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郝如月坐在炕沿上?给皇上?倒酒,看着皇上?一口气连喝三碗,要?举起第四碗的时候被她按住了:“皇上?若想独饮,不如回?乾清宫去。”
康熙最爱她娇憨的模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饮下了碗中酒,这才松开。
亲自给两只酒碗里倒酒,边倒边问:“你想与朕对饮,可有?酒量?”
换做穿越前的她,白酒论斤喝,黄酒论坛喝,啤酒当水喝,千杯不醉。可这具身?体是原主的,郝如月心里没底:“臣没喝过酒,不知滋味,大不了与皇上?一醉方休。”
皇上?挑眉:“一醉方休?”
郝如月:酒桌上?的话,何必较真?
话可以不用当真,酒却是真的。素三彩酒壶里倒出?纯白半透明的八珍酒,落于配套的酒碗中。没错,是碗不是杯。
趁着皇上?倒酒的功夫,郝如月先吃了几?口热菜垫肚,有?量没量等会儿就?知道了。
碰碗,对饮,一碗酒下肚,郝如月没啥感觉。八珍酒是蒙古进贡的,口感很像酸奶口味的鸡尾酒。
又连喝三碗,郝如月吩咐上?酒时,脸不红心不跳,皇上?都夸她好酒量。
郝如月喝惯了高?度白酒,比如五十三度的茅台和五十二度的五粮液,喝鸡尾酒就?像喝水,唯一的缺点就?是量大尿频。
可能见她酒量好,也可能是懒得出?恭,皇上?命人换掉八珍酒,直接上?高?度烧酒。
御酒当中度数最高?者便是烧酒,烧酒类似现代的白酒。郝如月与皇上?对饮一杯,发现度数也不是很高?,入口绵软。
古代没有?酒精,白酒都是纯粮食酿造,醉酒也不会头疼。
郝如月试过这具身?体,酒量也是女中豪杰型的,完全不输穿越前的她。
一壶烧酒喝完,皇上?俊脸都有?些泛红了,与俊脸一起泛红的,还有?眼?圈:“荣嫔的孩子没了,朕昨日?还去看过她,一切安好。”
酒是打开话匣子的金钥匙,之所以说一醉解千愁,便是因为饮酒之后人都爱说话。把委屈和难过说出?来,虽然解决不了问题,心里会好受很多。
郝如月也不接话,只默默给两人倒酒,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听皇上?发牢骚。从?先帝病逝,讲到生母病逝,再讲到承祜、仁孝皇后离开……
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有?了很长一串逝去亲人的名单:“汗阿玛染上?天花薨了,朕却活了下来。登基没几?年?,额娘没了,之后是承祜、皇后。孩子生了十几?个,到头来只活了三个。”
抬眸看向郝如月:“你说朕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合该孤家寡人一个。”
这时候八珍酒的后劲儿上?来了,打嗝都是酸奶味,郝如月感觉有?点发飘,胆子也越发大了:“先帝感染天花薨了,皇上?却活了下来,是因为先帝感染天花时已是壮年?,而皇上?还是小孩子。天花这东西越小感染越不容易有?事,与命格无关。”
圣母皇太后那个她无法解释,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至于仁孝皇后……郝如月还是有?话要?说的:“仁孝皇后薨逝是因为难产。本朝崇尚早婚,男子早婚没什么,顶多那啥长不长,女子早婚可就?遭了罪了,都不是鬼门关上?走一遭那么简单,搞不好就?是单程游,有?去无回?。”
“你说男子早婚……什么长不长?”皇上?的关注点明显跑偏。
郝如月:“……”重点是男人吗,她要?说的是女人好吧。
郝如月假装没听见,专注自己关心的重点:“女人不能太早生孩子,真的很危险!偏偏皇上?只喜欢……豆蔻年?华的少女……”
余光瞄见对方眯起丹凤眼?,郝如月就?知道自己说多了,赶紧闭上?嘴,却听皇上?道:“朕记得你与朕同岁。”
郝如月点头,不放心似的补充一句:“臣早已过了豆蔻之年?。”
说完又觉得有?些画蛇添足,果然皇上?哼笑:“朕记得朕对你说过,豆蔻之年?都是谣传,朕只偏爱苗条一些的女子。”
郝如月一下抓住重点,破案:“那样的女子通常骨盆窄小,不好生养。”
皇上?兀自与她碰杯:“朕醉了,你醉了没有??”
郝如月以为皇上?要?走,忙道:“臣……醉了,早醉了!”
皇上?笑:“那可以休息了吗?一醉方休?”
