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拂晓 第54章

作者:探青 标签: 重生 复仇虐渣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一个,如今贵为太子,却在?今年有一场大病,在?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活不?成的时候他会以雷霆之势登上?帝位,清扫世家门阀。

  这两个,不?论怎么想都不?会将他们放到乔昭身上?啊。

  毕竟南王在?他们上?辈子相识之时已经“死亡”,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罪恶滔天的南王。

  更何况,他们在?上?一辈子在?宫内相识,他虽然腿上?有疾却并?未完全不?良于?行。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阿昭姓乔,或许没准儿、保不?齐、只不?过是因为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又因为着急办公这才将她安置在?东宫歇息。

  即便薛闻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错漏百出、分外亏心,但这是她唯一能给乔昭找的理?由?。

  用来?解释这一切的疑点。

  但很?显然,这些理?由?没有骗过她自己,甚至连下一瞬都没有撑住。

  侍女们随为首女官的一声令下,双手撑着漆红盘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鱼贯而入,即便再好奇殿内究竟是何人,但刻在?骨子里个规矩让她们只半垂着眼眸。

  看着一双白皙的足踩在?猩红的、缠绕着繁复纹路的地毯上?,显得越发清冷。

  女官,也就是正六品东宫舍人阮柏为自家殿下在?外来?女主人面前尽情邀功:“姑娘您看,这些都是殿下早早吩咐过,根据京城最时兴的样式制成的衣衫。”

  薛闻抚在?布料上?的手微微一顿,轻应一声,那双迎着绵延春水的眼眸未曾有任何喜悦。

  “就这件吧。”

  阮柏想,坏了,真如她猜测的一样。

  但不?用怕,她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风姿俊朗,又不?好色,品行上?佳还能文能武,总有优点能让人心动吧?

  难不?成世上?还有男子比太子殿下还要?好,才会一辈子念念不?忘不?成。

  阮柏刚调整好自己,薛闻便已经挥手让人退下。

  倒不?是薛闻无情,而是她从来?不?习惯被人用眼睛看着,一览无余的被服侍,幸好她随手选的这一件穿起?来?还算简单,只在?裙头绣了大朵大朵快要?呼之欲出的白牡丹。

  淡淡的皎月白广袖装点着,等她换好后屋内就那一位女官在?等候也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衣衫换得快,但等她换好后外头的阳光还似在?那儿,但精神头早就跑没影了,月亮开始往上?偏移了,显得殿内的连枝灯越发明亮。

  “我是怎么来?的?”

  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被一下下地梳好头发,这位女官的手比查查轻快很?多。

  薛闻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人见她主动好奇,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而后说着:“姑娘是被殿下亲自抱回来?的呢。”

  又见薛闻轻轻“哦?”了一声,最知上?意的官员认为自己摸到了新主子的脉搏,连忙说道:“姑娘放心,殿下对?您一往情深,身边从无二色。”

  “您就单说这个寝殿,原先太子殿下大行整改,想必全都是姑娘的喜好。”

  镜中的人乌发如云,随着阮柏的妙手很?快地挽起?一个发髻,簪上?一支赤金玲珑步摇,薛闻看着自己在?他人口中的“例外”,眉宇间却紧紧皱起?。

  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陷在?血肉中烙印出半圆的月牙。

  -

  秦昭明来?得极快,按照时间来?说宫人刚去禀报,他便一下没有耽搁得过来?了。

  容色极盛的少年好似重新被装点过一般焕然一新,连靴子上?镶嵌的宝石都能折射出光芒,他眉眼带笑,面含喜悦,好似单纯赤诚、没有任何心事。

  “阿闻!”

  眼前人并?没有那么单纯在?她意料之中。

  但眼前人能有这样一个身份她属实从来?未曾想过。

  薛闻回头,拧眉淡望,不?可置否地看着眼前之人。

  好似透过时间的洪流找到原本人性本恶含笑看着他人癫狂哭泣,却会为她拭泪的少年。

  服侍她的人说的话语,即便她有心试探能够吐露这般良多也只会因为他的授意。

  随着秦昭明而来?的还有身量长了许多的那两只狼崽

  子,嗅到熟悉的气味,在?薛闻脚下撒娇。

  薛闻怀揣着最后的期待,声音如同腐朽的琴弦喑哑:

  “或许,我该称呼您一声。”

  “——太子殿下?”

  秦昭明张了张嘴,急匆匆地解释,委屈的和下头得不?到主人爱恋的小?狼崽一模一样:“你听?我讲,那时候我根本无法说出真实身份,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她一步步走到秦昭明面前,她站得笔直,眼中却有暴雨将至。

  薛闻想,她当然知晓他不?是故意骗她的。

  但他骗的又何止只是这个身份啊?

  永昶帝兴科举、驱匈奴、抑世家……居功甚伟,大刀阔斧大兴改革,可他生平最大的遗憾并?非不?良于?行,而是……

  他崩在?继位后的第五年,及冠那一年春天。

  而后,定襄王遵遗旨册为皇太弟,继位登基。

  -

  他骗得何止这一次。

  如果她认识的人便是永昶帝。

  那他怎么能在?死后接近十年时间内还一直传信给她啊!

