消耗一条符文,造价昂贵, 且对画符者要求极高,世间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因而一直推广不开。
令牌中的金色符文自动湮灭消失,化为漂浮在?空气中的一行小字:
段菱杉:“哈?贺逸?你找他做什么?”
容潇面无表情。
如此昂贵的传讯符文被?段宗主拿来问了?这么一句废话,简直暴殄天物, 怪不得她穷得买不起酒, 还要靠自己的徒弟拿钱赎人。
“我有些话必须
当面问他,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容潇道, “方言修呢?”
“你那小跟班不是一直都跟着?你的吗?我哪知道……贺逸啊, 他应该去找大长老了?吧, 前两天我还听大长老抱怨贺逸受伤闭关,都没人帮他带徒弟了?呢。”
容潇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耐心即将告罄:“所以,贺逸在?哪?”
她又不是揽月宗弟子,压根不认识什么大长老二长老,怎知去哪里找人。
这回段菱杉那边彻底哑火了?,再也没有回复——估计是符文用光了?。
托段菱杉段宗主的福,容潇足足花费了?三条金光闪闪的符文,却?问了?个寂寞。
“你在?找大师兄吗?”白毓好奇地说,“我知道他在?哪里。”
容潇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烦:“嗯。”
她本想让段菱杉看住贺逸的,可惜段菱杉实在?不靠谱。
贺逸通过?她的招式认出了?她的身份,紧接着?便利用左小月设局,那杯茶只是让她失去灵力陷入昏迷,却?不会要了?她的命——所以,贺逸随后必然要亲自前来。
那他现在?为什么不在?呢?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鹤水村守着?,待她中计后立马出手杀她,岂不是更好?——或者再简单些,利用那种提高修为的秘法,将她骗去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直接动手,也省的夜长梦多。
正如凶手屠了?清河剑派满门却?独独放过?她一样,如今贺逸没有亲自前来,也必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揽月宗一定有他在?意的东西。
不能再等了?。
“走?。”容潇唤出无名剑,“你指路,我带你御剑飞回去。”
白毓从?她严肃的神?色中读出了?事态紧急,道:“乘仙鹤回去吧,快些。”
她不像剑修那样会御剑飞行,因而来去都是乘坐揽月宗的仙鹤,轻轻吹了?声口哨,便有仙鹤振翅而来,盘旋着?落在?二人面前。
“大师兄……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容潇不想多说,便道:“以前的事。”
“他很少提起自己的经历,便是我知道的也不多……”白毓想了?想,“上次我去看望他时,发现他一直保存着?一枚戒指,据说是故人相赠……”
容潇拉她坐上仙鹤,动作蓦然顿住。
“戒指?什么样的?”
听着?白毓的描述,她神?色越来越沉。
仙鹤仰头长唳,展翅欲飞,忽然斜地里传来一声喊:
“等等——!”
左小月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气喘吁吁地说:“容潇,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逸哥哥对我一向?很好,我本不应该把这些事告诉你……”她咬了?咬唇,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去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他原名不叫贺逸,进入揽月宗以前,他叫易小贺,住在?我家隔壁,还有他的未婚妻阿芸姐姐……”
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清河剑派山脚下的村庄里,住着?相依为命的左小月与?左子明兄妹俩。左子明机缘巧合进入了?清河剑派,只在?每个月底定期回来看望,大部分时间都是左小月独自生活。
左小月的邻居和她哥哥差不多大,叫易小贺,曾经读过?几年书,为人谦和儒雅,脸上总是挂着?温润的笑?意。阿芸姐姐爱他爱得要命,两家人早早便定下了?婚约。
那时的易小贺与?他们一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后面的人生几十年一眼就望得到头,谁也不曾想过?,他会是后来揽月宗德高望重的大师兄。
揽月宗大长老在?附近游历,看中易小贺身负灵根,主动抛出了?橄榄枝。易小贺这个名字太过?土气,自此他改名贺逸,跟着?大长老去了?揽月宗。
按理说他是应该就此断了?尘缘的,修仙者与?凡人寿数不同,强行绑在?一起只会酿成悲剧。但此时阿芸父母已?经去世,无人管束,她便执意要等。
去了?揽月宗的贺逸凭借极高的天赋与?稳重的性格,一路青云直上,虽然拜入段菱杉门下不成,却?已?俨然是这一辈的第一人。
人人皆知,揽月宗大师兄贺逸,是继段菱杉之?后的第二个剑道天才,如不出意外,下任宗主就是他了?。
