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通贵人的孩子还小,出生便有些?体弱,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生病。通贵人听说错拿了翊坤宫的奶蒸蛋,便差人送了银子过去给郭常在赔礼,本人并没露面。
谁知?郭常在不肯收银子,只说要自己之前那碗奶蒸蛋,可那碗奶蒸蛋已经被小皇子的乳母吃了,如何还得?回。
通贵人怕郭常在闹腾,亲自登门赔礼,被郭常在好一番奚落。
“银子也赔了,礼也赔了,怎么?又闹到皇贵妃那里?去了?”芝麻粒大的一点小事也能?捅破了天,郝如月吃瓜都不爱吃郭常在这只烂瓜了。
没滋没味的。
惠嫔也腻歪得?很?,要不是?宫里?长日无聊,她都懒得?说:“还不是?郭常在嘴欠,嘲讽通贵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上了人家的孩子。”
提起这个荣嫔就火大:“通贵人只是?个贵人,不值什么?,可孩子是?皇上的孩子,岂容他人随意褒贬!”
也是?巧了,被郭常在嘲讽完,通贵人没啥事,小皇子半夜便发起高热,听说烧到惊厥,把胡院政都给惊动了。
荣嫔之所以火大,是?因为通贵人位份低,没有资格养育皇子,皇上有意将通贵人的孩子抱给荣嫔养。
在皇宫只有一宫主?位才?有资格抚养皇子,公主?是?不拘的。
若通贵人的孩子如大阿哥一般强健,荣嫔帮着养一养倒也没什么?,偏那孩子生来体弱,荣嫔怕担干系,一直拖着没去抱孩子。
这回让郭常在闹出来,不光惊动了胡院政,还惊动了皇上。
皇上召荣嫔去问话,荣嫔只得?答应等小皇子烧退了,便将他抱到自己身边抚养。
“那孩子的洗三礼和满月礼你们也都去了。”
说着屏退了屋里?服侍的,荣嫔将声音压得?极低:“以我的经验来看,很?不像个能?养大的。如今又发了高热,这要是?抱到我身边养没了,罪过可就大了。”
惠嫔知?道其中?的厉害,十分同情地看向荣嫔:“尽人事听天命,反正咱们问心无愧就是?了。”
郝如月也看过那孩子,生得?瘦小枯干,哭声很?像猫叫,一听就不正常。
因皇后薨逝,太子的洗三礼没办,可太子那时候就能?睁着大眼睛到处看了。
而?通贵人生的小皇子在洗三礼那日眼睛都没睁开?,她们以为是?睡着了,后来听说那小皇子从出生就没睁开?过眼睛,可见有多虚弱。
好容易养到满月,眼睛是?睁开?了,小手却不能?抓握,肌无力特别明显。
不知?道具体病症,郝如月在药膳空间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对症的灵药。
倒是?有些?补气血的可以用,奈何小皇子太小,身体太弱,郝如月怕虚不受补,便一直在暗中?观察。
这会儿听说荣嫔要抱养小皇子,郝如月就给她出主?意:“小皇子身体弱,从出生便是?通贵人在带,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娘娘若是?怕出事,不如请示皇上,让通贵人随小皇子一起挪到钟粹宫。”
反正钟粹宫只有荣嫔和三格格居住。
荣嫔想过这个办法,只是?考虑到三格格还小,也怕小皇子死在钟粹宫不吉利,这才?一直拖着没办。
如今箭在弦上,也只能?这样了。
更让荣嫔闹心的是?,出了这样的事,小皇子遭了罪,通贵人受了累,她跟着吃了瓜落,罪魁郭常在至今逍遥法外。
皇贵妃只将她训斥了一顿,敲打她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罚都没罚便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即便小皇子高热是?巧合,那郭常在小题大做,嘲讽通贵人,诅咒皇子,总是?真的吧。”
荣嫔越说越气,恨不得?跑到翊坤宫将郭常在抽死:“可郭常在只是?被教训一顿,就完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可这事发生在翊坤宫,当时通贵人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过去,郭常在咬死不认诅咒皇子,皇贵妃也拿她没办法。”不过作为一个母亲,惠嫔相信通贵人不会为了污蔑郭常在去诅咒自己的孩子。