  他怎么能……啊

第四十二章

  女官知晓现在这里不是自己该停留的。

  不仅飞快地行礼离开后?将寝殿的门关上, 还将司膳局的十?几个人全部一同屏退。

  殿里很安静。

  只剩下小狼崽在她脚边咿咿呀呀的稀碎动?静,秦昭明试图靠近,像是从前一样、抑或者再近一些, 将她先抱在怀里, 确认她身边,而后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他知道, 薛闻不会因为“权宜之计”而真正地生气。

  可薛闻摇头,拒绝了?他的靠近。

  眼里的陌生和怨恨好似一把利剑一样朝他袭来, 仿佛他只要再前进一步, 这人会不仅收回所有的情?绪。

  ——甚至还会平淡、优雅, 像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人偶一样慢慢行礼, 告诉自己:“太?子殿下, 这于理不合。”

  因为这是秦昭明自己教导出来的。

  ——薛闻从前对有些事很明白,但对于底层的劣根性实?在低估。

  ——秦昭明那?时候不仅引她说话?, 还在她对人流露出太?多的外在悲悯后?, 像翻身做主人一样告诉她:反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再也不用相见, 何必因为旁人而产生巨大的情?绪?

  ——大可有礼行礼, 点头微笑当成眼前过去个耗子, 至于之后?是一脚踩死?还是放任去别家, 那?都是后?来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薛闻在面对孙家人恬不知耻地还想用尸骨赚取钱财的时候, 先用充满客套却没有一丝笑意的脸来知道孙家人的底蕴, 而后?一击即溃威胁他们必须放弃。

  黄昏很快,那?热烈的暖阳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唰地一下离开, 空旷的宫殿暗了?一瞬,只剩下明晃晃的连枝灯照耀着。

  两人未曾说话?, 显得这大殿越发寂静、空旷。

  “殿下……”薛闻犹豫许久,看着侵略感极强的少年启唇欲言语些什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叫出这一个称呼就?已经让秦昭明委屈得像心脏被人用力挤压后?一般难受。

  这称呼太?过陌生,好似他们之间所有的相处都是假的一样。

  秦昭明顿了?顿,制止了?薛闻将要说出口的话?:“先,先别开口。”

  他怔怔地垂下眸,作为一个从见面开始就?被偏爱,在薛闻面前受过的最大委屈是被躲避了?几日?后?又被隔壁赔款地哄着。

  没人能够接受偏爱自己的人收回所有优待,他更不能接受这个人是薛闻。

  落在视线内的是她不点而朱的唇瓣,如果这张嘴里一定要说出他最讨厌的话?语,那?他是不是可以用唇将她封住,让她除了?哽咽嘤咛外什么都无?法泄露。

  这样纤细的手腕,只要他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若用红绸束缚,既不会伤了?她还能衬托她的肤色。

  不论?她是什么身份,不论?她究竟是为了?谁才进京,反正往后?她只能待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宫殿内只见到他一个!

  薛闻乌发如云,和白玉霜裹的肌肤交相辉映,修长的脖颈从牡丹裙头中探出,犹如冬日?眉梢的一捧新?雪。

  她的眼睛向来是容纳万物,拥有着灿烂星子。

  可若从此?她不愿意垂怜于他,他又真?能够狠地下心肠看她落泪,让她枯萎么。

  -

  薛闻想过死?。

  想过以死?来惩戒父母,让他们伤心自己等待收获的心血付诸东流,甚至想过她若是自戕在曹国公府,冷待刻薄她的人必定会被千夫所指。

  但这些是她在还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曼妙滋味的时候,只能用自己性命来苦中作乐争一个让别人悔恨的余地。

  但事实?上,她很快就?明白:

  她的父亲不缺孩子,更何况她除了?是他亲生女儿外并没有投入多大的心血,而她的娘或许会伤心一会儿,但转念又开始投父亲所好。

  至于在沈家,它若还是国公府,那?闹出再大的丑闻也只会烂在自家,便是外头人知晓也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增添点笑料,奈何不了?他们一点。

  伤敌八分,自损一千。

  后?来她咀嚼过权力的曼妙,虽说只是浅尝辄止但也让她明白人世?间不会有永远越不过去的大山。

  她没有再想过死?。

  京郊庄子只是一个开始,她希望慢慢离开京城的纷争。

  毕竟那?些美好的仗她依旧打过,那?些皇权更迭时移世?易她只能作为一个逐水飘零的小舟。

  沈今川死?了?,沈颖嫁人生子,沈宁也迎娶了?夫人,她想看看外头更好的蓝天,看“大漠孤烟直”,见“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抑或者,哪里都可以,她只是想要试一试掌管自己的命运。

  她在京城庄子里只是感染风寒,未曾想着自己会死?,她素来身体康健,又未曾生育过,怎么可能一场风寒就?重病不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