但看似风光,实则步步走?在?钢丝之?上。
论身份,他农户出身,比不得旁人那样的修仙世家,论天赋,他也比不过?年少成名的段菱杉。
他也曾为自己的些微成就而沾沾自喜,自困于一隅,直到旁观清河剑派的宗门大比,亲眼目睹过?容潇纯粹到极致的剑意,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些人是他穷尽一生也追赶不上的。
为了?缩小与?他们的距离,贺逸对自己的一切都苛求完美,他要坐稳大师兄的位置,要爬到最高处,让所有人都对自己心服口服。
而这个“完美”之?中,自然也包括道侣——农户之?女阿芸自然是无法满足他的,若说门当户对,放眼整个揽月宗也只有段菱杉唯一的弟子白毓。
所以他专门回来了?一趟,想要找阿芸把话说开,按照贺逸的设想,他去追求白毓,阿芸则找个家境不错的农户嫁了?,两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好不过?。
可阿芸白白等了?他那么多年,如何愿意。
那天左小月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阿芸姐姐声嘶力竭地说了?什么,贺逸试图辩解,却?引来更加尖厉的反对,直到突如其?来的安静,随后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左小月偷偷踮起脚尖,从?窗户望过?去,看见贺逸面色煞白,抱着?头缓缓蹲了?下来。
而在?他面前,是阿芸姐姐毫无生气的尸体,她脖颈处多了?一道伤口,是贺逸激动之?下划出来的——他在?揽月宗经常与?其?他弟子切磋,习惯了?修仙人之?间的争斗,忘记了?阿芸是没有修为的凡人。
左小月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呼吸,直到脚步声响起,她才怔怔地抬起头:“易哥哥?”
贺逸的目光十分复杂,朝她伸出手。
左小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贺逸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艰难地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她只好扯了?个谎,好在?贺逸自己也心事重重,没有追究,只是让她早点休息。
左小月乖乖点头,回家之?后见到贺逸要出门,又悄悄跟了?上去。
这些年哥哥经常不在?家,一直是贺逸帮忙照料着?她,即使目睹了?阿芸姐姐的死,她对贺逸的印象仍停留在?温和有礼的“易哥哥”上面,生不出怕他的念头。
她追着?贺逸进了?村外的一处墓地,看见他找来一副棺材,将阿芸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他目光细细描摹阿芸的侧脸,沉默了?许久。
阿芸大睁着?眼,瞳孔涣散,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戒指仍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贺逸怔怔地对着?它发了?会儿呆,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摘下。
但他没有。
半晌,闭眼长叹。
“阿芸,之?前有人想让我帮忙做一件事。”他道,“手段过?于残忍,我没同意。”
左小月懵懵懂懂地听着?。
“你说得对,我太想爬到高处了?,因此认为你是我的拖累……是我错了?。”
“我不该这么做,揽月宗有规定,除非必要否则不能对普通人出手。若是被?人发现,我现在?的身份地位都会化为乌有。我今后的人生还很长,我不能让我的修仙生涯中留下这个污点……如你所愿,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你了?。”
“如果能成功的话,我便能回到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若是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会……”
他不爱阿芸,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达到他想要的完美,让人挑不出错
处以威胁他的地位。
同样的道理,他也不爱白毓。
他从?来都不是旁人眼里温文尔雅、稳重可靠的大师兄,而是极度自私的利己主义?。
他为阿芸封上了?棺材盖子,亲手将她连同自己的过?去,埋葬于黄土之?下。
而后拿出令牌,同某人传讯道:
“之?前的事,我答应你们。”
没有任何等待,对方的回复便浮现在?虚空之?中。
左小月蹲在?草丛之?中,惊讶地捂住嘴。
“那便今晚行动,只可惜清河剑派的大小姐去剑庐了?,这几天不在?,不好斩草除根。”
“也罢,我们的目的,是四?神?器……可惜世人愚昧,虽有神?器在?手,却?从?不知其?效用。只有在?我们手上,神?器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