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探青
垂下来的发丝有些?顺着?风胡乱飞了起来,让她看?着?颇有些?委屈的味道。
“虽然?只见过几面,更多的是我在等?宫墙时差一点被裙子?绊倒,而你恰好搀扶,但我们也一直通信着?,没有任何障碍。”
“直到……匈奴进攻,永昶帝御驾亲征。”
那?时候对于薛闻来说,是家国大事,是她欣赏的一位帝王为了振奋军心御驾亲征。
她从来不?信神佛,却因为这场战事一直在佛前叩拜,盼望着?赢,更盼望能够减少战死的兵士。
但或许天底下本就没有神明存在,战事赢了,但唯独应该坐镇中枢的陛下却驾崩,回到京城长街沿途百姓叩拜的只剩下被冰簇拥着?的棺椁。
京中早有传言,是因为陛下得位之时,诛杀排行在前的继位皇子?,其中南王势力曾经能与陛下分庭抗礼,城防布阵图或许就流失在他的手中。
“永昶帝死在他及冠的那?一年春日。”
“继位的是早就被册立为皇太?弟的十皇子?。”
所有人都说应该高兴的,因为死的是一位暴君,是因为仇恨世家勋贵,让人捉摸不?透喜怒的暴君,若是永昶帝继续待在皇位上?,谁都不?知道曹国公的爵位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也直接被抄家。
更何况,暴君驾崩,燕云十六州重回大安,简直算得上?天大的好事。
至少……对于被削去主枝的世家们来说,足够给他们时间休养生息,若是继位者有才能,他们便退一步参与科举,若是继位者无能,他们能够卷土重来。
“而我,往后数年,直至死亡,还在等?着?我的好友阿昭能够忙完宫中事宜,与我在宫外相见。”
“看?一看?我种的花,看?一看?我种的树。”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尾的那?一颗泪珠试图悄无声息地屏退,薛闻那?双如繁星映春水,总是能带着?人感同身受的眼眸如今暗含着?几缕哀怨。
——“知晓你身份之时为何难以接受,是因为我认识的阿昭,在永昶帝死后数年之间一直同我书信往来。”
如同蝶翼般的睫羽之下送出的眼光中充斥着?哀怨,还有几分藏在心头,或许薛闻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累。
秦昭明飞速地问:“我是什么时候登基的。”
“匈奴在何时开始异动。”
“皇太?弟何时册立。”
“乔家我是如何处置。”
“大安未来最受欢迎的诗人是谁?”
“……”
他问得果断快速,根本没有给薛闻思考的时间,她也飞速地顺着?话语将这一切说出口。
“就在今年春日。”
“具体时间不?知,但要出兵之时是冬日,发生自然?灾害,他们没有粮食只能朝我们这边进攻。”
“登基第?一年便设立的,那?时候十皇子?是存活的皇子?中年纪最大的。”
“英国公致仕,乔家当家人为乔承东。”
“郑合。”
-
随着?一声声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好似将秦昭明也带回到那?个战火纷飞,世家皇权分庭抗礼的时代。
那?个徘徊在他心口一直无法解答的疑问也终于有了回应。
“阿闻……”
他轻轻唤出眼前意?中人的姓名,好似隔着?悠悠时间再?一次见到那?个在烟火绚烂的夜朝他回眸一笑的少女。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从没想过活下去?”