郝如月: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皇上?醉酒,上?一秒还在同她说笑,下一秒便靠着迎枕闭上?了眼?睛。
郝如月忙吩咐人收拾酒菜,将?炕桌推到一边,亲自抱来被褥铺好,又和梁九功一起连拉带拽伺候皇上?睡下。
忙完这一切,郝如月也困得不行,便走进里间,让乳母回?屋休息,她自己则合衣睡在了太子身?边。
康熙一觉醒来已然日?影偏西,他?揉着眉心坐起,看看四周这才想起身?在何方。
梁九功听见声音走进来伺候皇上?更衣,皇上?换了一套新衣,又让梁九功拿镜子来照了照,这才独自一人走进里间。
此时郝如月没醒,太子动了一下也没醒。康熙越过睡在床边的郝如月,伸手摸了摸太子的头,太子睁开眼?,很快又合上?了,到底没醒过来。
收回?手,低头,一张芙蓉面映入眼?中。眉若远山,肤如凝脂,因为醉酒的缘故,脸颊上?浮起淡淡樱粉。
头不由放低了一些,又放低一些,仿佛想把眼?前绝美的脸刻在脑海中。唇不知何时触碰到了细腻的肌肤,而后贪婪地寻到了对方的唇。
“阿玛。”小奶音将?康熙拉回?现实,对上?儿子墨丸似的大眼?睛,康熙一惊,倒退两步才站稳。
太子又喊了一声阿玛,康熙才朝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再次来到床前倾身?将?他?抱起,走回?外?间。
梁九功见太子也醒了,便叫了乳母过来,康熙将?太子交给乳母,叮嘱几?句匆匆离开。
等郝如月醒来已是晚上?了,半梦半醒间摸了一下身?边,没有?摸到太子。睁开眼?睛,有?一瞬竟不知今夕何夕。
她咳了一声,芍药走进来。先问太子,芍药说太子由乳母陪着在外?间玩耍。
然后才想起问皇上?。芍药含笑说皇上?和太子同时醒了,还是皇上?将?睡醒的太子抱到外?间来的。
郝如月以手扶额:“怪我不知深浅,喝了太多酒,竟然睡过去了,皇上?临走前没有?怪罪吧。”
就?好比陪老板出?去应酬,到最后自己喝得烂醉,反倒让老板开车送回?家。
芍药笑着摇头:“皇上?也喝了不少,走的时候脸还是红的。只叮嘱乳母好生伺候太子,不要?吵醒姑娘,便离开了。”
郝如月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去了外?间。奶团子看见她眼?睛都亮了,扶着炕桌冲过来要?她抱。郝如月一把接住他?,抱起来亲亲小脸蛋。
奶团子也抱着她的脸啃起来,啃完脸颊又想亲她的嘴,被郝如月将?小脸推到一边。
奶团子就?不高?兴了,声音高?亢地喊了一声阿玛,吓得郝如月忙回?头看门口。
哪里有?皇上?的影子。
翌日?用过午膳,皇上?又来了,可把奶团子高?兴坏了,上?蹿下跳让阿玛举高?高?。
连着举了好几?次都不满意,上?下扇动小胖胳膊,嘴里喊着“飞飞”,意思是举高?高?不过瘾,要?扔出?去飞起来才行。
太子快满一周岁,虚岁两岁,身?高?将?近一米,三十斤重,也就?皇上?臂力好,还能连着举五六个高?高?。
其实飞飞也不是问题,主要?太子自重太重,飞出?去再接住,一个没留神可能伤到腋下。
自从?郝如月说了一回?,皇上?当真不惯着太子,只举了几?次高?高?,便将?他?放在炕上?。
太子气鼓鼓地扶着炕桌跑到郝如月身?边,也不让她抱,扭头盯着皇上?,嘴里喊着飞飞。
记性好到没朋友,居然记得飞飞的终结者是自己,郝如月哑然失笑。
见太子闹了脾气,为难人,皇上?便倾身?将?他?抱起。
太子为了讨好皇上?,竟然抱着皇上?的俊脸一顿啃。啃完脸还想凑过去亲皇上?的嘴,当然没能得逞,反遭了训斥:“保成,你在做什么?”