当时那些?话通贵人根本说不出口,还是?通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说的,说完通贵人便捂脸哭了起来。
郝如月也愿意相信通贵人,以通贵人老?实厚道的性子,若非郭常在诅咒了她的孩子,她绝对会小事化了,不可能?闹到皇贵妃跟前。
两边各执一词,出入很?大。如果换做郝如月来处理,她会把两边的证人都送去慎刑司审问,相信不用动刑,便能?将真相审出来。
可皇贵妃显然不想将事情闹大,更不想惊动皇上和太皇太后。
毕竟皇上与太皇太后之间好像在暗中?较劲儿,不是?很?和睦。
太皇太后让皇上把郭常在弄回来,皇上答应了,却在接郭常在回宫之前,把郭常在之前的同事拎出来集体升职。
还将两人送去西六宫,给郭常在做邻居。
就好比,自己出了一趟差,还带了专利回来,获得?领导认可。结果自己还没升职,转头看见自己从前的下属,忽然成了自己的领导和平级同事,而?且办公室都挨着。
搁谁谁不疯。
可疯归疯,谁让你疯找谁去,不敢硬刚领导,拿旁观者撒气,就显得?又蠢又毒了。
而?皇贵妃作为职业经理人,为了不扩大矛盾,选择大事化小,以后还可能?面对更大的麻烦。
“皇上也不管吗?”郝如月有些?担忧地问。
毕竟事涉皇子,这一回郭常在敢出言诅咒,下一回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宫里?的小阿哥和小格格都还小,最大的也不过四岁,可经不起什么?折腾。便是?皇贵妃选择息事宁人,皇上也该宁可信其有才?对。
很?多时候,郝如月的心态与皇贵妃有些?像,不愿意搅进是?非。
可但凡沾上孩子的边儿,在郝如月这里?,就变成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而?且她觉得?在这一点上,皇上应该与她是?一致的。
果然惠嫔说:“小皇子发热惊厥,皇上是?去了永和宫的,可通贵人遇事只知?道哭,又要照顾儿子,又要回答太医的问话,我猜皇上多半不知?道。”
荣嫔也说:“郭常在最近很?得?太皇太后青眼,除了我和惠嫔,根本没人敢招惹她。通贵人不敢在皇上面前说,也是?第二日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才?求了皇贵妃做主?。”
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刀子没扎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疼。咱们这些?做额娘的,感同身受,皇贵妃又没生养过,哪里?体会得?到,只当成了妃嫔之间的吵架拌嘴。”
荣嫔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自然地把郝如月划到了已婚已育这边。惠嫔也没听出任何异常,在她心里?早把郝如月当成太子的额娘了。郝如月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
可这到底是?郭常在和通贵人之间的纠纷,而?且皇贵妃已经处理过,便是?郝如月觉得?不妥,也轮不到她为通贵人出头。
她只在心里?将郭常在的危险等级调到了最高,随时提防。
于是?郭常在闹出了第二场风波,再次有惊无险。
只不过这场风波闹得?有些?大,不但惊动了皇上,也惊动了太皇太后。
皇上忙着前朝的事,顾不过来。皇贵妃大事化小,选择明哲保身。太皇太后的眼睛里?却容不得?沙子,当面锣对面鼓地狠狠敲打了郭常在一顿。
最后道:“谁欺负你,你就欺负谁去,自有我替你做主?。只一样,不许伤了皇子和公主?。”
郭常在想狡辩,太皇太后根本不给她机会:“再有下一回,便是?皇上不罚你,皇贵妃不罚你,我也饶不了你。”
太皇太后沉下脸,郭常在哪里?还敢狡辩,只得?磕头认错,再三保证自己会安分守己,绝不敢有下一次。
敲打完郭常在,太皇太后才?问起自己关心的:“你说你家里?有个兄长尚未娶亲?”