薛闻脸色一僵。
秦昭明从来都不?是会成人之美的人,他只从上?一次的蛛丝马迹中便已经能够确认自己一见钟情。
即便是他人之妻。
即便薛闻真心喜欢那?个人。
他也有千万种方法让薛闻只能和自己在一起。
今日之事引诱沈今川上?钩本就是他故意?泄露破绽,用的是阳谋,但若是他想,有更多完美的计划可以实施,并且和他不?会有一丝关联。
但他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夺爱这件事。
在宫墙外放烟花,为了让她看?见,所以宣召全京城所有的外命妇进京,就只想短暂地搀扶她一把。
这种深情太?过卑微、太?过无私奉献,可以是别人,但绝对不?可能是秦昭明。
秦昭明是,皇位,爹不?想给了,但是我想要。
于是,拿来吧你。
怎么可能暗暗垂泪无私奉献深情还不?让别人知道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身为殉道者,根本没想过活下去。
史书之上?,从未有残疾之人登上?皇位,而即便薛闻说得再?笼统,他也能明白这个皇位并非父皇驾崩后正?式传到他手上?来的。
内里?皇室斗争。
外面革新?科举。
可以称得上?千疮百孔。
册立皇太?弟,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绝对会中道崩殂。
将兄弟们全杀了,就是给未来的继承人铺路。
再?这种情况下认识薛闻是意?外,但偏偏他不?能将她也置于危险之中,或许匈奴再?晚一年……只需要再?晚一年,在朝堂安稳下来后,他就会跟薛闻坦白,她就能够成他的皇后。
“很抱歉,宝贝。”
“我没能活下去。”
薛闻摇头,眼中泪意?尽显,不?用道歉,不?用和她道歉。
“或许神明真的会显灵,给祂的信徒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们……重逢的机会。”
她如同藤蔓一般,主动爬到秦昭明身上?,她不?敢代入那?个帝王来想每一次的见面到底对于他来说代表着?什么,不?敢去想他死时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个吻热情而焦灼,水声泽泽,光是让人听着?便让人面红耳赤。
柔软的内部毫无保留地朝着?眼前人展开,唇舌细致地交缠着?,泪珠好似断了线一般滚落,最后化作唇齿间淡淡的嘤咛声。
-
“别怕。”
“从来都是我们的时代。”
唇舌中属于苦丁的涩被人细细分担,苦涩化为浓稠的蜜汁让人沉醉其中。
薛闻被引导着?,她想,是的。
即便他们都对上?辈子?不?甘心,但不?论怎么说,他们都不?算失败者。
而这一次,他们要做从头到尾的赢家。
第六十五章
晚间他们散步回宫之时御医传来消息, 说是曹国公身体?康健并未死亡,只要?高烧退了便能够清醒过来。
秦昭明挥了挥手便让人下去,没?有需要?再继续关注。
如果他不想让沈今川活过来, 曹国公只会成为被刺客刺杀的第一人。
如今沈今川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也不需要?跟这个分明领先他这么多步结果输得完全的人计较。
让他多活几天?,让让他得了。
薛闻神色平淡, 如同入定的山川,不会因为因短暂一声雷鸣而哗然, 但在御医走远之时, 细嗅满天?馥郁花香的她神色越发坚定, 映衬着日落西山的晦暗难明, 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姜遥说, 怕黑来自心?结,我很确定从前对于黑暗并未如此恐惧, 着症状乃是这辈子才出现的。”
她好似受惊了的麻雀, 马上要?飞奔枝头,却又萦绕着未知的恐惧, 在秦昭明一瞬不瞬的安抚之中松开着的紧扣的掌心?, 缓缓说道:“今日和?一切告别, 我想试一试, 能不能突破来自自己?的心?魔。”
“好,那我们就试试。”
-
飞蛾趋光, 也就有了扑火美谈。
薛闻一个人站在寝殿内, 半阖的朱门在秦昭明眼前被亲手?关上,宫墙外的天?空辗转开来。
日落西山后天?地间最?后一抹金顺着时间缓缓流失, 打在窗花格镂,落在中央亭亭玉立的她身上, 细碎的金光映照在她脸上,让她周身仿若一樽破了的瓷器。
她看?着秦昭明离开视线,淡淡的金光逐渐被暗色覆盖,眼前的光线可估量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薛闻忽然想起重?生后那一日,晚间沉沉睡着后浑浑噩噩醒来,那一瞬间的恐慌和?无助,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往后多久,她都需要?灯光。
好多好多灯,来将她从黑暗中救赎
秦昭明想了很多次,想要?进去告诉薛闻:怕黑没?有什么,他自己?还不爱睡觉呢,每个人都要?每个人的习性。为什么一定要?一样,一定要?相同,否则就是不正常。
可他不能这样,突如其来的重?生在道家意义上从未出现过,道家只讲究珍惜当下,不服就干,来生是佛家之事。
可偏偏一切重?新回到原位,只有自己?带着从前的记忆回笼也不符合佛家的心?法。
从前从未有过的症状,如今却像附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着,影响着生活和?精力,更像是一直吸□□力的怪物,让人完全摸不准,重?生一遭究竟是恩赐还是更大的悲哀。
可偏偏淮阴侯无法解决,甚至如同其他拿着高官厚禄不干事的太?医一样只会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所?以,他如今只能看?着今日的心?药能不能救治心?病。
像是在黑暗中孕育的种子,在土壤中缠绵已久,终于望见破晓天?光。
此后多年,都要?觅着阳光的方?向生存。
薛闻从前并没?有觉得黑暗有多么可怕,也并未觉得白昼有多么让人眷恋,黑夜白天?之间除了象征时间的流逝、季节的交替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今日也是一样。
她觉得,或许,在她和?从前彻底画上句号,甚至可以提剑砍人时一定可以突破自己?内心?的障碍。
上一篇:开局觉醒一支笔,你管这叫废柴?
下一篇:万人迷修仙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