奶团子委屈巴巴,撅起小嘴亲了亲空气,又指了指郝如月,轻轻喊了一声阿玛。然后不但得到了一个连环飞飞,还喜提秋千一架。
郝如月一个人荡秋千还行,可不敢抱着三十斤重的奶团子,这个艰巨的任务还得皇上?亲自来。
皇上?一手抱着咯咯咯笑的奶团子,一手扶着秋千的绳索,等着人来推。可没有?哪个奴才敢上?前推皇上?,梁九功都不敢,最后还是郝如月壮着胆子推了一下。
秋千小幅度荡起,奶团子从?咯咯笑变成了哇哇叫,皇上?也难得展颜笑出?了声。
在失子这件事上?,皇上?失去的只是若干个儿子中的一个,荣嫔失去的却是目前唯一的儿子。
可人活着总要?朝前看,荣嫔伤心难过了一阵终于走出?来,开始积极调养身?体,为她的第六胎做准备。
郝如月掐指一算,荣嫔的第六胎就?是历史上?的三阿哥胤祉了,能保住。
而且从?三阿哥胤祉开始,宫里夭折的孩子越来越少,相继出?生的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全都活到成年?,组成了清朝最强皇子天团。
其中九个皇子还将?上?演大清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九龙夺嫡。
后宫岁月静好,随时准备迎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前朝的索党和明党也已经现出?雏形。
随着先帝留给皇上?的四位顾命大臣相继离世,索额图以内阁大学士兼叔国仗的身?份异军突起,将?鳌拜残党尽数收归麾下,在一众内阁大学士中脱颖而出?,坐上?了内阁的第一把交椅。
奈何在平三藩这个问题上?,索额图是主和派,自以为志虑忠纯,实则是站在了皇上?的对立面,让时任兵部尚书的纳兰明珠有?了可乘之机,顺着三藩之乱成功揣摩圣心,一路青云直上?,挤进内阁。
索额图资历深,却顶着叔国仗的光环,屡屡拂逆圣意。明珠资历不如索额图,却因坚决主战,简在帝心。
于是朝廷内部催生出?两个集团,一个是以索额图为首的索党,党徒多是上?三旗贵族,另一个是以明珠为首的明党,党徒多是科举出?仕的旗人,甚至是汉人。
此时的明党虽然没有?索党强大,尚不够格与索党掰手腕,却因图海带兵南下,南边战事向好,和皇上?的有?意扶植,不断壮大。
明珠的儿子也是争气,并未走恩荫,而是通过科举取仕考中了进士,在殿试时被皇上?一看中,留在身?边做了御前侍卫。
虽然最开始只是三等侍卫,可索额图本人也是从?御前侍卫做起的,自然知道御前侍卫的前途不可限量。
想想明珠的儿子,再想自己的儿子,索额图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又想起长房的常泰好像也在御前当差,派人过去一打听,更是牙疼。
常泰比纳兰资历深,如今还只是三等侍卫在乾清宫看大门,而纳兰已经凭借自己的才能成功跻身?一等侍卫,随护在皇上?身?边。
于是索额图跑去长房指点江山,却被一向老实厚道的大哥怼到哑口无言:“常泰之于纳兰,便如索相对明相,三弟还是先摆平明珠再来教训常泰吧。”
如今的长房早已不是刚刚分家出?去的那个破落户了。
卖羊绒成衣的铺子赚了钱,长房自立门户,过得风生水起,自不必如从?前那般缩着看三房的脸色。噶布喇尚在,他?的儿子为什么要?听索额图的训斥。
长房再不如人,至少养出?了一个皇后,三房有?什么,索额图哪儿来的脸在长房吆五喝六。
索额图在长房吃了瘪,回?到家中便发起了牢骚,怨天怨地怨自己的孩子没能为他?争口气,结果气没撒成反被福晋拿着鸡毛掸子追得满屋乱窜。
见索额图躲到床底下,三福晋这才收起鸡毛掸子,冷笑着说:“皇后都薨了,长房还猖狂个什么劲儿,不过有?几?个臭钱烧得慌!”
见三福晋收起鸡毛掸子,索额图才敢从?床底下爬出?来:“没了皇后,不是还有?如月,那丫头简在帝心。”
索额图不提,三福晋都快把郝如月给忘了,闻言笑道:“这个好办。”
索额图看过去:“福晋可有?妙计?”
三福晋看着他?笑:“明珠的儿子也在宫里当差,爷忘了当年?他?与如月差点成了。”
第43章 出头
前些年明?珠不曾显山露水,是三福晋先相中了纳兰容若的品貌才情,想与纳兰家结亲,谁知半路被长房截胡。
纳兰与如月的亲事眼看就要说定,忽然传出男方病重的消息,因病得太重,纳兰甚至错过了?当年的殿试。
于是如月命硬克夫实锤了。纳兰家还算厚道,让女方先说不行,给足了?长房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