所谓侍弄花草都是?障眼法,这才?是?太皇太后将郭常在从丰台花房捞出来的真正原因。
第54章 陪伴
郭常在一怔,不是很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之前闲话家常的时候,太皇太后问过她家的情况,她确实说过兄长的事。
她在家中行二,上?头有一个哥哥,下?头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哥哥十三岁中秀才,是盛京出了名?的神童,奈何后来结交了一群纨绔,整日吃喝嫖赌,把身体糟蹋了不说,功名?也没有寸进,至今还是个秀才。
可以说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这些年?阿玛和额娘为了给哥哥说亲,头发都要抓秃了,根本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
于是阿玛和额娘便将目光放到盛京以外,毕竟哥哥当年?的神童之名?传播极远,连京城都轰动了。而后来发生的事,除了盛京本地人,根本无人知晓。
今日听太皇太后忽然说起,郭常在心中一动,忙接上?话茬:“是是是,嫔妾家中的兄长尚未娶亲。”
“你家中兄长可是嫡出,品貌如何?”果然太皇太后又问。
郭常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嫔妾家中的兄弟和妹妹都是嫡出,嫔妾的兄长今年?二十三岁,是盛京出了名?的美男子,且少有才名?。不知太皇太后可曾听说,盛京曾经出过一个十三岁的秀才,那个秀才正是嫔妾的兄长。”
这事太皇太后还真听过:“既然你的兄长如此上?进,亲事为何蹉跎到如今?”
就?知道?太皇太后不好糊弄,郭常在早有准备:“不敢欺瞒太皇太后,嫔妾兄长的身体不算太好。”
然后又保证:“绝不是天生弱症,是后来读书累的。”
“读书很累,当年?皇上?背书也背到呕血。”
想起皇上?小时候刻苦读书的样子,太皇太后便没有怀疑了,直言道?:“初一的时候外命妇进宫朝拜,赫舍里家的福晋求了我给她家二姑娘指婚。我深居内宫,哪里知道?谁家有合适的儿郎。”
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郭常在,郭常在:……谁?
赫舍里家的二姑娘?赫舍里家有几位二姑娘?难道?是慈仁宫后殿那位厉害的女官?
她不是御前女官吗?听说皇上?过年?的时候,都宿在她那里了,赫舍里家怎么还有脸求太皇太后指婚?
难道?是皇上?玩够了,厌烦了,想找个下?家接盘?
可按宫规,但凡侍寝过,不管是否得宠,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踏出皇宫半步。
成串的问号在脑中乱飞,听太皇太后又道?:“那姑娘出身好,人也生得美,品行端正,还有养育太子的功劳。过年?的时候赫舍里家求到我面?前。到底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便是太子还小,也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便想给她一个郡君的头衔,再给她指门好亲事。”
郭常在闻言瞪圆了眼睛,听太皇太后这话口,皇上?夜宿慈仁宫后殿,两人竟然还是清白?的!
如果郭常在是京城人,一定听说过赫舍里如月和皇上?那段前尘往事,打死她也不敢接太皇太后的话茬。
可谁让她的家远在盛京呢。
如果郭常在人缘好些,在宫里也能打听出一点八卦来,可谁让她从进宫开始就?折腾,人嫌狗不待见?呢。
想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再想想赫舍里如月高贵的出身,出挑的容貌,还有即将获封的郡君头衔,就?算她脾气差些,好像也不是不能容忍。
再对上?太皇太后热切的目光,郭常在兴奋地跪下?磕头:“多谢老祖宗抬举!”
太皇太后:“……”
她就?不想问问这么好的姑娘为何到今日都没嫁出去,太皇太后话被堵在喉咙里,不说出来还有点难受:“这姑娘万般都是好的,只?八字有些硬。”
难怪二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难怪皇上?夜宿慈仁宫后殿都没敢睡,郭常在心中的所有疑团尽数解开。
命硬没什么。就?她那个不成器的兄长,活着?也是拖累,令全家人蒙羞,不如早点被克死的好。
“太皇太后您放心,嫔妾的兄长命硬着?呢,不怕克。”兄长吃喝嫖赌这么多年?,阿玛不知打断了多少根木棍,都没把败家子打死,郭常在恨恨地想。
很怕夜长梦多,郭常在当场给家里写了一封书信,求太皇太后差人送往盛京。
郭络罗家接到大女儿的书信后,全家好像又过了一个年?似的,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只?有小女儿宜纯十分不安:“阿玛,赫舍里氏是什么样的人家,额娘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他们家可是出了一位皇后的。人家一家子皇亲国戚,凭什么看?上?咱家?凭什么要把嫡女嫁给我大哥?”